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凡是來自其他星球的旅客,在距離考路斯坎星球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都能夠看出這個地方與眾不同。即使是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士也會為這個星球如此奇怪的外表而感到迷惑。它所發(fā)出的不是長滿綠色植物、沒有受到破壞的星球的那種柔和的藍色和白色的光,而是一種銀色的光,使人想起金屬反射的光芒。
這種印象并不是錯覺。看到考路斯坎自然風貌的日子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一個世紀以來,這里不斷地建起新的摩天大樓,不斷地擴展,幾乎覆蓋了整個星球。森林、山脈、河流、自然地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被鋼筋水泥所湮沒??諝馐墙?jīng)過過濾的,水也的人工蓄水池中儲存的。大自然中的動物、植物、花鳥魚蟲只有在博物館或室內的禁獵區(qū)里才能看到。透過載著女王緩緩降落的飛船的-望窗,阿納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個星球。金屬大樓直指云端,像由巨人組成的軍隊,從各個方向遮住了原本開闊的地平線。
阿納金盯著眼前的這片土地,希望能在這一望無邊的建筑中,找出一點沒有被高樓填滿的空隙。結果,他失望地收回了搜尋的目光。他轉而望了望駕駛員瑞克,瑞克聳了聳肩,戲諧地笑望著他。
“考路斯坎,共和國的首都,整個星球變成了一個城市。”瑞克眨了眨眼?!皩ξ襾碚f,它是一個游玩的好地方,卻不是個可以生活的地方。”
“它太大了!”阿納金說。
他們緩緩降落,順著奇妙的路標一路走來。瑞克向阿納金解釋怎樣識別這些路標,而阿納金此刻心不在焉,他仍舊沉醉于這個城市的宏大。在他們身后,絕地武士悄無聲息地走著。恰恰蜷縮在一旁,透過-望窗打量著這里的一切。很明顯,他被他所看到的這一切嚇壞了。阿納金知道,恰恰一定希望能夠找到這里和他家鄉(xiāng)的相似之處,就像他自己認為他的家鄉(xiāng)遠比這里好一樣。
女王的飛船在一群高大的建筑物旁慢慢停了下來,伸出跳板一樣的傳動梯。阿納金滿腹疑慮地走了下來。這些大樓有幾百層高。他移開自己的目光,吞咽著口水。
女王和她的隨從侍女、衛(wèi)兵、帕那卡隊長正在艙門口的通道里等著他們。她向奎剛示意,由他來領路。阿納金笑著望了女王一眼,就迅速跟了上去。
船艙打開了,舷梯落了下去,他們出現(xiàn)在考路斯坎星球。在最初的幾分鐘,阿納金努力克服著剛剛走出船艙的眩暈,不讓自己在這個星球面前不知所措。他一直讓自己只盯著舷梯或是奎剛看,而不是好奇地東張西望,否則他擔心自己會不知不覺走到太空里去。
兩個身穿共和國議會制服的人站在路的另一頭,兩邊是共和國衛(wèi)兵。絕地武士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鞠躬表示敬意,阿納金和恰恰也很快跟著鞠躬。其實,兩人中只有阿納金知道,他們在向什么人鞠躬以及為什么鞠躬。
這時,艾米達拉女王出現(xiàn)了,穿著黑色金色相間的長袍。當她走下舷梯時,有羽毛的頭飾隨著她身體的搖擺輕輕飄動。她的周圍是她的侍女們,侍女們穿著暗紅色的斗篷,斗篷的兜帽幾乎遮住了她們的臉。隊長和納布護衛(wèi)保護著她們。
艾米達拉在那兩個人面前停了下來,注視著其中一個,那個人看上去很和氣,眼神則顯得焦灼萬分。代表女王駐共和國議會的大使帕丁議員;鞠躬表示歡迎,雙手交叉著放在他藍綠相間的長袍下。
“真高興看到您這樣健康,陛下?!彼α艘幌?,直起身。“請允許我代表最高議會議長瓦洛蘭閣下向您致敬。”
瓦洛蘭是一個身材高大、銀灰色頭發(fā)、無法判斷其年齡的男人。他看上去既不是老人也不是小孩,卻與兩者都有些相像。他的外表和聲音都強壯有力,而他的臉上和藍色的眼睛里則顯示出疲憊與焦慮。
“歡迎您,陛下?!彼f,露出一縷淡淡的笑意。“很榮幸見到您。這里我不得不告訴您,納布星球上的每個人現(xiàn)在都身處困境。我已經(jīng)向議會提出專門為此召開一次會議。這樣,在會上;您可以嘗試著提出救援的要求?!?/p>
女王的目光幾乎動都沒有動一下,蒼白的面孔像冰一樣冷?!胺浅8兄x您的關心,閣下?!彼Z氣平緩地說。
通過眼睛的余光,阿納金注意到帕德梅正在看著自己。帕德梅發(fā)覺阿納金正注視自己,于是調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阿納金的臉頓時紅了起來。
帕丁議員這時已經(jīng)來到女王的旁邊,告訴她往返飛船已經(jīng)在等他們了。“這里有一個程序的問題,但是我相信我們會克服的?!彼f著,請女王和隊長等人進去。
阿納金剛要和恰恰跟上去,看到絕地武士仍舊和瓦洛蘭站在一起,于是又停下腳步。他用眼神詢問奎剛該怎樣做。女王和她的隨從過了一會兒才做出反應,示意阿納金和恰恰跟他們走。阿納金又一次望著奎剛,得到了奎剛的默許。
跟隨著女王來到了機艙,阿納金和恰恰找了一個最靠后的座位安靜地坐了下來。帕丁議員從前面扭頭看了他們一眼,還沒等到他轉回頭去,一絲懷疑的神色就流露了出來。
“看來我在這里不太舒服,阿尼。”恰恰小聲嘀咕著。
阿納金點點頭,沒有做聲。
時間不長,他們來到另一片建筑群和另一處著陸場。他們在那里登陸,被帕丁議員護送到一個顯然是為女王和隨從專門準備的地方。阿納金和恰恰單獨留下來。過了一會兒,女王的一個侍女走了過來,招呼他們跟著她走。很遺憾,不是帕德梅,而是另外一個。他們被護送到一個休息室,像是議員的辦公室。
“在這里稍稍等一下?!笔膛f,然后就離開了。
議員辦公室的門開著,于是這兩個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女王正坐在那里,她穿著紫色天鵝絨的長袍,長長的袖子,越發(fā)顯出她苗條的身材。她的頭上戴著扇形的王冠,王冠被精美的珠子和流蘇裝飾得非常華麗。她的仕女穿著深紅色的長袍,戴著同樣顏色的頭巾站在一側。阿納金不知道帕德梅是不是也在其中。他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可以走出這間屋子去找她,而不用在這里安靜地等待,可是又不知道該到什么地方去找。
里面的談話似乎進行得并不順利。議員做著手勢在屋里激動地走來走去,而女王安靜得像一尊雕像。阿納金希望他能夠聽到屋里的談話。他瞥了一眼恰恰,從恰恰不安的眼神中,他知道恰恰也在想著同一件事。
帕那卡隊長路過他們身邊,走進了隔壁的一間屋子,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他們。阿納金不情愿地站起來,手指放在了嘴唇上,示意恰恰留在原處。他現(xiàn)在只能從聲音上依稀分辨出議員和女王。
此時,議員不再走動,而是站在了女王的面前,搖著頭說:“共和國不再是過去的樣子了。議會里的議員都是些貪婪的家伙,他們惟一的目的就是為他們自己和他們的家族牟利。不再有人對公眾的利益感興趣……沒有文明,只有政治?!彼麌@了口氣?!斑@真丑惡。我必須承認,陛下,議會能夠介入這個事件的可能性非常渺茫?!?/p>
艾米達拉沉默了一會兒。“瓦洛蘭好像認為這件事情有希望?!?/p>
“陛下,也許有希望?!弊h員回答道,他的聲音很和善,卻也很無奈。“他的權力非常小,又陷到賄賂案件中。瓦洛蘭自身難保??!”
女王站了起來?!澳敲?,議員,我們還有什么選擇嗎?”
帕丁想了一會兒?!拔覀冏詈玫倪x擇是推動改選的進行。我們要選出一個更強有力的議長——這個人要能夠控制住各層官員,能切實貫徹法律,能給我們以公正?!彼盟馑粯拥氖种笖n了攏濃厚的頭發(fā),樣子非常焦急?!澳銘摻柰呗逄m議長的失信,推動新一輪的選舉?!?/p>
但是艾米達拉并沒有被說服?!巴呗逄m一直是我們最有力、最忠心的支持者。難道就沒有別的出路了嗎?”
帕了站在女王面前?!澳敲?,我們惟一的選擇是把這件事情提交到法庭……”
“但是沒有時間了。”女王很快地打斷,說話時,聲音中已經(jīng)流露出她的惱怒?!胺ㄍサ牟脹Q往往要比議會拖的時間更長?!彼S之轉換了話題,語氣更加尖銳?!拔覀兊娜嗣裨诎ゐI,而且餓死的人數(shù)在不斷增加。我們必須馬上做些事情。在事情變得更糟之前,我們必須阻止貿(mào)易同盟的行動?!?/p>
帕了嚴厲地望了女王一眼?!氨菹拢埇F(xiàn)實一點!我認為我們將會接受貿(mào)易同盟的控制,這是一件好事,起碼現(xiàn)在看來是這樣?!?/p>
女王緩緩地搖著頭?!白h員,我不能這樣做。”
在接下來的沉默中,他們彼此對視著,阿納金躲在外面的門后,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開始想知道奎剛正在干什么。
和這個星球上的其他建筑不同,絕地神殿獨處一隅。一座龐大的金字塔直指天空,高聳人云。它和寬闊的街道上的其他建筑都是分開的。這條大街上布滿了巨大的、有著尖銳棱角的塔型建筑。在這里,可以潛心修行和打坐冥想,而不易被發(fā)現(xiàn)。絕地武士和學徒們就住在這個殿堂里。他們在這里用心學習戰(zhàn)術與技能,將各種命令與紀律編訂成法律,不斷地訓練,以更好地履行他們的職責。
絕地武士會的議事室位于整座建筑的核心部分。武士會此刻正在開會。議事室的門緊緊關閉著,他們究竟在說些什么,除了里面的十四個人之外,無人知曉。武士會由十二個人(有的是人類,有的則是外星生物)組成,他們來自星系各處,彼此各不相同,但是個個都經(jīng)驗豐富。還有兩人則是今天下午來到這里的兩位絕地武士,奎剛-金和奧比旺-克諾比。
十二位武士會成員面向奎剛和奧比旺圍坐成一個圓形。他們在商討最近幾個星期發(fā)生的事件,奎剛和奧比旺全神貫注地聽著。房間的屋頂是圓的,房間也是圓的,由精致的柱子支撐著。透過寬大的窗戶,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世界。這個房間的布局體現(xiàn)著這里的一種信仰——他們認為一切事物之間都是相互感應的。在絕地武士的世界里,神力的平衡是理解與和平的關鍵。
當奎剛發(fā)言的時候,他注視著下面的人。每張臉龐都是他所熟悉的。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像他一樣,是絕地大師,其中,尤達大師和梅斯-溫杜大師是資歷最深的長老。這是奎剛所見過的最甘心服從于等級秩序的一群人了。
他站在專為發(fā)言者準備的講臺前。他高大強壯的身材和低沉的聲音都在無言地要求與會者的注意。他藍色的眼睛依次注視著每個聽眾,似乎在等待和觀察每一個人對他所說的話的反應。臺下的聽眾也關注著他——嚴肅的基-阿迪-曼迪、年輕英俊的埃迪-加力亞。清瘦的德帕-比拉巴、還有戴著頂冠、面孔如大理石般光潔的伊文-皮耶爾等武士會成員。他們看上去各不相同,但是作為武士代表,每個人都肩負重任。
奎剛打量了一圈,重新注視著尤達和溫杜兩位大師。他們在決議時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奎剛必須首先贏得他們的支持。
“我的結論是,”最后,他平靜地結束他的發(fā)言。“在塔土尼星球上襲擊我的是西思爵士。”
話音落下,接下來是一陣沉默。不久,人群蚤動起來,彼此交換著目光,對這個結論的懷疑溢于言表。
“西思爵士?”溫杜大師重復道,毫不掩飾他對此的驚恐。溫杜是一個健壯的、深色皮膚的男子,禿頭,有一雙極具穿透力的眼睛。雖然臉上已經(jīng)留下歲月的痕跡,但依舊很光潔。
“這不可能!”基-阿迪大聲說,“他已經(jīng)死了一千年了!”
尤達大師坐在一個不起眼的椅子里晃了晃,眼睛像獵豹一樣瞇成了一條縫,布滿皺紋的臉轉向了奎剛,上面滿是憂慮和沉思的神情。
“如果真的是西思,共和國就危險了?!彼盟统痢⑶f重的聲音輕聲說道。
人們再次沉默??鼊偞丝桃膊辉僬f什么,在一旁等著人們的反應。大家本以為西思已經(jīng)被摧毀,西思的力量已經(jīng)衰竭??鼊偢杏X奧比旺不安地聳了聳肩膀,似乎要說些什么。
溫杜大師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濃重的眉毛緊緊鎖在了一起?!翱鼊?,這太難以置信了。我不明白西思怎么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又回來了?!?/p>
“他們從來是防不勝防的,”尤達大師帶著些輕微的鼻音說?!拔覀儽仨毑槌瞿莻€刺客到底是誰!”
“也許他自己會再一次出現(xiàn)?!被?阿迪對奎剛點了一下頭,說道。
“是的,”溫杜大師贊同著?!昂茱@然,這次的襲擊是有目的的。女王是他的目標,他失手沒有達到目的,決不會罷休,一定會再來?!?/p>
尤達大師用手指向奎剛?!盀榱思{布的女王,你必須留下來保護她!”
其他人紛紛表示贊同,表示了對這位絕地大師的信任。而奎剛始終沒有表態(tài)。
“我們要用我們所有的力量和資源解開這個謎團,揭開這個襲擊者的真實身份。”溫杜大師建議。“愿神力與你同在,奎剛-金?!?/p>
“愿神力與你同在?!庇冗_大師附和著。
奧比旺轉身正欲離開,發(fā)覺奎剛沒有跟上來,就又停了下來。他屏住了呼吸,知道了將會發(fā)生的事情。
尤達大師抬起頭?!翱鼊偅氵€有什么要說的嗎?”
“謝謝您,大師。不錯,還有一件事情?!笨鼊傛?zhèn)靜地凝視著對方,說道?!拔以谏窳χ邪l(fā)現(xiàn)了微粒子?!?/p>
“你是說微粒子?”尤達大師睜大了眼睛。
“在一個人的周圍?”溫杜大師馬上接口問道。
奎剛點了點頭?!笆且粋€男孩。就我的一生所見,他體內細胞中的微粒子是最多的。”說到這里,他停了停?!耙苍S他就是誕生于這種微粒子之中?!?/p>
這次,人們都驚呆了??鼊偟脑捄喼本褪遣豢赡艿摹R粋€孩子不是由人孕育的,而是由生命的微粒子本身孕育的。微粒子可以將人的意識與智力融合在一起,從而建立起一切事物與神力之間的聯(lián)系。
對于絕地武士會而言,問題不僅僅在于這個孩子,這件事情意義重大。曾經(jīng)有這樣一個預言:絕地武士精神的真髓早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一個在微粒子中孕育出來的人將被選中,成為一個具有強大神力的人類。這個人注定會永遠改變絕地組織的命運。
最后,還是溫杜大師打破了沉默?!澳闶窃谡f那個預言了,”他平靜地說?!澳阏J為那個男孩就是傳說中那個能將平衡重新帶回神力中的人?!?/p>
“我并沒有這樣說……”奎剛遲疑著。
“但是你已經(jīng)這樣說了!”尤達大師猛地吸了一口氣?!澳愕南敕@而易見,奎剛!”
奎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說:“我要求對那個男孩進行測試。”
武士會大廳再次沉默,人們無語地交流,互相打量、詢問著。
尤達大師低聲說道:“你要求對那個男孩進行絕地訓練?”
“找到他是神力本身的力量在驅使?!笨鼊偛活櫤蠊乩^續(xù)說下去?!拔覍Υ松钚挪灰伞W罱l(fā)生了這么多事情,一定暗示著什么?!?/p>
溫杜大師有些疲憊地抬起一只手,像是要結束今天的爭論?!澳敲矗瑤竭@里來?!?/p>
尤達大師此時憂慮地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說:“我們將對他進行測試?!?/p>
“我們該走了,陛下?!迸炼ε跽f,并開始整理他桌上的那一堆寫滿數(shù)據(jù)的文件。
艾米達拉女王站了起來,阿納金立刻快步回到他原來的位置,坐在恰恰旁邊,又叮囑了恰恰一番,可憐的恰恰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彼棺h道。
過了一會兒,帕了引領著女王和她的侍女們走出他的辦公室,走進阿納金和恰恰等候的接待室。帕丁隨后離開,看都沒有看這兩個等了很久的人。
艾米達拉女王在經(jīng)過阿納金的身邊時,稍稍停了一下。
“你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走呢?”一個名叫拉貝的侍女并沒有看阿納金,只是在經(jīng)過他身邊時輕聲問道。“這樣你就不用躲在門后聽了?!?/p>
阿納金和恰恰在彼此的臉上都看到了驚訝和氣惱的神情,轉而起身,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