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法國，盧浮宮，第三屆貝利尼文藝復興藝術(shù)展。

? ? ? ?一副名為《帝國公主之死》的肖像畫，受到了全世界媒體的關(guān)注，有關(guān)這幅畫的故事，需要從很久以前說起……

? ? ? ?1543年12月19日，勞恩堡帝國，萊特大教堂的鐘聲響徹了整個國都，清脆的鐘聲驚起城市中的白鴿，它們扇動著翅膀，將蔚藍天空中的白云攪散，把喜悅的消息傳達給帝國的每一位公民。這一天，柴爾德國王的千金——露西絲公主，在眾人的期盼中降生了。

? ? ? ?吟游詩人們傳頌著公主出生那天的神跡：“在弗西斯鐘樓的上空，出現(xiàn)了絢爛的虹光，直通帝國的城堡?！甭段鹘z公主不光是柴爾德的千金，更是神降臨在世間的寵兒，她是光的天使。萊特教堂的神父預言，露西絲公主將會改變勞恩堡的命運，也必將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 ? ? ?露西絲柴爾德的故事就從這里開始。

? ? ? ?露西絲從小就被國王視為掌上明珠，享受著整個帝國最好的待遇，搖籃用最名貴的木材，由國王親手設(shè)計打造，飲食有專門的人員負責運輸最新鮮的食材，就連發(fā)帶都用東方神秘國度的絲綢制成。萊特教堂的主教親自教她神學，戰(zhàn)功顯赫的騎士長教她劍術(shù)，帝國最出名、也是最優(yōu)秀的宮廷畫師教她繪畫……總之柴爾德國王為了她的掌上明珠，傾盡了帝國的一切。

? ? ? ?公主的首次正式露面是她十八歲的成人禮，精致的五官，略帶英氣的眉眼，墨藍色的瞳孔里泛起名為時光的漣漪。身著純白色絲絨長裙，佩戴著一顆純潔藍寶石為主體的水晶項鏈，淺金色的頭發(fā)用淺藍色的絲綢頭巾簡單的盤在腦后。露西絲登場的瞬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公主的榮光襯托得燭火都黯淡了幾分，連萊特教堂的神父都暗自懷疑，古希臘神話里的美神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不存在，那面前的露西絲公主又作何解釋。

? ? ? ?成年后的露西絲公主比起之前更加閃耀，不光是因為容貌，更是因為她的才華，露西絲公主的天才展現(xiàn)在了各個方面，她的劍術(shù)可以挑戰(zhàn)國家最厲害的騎士——不是因為讓招，而是靠著實打?qū)嵉膭πg(shù)水平。她的音樂演奏，讓帝國所有的吟游詩人為之沉醉著迷。她的繪畫擠壓一籌，連宮廷畫師都自嘆不如。她在帝國人們的心中就是完美的代名詞。

? ? ? ?在她的公主身份背后，露西絲也有調(diào)皮的一面。

? ? ? ?露西絲在女仆長的幫助下?lián)Q好了便裝，她興奮地轉(zhuǎn)身，雙手按住女仆長肩膀的同時，小聲叮囑道：“噓！聽著，希爾斯。如果父王問我去了哪里，你就說我在畫室創(chuàng)作！”

? ? ? ?“露西絲公主！您不要再胡鬧了！今天是城鎮(zhèn)的慶典日，城里到處都亂哄哄的！您這個時候說要出去，安全可怎么保證??！”女仆長扶了扶自己額頭，露西絲公主是她看著長大的，明明出落得亭亭玉立，也是那么優(yōu)秀，但這假小子一樣的性格，也是真的讓自己頭疼。

? ? ? ?女仆長嘆了口氣：“公主殿下，不是我不幫您，只是國王對您下了禁足令，這兩天嚴禁您外出，就算是我不攔著您。門口的侍衛(wèi)也會攔著您的?！?/p>

? ? ?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辦法出去的。你——只要演好戲！假裝我還在就好，剩下的你放心，被發(fā)現(xiàn)了我會和父王解釋的！”露西絲一邊說著，一邊脫下了高跟鞋，換成了便于行動的軟底鞋。從梳妝臺的柜子里掏出了一根深藍色發(fā)帶，利索的將散開的淺金色長發(fā)，扎成一個馬尾，最后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 ? ? ?她掀開床上的被子，將白色的絲綢被單掀起，擰成一條繩子，一端系在陽臺的柵欄上，另一端順著墻壁放了下去，爬出窗戶前還滿意的拽了拽。

? ? ? ?“嘿！公主！這樣也太危險了！我必須……”

? ? ? ?“噓！希爾斯。放心，只有二樓而已，這個高度我直接跳下去都沒事的，因為我已經(jīng)試過了！還有這次的床單很結(jié)實，記得以我的名義給負責采購的大臣表揚。我下去后，記得把這里收拾好哦?！甭段鹘z一邊說著，一邊順著床單從陽臺滑了下去，落地時單膝跪地，模仿歌劇里執(zhí)行任務(wù)的刺客，瀟灑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上的灰塵。

? ? ? ?露西絲蹦蹦跳跳的對女仆長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安然無恙，躡手躡腳的繞過城堡里侍衛(wèi)們，逃出了“牢籠”。

? ? ? ?城堡外面熱鬧非凡。聞訊而來的吟游詩人，雜耍藝人，小丑，還有商販，早早地在商業(yè)區(qū)做好了迎接慶典的準備，抓住這樣千載難逢的商機。即使是淡妝便衣盡量低調(diào)，露西絲還是吸引了不少小伙子們的視線，不過誰也想不到這個漂亮的貴族千金會是帝國的公主。

? ? ? ?隨著慶典的進行，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露西絲穿梭在人群中，享受著這座城市帶給自己的生機。只有在拋下公主身份，自由融入到人群中的時候，露西絲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活著，她和勞恩堡的公民們享受著同一片天空和喜悅。

? ? ? ?突然，一個與慶典氣氛格格不入的攤位吸引了露西絲的注意，明明處在熱鬧非凡的商業(yè)區(qū)，卻無人光顧這里。露西絲定睛望去，這是一家賣蘋果派的攤位，老板是個年輕人，糟亂的棕色卷發(fā)，像是木工刨出來的雜亂木花。臉龐倒是線條明朗，像教堂里的石膏雕塑。就是臉上黑一塊，白一塊，偶爾還有些紅色、藍色的污漬。露西絲對這個樣子很熟悉。跟陷入癲狂創(chuàng)作時的自己十分相像。不過每次創(chuàng)作結(jié)束后，父親會讓女仆長幫自己從上到下的處理干凈。可不會像這個男人一樣狼狽的來到大街上，甚至是慶典上！

? ? ?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她來到了攤位面前：“嘿！先生，您的蘋果派怎么賣呀？”年輕老板蹲在地上，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著什么，突然被露西絲“叫醒”，一臉驚訝的看著她?？諝庵酗h動著美妙的音符和人群的笑聲，露西絲也被這種氛圍所感染，臉頰上沾染了紅暈，像是玫瑰，又像是晚霞。當然，在年輕人的眼里，可能是一顆完美的蘋果。

? ? ? ?“咳咳，這位先生，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這樣直勾勾的盯著以為女士，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露西絲嫌棄的看著老板，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唉，我想問你，你的蘋果派怎么賣的……”

? ? ? ?? “內(nèi)個……咳咳，嗯……啊？！對……蘋果派，額，”年輕人一陣手忙腳亂，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知道做什么好，雙手拘謹?shù)脑谧雷由夏▉砟ㄈ?，也不知道在擦什么?/p>

? ? ? ?“蘋果派！”露西絲看不下去了，右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覺得自己面前這個男人，不應(yīng)該來賣蘋果派，可能去演滑稽戲或者木偶戲更有天賦，尤其是他現(xiàn)在僵硬的動作，自己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木偶。

? ? ? ?“啊，對，嗯……女士，說實話……我建議您可以先嘗嘗，在考慮買不買，嗯，怎么說呢，今天的蘋果派好像加了太多的糖。”經(jīng)過露西絲的提醒，年輕人總算是找到頭緒，但是卻臉紅的，糾結(jié)的搪塞著她。

? ? ? ?“加了太多的糖嗎？沒什么的，你要知道，女孩子都是喜歡吃甜食的，越甜越好！”露西絲大方的從籃子里取出一塊蘋果派放到了嘴里，然后面露難色，強忍著將整塊派咽了下去：“聽著，我敢說，你的派是全勞恩堡，不，全羅馬帝國，甚至可能是全世界最難吃的派了，你是怎么能做的如此糟糕的！”

? ? ? ?店主熟練的給露西絲倒了一杯水：“額，怎么說呢，今天我在做派的時候，思考了些事情，所以，一分心，就把糖當成了面粉?？瓤?，如果丟掉就太浪費了，所以家里人就讓我擺出來賣，騙一騙沒見過市面的外鄉(xiāng)人和足不出戶的大小姐們……”

? ? ? ?“所以你有騙到嗎？”露西絲接過水，猛地灌了一大口。

? ? ? ?“從某種意義上……嗯……姑娘你是第一個，我估計也是今天最后一個了！”

? ? ? ?“那我可以稱得上是幸運了？”公主將水杯放在了桌子上。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店主。

? ? ? ?“咳咳，對不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明天您可以去西街的盧森旅店來找我。我可以拜托梅森阿姨親自給您做一份蘋果派，相信我，我們盧森旅店的蘋果派在整個帝國都是很有名氣的，今天只是小小的意外?！?/p>

? ? ? ?露西絲想了想，覺得有好吃的蘋果派吃絕對不是一件壞事：“嗯……明天不行，下周吧！下周末，我會去找你的，我叫露絲，你呢？”露西絲伸出了手，歪著頭問道

? ? ? ?“里歐，咳咳”里歐抬起手，在圍裙上反復擦了幾遍后，遞了過去和露西絲短暫的握了握。

? ? ? ?“那就說好了，下周我會去找你的，記得提前把蘋果派的材料準備好！再見！”露西絲甜甜的一笑，夕陽透過城西高聳的弗西斯鐘樓，將金紅色的光芒籠在她的身旁，凸顯出她曼妙的身姿。

? ? ? ?里歐呆住了，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握住，卻被光影凝滯在這片時空里。

? ? ? ?“下周見……嗯……再見。”里歐略顯尷尬的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唉，又搞砸了……！”接著坐回到地上，繼續(xù)寫寫畫畫了起來……

? ? ? ?一周的時間很短暫，在露西絲的眼里，無非是太陽從城堡的東邊升起，月亮從城堡的西邊落下。很快就到了和里歐約定的日子。

? ? ? ?清晨，布谷鳥清脆的聲音喚醒了城堡，女仆長輕輕敲了敲公主的房門：“露西絲殿下，該起來了，早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

? ? ? ?“咚咚……露西絲殿下？殿下？打擾了！”女仆長推開了房門，發(fā)現(xiàn)房間空蕩蕩的，毫無人影，清晨的風透過開著的陽臺門直撲她的面龐，只有一條長長的白色床單掛在陽臺上，隨風舞動。桌上還留著公主的便條。

? ? ? ?“希爾斯，我去找好吃的蘋果派了，善后工作就交給你了！”女仆長無奈的嘆著氣，然后將床單卷起收好……

? ? ? ?王都，西街，盧森旅店，露西絲公主早早地來到了旅店門前，推開了大門，這是一間簡陋的小旅店，三層小樓，一層是餐館，二層和三層都是客房，旅店整體為木質(zhì)結(jié)構(gòu)，扶手上光滑的包漿，能讓人看出小店的“歷史”。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慵懶的趴在前臺?？匆娐段鹘z推門進來，立刻打起了精神。

? ? ? ?“您好，歡迎來到盧森旅店。請問您是要住店嗎？”

? ? ? ?“不，我是里歐的朋友，他之前跟我說讓我來找他，他要請我吃帝國最好吃的蘋果派！”

? ? ? ?“??！你就是里歐那個呆子說的貴族小姐，太棒了，你來的正好，蘋果派正在烤爐里，梅森阿姨親自盯著呢，你能吃到熱乎的派了?！?/p>

? ? ? ?“那就好！”露西絲甜甜的一笑，然后四周望了望，“里歐呢？他還沒醒嗎？”

? ? ? ?“那不可能，他早就被梅森阿姨叫起來了，現(xiàn)在還不是旅館忙的時候，估計他還在閣樓里鼓弄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發(fā)明吧?！?/p>

? ? ? ?“閣樓？發(fā)明？”露西絲歪著頭，低聲的重復道。

? ? ? ?“嗯……怎么說呢，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你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了，就在三樓的拐角，有一個上去的梯子，平時是不會關(guān)門的！”

? ? ? ?露西絲順著小姑娘的指引，找到了通往閣樓的樓梯，好在為了方便出門，她今天穿的不是裙子，她干練的爬上了樓梯，探頭向閣樓四周望了望，像是一只出洞的土撥鼠！

? ? ? ?閣樓四周沒有窗戶，也不透光，只有微弱的燭光閃爍著，狹小的閣樓里，堆滿了各種木藝品，材料，紙張，畫筆和顏料，在閣樓的正中央有一幅畫架，上面掛著一張未完成的素描，露西絲知道，畫的是弗西斯鐘樓，因為畫面里的大鐘很標志。露西絲曾經(jīng)也以它為對象創(chuàng)作過。

? ? ? ?這幅畫雖說是半成品，但是露西絲能從上面看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東西，這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創(chuàng)作手法，跟主流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理念不同，也和自己的老師教給自己的不同。同樣的鐘樓，自己畫的就顯得呆板，而這幅草稿，并未完成，卻有股子說不上來的靈氣。

? ? ? ?露西絲將疑問暫放心頭，找起了里歐，終于，在昏暗的燈光下，她在角落里，看見了翹著臀，哼著歌，于圖紙上寫寫畫畫的里歐。

? ? ?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在想，我家里的馬要是能像你現(xiàn)在這么有活力就好了?！遍w樓過于狹小，以至于抻不開身子，露西絲弓著腰，湊到了里歐身旁，調(diào)侃道。

? ? ? ?不知道是被露西絲的聲音驚醒，還是聞到了少女身上說不清是薰衣草還是梔子花的香氣，總之是那種不會惹人煩躁的芬芳。里歐脫離了創(chuàng)作的狀態(tài)，然后“啊”的一聲，摔在了一旁。

? ? ? ?“啊？是露絲小姐，您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 ? ? ?“你是想說我像圖書館里的貓一樣嗎？但很遺憾，我還并不能做到那么輕盈，事實上，我發(fā)出的動靜不小了，反倒是你，這樣還能創(chuàng)作，我是不是該稱贊你是一名偉大的藝術(shù)家？”露西絲攤了攤手。然后順手拿起了里歐手里的草圖。

? ? ? ?“你在創(chuàng)作什么？嗯？設(shè)計圖嗎？這是什么？一間教堂嗎？”

? ? ? ?“對的！”提到了設(shè)計圖，里歐的眼前一亮，然后興奮地說道：“萊特大教堂要進行翻修，正在征集設(shè)計方案，這是一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我打算試一試。雖然我覺得機會最后可能會被那些貴族們舉薦的工匠和宮廷畫師們奪去，但也不妨試一試?！?/p>

? ? ? ?“看草圖沒有問題，用的是古羅馬的風格？”露西絲對建筑不感興趣，簡單看了看就把設(shè)計圖放在了一旁。

? ? ? ?“對的，是近來流行的風格，其他城邦的教堂已經(jīng)開始逐漸過渡到這個風格了，哥特式的設(shè)計已經(jīng)不適合這個時代了，我這個設(shè)計圖參考了法蘭西帝國的設(shè)計，在這個基礎(chǔ)上，并沒有完全去除哥特式元素，古典柱式太過于死板，在這里，這里……添加些圓頂，有助于體現(xiàn)神性和祥和。”說到創(chuàng)作的里歐，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和慶典那天遇到的里歐簡直判若兩人。

? ? ? ?“好吧，確實，有機會我可以推薦給父王……咳咳，推薦給城堡里工作的大臣們！”路西斯輕輕咳嗽一聲，偷偷瞟了一眼里歐。

? ? ? ?里歐并沒有糾結(jié)露西絲話里的小小漏洞，要知道一個貴族小姐，嘴里說出什么話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 ? ? ?“好了，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去樓下了，要知道蘋果派只有剛出鍋的時候才最好吃?！崩餁W岔開了話題，緩解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 ? ? ?“我先下去！女士優(yōu)先好嗎？！”露西絲推開了里歐，先一步的爬下了閣樓。

? ? ? ?“有必要嗎，下個閣樓而已，女士……”里歐嘆了口氣，然后跟著爬了下去。

? ? ? ?“很有，誰知道你會不會在我下面對著我的屁股發(fā)情！”露西絲理了理頭發(fā)，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虎狼之詞。

? ? ? ?“你可能對我有一些誤解，還有，我聽說貴族家的姑娘們，嗯，不對，平民家的姑娘們也不會說出這么粗鄙的話語的。這樣一點都不淑女！”里歐跟了上去，并肩和露西絲走著，以防止被覺得是要在背后看她的屁股。

? ? ? ?“是嗎？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淑女！”露西絲面不紅氣不喘，調(diào)皮的白了一眼里歐，來到了一樓的大廳。

? ? ? ?梅森阿姨的派做得很好吃，至少比宮廷里的廚子強！露西絲一邊回味著蘋果派的酸甜可口，一邊和里歐有說有笑的聊了起來。

? ? ? ?“對了，我有一件事情比較好奇！”露西絲喝了口水，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 ? ? ?“你說！”看到一位貴族小姐能夠喜歡上自家的蘋果派，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連帶著里歐也不自覺的開心了起來。

? ? ? ?“閣樓上的那副素描，嗯，就是弗西斯鐘樓的那幅，是你的作品嗎？”露西絲雙手拄著自己的下巴，胳膊搭在桌子上，像是一個聽吟游詩人講故事的小孩子。

? ? ? ?“嗯……咳咳，嗯，沒錯。畫的不好……讓你見笑了?！崩餁W有些羞澀，但談到繪畫的時候，露西絲是總能在里歐的眼里見到光的。

? ? ? ?“并沒有，我覺得很棒，比宮廷里那些拿著錢混吃等死的畫師們強多了?！甭段鹘z大大方方的表達了自己對里歐作品的喜愛。

? ? ? ?“談不上了，我也只是個初學者，線條，顏色啊，這些基礎(chǔ)的東西，甚至不如專業(yè)學習這些的貴族家的孩子們。更不要說那些宮廷畫師們了……”里歐有些竊喜，但片刻理智就沖淡了飄飄然的思緒，自卑的情緒再一次涌上心頭，低著頭喪氣的說道。

? ? ?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畫師們的作品，就像是一筐發(fā)了霉的爛橙子，雖然爛的各有特色但是，爛橙子就是爛橙子，古板的就像是他們的胡子一樣！”說到這里，露西絲想到了自己老師的樣子，不自覺的輕笑出了聲。

? ? ? ?覺得自己太過放肆，路西斯收斂了自己的笑容，繼續(xù)說道：“而你的作品，雖然還很稚嫩，但是我在里面看到了我從未見過的技法。這種表現(xiàn)手法，說實話，我從未見過，甚至我說不清楚你是怎么做到的。這是你自己創(chuàng)造的技法嗎？”

? ? ? ?“不是……”里歐搖了搖頭，“我也是在圖書館里的一本手記上提過，然后慢慢摸索的?！?/p>

? ? ? ?“是帝都的圖書館嗎？”露西絲眼前一亮，按理說帝國圖書館里有關(guān)繪畫創(chuàng)作的書自己應(yīng)該已經(jīng)全都看過了！不記得有這樣的作品??！看來自己的書單還是有遺漏，不過這種發(fā)現(xiàn)遺珠的感覺真棒！“在哪里？哪個分區(qū)？算了，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吧，正好圖書館已經(jīng)開門了！”

? ? ? ?“額，嗯……好！不過我要先收拾一下，我這身……去圖書館會被趕出來的！”里歐有些拘謹，他思考著自己是不是好好打理一番，才不會讓圖書管理員覺得自己是來盜竊的“小偷”。

? ? ? ?“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會懷疑你的，頂多覺得你是貪玩的繪畫學徒？或者不拘小節(jié)的貴族發(fā)明家？畢竟漂亮女士在哪里都是會加分的！”就這樣露西絲拖著扭捏的里歐一路來到了圖書館。

? ? ? ?帝國圖書館只有不到二三十年的歷史，整體建筑風格采用的是哥特式，畢竟柱式風格雖然有所復興，但還是多用于教堂等莊重的建筑上。而哥特式的風格，倒是更加貼近生活。圖書館分為兩層，一層收藏著各類書籍和公眾閱覽區(qū)域，二樓是私人閱覽室和稀有作品的館藏館，是只有貴族和學者才能上去的區(qū)域。

? ? ? ?里歐憑借著記憶，在繪畫藝術(shù)分區(qū)的書架上翻找著，卻并未找到那位大師的手記：“額，不會啊，我記得之前就放在這里的，嗯……會不會是收錄到了館藏館里了……”

? ? ? ?“不會的！”露西絲一邊翻閱著，一邊小聲回應(yīng)道：“館藏館里的書我應(yīng)該都看過的，不記得有你說的作品……”

? ? ? ?“那為什么會沒有呢……”里歐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我發(fā)誓，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要知道，我上次來的時候，還在這里的……嗯……”

? ? ? ?“上次？什么時候？”露西絲想到了什么，定在原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

? ? ? ?“嗯，應(yīng)該是兩三年前了吧……咳咳，額，你知道的，雖說圖書館對市民開放，但是，像我這個樣子的，額……怎么說，不是很被待見的！”里歐有些吞吞吐吐，不知用何種方式描述自己的情況。

? ? ? ?“這說明你應(yīng)該學會好好打理自己，不要讓自己像個乞丐一樣！”露西絲嘆了口氣：“唉，我想我們不用找了，圖書館定期會對藏書進行一次整理，一些他們認為沒用、有害的藏書會被處理掉，我想可能那本手記剛收錄不久，就被他們當成是“廢紙”清理掉了吧！”

? ? ? ?“唉……明明那本手記很有用的，早知道，我就把他謄抄下來了！”里歐遺憾的蹲在地上，抱著頭數(shù)落著自己。

? ? ? ?“沒關(guān)系的，至少，你還記得不是嗎？我想我可以從里歐老師的腦子里學到這種技法嗎？”露西絲調(diào)侃了一下里歐，然后繼續(xù)說道：“正好，我看樓上的私人閱覽室空著，也許里歐老師能給我上一堂私人的繪畫課！”

? ? ? ?付了兩枚金幣，獲得了私人閱覽室的使用權(quán)，露西絲帶著里歐來到了二樓。私人閱覽室不大不小，說是閱覽室不如說是一間茶室，有長桌，椅子，還有一個半露出式的陽臺，落地的飄窗，白色的紗質(zhì)窗簾，隨著微風搖擺。

? ? ? ?“好了，里歐老師，我們時間緊急，快來講一講你和你的藝術(shù)理論！”

? ? ? ?“嗯……”提到藝術(shù)，里歐就仿佛提了神，不再是一副拘謹扭捏的模樣，只見里歐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燭臺，來到露西絲的身后。

? ? ? ?“是這樣的，露西小姐，你知道的，傳統(tǒng)的繪畫手法，強調(diào)的是，光與暗，而光的運用決定了作品的上限！而你知道嗎，在那位老師的手稿里說，光有三種，第一種就是直射光！光源直接打在物體上，利用明與暗的分界，鮮明的展現(xiàn)出創(chuàng)作對象的特點?！?/p>

? ? ? ?燭火照在茶杯上，潔白的瓷質(zhì)茶杯在燭火的照耀下，閃閃發(fā)光，而在光芒背后，漆黑的影子投射在桌面上，并隨著燭火的悅動而顫抖。

? ? ? ?露西絲點了點頭，確實，這也是主流的創(chuàng)作理論，這一點她的老師已經(jīng)跟她強調(diào)過無數(shù)次了。

? ? ? ?“而第二種，嗯……怎么說，露西小姐，你能把你的手帕借我一下嗎？”

? ? ? ?“嗯，好的?！甭段鹘z也不在意，隨手抽出了自己的手帕，遞給了里歐，只見里歐把燭臺放在桌面上，然后把手帕擋在了燭火與茶杯中間，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傍晚，天色有些昏暗，燭火的光在手帕的阻擋下，柔和的打在茶杯上，呈現(xiàn)出與里歐閣樓里那副鐘樓一樣的美感。

? ? ? ?“散射光，是第二種光，光講過阻擋和透射，均勻的打在物體上，比起傳統(tǒng)的明暗對立，更加能夠凸顯出物體的本質(zhì)，這種接近于真實自然的展現(xiàn)手法，比起創(chuàng)作者強行附加的光與暗的屬性，更加的和諧！”

? ? ? ?露西絲陷入了深思，消化著自己學到的新知識。

? ? ? ?里歐也不打擾，而是靜悄悄的坐到了一旁，只是當他看了眼路西給他的手帕后，被手帕上繡著的名字嚇到——露西絲，帝國的公主，那個天之嬌女。

? ? ? ?里歐壓下了震驚，小心翼翼的疊好手帕放還到露西絲的面前。等待著她結(jié)束思考。

? ? ? ?“嗯，我明白了?！辈坏貌徽f，露西絲到底是個天才，接受新鮮理論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對里歐的觀念消化吸收。

? ? ? ?“那么第三種光呢？”露西絲接著提問，這種學習新知識的快樂讓他沉醉，也或許是面前這個總能讓自己有新鮮感的男人讓自己沉醉，誰知道呢？

? ? ? ?“嗯……”里歐起身，來到了窗前，夕陽的光透過窗照在他的身上，金色的光芒卻顯得里歐身影更加的渺小、黑暗，模糊，里歐就這樣逆著光，緊緊的盯著露西絲公主，看著燭火下瑩瑩生輝的她，瞳孔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

? ? ? ?“我不知道……”里歐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甚至，連第一種光，第二種光都掌握不好，我只是知道有第三種光，而我……也將會窮極一生去追尋……露西絲公主！”

? ? ? ?不知是夕陽，還是里歐瞳孔里的光，或者是奶茶，還是什么……

? ? ? ?這間房子就像有一道旋渦，將露西絲的時間定格在了這一刻，她有那么一瞬，好像明白了，第三種光是什么，卻又說不出道不明。

? ? ? ?她就這樣一直思考著，直到，里歐說出了露西絲公主，這個名字。

? ? ? ?“嗯……你知道了？”露西絲公主有些羞澀，畢竟隱姓埋名倒不像是一個光明磊落的貴族該有的行為，更不要說自己是王女……

? ? ? ?“嗯，您的手帕上繡著您的名字……”里歐，點了點頭，“事實上，我之前也有猜想過，畢竟像公主您這種天之驕女，是很難隱藏自己的光芒的?！?/p>

? ? ? ?“那……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被揭露真實身份的露西絲有些拘謹，她小心翼翼的偷瞄著里歐，期待著從他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 ? ? ?“嗯……沒有人會拒絕露西絲公主的友誼！”里歐心里苦笑一聲，然后答應(yīng)了下來。

? ? ? ?“太棒了，那我可以邀請你參加我下周的繪畫沙龍嗎？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和其他人分享你和你的新技法了，這樣吧，你能用這種技法幫我畫一幅肖像嗎？我們正好帶到沙龍上展示！”

? ? ? ?“嗯……對不起，我沒有信心，我覺得我還畫不好肖像，這樣吧，我把我的弗西斯鐘樓完成帶到沙龍上，您看如何？”且不提自己創(chuàng)作水平如何，如果真的帶一副露西絲公主的肖像到沙龍，怕不是要惹出大麻煩。

? ? ? ?“嗯……也好……”露西絲有些遺憾，但確實如果讓里歐畫自己的肖像畫會給他和自己帶來麻煩，也只得如此。

? ? ? ?“好的那就約定好了，嗯，這樣，我把我的手帕送給你，這樣，那天你來，門口的侍衛(wèi)就不會攔著你了，我會提前跟他們打好招呼，就說你是極具天賦的外國藝術(shù)家”

? ? ? ?“嗯，我會遵守約定的！”里歐接過手帕，與露西絲定下了承諾。

? ? ? ?天色較晚，露西絲要在父親發(fā)現(xiàn)之前趕回城堡，而里歐要在下周前完成弗西斯鐘樓的畫稿。二人就在圖書館的門口匆匆分別。

? ? ? ?在忙碌與期待中，轉(zhuǎn)眼就來到了繪畫沙龍的當天，受到露西絲公主邀請的都是知名的貴族，學者，畫師，在這樣一群人里，里歐的言談舉止和他們格格不入，不過好在他是露西絲公主的客人，而且在藝術(shù)方面也有獨特的見解和思想，倒是和一些不拘小節(jié)的客人們聊得有聲有色。

? ? ? ?“好了，寒暄的時間結(jié)束了，各位，今天這次沙龍呢，我想跟大家介紹一下里歐，請他分享一下他對光和光在繪畫創(chuàng)作中的運用的理解，讓我們歡迎?！?/p>

? ? ? ?在客套的掌聲里，里歐，將自己的畫作搬到了客廳中心的畫架上，開始了自己對光的運用的講解。里歐為這次演講準備了很久，每一個細節(jié)都打磨的精細，甚至連觀眾們會提出什么問題都做了充足的準備。卻并未想過，嫉妒會讓人失去理智，一個被露西絲公主贊賞的青年畫家，偏偏是這樣一個不修邊幅的“外國貴族”，鬼知道是不是一個來異國他鄉(xiāng)騙吃騙喝的鄉(xiāng)巴佬。

? ? ? ?“里歐先生的理論，聽起來很棒，但是在我看來，里歐先生的水平也就頂多在動動嘴的層面上了，里歐先生可以考慮成為一名辯論家，或者演講家，這樣他就不會在講解繪畫手法的時候，展現(xiàn)他蹩腳的畫技了！”

? ? ?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周圍的人不自覺的讓出身位，說實話，當面指責他人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就算他說的有那么些道理，但是里歐先生到底也是露西絲公主的客人，貴族的涵養(yǎng)也告訴他們要優(yōu)雅，哪怕里歐畫的弗西斯鐘樓真的很一般。

? ? ? ?“這位先生說的是，但是我只是借由這一副作品向大家展示光的運用，并沒有說我畫的很好，所以我覺得我繪畫水平的好壞，不是今天的重點不是嗎？”

? ? ? ?找茬的客人輕蔑的一笑：“是啊，騙子們都是這么說的，從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的地方，學了些三腳貓的把戲，然后把自己包裝成異國他鄉(xiāng)的大師，然后帶著作品去騙錢騙名聲，要知道這個月我已經(jīng)遇到不少自稱是異國的發(fā)明家，來找貴族投資的詐騙案了！”

? ? ? ?“嗯……”里歐不知如何回答，說起來，他確實是從不知道的地方學了點東西，就得到了露西絲的青睞，但自己卻并未想過名聲、金錢，他只是出于對朋友的邀請，來分享自己的思考。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大師，可是他此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 ? ? ?“這位先生，我說的很明確了，我的繪畫沙龍，可以暢所欲言，只要你有獨到的觀點和思考，而里歐先生確實做到了，在我看來，他的弗西斯鐘樓比在場的任何一位畫家的作品都要有靈氣！”

? ? ? ?“公主殿下！您對技法的偏愛，不要上升到作品和作者！如果您喜歡這種手法，在場的畫師們學習一下，只需要一個月，不！一周，就能畫出超越這個小子水平的作品，他的畫技，甚至讓我懷疑他能不能畫出一條筆直的線！他的構(gòu)圖爛透了！還有糟糕的陰影展現(xiàn)方式！他能說他是這個技法的創(chuàng)造人嗎？不能！這樣糟糕的畫技，我想他自己都不敢承認，他是這種技法的創(chuàng)造者吧！”

? ? ? ?“沙龍是交流技法的地方，請恕我直言，我不喜歡你的無禮，請你離開?！甭段鹘z冷著臉，對這個找茬的客人下了逐客令。

? ? ? ?“好了，里歐先生，請您繼續(xù)你的演講！”

? ? ? ?“抱歉，我可能需要冷靜一下，打擾諸位的雅興了，讓諸位見笑了！”里歐沒有回應(yīng)露西絲公主，摘下自己的《弗西斯鐘樓》，默默地離開了沙龍。

? ? ? ?露西絲公主想要挽留，但她知道，自己的挽留，只會成為擊碎這個男人尊嚴的最后一記重拳，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看著他離開。然后繼續(xù)有說有笑的和各位學者交流著，裝做這一切并沒有什么影響的樣子。這樣是為了帝國的顏面好，是為了里歐好，也是為了自己好。

? ? ? ?你看，沒有人受到傷害，一個喜歡技法熱愛人才的公主，一個直言不諱，對藝術(shù)認真負責的客人。還有一個沾沾自喜，憑借一些雕蟲小技以為得到貴族賞識的“投機者”，至少沒有引起學界爭斗和國家糾紛不是嗎？

? ? ? ?沙龍結(jié)束，露西絲公主在城堡的角落里找到了里歐，他看起來情況有點不對，癱坐在自己的畫作前默不作聲。

? ? ? ?“內(nèi)個，抱歉，我并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不禮貌的客人，我以為他們至少應(yīng)該保持貴族的涵養(yǎng)。”

? ? ? ?里歐搖了搖頭：“他說的沒錯，我確實水平不行，只是用些奇技淫巧得到了公主的賞識而已，慢慢地等公主沒了興趣，有了別的喜好，就會把我丟在一旁。畢竟我連繪畫最基礎(chǔ)的知識都不懂！想你這樣的公主，憐憫我就像是街邊的花花草草，或者是蘋果派，總之我感謝您的憐憫，但是我不想再成為你們貴族的玩物了！”

? ? ? ?“夠了！你不懂！你真的不懂！”露西絲公主有些委屈，淚眼婆娑的看著這個癱坐在地上的男人：“你是真的不懂！你這樣貶低你自己，讓喜歡上你的我，顯得是多么可悲！”

? ? ? ?里歐略帶驚訝的抬頭看著路西斯，卻瞬間被傍晚的冷風驚醒，他的腦子很亂，亂的像是纏在一起的線團一般，他默默的看著淚眼婆娑的露西絲公主，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上去抱住她，或者他選擇……

? ? ? ?“對不起！可能我是真的不懂……”里歐最終選擇了裝傻，選擇了放棄，這是最懦弱，也是他覺得最好的選擇，他留下《弗西斯鐘樓》，就這樣決絕的離開了城堡，離開了皇都，離開了盧森旅店，離開了露西絲公主的生活。

? ? ? ?三年后，城郊，萊恩畫室，里歐坐在畫室里完成著老師布置給他的作業(yè)，他在三年前的沙龍上，還是得到了一位畫家的賞識，成為了畫家的關(guān)門弟子，這三年來，里歐沉浸于藝術(shù)創(chuàng)作，精進自己的畫技，雖然在繪畫界并沒有什么成就，但是在建筑設(shè)計行業(yè)也算是小有名氣，許多貴族設(shè)計宅子，會優(yōu)先考慮里歐——這位大師級畫家的弟子。

? ? ? ?三年的沉淀，讓里歐成熟了許多，他的談吐中也多了自信和精氣神。只是露西絲公主，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他有很多次想要去和露西絲公主解釋，但是，他也知道，二人之間的鴻溝現(xiàn)在依舊存在，自己當初選擇逃避是多么懦弱的選擇，自己或許已經(jīng)在公主心里死了！

? ? ? ?最近傳來消息，露西絲公主要嫁給奧古斯帝國的大皇子，加強兩國之間的合作，以抵御法蘭西帝國的威脅。

? ? ? ?聯(lián)姻！女人永遠都是政治的犧牲品，就連露西絲公主也不例外，但好在，奧古斯帝國的大皇子也是一表人才，想來露西絲公主應(yīng)該能有個不錯的歸宿。

? ? ? ?“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里歐的思緒，他抬眼望去，眼前竟是一身便裝打扮的露西絲公主，他驚訝著，甚至畫筆掉在了地上也沒有注意到。

? ? ? ?里歐站起身，瞳孔中散發(fā)著異樣的光，他想走上前深深地擁抱她，卻被刺鼻的顏料味道驚醒?？嘈χ脟共亮瞬潦帧?/p>

? ? ? ?“好久不見……露西絲公主，嗯……聽說您……嗯……最近……額！”里歐扭捏著，想要問出口，想要確認露西絲公主是否要遠嫁他國，或是想要問她對自己……甚至里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清楚什么。

? ? ? ?“嗯，你聽到的消息應(yīng)該沒錯，我應(yīng)該要被嫁到隔壁的奧古斯帝國了。因為兩國簽署了條約，我嫁過去，有助于兩國的的交流?！惫髌届o的說出這個消息，臉上不悲不喜，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 ? ? ?三年的時間也讓公主變了很多，她變得成熟，變得理性，卻也失去了那一股子少女的天真靈性。

? ? ? ?“嗯……恭喜，嗯……這真是一個嗯……好……消。”里歐謹慎的措辭著，一如二人初見那般。

? ? ? ?“我不喜歡！”公主斬釘截鐵的回應(yīng)道，看著里歐的樣子，仿佛想到了什么，不自覺的微微一笑，冰山融合，萬物復蘇。

? ? ? ?“嗯……確實，將帝國的命運交給一個女孩兒，不……女士身上，嗯，怎……怎么說，啊，民間也確實有人對公主您遠嫁有抱怨，畢竟您是帝國的明珠，是帝國的公主，嗯……所有國民的女兒、姐姐。”

? ? ? ?“這套官方辭令是你提前準備好的嗎？還是說你也和那些政客一樣，學會滿嘴謊話了！”

? ? ? ?“嗯，部分是官方辭令，部分是自己的想法?！睍r隔多年，再次見到露西絲公主，里歐依舊拘謹?shù)牟桓胰タ此难劬?。目光閃爍著，躲閃著，就像是陽光下顫抖的燭火。是啊，又有誰不會在露西絲公主的光芒下不會“自卑”呢。

? ? ? ?露西絲公主并未在意，自然地來到畫架面前，看著里歐的作品，依舊是一副《弗西斯鐘樓》，只是可以明顯看出作者的畫技提升，線條構(gòu)圖的運用上，可以比肩大部分的主流畫師了，尤其是在光的運用上，看得出里歐是這項技法的先驅(qū)者，在運用上更加自然和隨意。當然，最主要的是，依舊是一股靈氣撲面而來，他的畫里，總是有一種自己說不清道不明，吸引自己的力量，這不是第一種光，也不是第二種光，而是連他自己也從未在意過的另一種光！

? ? ? ?想到這里，露西絲不自覺的撇起了嘴角。卻又想到了什么，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然后換回那副冰山一般的面容。

? ? ?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來找你，這三年來，我有無數(shù)次想要找你，想要跟你好好聊一聊，但是卻又不知道說什么，當然，這并不是說無話可說，而是……嗯，你懂得吧……”露西絲苦笑一聲，又恢復了那冰冷的面容。

? ? ? ?“嗯……”里歐認識到對話的嚴肅性，起身關(guān)好了畫室的門，聽著露西絲繼續(xù)說道。

? ? ? ?“我總是欺騙著自己，覺得你會懂的，總有一天，你會懂的，你會主動來找我，我甚至為了一切都做好了準備，只需要你……，但是，卻一拖到了現(xiàn)在?！甭段鹘z的纖纖玉手拂過畫架，空靈的聲音娓娓道來。

? ? ? ?“你看，到了今天，好像沒有辦法再拖下去了，我如果說，我是說如果，我想讓你帶我走，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你……”露西絲顫抖著，小心翼翼的說著，她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要跳出來。她面紅耳赤的說出大膽的宣言。

? ? ? ?一記直球，三年前的里歐選擇了裝傻，這一次的直球，似乎是無法躲過去了，里歐總是僥幸的想著，總有一天，她會忘記，一切會成為回憶埋藏在心里，卻并未想到，時間依舊沒有稀釋這段情感，反而在重逢后燃燒的更加劇烈。

? ? ? ?這熾熱的光有些燙人，灼燒的里歐有些不自在，他閉上了雙眼，害怕自己不過腦子的就陷入癲狂的燃燒。他必須要冷靜，為了她，也為了自己。

? ? ? ?“對不起……我是個懦夫，公主殿下，不值得您的喜歡?！崩餁W閉上眼睛，沉默的低下了頭。

? ? ? ?露西絲顫抖著吐了一口氣：“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一個女孩子她愿意拋下一切，只是希望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呢，她真的可以拋棄一切，名譽，地位！一切的一切。那么那個懦夫能否因為那個女孩兒的勇氣而放手一搏呢！”

? ? ? ?里歐不知如何回應(yīng)，也不能回應(yīng)，翻過畫架上的《弗西斯鐘樓》，用羽毛筆在畫作背面寫下短詩。

? ? ? ?將題好詩的畫作重新掛回畫架上，里歐釋然的吐了口氣，然后紅著眼眶，微笑的說到：“那，那個女孩兒她的國家該如何，她的子民該如何，她又會被如何看待？”

? ? ? ?“我知道了……”露西絲公主閉上了眼睛，然后睜開，重新?lián)Q上一幅不喜不悲的表情：“那么畫家先生，您能為我畫一幅肖像畫作為紀念嗎？”

? ? ? ?“對不起……我，我……不能……但，這幅《弗西斯鐘樓》送給您，您出生的那一天，弗西斯鐘樓的鐘聲真的很美。”里歐發(fā)覺淚水要從眼眶中涌出，為了不被她發(fā)現(xiàn)，逃一般的離開了畫室，離開畫室里的那個人，一如三年前一般，再一次離開那個人的生活。

? ? ? ?露西絲惆悵的從畫架上取下《弗西斯鐘樓》，看到畫作背面用藍色墨水寫下了一行短詩：

? ? ? ?蘋果派是甜的

? ? ? ?慶典是熱鬧的

? ? ? ?房子是漂亮的

? ? ? ?圖書館里的書是有趣的

? ? ? ?但我沒有辦法擁抱你

? ? ? ?露西絲抱著畫作哭了，就像是她在抱著那個男人一般。

? ? ? ?沒過多久，露西絲就帶著父母的期望，帶著所有人的祝福，肩負著兩個帝國人民的幸福遠嫁他鄉(xiāng)……

? ? ? ?公主過上了幸福和快樂的生活這樣的故事只存在于童話里，露西絲的政治婚姻，并沒有阻擋時代推進的車輪。隨著法蘭西帝國的壓迫，以及貴族階級與平民階級矛盾的加劇，兩個帝國內(nèi)部叛亂叢生，起義軍此消彼長，帝國內(nèi)憂外患，逐漸向著崩潰的結(jié)局進發(fā)……

? ? ? ?1575年12月，起義軍攻陷了奧古斯的首都，包圍了奧古斯的城堡，奧古斯的國王早已經(jīng)帶著金銀財寶遁逃他國，城堡里只剩下王后和他忠誠的衛(wèi)士們。

? ? ? ?起義軍的一名統(tǒng)領(lǐng)，奉命對城堡進行搜查和“清洗”，他漫步在這座城堡里，悠閑地看著華麗的裝修與名家畫作，感受著貴族暴發(fā)戶一般的“奢侈美學”。

? ? ? ?精通建筑學的他，輕而易舉的找到了通往密室的暗門，他推開暗門，緩步來到了密室，推開了房門，在里面見到了那個許久不見的身影，露西絲公主，或者說是露西絲王后。

? ? ? ?時間并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相反，在她的映襯下，時光仿佛充斥著補丁與酸澀。她依舊如此美麗，美麗的就像是教堂門口的雕像一般。

? ? ? ?她就這樣微笑的看著自己，眼神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 ? ? ?許久，她張開了嘴。

? ? ? ?“我是該叫你，畫師先生，還是起義軍的統(tǒng)領(lǐng)大人呢？或者說，叛軍的走狗，你覺得這個稱呼如何？”她的嘴角掛上了一抹不知道是譏諷還是鄙視的笑容。

? ? ? ?里歐卻并未在意：“結(jié)束了……”，他卸下身上的武器，打量了一下房間，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畫室，里面布滿了各種繪畫的工具，可以看出來，這里是她的凈土，是她最后能保存自我天性的地方了。

? ? ? ?“并沒有結(jié)束，您應(yīng)該砍下我的頭顱，宣揚你的勇猛，你這個卑鄙的叛國者?！?/p>

? ? ? ?里歐搖了搖頭，“沒有，我們都是帝國的子民，只不過你代表的是貴族們的帝國，我們代表的是人民的帝國。而我所做的，所為的，只有一件事情……”

? ? ? ?露西絲不再說話，一副引頸待割的樣子。

? ? ? ?“你看，別這樣，多年不見的老友了，我這次來還特意為你帶來了我的新作品。我在繪畫上還是有許多新感悟的！”

? ? ? ?里歐從身上抽出一副畫卷，在畫架上展開，依舊是一副《弗西斯鐘樓》，可以看出畫家的手法已經(jīng)到達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就連真正的弗西斯鐘樓也沒有畫作這般美麗，恢弘。

? ? ? ?路西斯，偷眼觀瞧。一瞬間沉醉在其中，無法自拔，時隔多年，這個男人的作品依舊能帶給自己的驚喜，她從這個男人的作品里，這個男人的身上，依舊能感受到吸引自己的致命魅力。

? ? ? ?而在畫作的角落里，有著一行藍色墨水撰寫的小詩：

? ? ? ?蘋果派仍然很甜

? ? ? ?異國的慶典一樣熱鬧

? ? ? ?房子不同的漂亮

? ? ? ?我為你而生

? ? ? ?為你而死

? ? ? ?我終于可以呼喚你的姓名

? ? ? ?可以擁抱你。

? ? ? ?她再也裝不下去了！她撲在這個男人的懷里號啕痛哭著。男人也不做聲，溫柔的抱著她，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fā)。

? ? ? ?“可惜，太遲了，太遲了……”露西絲哭著，發(fā)泄著這些年的委屈，她捶打著里歐的后背，讓自己的臉緊貼他的胸膛……

? ? ? ?“不會遲的，從來不會遲的，露西絲，我的摯愛……”

? ? ? ?“那么，里歐先生，我的愛人，你有信心替我畫一幅肖像畫嗎？”

? ? ? ?二人深深地擁吻在一起。

? ? ? ?光，在這一刻，畫作永恒。

? ? ? ?? ? ?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