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豬吃老虎，計劃通。”

一

??季節(jié)正值秋分，伴隨著絲絲微風(fēng)，秋雨在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刑警放下手中的卷宗透過窗外望去，心情簡直糟透了。

??忽然飄過一陣清甜的奶茶香，同事手持一盒點心大喇喇地闖了進(jìn)來：“何隊，你家小孩兒又來探班了！”

?“聽見了！”刑警應(yīng)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卷宗推門走了出去。

??一開門，奶茶與點心烘焙的香氣就爭先恐后的涌進(jìn)他的鼻腔。同事口中的“小孩”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烏木般的黑發(fā)凌亂且隨意的散在頸后，一低頭便能看見那白皙如玉瓷的后頸。一雙秀眼清澈又深不見底，他正笑著和身邊的女警官聊著什么。

??刑警站在門口，刻意清了清嗓子。

??“哥，”少年一看見人出來了，立馬端正的坐回座位上，沖他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刑警冷著一張臉看著他，仿佛下一秒就要下逐客令：“你來干什么？”

??少年的眸子暗了暗，還沒開口，就被一旁的女警搶了先：“哎喲，何隊，你干嘛兇人家小孩兒啊，人家這是特意給隊里送溫暖的。”

??少年沖他討好的笑了笑：“最近氣溫降得厲害，我給大家?guī)Я诵┠滩椟c心什么的暖暖?！?/p>

??說罷，沖刑警眨眨眼睛：“而且上次看哥在朋友圈里說立秋了，想給你送秋天的第一杯奶茶?！?/p>

??此時刑警已經(jīng)被說的徹底沒脾氣了，只得板著臉說了一句：“這邊太危險了，下次不準(zhǔn)來了?！?/p>

??少年立即把頭點的如小雞啄米。

??刑警“嘖”了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p>

??說罷，隨手拿起少年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溫?zé)岬哪滩杷查g喚醒了他的味蕾，連帶著身體的五臟六腑一齊溫暖了起來。

??少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哥……”

??刑警一挑眉：“怎么了？”

??少年吞了吞口水：“沒，沒什么?！?/p>

??刑警被少年欲說還休的樣子弄得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追問，就被身旁的同事搭上了肩膀。同事笑著打趣道：“何隊，三十出頭的人了，也該考慮找個媳婦了，生個那么乖的孩子，以后給我們探班，多好?！?/p>

??“滾，”刑警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我這毛病就不去耽誤人家姑娘了?！?/p>

??同事對他的說法很不贊同：“那也該找一個了?！?/p>

??他的眼神有些游離：“再說吧……”

??少年的眼神悄然冷了下來。

二

??辭別了局里人，少年跟著刑警走進(jìn)了地下車庫。

??“去哪？”刑警一邊打火一邊問道。

??少年垂眸，咬了咬嘴唇：“哥，我可以去你家嗎？”

??刑警手下一頓：“家里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大事，還是以前的問題。”少年坐在副駕駛，把身側(cè)的安全帶拉過系上，“我爸自從去世后，外邊的那群私生子都想分一羮，現(xiàn)在全在我家門口堵著，我不太想回去?！?/p>

??刑警皺了皺眉：“那你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少年做出無所謂的樣子，“搬出法律武器唄，我把這些事都堆給律師了。最近學(xué)校要交論文，我連寫論文的時間都不夠，怎么去處理那些破事?！?/p>

??刑警看著對方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眼底的黑眼圈卻遮都遮不住，有點不好受：“有什么事和我說，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p>

??“知道啦，”少年笑瞇瞇地看著他，“有困難找警察叔叔?！?/p>

??“用錢也和我說，你哥有錢?！?/p>

??“哥你要養(yǎng)我啊，”少年笑了起來，“你房貸還完了嗎？”

刑警：“……閉嘴?！?/p>

??少年乖乖閉上了嘴，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笑瞇瞇地看著他。

??刑警偏頭不去看他：“我又想念你小時候的樣子了?！?/p>

??少年：“怎么？”

??刑警：“天真無邪的喊哥哥的樣子多可愛啊?！?/p>

??少年：“……”

??刑警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被養(yǎng)成了這樣。

三

??七年前，刑警和少年第一次見面。

那時的少年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被綁匪挾持時毫無縛雞之力。刑警至今記得，當(dāng)他把少年從黑屋里抱出來的時候，對方緊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樣子，把臉埋在他的肩頸里。

長那么大連孩子都沒哄過的刑警笨拙的輕拍著他的后背：“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p>

??也不知道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少年本來就精疲力竭了，本來倔強(qiáng)的少年竟伏在他的肩頭安靜的睡著了。

??在那之后，刑警還去病房探望過一次。

??當(dāng)時少年剛做完心理輔導(dǎo)，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見他進(jìn)來了，有些艱難的沖他綻開了一個笑容：“哥哥你來啦。”

??刑警目睹了他變臉的全過程，心里有些不太好受，他走過去給他拉上被子，道：“乖乖躺好?！?/p>

??少年依言乖乖躺好了，只留一雙眼睛亮亮地注視著他。

??刑警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好好休息，別看我?！?/p>

??少年被遮住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半晌，他輕聲問道：“哥哥，你討厭我嗎？”

??刑警一愣：“怎么？”

??少年青澀且認(rèn)真地說：“要是你討厭我，那我就乖乖待在家里，再也不粘你了?！?/p>

??討厭……嗎？

??刑警已經(jīng)忘記自己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的了，但從那以后，少年就好像纏上他了一樣，刑警所到之處必有他的身影。

??刑警嘆了口氣，看著少年進(jìn)了屋子。

四

??少年走進(jìn)屋里后，輕車熟路的拐進(jìn)了廚房：“哥，想吃什么？”

??“隨便?！毙叹影嗫吹木碜?，現(xiàn)在只想睡覺。

??“你家冰箱怎么什么都沒有，我還得出去買菜……”少年蹙起眉，“哥你先去睡會兒吧，我做好了叫你。”

??“知道了?！毙叹瘧?yīng)了一聲，含糊道，“你還挺賢惠?！?/p>

??“什么？”少年沒聽清。

??“我說你還挺賢惠，”刑警強(qiáng)撐著眼皮，笑著調(diào)侃道，“誰娶了你那可真有福氣，又賢惠又體貼，光養(yǎng)在家里也賞心悅目?！?/p>

??“是嗎……”少年輕聲反問道，“那你娶我嗎？”

??刑警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空白：“我娶你干什么？”

??少年搖搖頭，不再說話。

??刑警再次感覺莫名其妙。

五

??刑警做了個夢。

??夢里他站在雪白的病房里，窗邊的花瓶里插了束水仙，整間屋子都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刑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記得這樣的細(xì)節(jié)，床上少年還維持著七年前的樣子，被他遮著眼睛，輕聲問道：“哥哥，你喜歡我嗎？”

??他張了張嘴，還沒回答，場景便天旋地轉(zhuǎn)，少年搖身一變變成了七年后的樣子，他站在他面前，恍惚間發(fā)現(xiàn)對方好像比他高了不少。少年啞著嗓子開口：“哥，你喜歡我嗎？”

??哥，你喜歡我嗎？

??要是對面站的是七年前的少年，刑警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喜歡。因為他知道小孩子最需要的是十足的安全感，他愿意給對方這十足的安全感，但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七年后的少年。

??少年已經(jīng)不再需要他的承諾了。

??刑警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眼前的少年卻突然上前一步，俯下身，虔誠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這個吻一觸即放，帶著少年獨有的冒失。刑警毫無防備地愣在原地，少年見他沒有反應(yīng)，漸漸的膽子大了起來，他輕輕舔開他的唇縫，動作靈巧的撬開他的貝齒，他的呼吸隨著對方的動作變得急促，刑警猛地清醒過來。

??少年蹲在他的床頭，被他的忽然清醒嚇了一跳，眼里的欲望還沒完全褪去，忽然間被他抓住，有些慌張地急著想要躲藏。

??刑警覺得指間一庝，原來是對方下意識攥緊他的手——纖長的手指絕對霸道的穿過他的指縫，以十指相扣的姿勢將他的手扣住。

??刑警被對方的舉動攪得心如亂麻，意識到夢里的事情剛剛在現(xiàn)實也發(fā)生過——少年親了他。

??“哥……”少年啞著嗓子叫了一聲。

??刑警被他叫得欲火上身，想一把推開他：“干什么！”

??“哥，”少年垂下眼簾，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我想要你……”

??刑警：“……”

??他強(qiáng)壓著火氣，問他：“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少年低聲回答道，“哥我喜歡你?！?/p>

??刑警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對方滿是水汽的眼睛里閃著微光，整雙眼睛仿佛只盛得下他一人。他咬了咬嘴唇，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

??刑警的心忽然軟下一塊。

??他清了清嗓子，到嘴邊的逐客令有些下不下去了。

少年不愧是學(xué)心理的，光是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已經(jīng)無聲地妥協(xié)了，黑暗中，少年的眼睛亮的厲害，他湊過去一下一下地輕啄起對方的嘴唇，口中忍不住喊道：“哥……”

刑警：“……閉嘴?！?/p>

六

??翌日，刑警醒過來時只覺渾身酸痛，他強(qiáng)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少年已經(jīng)不知去向，書桌上的筆記本被隨意的攤在那里，上面寫了一行字：

??“扮豬吃老虎，計劃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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