0.

　　夕陽將山林染得通紅。

夏蟬吱吱的叫個不停，遠處的河流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

少年踩著一塊又一塊石板組成的簡易路，急匆匆的走著。石板之間有兩指寬的縫隙，他不得不時刻注意腳下，不然肯定會摔個大跟頭。

“哎呀，這么完晚回家肯定會被奶奶嘮叨半天的?！?/p>

少年獨自在鄉(xiāng)間小路上趕路。

“什么聲音？”

少年回頭望一望，那里只有來時的道路以及兩側(cè)密密的樹叢。

“是什么動物吧？”

畢竟是鄉(xiāng)下，尤其是最近還發(fā)生不少動物襲擊人的新聞，路上遇見的警察叔叔都告誡過他快點回家。

突然一個黑影竄了出來。

少年嚇了一跳。

是大號的狗？又或是狼？

少年如此猜測。

黑影竄到一棵樹后，很快又跳到另一顆樹，敏捷的在幾顆樹之間穿梭。最后停在一顆樹后只露出半個腦袋望向這邊。

少年看清那影子本體，那是一名嬌小的女孩。

大概比鄰家小妹還要矮一點。

全身只穿著一件黑色的連衣裙，光著腳丫，烏黑的長發(fā)隨著身體左右搖擺，像極了一條尾巴。

安下心來，少年嘗試向女孩搭話

“呼……嚇我一跳，那個，喂！你迷路了嗎？要不要大哥哥帶你回家？”

女孩輕輕搖了搖頭。

少年嘗試靠近一點，女孩就遠離一點。

“對于陌生人，這么警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不如說這樣才好?！?/p>

少年無奈的擺擺手。

咕咕咕。

似乎是女孩的肚子在叫。

“哈哈哈，那個要吃點嗎？”

少年邊笑邊從背包里拿出飯盒。

“雖然只是打工店里剩下的。不嫌棄就吃點吧？”

就像是喂野貓野狗一般，少年小心翼翼將飯盒放到地面。放下飯盒并向后退了兩步。

同時少年控制著語調(diào)，他覺得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把女孩嚇走。

果不其然，女孩面對食物的誘惑小心翼翼走過來，俯下身像小狗一樣嗅了嗅餐盒。

“那個……”

少年剛要說話，女孩立馬扭頭，逃也似的跑開了。

黑色的連衣裙和黑色的長發(fā)轉(zhuǎn)眼之間消失在樹林之中。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少年疑惑道。收拾起餐盒，少年繼續(xù)踏上回家的路，一邊回想著剛才的經(jīng)歷。

不遠處已經(jīng)能看到房屋，少年抓緊了步伐。

‘有什么東西在響動。又是那個奇怪的女孩嗎？’

這樣想著。少年四處張望起來。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起來。

“是太累了嗎？”

少年揉了揉眼睛。

明明就在不遠處的房屋此刻卻變得遙不可及。

視野傾斜，向下墜落。最終只能看到冰冷的地面。

在少年眼睛閉上的最后一刻，視野里又出現(xiàn)了那個像尾巴一樣的長發(fā)。

　　

1.　

? ? ? ?在山林間急速行駛的客車上，在最后一排座位的靠窗角落，女孩輕輕撫摸著相框。

相框里是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

高個子的女孩笑嘻嘻的揉搓男孩的頭發(fā)，男孩則是害羞的想要阻止。

“輕舟……”

美流輕輕呼喚相框中的男孩的名字。

昨天還在規(guī)劃著如何度過大學(xué)最后一個暑假，直到老家的親戚，大伯打來電話。從其口中得知弟弟突遭意外去世的消息。

按照大伯的說法是輕舟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野獸的襲擊。不論是確認真假或是吊唁她都必須回到四年沒有回過的老家。

行駛了一整夜的客車終于在正午抵達。

此站只有美流一個人下車。因為這里看不到人煙，只有連綿不絕的大山。要不是旁邊有山良村的站牌，沒人會想到這里是個村子。

“好刺眼?！?/p>

從昏暗的車廂內(nèi)出來，刺眼的陽光直射到她的身上，不知是不是錯覺，鄉(xiāng)下的太陽比城里的毒辣許多。

即使有長長的劉海遮擋也會覺得刺眼，美流不由得抬手遮擋烈日。

一眼望過去，山的后面還是山，不過和城市里的混凝土森林比起來，這里有真正的森林。

正值夏日，無邊無際的綠色看起來很是舒服，不過美流沒空停下欣賞大自然。

雖然到了老家山良村，但準確的說只是到了邊緣，離有人活動的區(qū)域還有很長一段路。真不知道祖先們?yōu)槭裁匆x在在這里扎根。

兩側(cè)是一望無際的大山，中間是條細細的河流。美流走在沿河鋪的石板路上，行李箱在粗糙的石板路上拖行了一路，美流有了好幾次直接丟掉行禮的想法。直到輪子掉了一個后才終于看到第一個房屋。

因為很久沒有回過老家，假期時間基本都用在打工上，美流甚至記不清回家的路。

經(jīng)過一座座矮房，一個個窯洞。哪里都像家，哪里都有點陌生。

不得已美流鼓起勇氣向迎面走來挑著扁擔的老伯搭話。

“那個……您好。”

老伯看到美流，眉頭一皺。

“年輕人還來做什么，快離開吧?！?/p>

“什么意思？”

“不然會遭到山神大人的懲罰……”

“山神？??？什么東西？”

老伯低頭祈禱，便不顧美流的呼喊急匆匆地走了?！　?/p>

大概是正好到午飯時間，美流一路上再沒遇到什么人。又經(jīng)過幾排矮屋，終于看到多年未變的小賣鋪的招牌。

“雖然想去看望一下高爺爺，不過還是下次吧。”

多虧如此才回想起來，因為老家就在小賣鋪后面不遠的地方。美流小時候可是這家小賣鋪的常客。

很快美流在一扇老舊的大門前停下腳步。

推開大門后看到院子里弟弟看到她回來，露出驚訝不已地模樣。

那樣該多好。

美流如此期盼著，并緩緩?fù)崎_大門。

院子里有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正在往冒著火焰的鐵盆扔白紙。

老太太年紀大了，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奶奶！”

直到美流靠近呼喚，她才慢慢抬起頭。

看到許久未見的孫女，老人激動地抓起拐杖。

“阿美，阿美，是你嗎？你咋回來了。餓了嗎？奶奶給你做飯去?！?/p>

美流馬上攙扶起奶奶。

“輕舟呢？”

一邊向屋里走，美流一邊輕聲問道。

“……”

奶奶沒有說話，努力拄著拐杖努力往屋里走，坐到灶臺前的矮凳上不停地往爐里填柴火。

“奶奶，我弟弟呢？”

這次聲音大了幾分貝。

“啊啊，阿舟沒回來。”

老人突然咿呀的叫起來。她滿是皺紋的臉上滑下兩道淚水。

“你大伯說，阿舟沒了。我想去看阿舟，可老骨頭走不動路?！?/p>

雖然已經(jīng)知道，但美流此刻胸口還是無比揪心。

“對了，我去找大伯說說話。不用給我做飯了。”

“啊啊，不要走了。阿美你也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奶奶纖瘦如拆的手想抓住美流，但被輕輕躲開。

“我很快會回來?！?/p>

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大伯家不算遠，平日里也是多靠大伯照顧奶奶和輕舟，美流才能在外安心讀書。

敲開大伯家的門，大嫂也是驚訝美流的歸來。隨即熱情地招呼，著手準備把剛熄滅的灶臺重新點燃。

美流見狀趕忙制止。

詢問了大伯去向，得知在村里的殯儀館，美流便再次馬不停蹄地出發(fā)。

從沒去過殯儀館，幾經(jīng)周折好不容易達到，在其中找到了正忙活的大伯。

“大伯?！?/p>

“啊，阿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大伯好去接你。”

大伯是個種了一輩子地的農(nóng)民，一臉憔悴，才60歲已經(jīng)是滿頭白發(fā)，隱約能看到幾縷黑絲。

就算是見多了老人去世或是兒童夭折，但輕舟這樣正值年華的少年離去，還是頭一次遇到。對美流沒能想到什么安慰的話。

大伯指向一口還未合閉的棺材。

“阿舟在那里?！?/p>

美流默默走到棺材旁，望向棺內(nèi)。

弟弟輕舟蓋著被子，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父母在姐弟兩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姐弟倆一直以來相依為命。

‘姐姐，這是爸媽留給我的錢，你拿去吧?！?/p>

‘不行，這是你上高中的學(xué)費。沒有點學(xué)歷，娶媳婦都困難?！?/p>

‘我腦袋瓜笨，上了也白上。姐姐考上好大學(xué)了，比起兩人都不上不下半吊子，不如給一個人。大學(xué)生的工資肯定比兩個高中生高多了！’

‘可是，可是這對你不公平?！?/p>

‘嗨，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咱們是姐弟，是家人。哦，對了，大學(xué)學(xué)費也不是高中能比的，我會努力掙錢。唉，姐姐你突然抱住我干嘛?。拷憬隳憧蘖?？’

‘才，才沒有哭?！?/p>

從回憶中醒來，美流已是淚流滿面。

“山神大人，至少請放過孩子們吧！”

身后傳來大伯的聲音。

“大伯，你在說什么？”

大伯雙手合十悲痛的念叨，祈求看不見的神明。

美流知道老家的老人們很迷信，但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會蹦出這個詞？

大伯無奈地搖搖頭。

“一會兒就會安排火化，之后我送你回家。葬禮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大伯會處理好的。”

“大伯你到底在說什么?。俊?/p>

“晚上千萬要把門鎖好，誰敲門也不要開。早上我再送你到車站。”

“我不明白?！?/p>

“總之你聽大伯的就對了，你家就剩你一個了，美流你不能再有事了！”

美流隱約地感覺到輕舟的死并沒那么簡單。

“不，大伯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p>

“這混賬孩子，大伯也是為了你好?！薄　?/p>

大伯想責備，但自己又不是她的父親。美流從小就倔。除了雙親沒人說的動她?！　?/p>

“我知道！說真的，我一分鐘都不想在這鄉(xiāng)下多待。但輕舟他死了，我最親的親人沒了。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是接他來大城市生活?？墒乾F(xiàn)在呢？我都不知道我為什么還要活著?！?/p>

“千萬別想傻事?！?/p>

“大伯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別人。在沒弄清之前我不會走?！?/p>

擦了一把眼淚，美流斬釘截鐵地說完，作勢往外走，大伯趕忙拽住她的胳膊。

“別，別走。唉，算了。反正也瞞不住。”大伯深深嘆一口氣緩緩開口：”最近半個月以來不斷有人遭到野獸襲擊，我光是幫忙操辦葬禮也有四五起了。”

“這怎么可能？”

鄉(xiāng)下確實有野獸出沒，尤其是狼。但美流長這么大也只聽說過一次，那還僅僅只是受傷?！?/p>

“是山神來了?！?/p>

“山神？哦，我想起來了，奶奶偶爾會念叨，山上那個破廟里供奉的那個？”

“那其實是咱們村歷代供奉的神。只是近年來荒廢了?！?/p>

“所以它要吃人？啊，不對，這是迷信??！怎么可能？所以才說鄉(xiāng)下人真是蠢?！眲傉f完，意識到自己說法有問題：“啊，對不起大伯，我不是那個意思。”

雖說不喜歡鄉(xiāng)下，但自父母去世以來，都是大伯照顧他們姐弟倆。

　　

“嗨，大家伙都這么說，我不知什么時候也這么想了。不過管它是山神也好，人為也罷。我們只要知道它是危險的就行了。知道輕舟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最近的村里真得很危險。你先回學(xué)校避避。等是警察抓住那壞東西，我會打電話告訴你。咋樣？”

美流被說服了，點點頭。對于普通人來說遇事找警察是從小被如此教育的。

“不過我想去一下縣城的派出所。”

“咋了？”

“我只是想既然發(fā)生了那么多起命案，一個月的時間，警方不該一點進展沒有。”

“唉，好吧，督促一下，快點解決案件也能讓村里安心。我這邊也剛好忙完，我開車送你去?！?/p>

“謝謝大伯?！薄　　?/p>

　

2.

? ? ? 大伯的車是三輪車，主要用途是把村里的特產(chǎn)運到鎮(zhèn)上賣。近乎于無的避震使得三輪車在有間隙的石板路上上下顛簸。

狹窄的車內(nèi)剛好塞下兩人，美流扣上安全帶，并使勁抓住座椅，以免飛出去。

大伯瞅了一眼美流。長長的劉海快要將眼睛整個遮住，但看得出來她滿臉不悅。

“多少年沒回來了？”

“四年。”

“差不多該把劉海剪一下吧？都那么長了，看得清路嗎？”

“……”

沉默似乎在說要你管。

“唉，算了。對了，以前的事別放在心上，現(xiàn)在沒幾個人記得，遇到什么親戚別主動提這茬?！?/p>

不知道誰傳播的謠言，說美流騙走老實弟弟的學(xué)費。一時之間不管走到村子哪里都會聽到對自己的謾罵。

“大伯你也認為是我搶了弟弟的錢嗎？”

“不會，我對你們姐弟的了解僅次于你爸媽，而且后來輕舟找我聊過，不提這了。話說在城里有沒有找下對象？可得看準了，別找上渣男。”

依舊的默不作聲。

“你不喜歡鄉(xiāng)下也不強求你回來，就在大城市里成個家吧。大伯我是沒那福分，那混小子要是有你一半聰明就好了，上了個破大專還天天問家里要錢?！?/p>

之后大伯問了很多生活上的事情，都被美流嗯嗯幾聲應(yīng)付過去。

過了十分鐘路程，兩人終于來到鎮(zhèn)上

鎮(zhèn)上比村里強上不少，四處都是林立幾層的小樓房。似乎約定俗成一般，第一層都是門面房，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

不過和美流上學(xué)的大都市相比，也可以叫鄉(xiāng)下。

很快來到派出所，進入辦公大廳里。遠遠的看見辦公窗口里有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他正靠在辦公椅上。

等兩人來到窗口前，他才以慵懶的口氣問道：“兩位有什么事嗎？”

“那個……那個……我弟弟死了?！?/p>

“啊？又出現(xiàn)了！地點在哪里？”

警察臉色一變，立馬直起身子，拿起筆，翻開筆記本。

大伯在一旁急忙解釋。

“就是前天那個遇害的年輕男孩，她是他的姐姐?！?/p>

聽完，警察放下筆，合上筆記本，靠回到椅子上。

“說話說清楚點??！唉，嘖嘖，嗯……姑娘，請節(jié)哀。真是一起可悲的事故?！?/p>

“那個……我聽說，我聽說，這樣的事……已經(jīng)有很多次了……”

“我們就是想來問問案件調(diào)查的咋樣了。”

美流遇到生人，說話就會不由得磕巴。大伯只好幫忙解釋。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經(jīng)過我們嚴密的偵查，確實是野生動物襲擊導(dǎo)致的。初步判斷是山狼。你們本村的人應(yīng)該比我們更熟悉，它們就像你們鄰居似的。一個住山上一個住山下。鄰居間鬧點矛盾很普通嘛?！?/p>

“警察同志，我覺得不太可能……我確實知道山上住著狼，但從沒聽說過它們會襲擊村民。”

“原因有很多，氣候變暖，過度采伐等等。鬼知道畜生的想法。唉，我們也考慮過找獵人來幾次狩獵，但是山狼去年剛被劃為瀕危物種。我……們也是兩頭難辦。請理解?！?/p>

被堵的啞口無言，美流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

“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也請相信警方的判斷。”

“我的意思是……你們真的仔仔細細調(diào)查過了？這么多次命案都是動物襲擊？這怎么可能？你自己信嗎？”

美流急的快哭了，警察看著美流含淚的雙眸，過了一會兒緩緩的點了點頭。

“我，我會向你們上級反映?！?/p>

面對美流軟弱的恐嚇，警察緩緩開口道：“這是公民的權(quán)利，請便?！?/p>

見對方如此堅定，美流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無理取鬧。畢竟自己對老家的自然環(huán)境并沒深入了解過。雖然概率很低，但萬一真是偶然的事件？

“警察同志請聽我解釋一下，孩子受了點打擊?！?/p>

大伯要跟警員解釋，讓美流去休息區(qū)稍等。

美流一臉茫然，根本沒聽到，直接離開了派出所。

剛下了階梯，有人正好上來。兩人迎面碰上。

美流剛想讓路，只傳來一聲“喲！美女?！?/p>

美流抬頭看去，是一名穿著警察制服的年輕人，大概和美流一個年紀。不過制服穿著不整，頭發(fā)似乎染過，雜亂的黑發(fā)頂端出現(xiàn)黃色。就像小混混一樣，美流對此沒有好感。

“沒。沒有?！?/p>

下意識躲閃開視線。

“謙虛啦。哪么美女來辦什么事呀？有什么困難可以跟我說。”

年輕警察卻很是熱情。因為對方是警察，美流只好老實回答。

“報案?！?/p>

“什么事呀？如果是丟東西那不用指望了。”

美流搖搖頭；“我，我弟弟，死了?！?/p>

“啊，不好意思?！?/p>

年輕警察立馬收起搭訕的笑容。隨之換成凝重的表情。

“已經(jīng)報案了嗎？”

“嗯?！?/p>

年輕警察見美流只會應(yīng)答，撓撓頭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這時美流主動開口了。

“可是他們說弟弟的死是意外。我不知道該怎么辦?！?/p>

“又是那個??！”

年輕警察以不耐煩的口吻隨口說道。

應(yīng)該有不少受害者家屬來詢問過警方，會不耐煩也理所應(yīng)當。這樣想著，美流就要離開。

“啊，別走……”

叫住要走的美流，只見他一臉為難，使勁拍了一下胸口。最后下定決心似的左右看了看。

“唉，可惡，算了，……雖然上頭命令過別亂說話。不管了，來這邊。”

說完沒等美流就朝外面走去。

美流猶豫要不要等大伯，很快搖頭，鼓起勇氣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了偏僻的角落。

“好了，這里沒監(jiān)控?！?/p>

“如果，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告訴我。我會答謝你！”

“嗨，不用，幫助人民群眾是我們的職責?！?/p>

美流不由得笑起來。雖然這家伙看上去很不正經(jīng)，但實際上是個好人，不該以貌取人。

“那謝謝你了。”

面對同齡的漂亮女孩子的感謝，年輕警察害羞的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fā)。

“小事而已。他們是不是跟你說是動物襲擊？”

“嗯嗯。”

“我跟你講，但千萬別跟別人說啊?！?/p>

“嗯嗯，我發(fā)誓！”

“不至于啦，那我講了。要從那里說起來呢？我是個片警，沒資格插手刑事案件，我就說說自己了解的吧。第一起案件記得好像是在一個月前，那時所里還不怎么重視。后來隨著案件持續(xù)發(fā)生。案件等級也不斷提升。上面都派專家來了，可是不管怎么調(diào)查，只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

“動物襲擊？”

“嗯，現(xiàn)在所里的人大多都放棄了。尤其是我們所長，他快退休了。每天因為這事覺也睡不好?！?/p>

“真，真是好可怕。”

“省里派來地刑警查了好幾次，每次都無功而返?！?/p>

美流皺起眉頭，起先是她認為是鄉(xiāng)下警察無能，現(xiàn)在來看他們也已經(jīng)盡力而為，自己反而像是在無理取鬧。

“于是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好在村里面有迷信，認為是什么山神作祟，所以才沒集體來派出所鬧事，真是謝天謝地?！?/p>

“啊，謝謝你告訴我這些?！?/p>

“沒關(guān)系。你才是。要不我加你個聯(lián)系方式。以后案件有什么進展，我偷偷告訴你。”

“真的好嗎？你不會受罰……嗎？”

“嗨，只要你別揭發(fā)我，不會有人知道的。”

“我絕對不會揭發(fā)！”

說著，美流兩指指天。

“不用，那就沒問題了。而且主要是警方無能為力，還不許受害者家屬自己調(diào)查嗎？你說是不是？”

“嗯嗯，我一定會盡力而為?？傊浅８兄x，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美流，姓虞，虞美流?！?/p>

“虞美流，真是個好名字。啊，我叫黃橋。你自己也要小心。那犯人定是狡詐無比，有什么情況也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p>

交換聯(lián)系方式后兩人就此道別。

終于有人幫助自己，自己不是一個人孤身戰(zhàn)斗，這讓美流非常欣喜。

回到派出所，迎面沖過來一臉焦急地大伯。美流忘了大伯還在等她。

“你這娃去那里了？把大伯嚇一跳?！?/p>

“別，別把我當小孩子。去那里是我的自由?！?/p>

即使隔著劉海美流也不敢直視生氣的大伯，撇開腦袋。

“我不是你爹，管不了你。總之你明天回學(xué)校去吧。”

“我改主意了，不回了。”

“突然犯什么神經(jīng)？告訴你村里很危險沒聽到嗎？”

“大伯你也看見了，警察根本不在乎我弟弟的死。這樣下去，他們會把罪名扣在不會說話的野獸身上，草草結(jié)案。那輕舟就白死了。我不能接受。死的不是他們家人，他們不上心。那我自己來調(diào)查?！?/p>

“你會個啥子調(diào)查？人家警察都抓不到犯人，瞧把你能的。”

“至少盡我所能。如果什么都不做，我沒有臉去給弟弟掃墓。”

“你自己的安危呢？你家就你一個人了。你出點事，我都對不起你爸?！?/p>

“我？死就死了?！?/p>

啪！一記耳光重重打在美流臉蛋上。白皙的皮膚瞬間變得紅通通。

眼淚奪眶而出。但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沒人能理解自己。

“上學(xué)上傻了你！”

“大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你又什么都不知道。連為了自己家人報仇都不可以，只能當個繁衍機器。這樣的劣等基因就從我這里斷絕吧！大伯謝謝你一直以來照顧。再見了?！?/p>

說完美流跑起來。大伯想攔住，可他這老漢怎么能追得上年輕人？

急地原地直跺腳。

? ?

? ? ? 借著氣頭，美流在縣城里漫無目的的跑了很久。

已過正午，但夏日的炎熱絲毫不減。

在一處房檐的陰影下，美流哈哈喘著大氣。心臟在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

“一下跑了出來，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頂撞大伯。怎么辦？”

滴滴，手機響起。

美流一看是大伯的來電，再聊下去也只是爭吵，于是掛斷了，過不多久就再次響起，美流只好把大伯的號碼拉黑。這樣就能在不被騷擾的情況下繼續(xù)使用手機。

“話說回來，警察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該做的都做完了。我又能做什么？”

美流揉了揉太陽穴。聽說這樣可以讓血液聚集到大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嘛，總之先了解一下環(huán)境，冷靜下來慢慢思考。自從上了大學(xué)就沒回來過，縣城的變化應(yīng)該很大。不熟悉戰(zhàn)場可是兵家大忌。嗯嗯！美流加油！”

給自己打完氣，重新站起身來。

縣城比村子繁榮不少，雖沒有高樓大廈，卻有不少小店。

漫無目的地逛了許久，美流終于冷靜了下來，同時饑餓感涌上來。才想起來今天還沒吃過任何東西。

“先填飽肚子吧。”

自言自語地隨意選了一家小餐館。

“呦！美女，要吃點什么？”

店長兼廚師的大漢用洪亮的嗓音招呼道。

“哎……”

美流被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了一跳。

“那個……我想想?！?/p>

“上面寫的都有?！?/p>

“沒有素食？”

看到菜單美流才注意到自己進了一家羊雜店。

轉(zhuǎn)頭看到廚房里掛著的羊頭，還有案板上的鮮血淋漓的羊脊柱。美流捂住嘴，猛的往外跑，跑到一處角落里，哇的吐了出來。一天都沒進食，只能吐出黃色的胃酸。也瞬間沒有了胃口。

“回想起來，我是個遇到蟑螂都會嚇的大叫的女孩。被認為什么都做不到也沒辦法。跟別人商量也肯定都會勸我什么都不要做?？墒恰p舟，我該怎么辦？”

美流向已不在世的弟弟問道。

想起弟弟又是感到自己的無能。美流躲在角落里埋頭暗暗哭泣。

本來就不擅長運動，加上跑了這么久一刻都沒停歇。美流不知不覺睡著了。等再次抬頭時，陽光已經(jīng)不那么刺眼。汗水沾濕的T恤被風(fēng)吹過時甚至?xí)幸恍├洹?/p>

哭干了眼淚，身心具疲。

“總，總之今天先回家吧?！?/p>

美流拖著疲憊的身軀移動起來。

在找回家的站牌時，找到一家電器店。

犯人很可能是高大的男性，甚至可能不是單獨作案，就算他此刻出現(xiàn)在眼前，美流也不可能打倒，自己需要弄點防身武器。

這樣想著美流走進店內(nèi)。

“美女，有什么需要嗎？”

　　

店員大叔饒有興趣的看著美流。鄉(xiāng)下年輕人本來就不多，更何況是穿著明顯是城里人的漂亮女孩。會覺得新奇也難怪。

玻璃柜內(nèi)有很多工具。但作為武器還不夠格。就算是短刀，沒有刺中要害，強壯的男人很容易反殺美流這樣的柔弱女性。

“那個，有沒有什么武器，不是……那個……”

??

張口就要買武器未免太奇怪了。美流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哦？”

店員先是一愣，又明白似得點點頭。

“你想說的是防身道具吧。最近確實不太平，你一個女孩子家要保護好自己。嗯，這樣吧，這東西本來不會賣給不認識的人，等下?！?/p>

很快店員從后面的屋子里取出一個盒子。

“這叫電擊槍，只要把這玩意往壞人身上一捅，保準老老實實的。”

“可，可，可以試試嗎？”　

　

? 一般人都是從電視劇或小說里聽說過這種東西，但實際上怎么樣，美流并不清楚。

“嗨，不會有假的?！?/p>

說著店員大叔把盒子拆開，組裝好。按下電擊槍開關(guān)，電擊槍頂部兩個金屬針之間閃爍出噼里啪啦的電火花。

“有什么東西可以試試嗎？”

“美女你真會開玩笑，這東西哪有什么可試的？總不能上街給你拉個人來試吧？”

美流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電擊器，按了兩下，閃出的電火花使得美流內(nèi)心很害怕。恨不得馬上丟掉。

但就是因為害怕，所以才強迫自己盯著電火花。

如果連這個都怕，自己還是趁早放棄報仇吧。美流如此想著，吞下一口口水。

突然把電擊槍按在左手裸露的胳膊上。

電流瞬間穿過身體，身體不受控制，撲通跪了下來。身體靠在柜臺邊上才不至于趴下。

這一幕可嚇壞了店員。

“你是傻子嗎？哪有用自己試的？”

美流拼命想控制身體，身體也只能像蟲子一樣蠕動。

“啊啊……啊啊，我，沒，事。”

過了好一會兒美流才勉強爬起來，將身體撐在柜臺上。

“喂喂，別亂動啊，我以前不小心碰到過，緩了好久才能活動?！?/p>

美流滿頭大汗強忍著痛苦，拼命擠出笑容。

“哈……哈，真沒事。你看這威力也太小了，有沒有功率大，大一點的?！?/p>

“沒沒了。這個我都不想賣了。”

“等下，不要，那，那就這個吧?！?/p>

即使又休息了好一會兒，美流走出電器店時還是步履瞞珊。

“嚇死我了，還以為要死了！”

美流不由的感慨道。

“不過……這個感覺……真的好極了！”

?等回到家里，天已經(jīng)黑了。

奶奶見美流回來。急忙上前道：“你大伯剛才來找你，說你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砂盐覈槈牧恕！?/p>

“奶奶，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跟大伯吵了一架，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向大伯道歉?！?/p>

“哎，回來就好。你大伯也是為了你好，餓了吧，這就做飯?！?/p>

“謝謝奶奶，我一整天沒吃東西，都快餓死了?！?/p>

在奶奶去做飯的時候，美流打開手機取消大伯手機號碼的黑名單，打了過去。

“喂喂，是美流嗎？”

“嗯?！?/p>

“沒事吧！大伯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對不起，打了你，千萬別生大伯的氣，大伯只是擔心你?！?/p>

“好啦，好啦。大伯。我知道了，我沒生你的氣，真的。我知道大伯是為了我好。我確實有些激動了，我也要向大伯道歉，對不起?！?/p>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這么老實道歉，不像那個倔脾氣的美流。不過大伯太過焦急，沒意識到。

“不不，大伯，我雖然知道錯了，但我不會走?！?/p>

“我就知道，咋突然變乖了。還是那么倔！”

“大伯你也知道管不住我，咱們各讓一步，我向你保證，我只待一個星期。畢竟好久沒回家了，也十分想念奶奶?！?/p>

兩人電話里又聊了好一會兒，大伯只得同意。

“哎，阿美飯好了，快來吃吧?！?/p>

“那么大伯，拜拜！”

美流掛了手機，兩下跑到奶奶身邊。迫不及待搶過碗來。

“?。『孟?！是我最喜歡的土豆燉粉條拌面?！?/p>

“那就多吃點。不夠還有?！?/p>

“嗯，我一定不客氣。對了，奶奶。輕舟不在了，你能照顧自己嗎？”

“不用擔心，奶奶身體硬朗著呢！”

“那就好，要是我走了奶奶你可要照顧好自己?！?/p>

“放心，有什么事，我會找你大伯。你就安心讀書?！?/p>

“那真是太好了！再來一碗！”

3.

? ? ? ?做天夜里黃橋發(fā)來的短信。

【明天一起去吃個飯吧？】

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邀請？美流不得而知，不過這是個好機會。

　　

“嗯……就這件吧！”

粉色的行李箱大開著。炕上面散落了一堆女生衣物。

從沒有品位的襯衫、T恤、牛仔褲當中，美流拿起唯一一條裙子，仔細考量。

“這條還是朋友送我的生日禮物，只穿過一次。我自己的話肯定不會買裙子這種難為情的衣物。嘛，不過現(xiàn)在反而剛好，還真是謝謝啦?！?/p>

美流對著不在眼前的朋友道謝。

上身是短袖襯衫，下身短裙。斜跨著女士包包，最后確認其中唯一不符身份的電擊槍后美流來到院子。

“阿美怎么這么早就起床了？困的話再睡會兒吧。”

美流起床已經(jīng)很早了。但奶奶已在院子里做了不知多久的農(nóng)活。

“睡的可香了！奶奶，好無聊呀，我想出去走走。”

“外面可不安全。”

“沒事的，我就串串門，一會兒就回來。”

“那注意安全?！?/p>

“奶奶，放心吧！”

奶奶對這件事的危險程度似乎沒有理解透徹。如果是大伯的話，絕不會這么輕易放自己一個人出去閑逛。

約定的時間是中午12點，但從村里和縣城之間公交只有早晚兩趟。美流必須趕上早晨第一班。

到了縣城又花了許多時間尋找餐廳，四年的變化真是大，美流靠著手機導(dǎo)航加上不斷問路才終于在11點到達約定的餐廳。

“歡迎光臨??！”

剛進店門就有兩個女服務(wù)生同時喊到。竟然有兩名服務(wù)生招待，看來還是比較有檔次的。美流默默祈禱不要太貴。

“請問幾位？”

“有有有，約?！?/p>

“啊，是黃先生等的人吧？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預(yù)訂。他在那邊。”

沒有幾個客人，美流一下子就看到黃橋，他已經(jīng)在座位上，黃橋也剛好注意到美流，夸張的大幅揮手。

他換便服的樣子更是像個小混混，脖子上還有個大金鏈子。美流想那大概是銅的。

黃橋不由自主盯著美流裙下白皙的大腿。

“咳咳。”

黃橋趕緊抬起視線。

“呀，呀，美流為了這次約會，專門換了身衣服啊，這件更好看。如果劉海剪短點，那回頭率肯定百分百！回頭我介紹你一家美容院！”

“才，才不是約會?！辈贿^只要對自己有幫助，此時的美流不管是誰都歡迎?！拔也惶叶⒅鴮Ψ降难劬?，于是稍微……留長了一點。”

美流坐到黃橋?qū)γ?，把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p>

“想不到你還挺靦腆的。給，這是餐單。隨便點，我請客?！?/p>

將菜單推到美流面前，并使勁地拍了拍胸脯。

“這怎么可以？你幫了我忙，我應(yīng)該請你才對。”

“那有吃飯讓女生請的道理？讓別人知道了我丟不起這人！來來。”

“至少AA?！?/p>

“不行不行。”

“我來杯水就可以了。”

“你這……好吧，好吧。AA就AA?！?/p>

一番推諉之后，美流獲得勝利，笑著拿起菜單。

“那么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黃橋，今年二十二歲，興趣愛好是看小說，尤其是偵探小說。高中畢業(yè)去城里打過兩年的工，服務(wù)員呀，送外賣呀，廠狗呀都做過?！?/p>

不是什么值得說道的事情，黃橋卻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一年前我爸在本地給我找了個片警的工作，我想這年頭人人擠破腦袋的公務(wù)員這么便宜我了？就趕緊回鄉(xiāng)。不過說實在的鄉(xiāng)下的片警真沒意思。工資還低。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清閑。”

“你好，黃橋。我叫虞美流，年齡……那個，是B大上學(xué)，大四。明年就畢業(yè)了。因為弟弟的事情，昨天剛剛回到老家山良村。”

女孩子的年齡是秘密。黃橋聰明的沒追問。不過知道學(xué)年就很容易推算出來，兩人的年紀不會差多少。

“哇，B大，我就是沒上過大學(xué)，也知道那個名牌大學(xué)。嘖嘖，老羨慕像你這樣學(xué)習(xí)優(yōu)秀的人。我當年上學(xué)迷迷糊糊的，也沒啥夢想，一直混日子?！?/p>

“那個沒什么啦，嘻嘻?！?/p>

被夸獎了，美流也經(jīng)不住有些害羞。

“有什么愛好呢？一定是非常高雅的吧？音樂還是繪畫？”

“那個……沒有什么。”

“嗯？交心是建立合作關(guān)系的第一步哦。嘛，我當然不會強求你。”

“對不起，其實我閑暇的時候……會，偶爾會看看動畫片?！?/p>

“噗……”

黃橋差點笑出聲，急忙用力閉緊嘴。

“為什么看小孩子……不是，我是說你童心未泯?！?/p>

“哼，圈外人是不會懂的?！?/p>

美流氣呼呼的扭開頭，黃橋見狀趕忙轉(zhuǎn)移話題。

“下個話題，你有沒有對象？”

“啊，這……個?！?/p>

剛才是生氣，那現(xiàn)在是尷尬。氣氛快降到零點。如果是相親，女方估計已經(jīng)要借口走人了。

“我先來，我處過好幾個，不過都分了，大家都是隨便玩玩?！?/p>

“想不到你還是個花花公子，不，情圣?！?/p>

“別生氣了，我知錯了，我的好美流?！?/p>

“開玩笑的，在最無助的時候只有你向我伸來援手，我感謝還來不及怎么會生氣呢？“

美流說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那你原諒我了？”

“一碼歸一碼，愛好被人嘲笑，誰也不會高興?！?/p>

剛才還快要感動哭的表情，一下變得陰沉。

“我一定認真反??！”

黃橋雙手合十，煞有介事的低下頭。

看到美流微微笑起來，黃橋總算安下心。

“說起來，我想起以前個事。當時一直覺得吃飯就該男人請，有次吃完飯才發(fā)現(xiàn)卡里沒錢了。我說你先墊，發(fā)工資了還你。可是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于是就給人家洗了一下午盤子。哈哈哈?！?/p>

轉(zhuǎn)換氣氛的能力還真是厲害。剛才的尷尬早就不見了蹤影。

“那你還不長記性吶?！?/p>

“感情方面我也是木訥，剛剛突然回憶起這事，一下明白自己是個傻瓜?！?/p>

說著又撓起那頭亂糟糟的頭發(fā)。

“那個……你，不是傻瓜?！?/p>

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能感到格外用力。

“你也太不會安慰人了，哈哈，嘛，我也喜歡你這點。哎，正好菜來了?！?/p>

女服務(wù)員將菜品放到桌上。黃橋招呼著把碟子往美流面前擺。

“好香。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美流也沒客氣，拿起筷子夾起菜往嘴邊送。

“是吧！我挑的可是咱縣最好的飯店。雖然都是換著花樣吃淀粉就是了?！?/p>

“嗯嗯，不過還是家鄉(xiāng)菜好吃。漢堡雖然也不錯，但吃起來總是感覺怪怪的。”

等菜上齊，服務(wù)員離去，美流刷的放下筷子。

“那個……話說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不過不急，該你了。”

“又不是相親，說這些……”

美流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

“我一會兒透露的東西是冒著很大風(fēng)險弄來的?，F(xiàn)在是要把約會的名義弄好，萬一所里把咱倆分別問話，問了解對方什么那些，一問三不知肯定會被懷疑。懂吧？”

“哦，是啊……對不起。”

果然會是這樣，美流更是下定決心。獲得黃橋的幫助是必不可少的。

“別介意，我知道對于這種事，女孩子比我這種大老爺們敏感。實在不想說算了?！?/p>

“不不，那我說了。我……沒有男朋友?！?/p>

“一直沒有？還是剛分了？你這么漂亮不可能沒人追吧？”

黃橋以懷疑的語氣問道，一邊伸手去夾菜。

“才，才不漂亮。不要開我玩笑?！泵懒髂樣旨t起來：”主要是因為我弟把自己的學(xué)費給了我，讓我上大學(xué)。我不想因為戀愛影響學(xué)業(yè)，那就太對不起他了。”

“……”

一說到弟弟，空氣立馬變得凝重。

“那個，我講完了，可以開始了嗎？”

“哦哦，好的?！秉S橋抽出紙巾擦了一下嘴：“那么言歸正傳?，F(xiàn)在我宣布第一屆抓狼大會正式召開。鼓掌?！?/p>

黃橋說罷鼓起掌，美流也跟著小幅度拍手。

“啪唧啪唧。話說什么意思呢？”

“這都不知道??？玩過狼人殺嗎？”

“聽說過，但我不擅長和陌生人說話，朋友邀請過我，我拒絕了。”

“那你得去玩玩呀，可好玩了。簡單來說就是狼人會把好人一個一個殺掉?，F(xiàn)在的情況是不是很像？順便一提我玩這個可厲害了?！?/p>

“是有點，可是?！?/p>

原來黃橋是帶著游玩的心情看待這個案子，美流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想說啥。我不是當成游戲，就借用一下名字?！?/p>

“啊，實不相瞞，我確實是這樣想的。好厲害，你難道會讀心嗎？”

“通過一些微表情就能明白對方想什么。雖然不能百分百猜對，但八九不離十。哎呀，話題歪了，這不是重點?！?/p>

“啊，請繼續(xù)?！?/p>

“本來我不太關(guān)心這案子。畢竟我就是小小片警。但看到你失落時的樣子，我很想幫助你。于是昨天特意四處打聽，差點被隊長懷疑在向記者賣情報?！?/p>

“啊，太感謝了，我該如何回報你？”

“別誤會，我不是邀功，只是陳述事實。先給你細細講下整個案子。最早的是大概一個月前。是個村里的女老師，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被山上跑下來的什么動物干的，因為沒有遭到性侵，財物也沒丟失。所以沒什么人在意。直到后來不斷的發(fā)生類似情況。目前為止一共九起，山良村就有五起，其他村加起來三起，還有鎮(zhèn)上一起。五女四男。前三個的死亡時間都是晚上，后來人們不敢走夜路后，白天也出現(xiàn)了。如今人們沒事都不敢單獨出門?！?/p>

美流心想這么大案子，光看村民們的樣子竟然看不出來。

“不過到這還只能說是一般案子。邪門的是死者都是被弄的血肉模糊，還有肢體殘缺。就像……那個被野獸吃了一樣。雖然你可能不太喜歡聽，如果單看某一個案件，十個人有九個半會認為是野獸襲擊?！?/p>

“那，那也太多了?！?/p>

“是呀。這就是奇怪的地方，這野獸十年八年沒襲擊過人，今年卻往死里吃。神經(jīng)病啊！”

黃橋攤了攤手表示難以理解。說完大吃幾口，咽下去后又繼續(xù)道：“還有有個奇怪的地方，不過沒什么人在意，死者面部看起來都很安詳?！?/p>

“什么意思?！?/p>

“我也不太清楚這方面，只是我想死者遇到壞人或是狼的襲擊，不是應(yīng)該嚇得臉上變形扭曲嗎？但是每一個死者看起來都很安詳?shù)臉幼??！?/p>

美流想起弟弟的儀容也是很安詳，還以為入殮師特意打扮的。

“會不會是先弄昏迷再殺害？”

“一開始是這么想的，但奇怪的是法醫(yī)從血液中沒有監(jiān)測出藥物痕跡。甚至有幾具尸體發(fā)現(xiàn)時是睜著眼睛的?！?/p>

就算是美流也心慌起來。對手是人類還好說，如果真是什么山神作祟，自己也不過是送。美流使勁搖搖頭甩走不安，多年的唯物主義教育在抵抗。

“那，警察們采取過什么行動嗎？”

“一般來說殺害這么多人，沒有任何利益。很可能精神有問題。而且多次犯案卻沒有留下線索，說明具有很強反偵察能力。我們前段時間挨個走訪過所有村子以及縣城所有住戶。沒發(fā)現(xiàn)符合條件的人物。不過順手發(fā)現(xiàn)一個偷獵的。嘛，也也有可能是‘狼’藏的好?！?/p>

“‘狼’啊。有沒有可能是從其他地方來的？”

還沒習(xí)慣這個稱號，美流反應(yīng)慢一拍才說道。

“這我沒想過，不過確實，周圍也沒檢查站，連夜駕車過來第二天也能回去。不過每次都要開車來往，很容易暴露吧。算了，這不是我們該討論的。哦，我想起來了，我聽隊長說啊，注意不是我說的，所長他是為了麻痹犯人，讓他自己露出馬腳。才對外宣布是動物襲擊?！?/p>

“還有點東西哈。不愧是老手，是我目光短淺了?！?/p>

美流佩服的點點頭。不過這么一來每一條線索都被精準的掐斷了。

“嗨，到頭來還是指望犯人自己大意，本身沒什么才能。所長現(xiàn)在一門心思怎么安然退休。不過也不能怪他，現(xiàn)代破案不就全靠攝像頭，給誰誰不會？哈哈?！?/p>

“哦，那你有什么見解？”

“當然了”黃橋挑挑眉，左右看了看，很明顯急不可耐，但又想故弄玄虛：“我叫你來可不是簡單的照本宣科，我也努力推理了一手。為了誰，我不說?！?/p>

美流咽了口口水，不由得繃直身子，正襟危坐。

“首先做個假設(shè)，假設(shè)不是警方看漏眼，那么所有明面上的人都調(diào)查過了，那他們是‘狼’的可能性變低。這樣的話‘狼’很可能是在調(diào)查之外的地方。注意只是可能。不保證?！?/p>

“對不起，我沒明白?！?/p>

“這還不明白，就是黑戶啊。村里長大的你也應(yīng)該知道農(nóng)村這種人不少。這種人明著查幾乎不可能找到?！?/p>

“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哇，你真聰明呢！”

“人生第一次推理。不保準哈。小時候我經(jīng)常被夸聰明?？上斆鞯娜瞬灰欢荚嚳嫉暮?。不然我可能是你同學(xué)呢！”

稍微被夸贊，黃橋得意的快上天了。

“那警察都查不到，我們該怎么做？”

“這個……嘛，黑戶是肯定需要白戶才能隱藏，你可以重點關(guān)注一下這方面。具體該怎么做，我確實也想不到什么好辦法，而且我要是想到了，直接告局里，我不就立大功了？”

“我，我有了。”

“有了什么？”

“‘狼’一定會繼續(xù)犯案對吧？”

“應(yīng)該會吧。怎么了？”

“那么我來當誘餌?！?/p>

“喂喂，你開什么玩笑？這很危險的！”

“沒關(guān)系，只要能抓住那個‘狼’?！?/p>

“看來你弟弟的去世打擊真的很大。你要想清楚。你可能只是白白送死。而且就算你引來了‘狼’，你能做什么？死者中可是有成年男性的。”

“說不定‘狼’看我是女性放松警惕了呢，然后我就一下……啪，干掉它?！?/p>

“別鬧了好嗎？美流！”

黃橋不由自主得大聲起來，店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客人朝這里投來視線。黃橋趕忙坐下。

“請不要勸阻我。我已經(jīng)做好了覺悟?！?/p>

“唉……真服了你。那好吧?？傊@樣，先給你個好東西?！?/p>

黃橋拿出手機向美流的手機發(fā)送APP。

“不會是什么糟糕的東西吧？”

“你想什么呢？這是警方用的好東西。安裝，設(shè)置好。就可以瞬間打開攝像模式，自動把當前拍攝到的畫面發(fā)送到我這里。一旦知道‘狼’是誰。那‘狼’就等同于宣判死刑。就算逃了，也會被通緝一輩子。正可謂對付狼人的銀彈！”

美流瞅了一眼身邊的包，慚愧的說道：“哈哈，真不愧是職業(yè)的。想的真周到。我沒有考慮這么多?！?/p>

“這是最后的辦法了，只能讓你的犧牲不至于白費。說真的，我真不建議你這樣做?！?/p>

“對不起，讓你替我擔憂了。你的話應(yīng)該能理解吧。與其說是為弟弟復(fù)仇，不如說是我想為弟弟做些什么。在家里干坐著，我會內(nèi)疚死的?！?/p>

黃橋搓了搓鼻頭。

“嗯……我覺得你是我見過……哈哈，我沒什么文化，一下想不到什么詞。對了上面還有定位和一鍵求救功能。只要你按下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找你?！?/p>

“嗯，沒想到最為我考慮的是一個才剛見面沒多久的人。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了。”

黃橋撓頭掩蓋害羞。

“嗨，我也就嘴上支招，全得靠你自己行動。風(fēng)險也是你自己承擔。”

　

“我也會順便找找看你說的那個黑戶。”

“還是多研究一下黑戶……”

沒等黃橋說完，美流又搶先道：“這件案子結(jié)束后能請我吃飯嗎？”

“這是……”兩人相視，不許多言兩人都明白?！昂冒?，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人生中從沒這么期待請別人吃飯。”

吃完午飯，黃橋用他的巡邏摩托送美流回村。小時候和弟弟一起坐過一輛自行車，不過姐弟之間根本不會想什么。即使一路顛簸，美流只敢抓著椅座。要她攔腰抱住其他男生，那是美流萬萬做不到的。

“那我就先回去看大門了。有什么發(fā)現(xiàn)記得給我打電話?！?/p>

“嗯，好的?！?/p>

目送黃橋離開后，美流立馬開始著手準備執(zhí)行計劃……可是。

“糟糕，我忘了我不善于和人交流?！?/p>

抱頭蹲下，美流苦惱了半晌。

“總，總之，先從親戚入手。許久未歸家鄉(xiāng)，串親戚再正常不過了。嗯嗯，加油，美流?！?/p>

4.

? ? ?回到家后，向奶奶詢問親戚家的位置，不過奶奶總是用這邊、那邊來描述。美流聽的云里霧里。

所幸深埋的記憶看到熟悉的建筑很快恢復(fù)。

“那邊……好像是二叔家？應(yīng)該是的吧？”

美流輕輕敲響門扉，門開了，出來一位精壯干練的男人。

“嗯？你是……誰？這個劉?！闶敲懒鳎俊?/p>

“嗯，二叔，我回，回來了。”

美流不自覺的撇開腦袋，右手緊緊抱著左胳膊。

“哦，回來啦。我是三叔?！?/p>

“啊，對不起，三叔?！?/p>

“是因為輕舟的事吧。嗯，那么有什么事嗎？”

“好久沒有回老家，來看望一下您?！?/p>

三叔露出嫌麻煩的表情。

這時三嬸過來，看見來人是美流露出厭惡的表情。

“喲，這不是那個美流嗎？怎么？弟弟剛死就回來搶家產(chǎn)?。俊?/p>

對此美流只能深深低下頭。

明明弟弟是主動把學(xué)費給美流的，不知怎么回事就有謠言說她騙走弟弟的學(xué)費。美流嘗試過爭辯，但只會被指責不能跟大人頂嘴。遇到這種情況越爭辯只會越遭。

“行了，少說兩句。”

畢竟是輕舟死了，三叔也不想再多責難。但可以看出他并不歡迎美流。

“如你所見，我和你嬸都不錯，就這吧。給……”

三叔從口袋里掏出二百塊錢。

“這算是上的禮錢，拿著吧?！?/p>

“你給她干什么？她回頭把錢貪了，說不定還要誣陷咱家沒上禮?！?/p>

美流指甲摳進皮膚，忍耐。

“嘖，愣著干啥??！”

見美流遲遲不伸手，三叔不由得嘖了嘴。

禮錢什么的美流是萬萬沒想到。因為自己幾乎沒參與過葬禮，就連父母的葬禮都是被大伯代辦的。

撇開這種事不談，如果只站在門外，根本沒法獲得有用情報。這些白戶看再多也是無用功。畢竟要藏什么東西，不會拿出來給人看。

“啊，啊，好熱，熱呀，喉，喉嚨好干，可以讓我進去喝杯水嗎？”

?美流單手扇扇風(fēng)，裝模作樣的說。不過這天熱是真的熱

“唉，我說你怎么這么厚臉皮呢？”

三嬸本來已經(jīng)打算回屋，聽到這句話，直接火冒三丈。

“你上學(xué)上傻了？拿上趕緊滾?！?/p>

三叔也沒了耐心，不再克制語氣。

“瞧她穿的這樣，怕是書沒讀幾本，胎打了不少。”

她是指美流穿的裙子，村里有一種偏見就是女性穿裙子是不雅的。美流也猶豫過是否繼續(xù)穿裙子，昨天路人總是用異樣的眼神看她。起先是為了獲取黃橋的好感，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了。

不過美流想了想，穿裙子可能會讓自己更容易成為‘狼’下手的目標。于是今天也硬著頭皮穿裙子出門。比起能為弟弟復(fù)仇，這點不好意思算的了什么？

但現(xiàn)在美流終于忍不住，逃也似的跑了起來。再待下去恐怕會瘋掉。

跑了很久，漸漸體力不支，速度慢了下來，最終停下。

“去死，去死，死的為什么不是你們?！?/p>

狠命踢著路邊堆放的稻草以此泄憤。

還要挨家挨戶像乞討一樣？還想繼續(xù)被羞辱嗎？美流猶豫起來，雖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拼上性命為弟弟報仇。但這種精神上的攻擊比刀子還鋒利。

“有誰可以幫幫我嗎？”

美流茫然的掃視四周。

“如果是動畫中的話，現(xiàn)在應(yīng)該能碰到一個愿意幫助自己的男生。”

現(xiàn)實是空無一人。

“爸爸，媽媽，輕舟，為什么丟下我一個人？帶我一起走吧！”

想到家人，淚珠又在眼眶里在打轉(zhuǎn)。

“不行，不行。又是這樣，遇到挫折就說喪氣話。對了，要不找黃橋吧，他一定會幫我?！?/p>

很快被否決了，不能再給黃橋添麻煩，而且他現(xiàn)在在工作。

“沒事的，習(xí)慣就好，習(xí)慣就好了。”

想先回家休息一下。不可避免的路過家附近的小賣鋪，看到店外有供人休息的長椅。

本想進店打聲招呼借用。

在進入的一刻，有一團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嚇了美流一跳。

“是，是老鼠嗎？不過那樣的話也太大了。啊啊，看起來店長不在的樣子。就不進去打擾了吧?！?/p>

老式木椅的漆皮掉的七七八八，裙子坐上去有點扎屁股。不過太陽曬的暖烘烘的，意外的挺舒服。

美流在學(xué)校里每天過著在椅子上學(xué)習(xí)的生活，體力很差。本只想閉眼養(yǎng)神平復(fù)一下心情，卻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啊啊，我怎么又睡著了。沒，沒被人看到吧?！?/p>

美流慌張的望向四周。

“太好了，該怎么說呢？……幸虧是鄉(xiāng)下。呵呵，嗯？這個是？”

美流發(fā)現(xiàn)大腿上蓋了一條毛巾。

“哇，果然還是被人看到了！這是誰的？是高爺爺嗎？”

高爺爺是小賣鋪的店長，不過那是小學(xué)時候的事情，現(xiàn)在如何美流并不清楚。

從外往小賣鋪里張望，和剛才一樣沒有半個人影。

“話說，這樣不怕丟東西嗎？真不愧是鄉(xiāng)下。”

總之美流將毛巾疊起來，鄭重地放在長椅上。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謝謝了?！?/p>

美流微微笑道。

“嗯。休息了一會兒好多了。那美流該繼續(xù)加油了?！?/p>

在親戚們的輪番轟炸后，美流走在夕陽映襯的回家路上。

“好累，比起身體，精神上的這么更加煎熬。還是第一次主動跟這么多親戚說話。不過掌握了訣竅，不愧是我，只要當成聽老師訓(xùn)話一樣，不管他們再怎么說臟話，左耳進右耳出。就完全沒問題！嘻嘻，美流果然是最棒的！”

美流停在一扇大門前。

“這里難不成是，是哪個，哪個二姨家來著吧……”

美流猶豫了一下。

因為二姨可以算是討厭美流排行榜第一的親戚。美流在去大學(xué)前夕還和她重重的吵了一架。

“反正今天工作了那么久，要不算了……不行，現(xiàn)在可不是我挑三揀四的時候?！?/p>

咚咚咚，狠命敲響大門。

? ?

等了一會兒，沒人開門。

“說不定二姨也被大壞‘狼’干掉了。”

美流如此自言自語?！?/p>

　　

聽到里面有動靜，美流失望地翻起白眼。

打開門的是一個小男孩。

“你找誰呀？”

“我找我二姨?！?/p>

“奶奶叫我不能給陌生人開門?！?/p>

“雖然你已經(jīng)開門了，但幸虧我不是陌生人。你是表哥的兒子阿樹吧？”

“嗯。我叫小草?！?/p>

“那你應(yīng)該叫我……哎，哎。什么來著。算了，就叫我美流姐姐吧！我小時候，呸，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姐姐好！”

“對了，你奶奶去干嘛了？”

視情況決定是否該等待。

“奶奶去送飯了！”

“送飯？那應(yīng)該很快回來，我稍微等一下。請問可以讓我進去等嗎？”

“姐姐請進?！?/p>

鄉(xiāng)下的男孩少有這么禮貌的，美流很是驚訝。

經(jīng)過這次的串親戚，美流發(fā)現(xiàn)農(nóng)村的室內(nèi)裝潢就那么幾樣，只是家具擺設(shè)位置不一樣的區(qū)別。

“你剛才在干嘛？玩游戲嗎？”

“我在寫作業(yè)?！?/p>

剛問完，美流注意到桌子上擺著打開著的小學(xué)課本。

“了不起啊，我們小時候放暑假都是瘋玩。”

“因為我想去城里讀書。”

聽到這里美流心里咯噔一下。

“唉，是嗎？真是有志向?！?/p>

“姐姐坐這里?！泵懒髀爮陌才抛谏嘲l(fā)上，剛坐下小草就順勢坐在美流身邊。明明旁邊還有凳子。

“姐姐你是從城里回來的嗎？”

“為什么這么認為？”

“我看電視里城里的女孩才穿裙子?！?/p>

“啊，這個。”美流抓住裙角，看了看，覺得解釋起來會很麻煩，“嗯，姐姐是從城里回來的，回老家辦事。”

“姐姐姐姐，快回城里去吧！”

小草使勁搖晃美流的胳膊。

“突然怎怎怎么了？”

“村里有吃人的妖怪?！?/p>

“那是迷信，小孩子要相信科學(xué)?！?/p>

　　

“可是是真的，陳老師就被妖怪吃了?！?/p>

“你親眼所見？”

“沒，可是大家都這么說?！?/p>

小樹低下頭，有些慚愧的樣子。

畢竟是好心提醒，美流也不想讓他難堪，立馬轉(zhuǎn)移話題。

“那么你不怕嗎？那個妖怪。”

“我……我也怕。求過奶奶搬家，奶奶沒理我?！?/p>

“嘛，確實不能說搬就能搬的?！?/p>

“不過，過幾天要舉行一個很大的祭典。那之后妖怪就不生氣了。在那天之前姐姐要保護好自己！”

“嗯嗯，你也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美流微笑著點頭，心想這老家還真是迷信啊。

這時外面的大門被推開。二姨拿著幾個塑料袋回來了。

小樹看到奶奶回來，興高采烈的出去迎接，順便介紹美流。

“誰讓你給不認識的人開門的？她說是你姐就是你姐??？傻瓜娃子?！?/p>

如此大聲說著進到屋里。

“二姨好?！?/p>

美流像個小媳婦似得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問好。

“呦，這不是美流嗎？來我們這村有何貴干？”

“走走親戚?！?/p>

“呵呵，你不是說永遠不會回村嗎？”

“那是氣話。二姨別當真。而且我弟弟去世了，我怎么能不回來吊唁？”

“真是有臉說，要不是你拿了他的學(xué)費，不然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城里讀書。也不會有事?！?/p>

“我說過了，這是弟弟他主動給我的?！?/p>

“切，誰信呢？輕舟他是個老實人。還不是隨便兩句就能把錢騙到手？輕舟可是個好孩子，可惜攤上個這么個鬼精的姐姐。唉……”

二姨陰陽怪氣的嘆口氣，斜眼看到美流穿的裙子。

“穿這么涼快是準備勾引那個男的？不會在外面做雞吧？”

如果誰家男孩看電視時出現(xiàn)穿裙子的女人一定會被父母強行換臺。

“我只說這么多，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對了，表哥在外地工作還順利嗎？”經(jīng)過眾親戚的試煉，美流明白必須把話題聊回來。

“……啊，還行啊，怎么了？”

剛才還口喋喋不休的二姨突然卡殼了。

“沒什么。隨便問問。村里最近挺危險的，請二姨多小心?！?/p>

“不用你操心，村里啥情況，我還能比你個外頭來的不了解嗎？”

“那您知道些什么嗎？我才剛回村，挺害怕的，想多了解一下。”

“咦，你怎么像變了個人似得，換以前你應(yīng)該早就吵起來了。行了，行了。別在外面瞎晃悠就是最安全的。沒聽說有誰死在屋子里。晚飯還早，就不留了?！?/p>

就這樣被趕了出來。

美流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二姨。

“咋啦？有意見？”

“謝謝您的建議?！?/p>

說完，美流深深鞠躬。

二姨看到這一幕不禁一愣，之后便緩緩關(guān)上門。

4.5

? ? ? ?兩位女性行走在夜路中。

嘔！

其中一位吐了一地。

“喂喂，小萍，你沒事吧？你都叫你別喝那么多了?！?/p>

“咳咳。我沒事，我一點都沒醉，翠花。我只是好氣呀。明明最近有連環(huán)殺人犯出沒，也沒人送一下我們?！?/p>

“沒辦法的事啦，男士們都送自己女朋友去了?，F(xiàn)在姐妹們只有我們沒有男朋友了?！?/p>

“早知道就不參加什么破聚餐了，我算看透了，全是來顯擺的。翠花，下次我們一起別參加了?！?/p>

“那只會變成背后被說而已。我還想去蹭頓飯呢！”

“那等我下次吊到帥哥?！?/p>

“就你？”

“我怎么了？你見過白天來的那個黃頭發(fā)帥哥嗎？那個男的就對我有意思?！?/p>

“切，你想什么呢？那種花花公子對誰都一樣。今天他不是帶來個女的，看的就老漂亮了?！?/p>

“那個劉海妹？我覺得還不如我呢！”

“切，等下，好像有什么聲音？”

路邊的的草叢里傳來一陣沙沙聲。

剛才還醉酒的兩人瞬間嚇得醒了過來。

就算兩人相伴，但她們都是女性。遇到強壯一點的男性是沒有一點辦法。

“不會這么倒霉讓咱們遇上了吧？會，會不會只是動物什么的？”

“沒事，聽說死者都是單獨行動的，咱們可是兩人?！?/p>

“那你去看看呀。”

“你去看唄。我不是喝多了嗎？”

“你不也說自己沒醉嗎？”

“酒鬼說的話不算數(shù)?！?/p>

覺得小萍確實喝的太多，于是翠花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朝剛才響動的草叢丟過去。

傳回擊中泥土的聲音。

“我就說自己嚇自己。而且一個成年人要躲在那么矮的草叢里。那畫面也太詭異了?！?/p>

“說不定在蹲大號。哈哈哈?！?/p>

“噗，你說話真惡心。哈哈哈?！?/p>

危機解除，兩人像沒發(fā)生過似的又互相說笑起來。

“唉，你看路燈下有個小孩耶?！?/p>

“迷路了嗎？走，去看看?！?/p>

黑色連衣裙的女孩駐足在路燈下，似乎在等誰?？吹接腥藖?，于是跑到燈柱后。

“喂，小朋友。你在這里做什么呀？”

“啊嗚……”

兩人面面相覷，被女孩的回答搞得摸不清頭腦。

“你叫什么名字呀?！?/p>

“啊嗚?！?/p>

“你家在哪里？你媽媽呢？”

對于其他提問少女則沉默以對。

“來，給你糖果?！?/p>

小萍從口袋里掏出聚餐時拿到的糖果，少女搖搖頭便跑開了。

“大概是附近的小孩子吧。不過還真是可愛呢！”

“長大一定會成大美女。可惡，連這么小的孩子也要氣我。我不活了！”

“哈哈。”

小女孩跑到一半停下來又回頭看向兩人。

“我怎么突然感覺這孩子眼神有點滲人?！?/p>

“喂，你別嚇我。你會看屁的眼神。”

“說起來，我小時候聽奶奶說過，村里有過會吃人的妖怪。別的記不清了，但看到這女孩我想起來，說是那妖怪會變成小孩子的樣子?！?/p>

“別說了，哪有什么妖怪，九年義務(wù)白學(xué)了？我們是偉大無神論者！”

雖然如此逞強，但小萍的腿已經(jīng)止不住打顫。

“我是說，說不定這一系列案件不是人干的，而是妖怪干的。所以至今才沒有破案。”

“你快給老娘閉嘴?！?/p>

小萍說話已經(jīng)帶有怒氣了。

翠花陷入自己的妄想中，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終于在尖叫了一聲后，撒腿向來時的方向狂奔。

小萍想跟著一起逃跑，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嚇的腿軟，還沒跑兩步就跌倒在地。

忍著疼痛，小萍強行站起來。

翠花早已不見了蹤影。

憤怒讓她忘記了恐懼，咒罵了兩句之后，賭起氣，一瘸一拐的走向回村的路。

忽然感覺到身后猶如野獸般氣息，在慢慢靠近。

因為鄉(xiāng)下本來就有許多野生動物出沒，所以不管是誰都多少會熟悉這種感覺。

小萍試圖加快步伐，本就醉酒的她加上剛才摔了一跤，讓她只能勉強維持在比閑逛稍微快一點的程度。

明顯感知到有什么東西靠近了，但小萍沒有勇氣回頭確認。

用上全身的力氣勉強跑了幾步路之后，小萍再一次摔倒在石板路上。

它越來越近了，小萍甚至聽到它的呼吸聲。

至少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東西。小萍慢慢向后扭動脖子。當看到它的時候，小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　

5.　　

? ? ? 兩日的功夫，親戚便差不多打擾的差不多了。雖然村民互相之間大抵都認識。但平日里不往來，突然上門打擾未免奇怪。難免會引起‘狼’的警覺。

那么自己能做的似乎也沒有什么。今天先做好餌的職責隨便逛逛吧。

今天村里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美流好奇發(fā)生了什么，便向在樹上系繩子的村民揮手。

“您好，請問你們在做什么呢？”

兩人見美流穿著時尚，不像是本地人，面露難色。

“這位姑娘哪里來的？”

“等下，你好像是哪個虞家的閨女吧？”

美流點點頭。

“您好，我叫虞美流?！?/p>

一聽是本地人，兩人瞬間相視而笑。

“她就是那個美流啊。我也聽說過，嘛，人家家事我們也管不著。這個啊?！?/p>

男人指著自己系的繩子，

“這是祭祀的準備工作?！?/p>

“祭祀？”

美流微微皺眉，臉上裝作很平靜。

“就是每年過的祭典。你是村里人也應(yīng)該知道吧?！?/p>

“祭典不是那種擺一堆小吃攤，還有找人唱大戲的節(jié)日嗎？”

每年都會有一次這樣的祭典，每當這時候父母都會給美流和弟弟一些零花錢，兩人就可以去小吃攤上買零食吃。戲臺子哪里更是鑼鼓喧天，不過兩人對戲曲沒有興趣。

“原本就是祭祀山神的活動，現(xiàn)在不過是回歸傳統(tǒng)了。因為最近那村里人盡皆知的事。”

村民搖搖頭，嘆息。另一村民勸慰道。

“是啊，等祭祀舉辦成功，得到了山神原諒，一切都會過去的?！?/p>

“可是阿蓮她……回不來了。”

村民說著突然嗚咽起來。

“對，對不起，打擾了?！?/p>

就像是自己惹哭了這個大男人似的，美流急忙走開。

“山神嗎？”

美流嘴里念叨。平?？桃庾屪约翰灰肫疬@個詞，因為如果兇手真是什么山神，自己就真什么都做不到了。把一切推給山神確實很輕松，畢竟那是神嘛，一個小小的人類能拿它怎樣？

忽然一個人影打斷美流的思緒。

“那個是……二姨？”

二姨提著大袋子走在人流中。還時不時的和人打招呼。

美流盯著那個大袋子想起黃橋說過的話。

“我們一直以來都以為‘狼’只會悄悄的行動，這么正大光明反而不會引起注意。這就是藏葉于林嗎？”

一旦被發(fā)現(xiàn)那就會前功盡棄，美流隔著很遠的距離跟蹤二姨。

好在鄉(xiāng)下沒有高樓大廈，遠遠望過去總能看到一點身影。

拐了一個又一個的彎后二姨向山上走去。

山上茂盛的樹木成了很好的掩體，這樣能靠的近一些。美流心臟撲通劇烈的跳動，捏緊的拳頭里全是汗水。

給黃橋打個電話嗎？不行，萬一只是誤會，弄的自己像個褒姒就不好了。先確定二姨到底在做什么再做決定，

山路崎嶇，走的距離不長，但意外的花時間。到了太陽升到頭頂時，二姨消失在山丘后面。

靜靜等待了半小時左右，二姨提著塑料袋再次出現(xiàn)，袋子里的東西明顯少了許多。待二姨離開后，美流躡手躡腳的向山丘后面走去。

山丘出現(xiàn)的是一人高的洞口。稍微高個子的人都要彎腰才能進入。

“竟然有這種地方，不專門找的話恐怕一輩子都發(fā)現(xiàn)不了?！?/p>

從裙子口袋掏出手機。按照黃橋教的打開攝像模式。

只要能拍攝到對方的臉就可以了。

如此想著，美流勇敢的向黑漆漆山洞里走去。

“記得小時候聽大人說，山洞里住著狼先生。這下真的成‘狼’窩了吶。”

山洞不深，很快看到微光。美流屏住呼吸慢慢挪步前行。

喀嗒。

山洞里石子遍地，美流已經(jīng)很小心了，但還是發(fā)出了聲響。

“媽，回來拿手機的吧？”

男人的聲音響起。

美流嚇了一跳，偷偷向里面看去。

高功率手電筒作為光源，向上照著，使山洞里整個亮起來。四周擺放各式的雜物。正中間有一個穿著幾日沒洗的T恤的胖子，他盤腿坐在棉被上，背對著這邊正吃著飯盒里的面條。

美流深呼吸一口，毅然決然沖進來。

胖子感覺到不對，回過頭來?？吹絹砣瞬皇菋寢屢彩菄樍艘惶?/p>

“你，你是什么人！”

“放棄吧，你的模樣已經(jīng)被上傳到警察那里?！?/p>

“警察？你你是警察？”

胖子慌張的丟下飯盒。面條撒了一地也顧不上。他用手好不容易才撐起肥胖的身軀，一臉恐懼，并拼命捂著臉。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沒有其他人出現(xiàn)。胖子感覺奇怪慢慢放下手來。

“啊，就你一個人嗎？”

“那又怎么樣？你惡心的臉已經(jīng)發(fā)送到警察那里了。gameover！”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可能你不知道，嘿嘿，這里沒有信號哦。我想上上網(wǎng)都沒辦法?！?/p>

美流一驚，拿近手機仔細看。屏幕上一格信號都沒有，還顯示著無網(wǎng)絡(luò)的提示。

在城里住久的美流，早已把信號當成空氣一樣，認為無論哪里都該有信號。

胖子冷笑兩聲，并很快靠近，一把抓住美流手腕，那胳膊比美流腿還粗。手腕像是被老虎鉗夾住一般。瞬間沒了力氣，手機從手心脫落。

美流并不怕死，但明明只差一點就能抓住殺害弟弟的兇手?；诤拮约旱拇笠?。

“你個畜生，為什么要殺我弟弟？”

咬牙切齒的咒罵，似乎想用牙齒咬死胖子。

“沒想到他還有個姐姐。嘿嘿?！?/p>

胖子咧嘴露出一副陰險的表情。

“他那是活該！哈哈！想不到那個混蛋的姐姐還挺漂亮。好久沒碰女人了，正嫌只宰了他還不過癮，有姐姐來陪我玩，我現(xiàn)在超級開心。嘿嘿?！?/p>

說著另一只手伸向美流的裙底。

“什么？……活該？你再說一遍。”

剛才還一臉怯懦的美流，表情立刻變的冰冷。

“啊？再，再說一遍怎么了？怕你??？”

一瞬間被美流的氣場嚇住，但優(yōu)勢畢竟在自己手里，胖子提高一個分貝給自己撐氣勢。

“活！該！”

滋滋。

感受到巨大的電流從腹部傳來，胖子頓時手腕沒了力氣。雙膝撲通跪了下來。

“??！好痛，什么東西弄的我好痛?！?/p>

“你說的是這個嗎？”

美流把電擊槍展示給胖子看，并打出電火花。

“你，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不，不要，我知道錯了。放過我吧！”

胖子哀求著，以爬行的姿勢往洞外努力掙扎想要逃離。

“本來還想把你送到派出所就行了，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你這種畜生槍斃是便宜你。給你一次機會，猜猜看我接下來要干什么？”

滋滋。

電擊槍的火花再次閃爍。

“啊啊啊?。Σ黄?，對不起?！?/p>

“還能動？哦，記得說明書上說過脂肪會影響效果。不過正好，要是簡單昏過去那多掃興。嘿嘿。你不是想和我玩嗎？現(xiàn)在繼續(xù)玩吧！”

? 胖子以爬行的姿勢想要逃離，美流使出全身力氣一腳踹到胖子屁股上。胖子的臉狠狠的和地面接觸。地面上的小碎石頓時讓胖子的臉不成人樣。

“你不知道拿屁股對著別人很不禮貌嗎？”

“不要，不要殺我，我可以叫媽媽給你錢。我家里有很多錢。”

“錢？連你也要羞辱我嗎？呵呵，我夢里可是殺了你無數(shù)遍！”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

美流嘖一下嘴。

原本只是回來拿落下的手機卻看到這一幕，二姨嚇得不輕。

“美流！你，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媽！”

看見母親，胖子像個巨大的嬰兒一樣哭喊起來。

比起美流的出現(xiàn)，他更關(guān)心兒子的傷勢。心疼地看著胖子滿是鮮血的臉，確認只是皮外傷后，大喊；“快跑！”

聽到母親的話語，剛才還站不穩(wěn)的他竟然站起來，連滾帶爬跑了起來。

美流見狀想上前阻止。二姨張開雙臂，用身體擋住去路。

“本來共犯我就不打算放過！”

面對電擊槍的攻擊，二姨嚇得用胳膊抵擋。

滋滋。

二姨立馬癱軟下來。解決掉障礙后美流正要追擊。大腿卻被抱住。

“威力果然還是太小。哼，中了電擊還能有這般力氣，這就是母愛的力量嗎？呵，真是好偉大?！?/p>

美流冷冷笑道。

“我知道你恨我家，那些壞話都是我撒播的。要殺就殺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兒子。”

“呵，原來是你呀，意外地收獲。不過我現(xiàn)在沒心情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只想知道他為什么要殺我弟弟？”

“你弟弟？輕舟他，他的死不管大樹的事?。　?/p>

“還想狡辯，他自己都親口承認了。”

“大樹他以前和你們姐弟兩玩過，他不會害輕舟的?！?/p>

“等下，他是大樹哥？那么胖？”

美流回憶起小時候，二姨家兒子大樹經(jīng)常和他們姐弟兩玩。那高高瘦瘦的身影擋在野狗前的模樣似乎依稀可見。

“那個，大概是城里伙食好吧 。”

“不過就算是大樹哥，我也不會原諒他殺害輕舟，不如說知道他是大樹哥后更無法原諒。”

“他絕不會干這種事?！?/p>

二姨老淚縱橫。

美流回想起來，胖子確實說過‘他竟然還有個姐姐。’這樣的話，大樹哥不可能不知道。

意識到自己打錯人了，美流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了下來。

“哎呀……那個……怎么說呢？……不好意思?！?/p>

冷靜下來后，二姨緩緩說出原委。

大樹在城里工作勤勤懇懇，賺了不少錢。跟他關(guān)系非常好的朋友找他投資。投資失敗之后，身無分文還欠了不少錢的大樹偶然聽到原來是朋友設(shè)的局，心頭一怒拿菜刀痛死了朋友。冷靜下來后非常害怕，不敢自首，于是跑回鄉(xiāng)下老家。二姨不忍心兒子坐牢，就把他藏身于地窖。后來因為警察挨家挨戶搜查，最后藏到這個山洞。

“求求你不要揭發(fā)。都是我對不起你。我曾以為你是把弟弟的錢騙走，到處說你壞話。如今你不顧自身安危替弟弟報仇?？磥硎俏以┩髁四恪＠掀抛游医o你跪下了。”

“弄臟褲子就可以擬補你的罪行嗎？”

美流冷冷地說道。

“那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應(yīng)?！?/p>

“先出來吧。這山洞里怪臭的?！?/p>

兩人出了山洞，陽光刺眼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美流前面走，二姨默默跟隨。

“那個，到底要老婆子我做什么？錢的話，存折里有十萬塊，你先拿去用。我知道這點錢不能彌補對你的傷害，但現(xiàn)金只有這么多。”

美流沒有說話，繼續(xù)走著。

“唉，等等，我還能去借。東拼西湊還能再弄十萬。”

美流依然沒有說話。

“你到底想要多少，直說吧！”

美流突然停下。指著前面的山崖說道。

“那，你從這走過去吧！”

這里并沒有萬丈深淵，但從崖邊望下去人也似螞蟻般大小。

“你，你這是叫我死??！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怎么了？你的謠言害的我被村里的人欺負。每年放假都不敢回村。最終連輕舟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哼，無所謂，你不跳的話也沒關(guān)系，舉報逃犯是每個公民的義務(wù)?！?/p>

說著美流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等等！”二姨急忙說道?！安皇俏也淮饝?yīng)，老婆子我爛命一條沒什么可惜。只是我死了，沒人給大樹送飯，小草沒人照顧，他們會活活餓死的??！”

此時二姨話音里已經(jīng)帶著哭腔。

“我來。我會替你照顧好大樹。畢竟我們小時候關(guān)系很好來著。送送飯這種小事還是做的到。小草的話，他還小，總會有親戚收養(yǎng)?！?/p>

二姨猶豫的目光看著美流。明白她一定要讓自己死后緩緩低下頭。

“唉，老婆子自己欠的帳是該還了。那，那大樹和小草，就，就拜托你了?！?/p>

輕聲說完，轉(zhuǎn)身向崖邊走去。

好似前方是沒有斷崖一般，二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對不起，對不起?！?/p>

一路上一直呢喃著這句話。

“別指望我會喊停哦，當然如果這么高掉下去沒死，算你運氣好。加油！”

到了崖邊，她也沒有減緩速度，向空空的山谷邁出最后一步。身體傾斜成45°，已經(jīng)憑自身已經(jīng)沒法挽回墜落的趨勢，她必死無疑。

忽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緊接著手腕上傳來力道，將她拉了回去。身體重重的摔到土上。

“這是……？”

剛才已經(jīng)在回顧人生，突然被拉回現(xiàn)實，二姨一下摸不著頭腦。

“你踏出去的那一刻，咱們算兩清了。怎么樣，決心去死的感覺很不錯吧！”

美流一臉好奇的詢問觀后感。

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二姨激動的說道；“謝，謝謝你。美流，我一定會向村里的人解釋。說你是個好孩子，是老婆子我說瞎胡話?！?/p>

“別誤會，我現(xiàn)在主要任務(wù)是找到殺害弟弟的兇手。我說過，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另外恐怕是因為現(xiàn)在的案子，警察忙的顧不上。等這個案子了結(jié)，大樹被警察發(fā)現(xiàn)也是遲早的事?！?/p>

二姨坐在地上想了一會兒，點點頭。

“再讓我照顧這個傻孩子一會兒吧，等殺害輕舟的犯人被抓了，我會勸大樹自首?！?/p>

　

6.

? ? ? 從山上下來，美流拒絕了去二姨家吃飯的邀請。畢竟剛經(jīng)歷那么多，轉(zhuǎn)頭就坐下來其樂融融地一起吃飯，美流不可能坐地住。

鈴聲響起。來電是黃橋。

“美流你還好嗎？”

“很好呀？突然怎么了？”

“看到你的定位信號消失了，要不是我正在值班，早就來找你了。”

“哦哦，山里面沒信號。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p>

“沒事就好。話說你去山里干嘛？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沒，沒?！?/p>

黃橋畢竟是警察，既然和二姨約定了，那就不能讓他知道大樹的事情。

“我還信不過嗎？信息共享才能幫助到你?！?/p>

美流不擅長說謊，更是逃不過黃橋敏銳的洞察力。

“真，真沒什么，村里的二姨去山上采野菜，我怕她被‘狼’襲擊就跟著去了。沒發(fā)現(xiàn)什么。”

“哦哦，我也是有些急。請別放在心上?！?/p>

“嗯，我懂的。謝謝你?！?/p>

“那就好，我回去執(zhí)勤了。拜拜?！?/p>

“你在上班時間打電話，不怕被扣工資嗎？”

“反正就那么點工資，而且為了你的話我愿意，不是，我是說為了你能抓到‘狼’，對，就是這樣?！?/p>

“啊，那，那你趁沒被發(fā)現(xiàn)快點掛電話吧?！?/p>

幸虧隔著手機，不然美流已經(jīng)紅的冒煙的臉就要被看到了。

美流準備先回家補給又不可避免的路過家附近的小賣部。

“順便看望一下高爺爺吧！”

如此想著踏入小賣鋪的門。

上次沒精力觀察，現(xiàn)在仔細看店內(nèi)，只當小賣鋪有些寬敞，是鄉(xiāng)下房子便宜的緣故吧。

陽光只能從店門口照進去，映照在兩側(cè)的貨架上，上面擺著各式各樣的零食和玩具。

盡頭有一道門，通往其他房間。斜射進來的陽光無法照進里面，看起來黑漆漆一片。

?角落里的收銀臺今日出現(xiàn)了人影。

青年甚至沒有抬頭看美流一眼，他全神貫注盯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手在瘋狂敲打著鍵盤。

‘不是高爺爺。’

既然來了，美流也不好意思上面都不買。正好有些餓，于是從貨架上取下泡面。

“那個……請問有沒有開水？”

四處找不到飲水機，于是到收銀臺前，小心翼翼的開口。

青年穿著背心和短褲，胡子也很長時間沒刮。他一心只在電腦上，就算美流沒付錢就走估計也不會有問題。

“電水壺在里面的廚房里，你自己燒吧?！?/p>

“可是……這不太好吧？”

美流看著陽光照不進去的里屋，有些害怕。

“好煩啊你，愛要不要。隊友更需要我！”

“可是……那好吧。”

“等下！”

美流正要轉(zhuǎn)身朝里走，青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起來。

“怎，怎，怎么了？”

“還是我來吧?！?/p>

似乎才注意到來客是個穿著時尚的漂亮女生。

青年不好意思的撇開腦袋。

“……這局看樣子也沒了。再說怎么好意思讓客人自己動手呢？哈哈?！?/p>

于是站起身走到里面，很快傳來流水的聲音。

明明是你讓我自己燒水唉。美流想這樣說，但沒敢說出口。

看到筆記本電腦上紅色失敗的字樣，心想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居然能把工作都扔下。

過了一會兒青年提著電水壺回來，為美流準備好的桶面里注入熱騰騰的開水。

“這里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嗯？問這干嘛？”

“我記得店長應(yīng)該是個老爺爺呀？姓高來著?！?/p>

高爺爺是陪伴美流以及村里無數(shù)孩子童年的大朋友。每到放學(xué)，孩子們就擠滿高爺爺?shù)男≠u鋪，一大把年紀還和小孩子打成一片，經(jīng)常和男孩子們一起玩卡片游戲。

“哦……哦。那是我爺爺，去年走的。我回來接手小賣鋪了，我叫高山?！?/p>

“我叫，美流。虞美流。不過我好像也從沒見過你呢?！?/p>

“我小學(xué)都沒上完，就隨父母到城市里生活去了?！?/p>

“啊，不好意思?！?/p>

“剛回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會這么問，早習(xí)慣了?！?/p>

“不過很少見呢，有人會主動回鄉(xiāng)下工作。”

“哼，每個人志向不同。我能優(yōu)哉游哉的玩玩游戲就很滿足了。”

雖然不知道高爺爺年齡，但記憶中也滿頭白發(fā)了，如今離去也沒什么奇怪，只不過在鄉(xiāng)下值得留戀的東西又少了一樣。

泡好之后，美流正要去外面的長椅上用餐。

“外面那么曬，那個角落里有凳子，”

“啊，那個，謝謝。”

一看就是給小孩子準備的凳子，美流端著熱騰騰的泡面小心翼翼蹲坐上去。。

?差不多三分鐘后，剛準備動叉子，感覺到有視線。望過去發(fā)現(xiàn)青年在偷瞄著自己。準確的說自己下面的裙子。

本來很短的裙子，坐在凳子上更是春光乍泄。

美流沒有生氣，發(fā)出一聲感嘆：“怎么男生都是這樣？”

青年立馬扭頭盯起電腦屏幕，裝作沒事發(fā)生。

　

沉默的空氣突然被一個黑影打破。

它從柜子頂部一躍而下，竄進收銀臺里側(cè)的紙箱。

“有什么東西？”

美流嚇了一跳。

“沒，沒什么。那是我養(yǎng)的貓。真討厭，客人來了都不老實。”

高山忙的站起來用身體擋住紙箱。

放下泡面，美流警戒得盯著紙箱，緩緩靠近。

“我可以看一下嗎？”

“別呀，沒什么好看的。她會撓人的?！?/p>

高山一把抓住美流伸過來的手。隨即覺得這樣不禮貌放開。

“對不起，那個，真的，一只狗而已?！?/p>

“剛才不是說貓嗎？可疑，不管貓還是狗，看一下總沒關(guān)系吧？還是說你藏有什么貓膩？”

高山左右飄忽的視線，外行人都看出是有什么隱瞞，美流盯著高山的眼質(zhì)問道。

“怎么會，會呢？你看就看唄。它很怕生的，被咬了可別怪我?！?/p>

高山躲開美流的視線，假裝看門外。

得到允許，美流一步一步逼近紙箱。

紙箱察覺到有人靠近，也向后挪動。

等到了一定距離，美流一把沖過去，想按住紙箱按。

紙箱內(nèi)的生物敏銳地察覺到這點，飛也似得跳起來，從紙箱內(nèi)鉆出。

這一瞬間，美流看清楚了黑影的身份。

那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大大的眼睛里透露著驚恐，她的身材非常瘦小，烏黑的長發(fā)以及黑色的連衣裙，映襯出她白皙的皮膚。

“呷！”

她雙手著地，做著像狗一樣威嚇動作，但因為是人類，看上去毫無威脅，甚至有點可愛。

見威嚇不起作用，很快她以四肢著地的姿勢向后跑去，直到屋內(nèi)的陰影處。不過美流能感覺到她在看著這邊。

“這個你聽我解釋，其實……那是……親戚家的孩子。對，親戚家的。偶爾會來我家蹭吃蹭喝。你看我這里不是小賣鋪嗎？可是很收小孩子歡迎。”

“哦，原來是這樣?！?/p>

美流回過身來，臉上畫滿了興奮。

“那孩子超可愛的，哇，好想抱抱看。怎么才能讓她不怕我呢？要不要我也帶點零食來，這樣會不會和我親近呢？嘻嘻?！?/p>

“喂喂，你要干嘛？她是我家孩子，別想打歪主意?！?/p>

高山雙手抱肘，就算是面對女性，他語氣絲毫不客氣。

“對了，她叫什么名字？”

然而美流就像著了魔，對他什么態(tài)度根本不在意。

“你這……她叫月。我一般叫她小月?！?/p>

面對咄咄逼問，高山的裝腔作勢的毫無作用，很不情愿的回答道。

“姓氏呢？”

“姓氏？哦哦，對了，小月是我親戚，當然姓高?！?/p>

“高月嘛，還真是樸素的名字，還以為會是像愛麗絲這樣的名字?！?/p>

“看太多動畫了吧你?！?/p>

高山忍不住吐槽。

“唉，明明那孩子就有這樣的氣質(zhì)嘛。多可愛呀。喂喂，話說你沒有對小月做過什么下流事吧？”

美流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和小女孩在一個空間生活的男性。

“你，你當我是什么人？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我的話恐怕忍不住，不，不，開個玩笑啦。”

“變態(tài)劉海妹！”

“啊，不要叫我劉海妹！”

“變態(tài)那部分就可以？”

簡單的閑聊了一會兒之后，主要是聊小月相關(guān)的事情。

美流站起身。

“不好，耽誤太多時間了。我該走了?！?/p>

“謝謝光臨，請慢走。”

“哦。還有點店員的樣子嘛?！?/p>

“我本來就是店員！”

“嗯，拜拜！還有小月拜拜！”

美流對著黑漆漆的屋里揮手道，不過小月還在不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7.

? ? ? 剛出門不久，手機響起。

這次竟然不是黃橋。

“喂，大伯怎么了？”

“去哪里了？今天是輕舟的葬禮，你來么？親戚們來了不少我覺得你也露個面比較好?！?/p>

不管山神還是河妖，葬禮還是要辦的。夏天不能久放尸體，經(jīng)常會先火葬再舉行葬禮。

“嗯，我當然要去！”

“那你注意點，千萬別和親戚們吵起來，有什么委屈回頭跟大伯說?！?/p>

等美流到家門口時，看到幫不上忙的晚輩們扎堆在美流家門外有說有笑。

“呀，這不是美流嗎？”

“昨天她跑我家來不知道干啥，被我媽罵的可慘了。哈哈?！?/p>

“喂，美流，我爸做生意賺錢了，還在城里買了房。來當我媳婦吧?！?/p>

“不會吧？你要找她？還不如找小雞?！?/p>

“當，當然是開玩笑的?！?/p>

幾個男生嬉笑著。

他們是……表哥還是堂哥來著？

這種程度的嘲諷，美流不會在意，她經(jīng)歷過的比這嚴苛百倍。

正好有長輩出來了，無意間幫美流解了圍。

“哎呀，美流你總算來了。快點快點，直系親屬不來成何體統(tǒng)？”

美流念不上來名字的男親戚責備道。

“哎呀，你這穿的什么啊。害不害臊，快去換上白衣?！?/p>

美流念不上來名字的女親戚催促道。

這是美流第一次做白事，毫無經(jīng)驗可言。又是被叫做這又是做那，弄的暈頭轉(zhuǎn)向。即使如此美流沒有抗拒，一一照辦。

“美流?！?/p>

三叔叫住美流。

“是，三叔，有什么吩咐嗎？”

“那個，我把禮錢給了你大伯。我那什么……”

“嗯？”

“就是，看你的樣子，感覺你長大不少。那個畢竟是你們家事，我前天用那種態(tài)度，總之對不住啊?！?/p>

“嗯。誤會似乎沒有消除，但三叔您能這樣我很高興了。”

美流擺出禮貌的微笑。

“孩他爸，你在說什么胡話？”　

三嬸突然怒氣沖沖的向三叔叫嚷。

“白事上別亂喊亂叫。注意形象?！?/p>

“哎呀，我就喊了怎么滴？剛才就想說你怎么多上了一百禮錢，現(xiàn)在又向這丫頭低聲下氣道歉。你是吃錯什么藥了？”

“不管怎么說，咱們都是親戚。”

“那趟棺材里的輕舟才是親戚，這丫頭是誰？真不熟！說你呢，看什么看。”

三嬸在眾多親戚面前依然毫不客氣的對著美流進行辱罵。

“那個……”

美流剛想說什么。突然二姨一把把三嬸推地上。

“哎喲！老姐你干啥子啊？”

“推的就是你，你個臭嘴在自家人白事上瞎嚷嚷，不想來滾回去?！?/p>

以前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怎么轉(zhuǎn)變這么大，三嬸一下子懵了。

“這咋回事呀？不對呀，你們怎么都向著這丫頭?！?/p>

“唉，也罷，正好親戚們都在，老婆子我坦白自己造的孽?！?/p>

二姨大聲招呼起眾人，親戚們滿頭問號得看過來。

“大家聽我說，老婆子我小肚雞腸，還有那個重男輕女的壞毛病。當初知道輕舟把學(xué)費給了美流后，氣不過。所以跟大家編瞎話，說這錢是美流騙走的。其實啊，老婆子我什么都沒聽到。只知道他們姐弟關(guān)系好得很。讓大家誤會阿美了。以后你們要罵就罵老婆子我吧！”

三嬸向來聽二姨的話，見二姨自爆，顛覆了她的認知，愣坐在地上。

“老姐，你此話當真？”

“別以為老婆子我瘋了，清醒的很。如今見阿美遭親戚不待見，罪惡感讓我不得不坦白這些?！?/p>

眾人先是議論紛紛，很快有人站出來指責二姨。

“你這老不死的，虧大家這么相信你?！?/p>

“是啊是啊，當初她跟我講‘騙人死全家’我才信的你邪?！?/p>

眼見葬禮要變成批斗大會，美流站了出來。

“大家請停一下！”

眾人安靜下來，親戚們想當然的認為接下來美流一定會對著二姨瘋狂發(fā)飆。眾人也等待著美流一聲令下，將這老太婆活活罵死。

美流先是走到三嬸身邊，扶起三嬸，接著又轉(zhuǎn)身面向二姨。

“二姨，你怎么可以推三嬸呢？向她道歉?！?/p>

“啊，啊？哦，對不起，老妹。沒傷著你吧?！?/p>

二姨聽話的像個小孩，雖然沒明白為什么美流要她這這么做，但也聽從。

“沒，沒事。”

幾分鐘的時間，世界觀顛倒又轉(zhuǎn)回來。三嬸已經(jīng)成了應(yīng)聲機器。

“來握手?！?/p>

美流像是為兩個吵架的孩子和解一般，把兩人的手牽在一起。

“小時候經(jīng)常見兩位有說有笑。還是覺得你們這樣更好一點?！敝笥洲D(zhuǎn)頭面向眾親戚；“大家聽我說！”

美流深呼吸緩緩開口：“不論白事紅事，一個家庭承擔不起，所以親戚們才會聚在這里。就算是我，大家也不是來了嗎？對此我很感激。親戚之間要互相幫助才能共渡難關(guān)?？目慕O絆，產(chǎn)生誤會總是難免的。我不想看到大家只是將矛頭從我身上轉(zhuǎn)到二姨身上，亦或是其他親戚?！?/p>

眾親戚們中有不少慚愧的低下頭。

“請大家不計前嫌，好好相處吧！大伯。差不多時間到了?！?/p>

這樣的話語能起多少作用，美流不得而知。不過自己能做的只有這么多。美流想起輕舟曾在考試前期跟她說過的話——盡力而為。至于結(jié)果如何只有坦然面對。這句話支撐美流走到現(xiàn)在。

“唉，好啦好啦。都是親戚。不要吵鬧了，讓我們?yōu)檩p舟送上最后一程吧。”

大伯本來是主持大局的，卻被美流搶了風(fēng)頭。又一下接過美流丟來的話頭，趕忙招呼起來。

一下子當做無事發(fā)生也太難為人。

但要做好當前的事能暫時忘記不愉快，于是眾人紛紛各司其職。

吹鑼打鼓的民間樂隊走在最前面。嗶哩啪啦，吵得震耳欲聾。

走在中間的是抬棺材的喪葬人員。雖然棺木中只有骨灰盒，也要做個樣子。

美流抱著弟弟的黑白相框走在棺木后。其后的親戚們根據(jù)關(guān)系疏遠排成長長的隊列。

隊伍兩側(cè)來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

有兩個穿著時髦的外地人，其中一人拿著小型攝像機，似乎是記者。

喪葬游行不是什么稀罕情節(jié)，他們應(yīng)該也只是跟著看熱鬧。

看著此情此景，美流向身旁的大伯問道：“大伯，喜事游街可能是為了分享喜悅，但喪事游街是為什么呢？為了讓別人知道自家有人死了以博得同情嗎？”

“你這娃成天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