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愛看拳賽，在她十八歲成年禮的時候，我攢夠了錢，帶著她去泰國看拳賽。然而，到了泰國后，她卻失蹤了。 我找了四年，一直了無音訊。直至某天，我在街頭看到了一個人，拉著一個生銹的鐵桶，里面放著一個沒有四肢的女人，正在向行人乞討著…… 1 我大概在10年的時候，就和妻子離婚了。 原因也不是別的，她愛上了別人，出軌了。扯皮了很長一段時間后，我們感情破裂，簽字離婚。女兒瑩瑩被判給了我，這是我前妻要求的，因為她想要重新組建家庭，嫌瑩瑩是個拖油瓶。 親生母親的拋棄，給瑩瑩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甚至一度患上了抑郁癥。 那段時間我東奔西走，帶瑩瑩去看心理醫(yī)生，好不容易才讓她走出了陰影。 當(dāng)瑩瑩表現(xiàn)出對拳賽感興趣的傾向時，為了培養(yǎng)她的興趣愛好，也為了讓她能夠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我一直努力去支持她。 我給她報拳擊課、興趣班，帶她去看拳擊賽、格斗賽，還送她喜歡的簽名、紀念品，讓她在未來的生活種，即便沒有母親，也過得充實且快樂。 漸漸地，瑩瑩成為了一個外向開朗的女孩。十年前離婚的事件留給她的陰影，終于在我的努力下，徹底抹平了。 當(dāng)她十八歲的時候，我心里其實是特別欣慰、特別高興的。 女兒終于長大了，馬上就要去很遠的地方上大學(xué)了，相當(dāng)于已經(jīng)半步踏入了社會……再過幾年，她就是一個獨立的成年人了。 每一個人的十八歲生日都應(yīng)該別有意義，我希望瑩瑩的成年生日過得很開心、很圓滿。所以我就提前攢了一筆錢，帶她去泰國看拳賽。 泰國的搏擊產(chǎn)業(yè)在世界上都屬于先進國家，這不光是泰國為世界拳壇輸送了大量優(yōu)秀的拳擊，泰拳，自由搏擊選手，更因為泰國本身國民對于拳賽的關(guān)注程度，以及頻繁的舉辦高水平的搏擊比賽，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拳迷到泰國觀賽。 瑩瑩得知我的‘禮物’之后，高興得睡不著覺。 臨行前幾日，她一直在收拾東西做準備?？粗_心又滿懷期待的樣子，當(dāng)時我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我們飛往泰國曼谷的時候，剛好趕上每年一度的泰王杯賽事。 這種商業(yè)活動比賽可遇不可求，比當(dāng)?shù)氐膹R會比賽和職業(yè)聯(lián)賽更有看頭，精彩程度排在第一。因為商業(yè)活動的比賽往往會一場就放出數(shù)十萬泰銖的獎金讓拳手們瘋搶，而且贊助商們也會在賽場區(qū)域推出許多特價泰拳用品攤位，觀眾很多，氛圍特別好。 但是，相應(yīng)的人員流動就十分雜亂，安全隱患較高。來自世界各地的賭徒、拳擊手、操盤者、投機客、偷盜者等等三教九流，都會借著這場‘饕餮盛宴’分一杯羹。 然而熱烈的氛圍讓觀眾情緒狂熱沉迷，我也被感染了，津津有味地看著拳賽，和其它人一起給喜歡的拳手吶喊助威。 “nice！漂亮的上勾拳！瑩瑩快看！要贏了……瑩瑩？” 我回過頭，本該坐在我身邊的女兒，突然不見了蹤影。 有那么一瞬間，我還以為她是去買爆米花、上廁所什么的。 但我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如果她真的是去買爆米花或者上廁所，那她離開前一定會跟我說的。 我立即掏出手機打電話，在嘈雜的場地種，我隱約聽到了瑩瑩的手機鈴聲響起……但是，她并沒有接電話。 巨大的恐懼瞬間襲來，那種即將失去某個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的感覺，令人感到窒息。我拼了命地往手機鈴聲的方向跑去，撞倒了不少行人，爆米花和小吃散落一地。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說明我離她越來越近了！ 這時候，我看到人群中有一只黝黑、帶著三角形紋身的手，將一個粉色的手機丟向了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那是瑩瑩的手機，它在半空中飛過的時候，我看到了手機上哆啦A夢的吊飾！ “站??！你他媽給我站??！” 我像瘋了一樣，往人群內(nèi)鉆去。丟手機的絕對不是瑩瑩，那只手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2 當(dāng)我沖過人群擠到場地邊緣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穿著臟污咖啡色外套的男人，正在把瑩瑩塞進一輛面包車里！ 瑩瑩光潔白嫩的身體被勒出了不少紅痕，身上沾染的污跡格外的刺眼，她閉著雙眼，像是失去了意識，任由那個男人擺布！ 我實在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人群之中實施綁架！ 恰好旁邊有維持秩序的保安和警察，我一邊沖他們大喊，一邊往那輛面包車跑去。但光憑雙腳怎可能追得上車，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包車的尾燈消失在街角，內(nèi)心無比焦急與恐懼。 回過頭一看，那些保安和警察站在原地，其中一個看著我居然還在哈哈笑，像是在幸災(zāi)樂禍。我怒從心起，撲過去抓住他的衣領(lǐng)，大吼道： “你他媽笑什么！我女兒被綁走了啊！你們不是警察嗎！不是保安嗎？！你們就是這樣保護觀眾安全的嗎！為什么不追，為什么不攔住他！為什么！” 其它保安把情緒激動的我拉開，他們臉上帶著茫然，嘰里呱啦說著我根本聽不懂的泰語。我想要讓他們趕快去追瑩瑩，可他們同樣聽不懂我在說什么。 最后場面越鬧越難看，不得已我被拉到了后臺，通過翻譯和他們交流。 這時候，我才知道，那些保安和警察為什么去追。 因為他們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只看到面包車發(fā)動，根本沒看到瑩瑩昏迷著被一個陌生男人帶走。 在泰國，像那樣的小面包車都是黑車——也就是私人的出租車——他們看著我追出租車，還沖他們大喊，以為是要趕車沒趕上、或者車里沒座位司機直接走了，所以就看著我呵呵樂。 在了解我的情況后，泰國警方立案并說一定會把瑩瑩找回來，并按照綁架案處理，讓我回去等通知。 而幫我們翻譯的老哥也是個中國人，他翻譯給我聽之后，又補了一句，說道：“兄弟，我勸你還是自己想想辦法吧。他們回去等通知的意思，就是這事算了，你等到猴年馬月也等不到通知的。” 這話讓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沒錢沒人脈，還沒有官方幫助，我該從何找起？過了那一條街，我都不知道東南西北，我怎么找？ 當(dāng)即我就跟泰國警方翻臉了，用大使館逼他們出警。老哥原話翻譯之后，對方又說本來就答應(yīng)幫我去找了，為什么我現(xiàn)在還這么無理取鬧？ 是啊，他們本來就答應(yīng)了啊，我一下就啞口無言了。 對方出工不出力，我根本拿他們沒辦法。這里又不是國內(nèi)，我作為外國游客，走丟了女兒，在當(dāng)?shù)鼐娇磥硎且患闊┦拢绻幚聿缓?，說不定還會上升到外交事件。 負責(zé)翻譯的兄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我?guī)拙?。?dāng)時我病急亂投醫(yī)，直接就拉住了翻譯，求他幫幫忙。 “你住在這里，肯定比我熟。求你了，幫幫忙，我付錢都行！要是實在抽不開身，您給我指條明路也可以！” 翻譯兄一開始找各種理由拒絕，又是說拳賽有很多事情要忙，又是說家里還有一堆事沒處理。但是當(dāng)我說出‘看在都是中國同胞的份上’這句話時，他猶豫了幾秒，終于松口了。 “唉，要不這樣，我給你介紹個人吧。他叫巴頌，曼谷這一片的灰色生意都歸他管，和那些黑色產(chǎn)業(yè)也有來往，消息一直很靈通?！? 翻譯兄一邊說，一邊用筆在紙上寫著什么：“這是他的地址和電話號碼，他會說中文，有事你直接和他溝通就行，如果連他也找不到你女兒，那就是真找不到了。你去找他打聽消息的時候，最好小心一點……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難相處，而是因為他是個奸詐的‘生意人’，你最好當(dāng)心不要被騙?！? 我緊握著他遞給我的紙條，連連道謝。 離開后，我稍稍冷靜下來，感覺直接去拜托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也十分不妥。而且對方還是個做灰色生意的人，如果這個巴頌真的找到我女人，他會不會通過傷害瑩瑩的方式，順勢敲我竹杠，要上一大筆錢？ 我覺得很有可能。

3 但是，眼下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因為真如翻譯兄所說，之后警方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我，而我主動打電話過去，他們只會說‘案件正在調(diào)查中’，再一問調(diào)查進度，得到的回復(fù)只有‘保密’。 我也試著問過國內(nèi)的朋友，但他們都幫不上什么忙，在異國他鄉(xiāng)，很多事情真的是無能為力。 最終，我還是撥通了翻譯兄給我的電話號碼。 當(dāng)時我還有些緊張，生怕對方是那種電影里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狂人。卻沒曾想，第一通電話他沒接，我連著打了四五通，對方才接了起來。 我搶在對方說泰語前，用中文說道：“您好，我是李兄介紹來的……想請您幫忙找個人?！? 李兄就是那天晚上的翻譯。 什么情況我都預(yù)想到了，偏偏沒想到巴頌張口就說道：“神經(jīng)病啊你？早上七點給人打電話，讓不讓人睡覺了？還找人，我找你媽！滾！”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這個叫巴頌的‘生意人’，看樣子是有起床氣。 盡管挨了一頓罵，但我反而松了一口氣。對方被吵到睡覺就發(fā)脾氣，這種行為和平常生活中的普通人一樣，讓我覺得距離感沒那么強了。 到了中午，我又打了一通電話，這回他立即就接了起來。我又重新說明了一下來意，只聽對面吧唧吧唧嘴，像是在吃什么東西，含糊不清的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今天早上打過電話的對吧？找人沒問題，要在曼谷找人，你請我就對了……但價格嘛，當(dāng)然是貴有貴的道理。” 我們互相交換了一些信息，當(dāng)我說出價格不是問題，只要能把人找到的時候，巴頌立即喜出望外，和我約了時間見面。 我救女心切，一分鐘都不想拖延，提前就在約定地點等著，不安地抖著腿。 到點之后，巴頌還沒來。我等了半個多小時，正當(dāng)我想著自己是不是被騙或者放鴿子的時候，一個穿著花襯衫、白背心、大褲衩的中年男人，夾著個包，踩著拖鞋，叼著牙簽，慢悠悠地向我走過來。 他打開卡通墨鏡，看著我問道：“吳立承？” “對，是我，你……” 說實話，我有點懷疑他的專業(yè)性了。如果他是個滿臉刀疤、面相兇惡的人，雖然我會感到不安，但我至少會覺得‘這人應(yīng)該能幫我找回我女兒’——但眼前是一個吊兒郎當(dāng)?shù)挠湍伌笫?，和唐探里的王寶強一樣渾身散發(fā)著不靠譜的氣息，我真的很難相信他。 “放心吧，買賣消息我是專業(yè)的。只要有人在曼谷出手賣你女兒，我絕對第一時間就能收到風(fēng)聲。到時候要么你自己跟賣家談，要么讓我當(dāng)中介，交給我去談，保證買你女兒的價格合適！當(dāng)然，我也要抽一筆中介費……” 我聽他說著說著，就覺得不對勁了，忍不住開口反問道：“既然找到了，為什么還要買？我女兒不是物品！她是活生生的人！找到了為什么不請警方……” 巴頌嫌棄的擺擺手，說道：“啊喲，你是真不懂行情??？你要報警，我這生意還怎么做？找到人了就叫警察，這不是砸別人場子、斷別人財路嗎，以后誰還敢放消息給我？既然你請我找人，那就得按我們的規(guī)矩辦事。要是招來了條子，呵，別說你女兒要被拉去當(dāng)妓，你自個恐怕都要被人丟海里喂魚?！? 我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只要能找回瑩瑩，讓她平安回到我身邊，不論是以什么方式、要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能夠接受。 巴頌搓了搓手，說道：“既然沒別的問題了，那我們就來談?wù)剝r格吧。請我找人呢，一般是一百萬泰銖，看在你是新客人，可以給你打個對折，五十萬泰銖——不講價哦，已經(jīng)是很公道的價格了！” 五十萬泰銖，折合人民幣就是十萬塊錢。 這時候，我留了個心眼，說道：“可以，但必須是見人后付款。” 巴頌砸吧著嘴，有些不高興，他搖搖頭說道：“這就沒意思了啊，要是你反悔，我上哪說理去？警察可不會管這些，我承擔(dān)的風(fēng)險多大啊，劃不來。” “那我也可以找別人問問價格?！蔽彝鈴娭懈烧f道。 4 巴頌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想了想，說道：“行吧，那這樣，兩萬泰銖的定金，找到就付尾款，買你女兒的錢和中介費另算，成不？” 我正準備張口砍價，卻聽巴頌打斷道：“這已經(jīng)是我的底線了，我的誠意已經(jīng)拿出來了，你想好再說話，真不行的話，就算了，你可以找別人?！? 在心里權(quán)衡了一番后，我答應(yīng)了巴頌提出來的條件。 巴頌顯然是有備而來，一聽談妥了，他就從口袋里拿出了pos機，說是支持現(xiàn)金和轉(zhuǎn)賬。我把錢轉(zhuǎn)過去后，巴頌笑著起身，說道：“瞧好了吧，最遲今晚，肯定會有消息！” 這時候我心里才略微踏實了一點，至少他說了一個明確的時間——‘今晚’。 今晚就能有女兒的消息，我心里又緊張又期待又害怕，既怕是一場空歡喜，也怕瑩瑩受了傷。 回旅館之后，我坐立不安，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但巴頌沒給我發(fā)消息，我強忍著耐著性子等待。到了一點多鐘，我實在忍不了了，正準備打電話質(zhì)問，卻不料巴頌的電話先一步打過來了。 “喂，老兄你在哪??？現(xiàn)在有你女兒消息了，約個地方見面吧！” 我大喜過望，立馬報了自己旅館的位置。二十多分鐘后，巴頌敲響了我的房門，將一個正在滴血公文包丟給了我。 “你看看，是你女兒不？”他臉上帶著得意。 我心里一顫，各種不好的想法涌了出來，打開公文包的時候，雙手抖個不?！液ε吕溡焕_，看到的是瑩瑩的頭顱。 但萬幸的是，里面裝著的是染血的文件公函。我松了口氣，帶著疑惑打開第一份檔案，立即看到了我女兒的照片——她被人綁著，臉上滿是恐懼，四周環(huán)境是一個狹窄昏暗的房間，相機將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這是商品介紹，我費不少功夫弄來的，”巴頌說道：“你要是看不懂泰文，我可以念給你聽：女性，18歲，初夜尚在……” 他頓了頓，估計是看出我不想聽這個，就話鋒一轉(zhuǎn)，拿出包里的其它檔案，一份一份拆開給我看。 “你看，這個是監(jiān)控錄像，你要是不放心，去警局還能找到……是這倆面包車把你女兒綁走了，對吧？這張是卸貨照片……這張是路人拍下的……這張是你女兒驗貨時留下的照片……” 一張張照片展示出來，逐漸還原了瑩瑩被綁之后的大致經(jīng)歷，勾勒出一個完整的黑色產(chǎn)業(yè)鏈，令人觸目驚心。 但巴頌說著說著，突然就停下了，包里的照片也沒了。 “之后呢？之后她去哪里了？現(xiàn)在她在哪？！”我焦急地追問道。 巴頌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個信封，我伸手準備去拿，卻被他躲開。只聽他說道：“尾款呢？你不會是要反悔吧？” 我救瑩瑩的心情急切，當(dāng)時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把錢轉(zhuǎn)給他了。 巴頌?zāi)昧隋X，把信封給我后，直徑離開了旅館。我顫巍巍的打開信封一看，里面有一張面包車過哨卡的照片，還有一張收費單據(jù)，以及一句簡略的記載： ‘9：07分，xxx訂購，送貨至曼谷外，收貨地址匿名，無法追蹤?！? Xxx還被一片污跡涂黑了。 我再一看日期，記載的是昨天——也就是說，昨天我女兒就被人買走了，運往了曼谷外——我忽然想起，巴頌拍著胸脯保證說：‘要在曼谷找人，你請我就對了’。 但如果出了曼谷呢？ 旅館樓下傳來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我探出窗外一看，只見巴頌在駕駛座上咧嘴一笑，開車離開了。 我頓時反應(yīng)過來，我被騙了。 也許巴頌是真心幫我打探消息的，但他發(fā)現(xiàn)根本找不到之后，就從我這里騙走了尾款。十萬塊錢，我只買到了一個‘女兒被賣出曼谷’的消息。 難怪當(dāng)初翻譯兄提醒我說，一定要小心巴頌，他是個奸詐的‘商人’。 我感到出離的憤怒，打電話破口大罵。巴頌接了電話，也不反駁，任由我罵了個夠。 發(fā)泄完情緒后，我又感到無助和恐懼，只能懇求他幫忙繼續(xù)找，實在不行，介紹曼谷外的消息販子或者直接把買家信息告訴我也行！

5 “想通啦？曼谷外我也有認識的消息販子啦，買家信息我也有，但是我憑什么介紹給你呢？你剛剛還罵我是王八蛋來著……別狡辯，我知道中文里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卑晚炚f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又要錢。正準備答應(yīng)的時候，我忽然靈機一動，把那張收費單據(jù)反過來，對著燈泡去看，隱約能看到泰文人名。 用手機翻譯后，我這才得知是誰買下了我的女兒： ——‘同帕拉·乍侖蓬’。 于是我用同樣的方式詐唬他說道：“真以為我就請了你一個人？買家是誰我也知道！別以為我在忽悠你，同帕拉·乍侖蓬，有這個名字足夠了吧？你以為我為什么會選你？只是朋友介紹的，我才覺得你信譽更好！” 巴頌沉默了半晌，這才說道：“兄弟，演技可以啊，我差點真把你當(dāng)作肥羊了。這樣吧，我開個公道價，十萬泰銖，我?guī)湍阏业饺藶橹?，這次不收定金了?！? “放屁，真把我當(dāng)傻子？之前那五十萬泰銖就已經(jīng)是找人的費用了，你拿錢加價，這還叫公道？”我破口大罵道。 巴頌帶著滾刀肉的意味，說道：“那你說怎么辦？反正我拿到的錢是不會退的，沒有錢我也不會辦事?！? “還是五十萬，”我咬著牙說道，重賞之下才能讓他積極出力，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但是，這一次，沒定金、見人付款，消息不算！” 巴頌答應(yīng)了我的要求，這一次他同樣興奮。畢竟他知道買家信息，直接去和買家洽談就行了，這五十萬賺起來，對于他來說根本不是難事。 很快，第二天清晨，巴頌就有回信了。 “找到了找到了，你女兒還活著，還沒有被玩死。那買家玩了兩天，已經(jīng)有點膩了，正準備出手賣掉呢！” 巴頌的語氣很興奮，但內(nèi)容卻讓我如墜冰窟。 我聲線顫抖著問道：“你說清楚，什么叫沒有被玩死，什么叫玩了兩天？” 巴頌自知失言，避重就輕的說道：“哎呀，反正就是還活得好好的，能吃能喝，手腳健全。你最好路上快點，賣家可不會等人，有合適的買家，就直接出手了?！? “說清楚！”我大吼道。 吼完我就跑下了樓，攔下一輛出租車趕往巴頌所說的地方。 哪怕瑩瑩的那些遭遇再讓我痛心，我也必須要去直面——如果連女兒遭受了怎樣的折磨都不清楚，日后又談何治愈呢？ “呃……你真要聽？” 得到我肯定的答復(fù)后，巴頌盡量用委婉的方式，陳述瑩瑩的遭遇：“你女兒的模樣，你自己也知道的嘛……十八歲的處女，長得還漂亮，看樣子還是經(jīng)常運動的，皮膚身材都很好。買家花了大價錢，第一天就給……給睡了。 “睡完之后，呃，有錢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比如sm什么的，黃金圣水啊……反正就是買來當(dāng)k9，在刑房里折騰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肛裂送去急救了?，F(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包扎完了，私處有些撕裂，暫時是用不了，買家就打算賣掉了……喂，你還在聽嗎？” 我聲音嘶啞的說道：“我在聽?！? 剛剛聽巴頌每說一句，我握拳的手就緊一分，指甲都刺破了手掌，滲出了絲絲血跡。我感到憤怒、愧疚、痛苦、難過——我恨自己為什么要帶瑩瑩來泰國，恨自己為什么沒有保護好她。 瑩瑩那么好、那么乖，我還記得她第一次叫爸爸叫媽媽時候的可愛模樣，我只是想讓她健康的、無病無憂的長大，為什么就這么難？ 巴頌的話還沒停，他繼續(xù)說道：“還有啊，你要注意，到時候見到了，千萬別說你是她父親，也別說是老公、親戚什么的。不然買家聽了，怕是要叫幾個人當(dāng)著你的面玩你女兒?！? 我咬著牙，說道：“知道了?！? 原以為熬過這一劫，就能帶著女兒回家，后來想想，還是太天真了。 從06年開始，去泰國勞務(wù)、旅游的人很多都失蹤了，我在網(wǎng)絡(luò)大概查了一下，泰國是全世界人口失蹤最多的地方，也是人口販賣最嚴重的地方，都是軍方直接參入，而且從不報道，泰國幾乎每年失蹤上幾十萬人。 然而，泰國依舊是“微笑國度”，是世界上排名很靠前的受歡迎旅游國家之一。 為什么會這樣？難道那些被找回來的失蹤人士，不會發(fā)聲告訴別人他們在泰國的遭遇嗎？ 原因很簡單，一旦失蹤，就找不回來了——就算能找到，買賣人口的黑色組織，也不允許他們活著離開。 沒有幸存者，也就沒有人追究，更沒有負面評價。 6 出租車越走越荒涼，周圍都是荒草，夜里望去格外瘆人。 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安，和出租車司機確認了一遍，確實沒走錯。但我沒有繼續(xù)往前走，而是讓他先停車，等我打個電話。 這件事有些詭異，我有不好的預(yù)感，所以就打電話給那位翻譯兄，詢問一下他的意見。現(xiàn)如今，我也只能信他了。 等我說明了情況后，翻譯兄語氣篤定道：“別去！去了肯定回不來了！你八成是被巴頌給賣了！” 我心里一驚，但又想去確認一下我女兒是不是真的在哪里，忍不住追問道：“為什么這么肯定？” “人口買賣這種事，買家的身份是絕對不能暴露的！但凡暴露一次，下次誰還敢在他這里買人口？你知道買家的名字，就等于引火上身了！不管巴頌答應(yīng)了你什么，絕對都是騙你的！我建議你快點回國，避避風(fēng)頭！” 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可是，我女兒還在那里，我……” 他打斷道：“那你報警吧，和警方一起過去，曼谷的警察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靠譜的?！? 我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啊，我報警不就行了？現(xiàn)在又不是過去交易，而是去救人，何必還按照巴頌的規(guī)矩去辦事？ 想通了之后，我讓司機掉頭，去警局報了警，和一隊便衣警察前往巴頌所說的地點。 這地方就是荒郊野外，還好我身邊有警察陪同，讓我心安了許多。不遠處有車燈亮起，我停下車，和便衣警察們對了一個眼神，他們待在了車上，由我出面交涉。 “人帶來了嗎？”我下車喊道，并沒有靠近。 “帶來了，你過來驗貨吧！” 這是巴頌的聲音，但他并沒有露臉，我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喊話。 “這里太偏僻了，我不放心！你們直接把她帶到車燈前就行了，我能看到！”我回復(fù)道。 這時候，有蠻橫的泰語打斷了我們的交談，聲音是從巴頌方向傳來的。正當(dāng)我心想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時候，一聲驚雷般的槍聲打破了荒野的寂靜！ 群鳥被驚飛，子彈貼著我頭皮劃過，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我愣了三四秒，被警察拉進了車里。下一刻，激烈的槍聲響起，警察們把我拖下車，把車門當(dāng)作掩體，掏出槍進行猛烈的反擊。 子彈在我周身呼嘯，槍聲跟放鞭炮一樣綿延不絕。翻譯兄真說對了，他們根本不打算交人，而是想把我滅口，或者把我也給當(dāng)作貨物賣掉！ 很快，警方擊退了這些人，荒郊留下了幾具尸體。警察根據(jù)這些尸體，追查這個犯罪團伙，結(jié)果一無所獲，這些人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他們的消失，意味著有關(guān)瑩瑩的線索徹底斷掉了。我想從買家入手追查，但對方是個知名企業(yè)家，好不容易警方申請下了搜查令，結(jié)果什么也沒有查到。有消息說這個企業(yè)家賣掉了一個年輕女孩，但誰也沒有證據(jù)能證明是他做的。 瑩瑩就像一根針，徹底沉進了漆黑的大海。 盡管沒有線索，但我依然沒有放棄。 很快簽證就到期了，我想辦法滯留在了泰國，辭掉了國內(nèi)的工作，成了泰國的黑戶。我每天都出門四處張貼尋人啟事，還自學(xué)了泰語，一步一步親自去找。缺錢了，就去給別人打短工，做苦力。 第一年，我四處尋找，結(jié)果被人騙，還被先前那伙人追殺，差點被丟進水泥里打成人樁子，在荒郊野外流離失所躲了四五個月，證件什么的全掉了，才逃過一劫； 第二年，我找了個翻譯的工作，有單子就接，沒單子就去張貼尋人啟事，遇到華僑，就會認真的詢問有沒有見過瑩瑩。一有空，我就會去找那個企業(yè)家，求他告訴我瑩瑩到底被賣給了誰； 第三年，我成了一個‘本地人’，因為每天都在四處找人的緣故，三教九流、地理環(huán)境都被我摸得一清二楚，我成了一個比巴頌還要專業(yè)、人脈還要廣的情報販子，但我依舊沒找到瑩瑩。企業(yè)家也松口了，他在澡堂里說，瑩瑩被他交給了人販子，至于具體賣給了誰，他也不清楚。 第四年，我的親戚朋友終于聯(lián)系上了我。他們很擔(dān)心，勸我回國，說瑩瑩很可能已經(jīng)死了，找不回來了，但我不這么想。就算她死了，我也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然后給她報仇…… 如果一年找不到，我就找五年，五年找不到，我就找十年，十年找不到，我就找一輩子！

7 我在曼谷交界處租了個房子，每次有人過哨卡，我都會聊幾句，然后問他們有沒有見過瑩瑩，所有人都是搖搖頭，說沒見過。 當(dāng)然，我也不白問，愿意跟我聊幾句的，我都會免費送一杯飲料或者冰水，給一路勞累的旅客解解渴。 眼下就有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汽水，和我用泰語閑聊起來，顯然他把我當(dāng)作本地人了。 當(dāng)我問及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這個女孩的時候，這個中年男人露出了思索的神情，說道：“啊，好像有些眼熟，真的很眼熟，可能很久以前見過吧……” 我當(dāng)即激動道：“在哪見過！快告訴我！這是我女兒，她在四年前被人拐走了！” 中年男人露出古怪的表情，對我擺了擺手，說道：“可能是我記錯了，我只是覺得面熟，根本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我還想要追問，可中年人卻不想繼續(xù)聊下去了，他關(guān)上了車窗，開著面包車進了市區(qū)。 這時候，我莫名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中年男人手上的紋身好像非常眼熟。我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心里隱約覺得這件事很重要，可是怎么都想不起來。 既然想不起來，索性就不想了。 我花錢派人去盯梢，打探一下這個中年男人的情況。很快消息就回來了，中年男人就是個行乞要飯的——有不少人會向外國旅客行乞，甚至形成了產(chǎn)業(yè)鏈。 但能買得起車的乞丐，確實少見。 我心里有些好奇，正好今天休息，而且中年男人表情古怪、看上去有所隱瞞，更重要的是他手上那個熟悉的三角形紋身，讓我決定去看看他的情況。 來到市區(qū)，我按照消息，走到了中年男人行乞的地方。只見他雙腿用布包著，偽裝成沒腿的樣子，坐在一個小推車上，抱著一個大鐵罐子。 一開始我還以為鐵罐子是他用來裝錢的，但很快，我就看到不少旅客將目光投向了鐵罐子內(nèi)，露出了恐懼、不忍、害怕、同情等復(fù)雜的表情，然后把零錢丟到了中年男人面前的破碗。 我疑惑的走近了，看見了鐵罐子里裝著的東西，頓時愣住了。 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懷疑、確認、接受、憤怒、痛徹心扉、難以思考……直至最后，一切情緒都化為徹骨的仇恨！ 我找了三年的女兒瑩瑩，正靜靜地躺在鐵罐子里，失神地看著天空。她的四肢已經(jīng)沒有了，只有軀干和頭部被裝在罐子里，有人路過時，她就會啊嗚啊嗚的張嘴，露出里面的半截舌頭…… 為什么？這些人為什么能這么殘忍？為什么這些人能做出這種畜生事？ 我呼吸急促，強忍著殺人的想法，打電話給我的同伴，讓他們出面和中年男人交涉，騙他說有好心人想買下瑩瑩。 在巨大的報酬誘惑下，中年男人果然上當(dāng)了。他跟著我的同伴去往了當(dāng)年的那個郊區(qū)，周圍僻靜無人，確實是殺人埋尸的好地方。 我花光了這兩年做情報販子賺的所有錢，請了四個好手，抓住了那個中年男人。上網(wǎng)一查，這家伙還是個在逃通緝犯，我極為干脆的將他送到了泰國監(jiān)獄，并且盯著法院將他判決死刑。 到了執(zhí)行死刑的那一天，我賄賂了看守，帶著瑩瑩一起去旁觀。當(dāng)子彈穿透中年男人的腦袋時，我心里有快意，卻又覺得空虛。 瑩瑩流下了眼淚，她不停地哭嚎著，這一刻終于能發(fā)泄心中的悲苦——她終于自由了，但卻成為了一個廢人，一輩子都將禁錮在沒手沒腳沒舌頭的身體里。 回想她當(dāng)年十八歲的時候，青春正好，健康活潑，在拳賽下興奮的大叫，真的是恍若隔日。 就這樣，我抱著瑩瑩回國了。但她一口飯都不愿意吃，醫(yī)生說她喉嚨有插管的痕跡，也就是說那些人販子是直接插管給她灌入流食，強迫她進食的。 我想盡了辦法，從輸葡萄糖到喂流食，但瑩瑩鐵了心想死。她用舌根抵住喉嚨，把所有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幾度險些嗆死自己。 終于，三個月后，我的女兒，絕食而死。 她的骨灰盒，都比別人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