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生怎么會認(rèn)輸
親愛的陌生人:
成長的故事該從哪里講,又該從哪里結(jié)束,我不知道,我只能斷斷續(xù)續(xù)理出剪不斷的回憶。
幼年我的糗事,媽媽常掛在嘴邊,說與我聽也罷了,來了客人也講,我只能在心中不斷默念著“敢做敢當(dāng)”一詞,媽媽只是在懷念過去,那些永遠(yuǎn)回不去的日子。
幼年的我可太皮了,現(xiàn)在完全沒印象,都是從媽媽那里得知。淘氣地把自己的小鞋子扔進了爺爺奶奶家里的鍋里,最后鍋里的米糊還是被爺爺奶奶吃掉了;在大冬天里摘掉姥爺腦袋上的帽子,自己拿去手里耍;玩捉迷藏鉆進了家里掀蓋的洗衣機里……
小學(xué)那時,總覺得爸爸媽媽很幼稚,在一段時間內(nèi),同樣的問題問好多遍。說我是路邊撿來的這種話我自然是不信的,這謊言太不可信,當(dāng)時上小學(xué)的我就只當(dāng)是他們是大騙子。他們總愛問離婚后跟哪位的問題,我有些好笑,爸爸媽媽是在“爭寵”嗎?我每次都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媽媽。這個答案我從不猶豫,即使就在父母親倆人之間,我也是有自己的偏愛的。后來我想,或許是傷了爸爸的心了,可就算再問一遍,我的答案仍然不變。
爸爸他,總在餐桌上回憶他的兒時,整日吃紅薯喝糊糊下地干活之類的話題,我還未開口,媽媽就替我反駁道,“都什么年代了啊,還講那些”,我想爸爸這樣講,有一部分是因為我挑食??墒?,我贊成媽媽的話,過去那個爺爺曾啃過樹皮的年代已經(jīng)過去了。后來,高中班主任講過他上學(xué)時的故事,帶著咸菜煎餅上學(xué),夏天煎餅長毛了,就洗洗晾著接著吃,這艱苦歲月不易。
兒時我總愛和阿藍(lán)一塊玩耍,兩人扮演各種角色,最愛扮醫(yī)生和病人,拿著家里的各種小玩意兒放在手臂上量,筆尖扎在手背上還是有些痛的,可我們不在意,只當(dāng)是體驗真實。
當(dāng)時我們干過的傻事,兩件尤為深刻。一是滿大街的發(fā)紙。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人挨家挨戶地塞一張廣告頁在人家的門縫里,不知是誰先提起的,我們也干起這檔事,把空白的作業(yè)本一頁頁撕開,對折兩次,用削鉛筆的小刀沿著折痕裁了一小堆,每一小頁都用鉛筆畫著什么涂鴉,然后兩個人分頭行動,往人家門縫塞進去,后來玩累了,大風(fēng)一吹,紙全飛走了。后來竟然有種慶幸感,沒大人來責(zé)罵我們,或許并無人發(fā)現(xiàn)我們的幼稚行為。二是鉆門縫。當(dāng)時我的鄰居一家搬走了,只留一座空房,我和阿藍(lán)決定去“冒險”,當(dāng)時那戶人家的房子是木門,有種搖墜感,門縫本就大,而且有點快壞掉的感覺,我和阿藍(lán)當(dāng)時年紀(jì)尚小,身體矮小,竟成功鉆了進去。里面沒什么好瞧的,只是再出來時多了一分驚險,我的身體險些被卡住。后來明白,“私闖民宅”是不對的,此事一直怕媽媽知道后,揪著我耳朵大罵。但我知媽媽向來溫柔,只會罵我,不會打人。
我總愿意跟在親戚家的二姐身邊玩耍,兩家人鄰村,我常去找她耍。我們曾挎著木籃子跟著大人一起去挖野菜,那菜根不好搞,連根拔不起,只能斬斷它,最后收獲滿滿一籃子,大人洗凈剁碎,再剁些五花肉,給我們包很大的包子吃。
在二姐家里,我們一塊兒玩蕩秋千,只是用粗繩在兩棵大樹之間綁著,坐在粗繩上晃,屁股硌得慌,只是我們力氣小,繩子未系緊,蕩著蕩著突然落地,我的屁股要摔成兩半了,二姐還在一旁哈哈笑,可氣人。
我們蹲在草地上摘葉子,那種揪一小半就露出幾根絲的葉子,當(dāng)時覺得好玩,就去尋了許多,樂此不疲揪著玩。二姐會用狗尾巴草編小兔子,我不會,只卷起一根草當(dāng)做戒指。
我和二姐一起做作業(yè),用小刀削鉛筆時我不小心削到手指,她找來創(chuàng)口貼為我貼上,之后又帶著我一起撥開草叢找一種草,她說是可以治療傷口,我當(dāng)時是很信她的,跟著她拔了一小堆葉子后,她在一塊板子上握著一塊石頭就開始搗葉子,直到流出了綠色的汁液,滴到我的小口子上,到底有沒有效果也不知道,反正小傷口本就好得快。
兒時的我愛哭,又有些無理取鬧。有次晚飯,我很想吃火腿腸,可家里沒有,讓媽媽去買,媽媽不肯,我就不吃飯,一個人走到自家大門門口那里抹眼淚,媽媽最后妥協(xié),給了我兩個硬幣,我握在手心里,一個人邁著小碎步去小賣鋪買了一根,媽媽就只給了我買一根火腿腸的錢,最后我好好把飯吃了。有次家里來客人,臨到吃飯的時候,我又躲在沙發(fā)角落里哭了,因為五毛錢買來的塑料小水槍壞掉了,它不滋水了,而和我同齡的小孩兒她的小水槍還好好的,我很難過,后來大人又騎車帶我買了一個小水槍。最無理取鬧那次,媽媽在很遠(yuǎn)的地方住院,爸爸奶奶都去了,只剩爺爺留下給上下小學(xué)的我做飯。我那時好依賴媽媽,第一次沒見到她這么久。每天晚上,我都要給她打電話,問問她什么時候回家啊,問著問著就哭了,好沒用。有時一遍撥不通,我就一直按那個座機上的回?fù)苕I。后來,媽媽出院回家了。
忘記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理解“死亡”這個詞是什么時候了,或許是在八九歲的年紀(jì)。在此之前,我和其他大人一樣,有時站在大街上,平靜地看著那長長的隊伍,頭上披著白布或是戴著白色的孝帽,哭喪著往土地廟上走,嗩吶吹得很響亮。直到某一刻我突然意識了“死亡”的真正意義,我開始胡思亂想,開始不斷的假設(shè),假設(shè)爸爸媽媽離開了我,我簡直無法接受,或許會跟著他們一起走,一起埋進土里,我在無數(shù)個夜里蒙在被子里為自己的假設(shè)而難過哭泣。而我想媽媽可能沒有察覺到我的這種情緒,我沒有對任何人講,好像在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后,才漸漸忽視它,自我欺騙地想著,“沒關(guān)系啊,我自私一點,比他們先死去就好了?!边^了幾年后,我又想,不要怕,順其自然就好了??墒?,能好的了嗎?
有一次,我和媽媽講,我在家門口前挖了坑,埋了一個很小的玻璃瓶。媽媽笑著問我,有沒有塞個小紙條寫什么愿望啊。我搖頭,只是在瓶子里裝了自來水,在里面放了幾根彩色的細(xì)線,而挖坑埋坑只是為了無聊而玩耍罷了。后來,家鄉(xiāng)來了很多大型的機器,大街小巷鋪上了水泥地,我想那個玻璃瓶,早就被挖掘機碾碎了,而挖了很深的坑的實際理由,不過是看了動畫片的模仿罷了,家門口不會有寶藏的。
過去,那個懦弱的自己,企圖用逃避來解決問題。有些模糊的記憶,是我趴在沙發(fā)上,媽媽給我擦風(fēng)油精,起因是某一個壞男生捉了毛毛蟲放在我身上。還有,媽媽帶我去村里的衛(wèi)生所,醫(yī)生拿鑷子取出了我耳朵里的一顆小種子,起因是某一個男生把種子塞進了我的耳朵里。而小學(xué)那兩個高我一年級的男生,經(jīng)常和我上學(xué)的時間點重合,就開始各種欺負(fù)我,被欺負(fù)還被威脅不準(zhǔn)告家長,我竟然就答應(yīng)了。之后開始換一條路去上下學(xué),那條經(jīng)過菜園地的小路,我不敢再走,只走大路。大概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最后我還是告知了大人,她分別去找到了兩個男生的家里去教訓(xùn)他們??墒牵趯W(xué)校里,那些抱著劣性因子的人,總存在著,我竟還慶幸著,自己留著短發(fā)。
我一如既往的不愛講話。我非常清晰的記得,小學(xué)那次,一個前桌的男生和兩個女生打賭,賭注是我,他用很自信的語氣說我一天不會講出十句話,是的,老師不提問我的話,我確實可以在教室里一整天不講話。當(dāng)然,兩個女生怎么會認(rèn)輸呢,她們問我一個問題,我便老實地答一個,反正是湊齊了十句話,這沒什么。直到高中,也仍有類似的玩笑發(fā)生。在高一時,有幾個外向的女生在閑暇時間會來主動找我聊天,她們講,我應(yīng)該多和人交流,我不能這樣一直沉默下去。我只是點了點頭,并未實際付出行動,當(dāng)時我其實不高興,并對于她們的行為,內(nèi)心生了一種很抗拒的厭煩,我當(dāng)時心想,幸好她們放棄了勸說我的想法,我簡直是松了一大口氣。后來我又有些慶幸,我的沉默帶來的那種生人勿近的冷氣,竟然有人不怕尷尬的向前沖,試圖去沖散它,這該是一件有些幸福的故事。
或許我的熱,只能在很小的一部分的人中散發(fā)出來,在家人間,在這一兩個朋友間。我一直選擇著被動,或許不會變,又或許未來會發(fā)生什么血的教訓(xùn),讓我不得不妥協(xié)。
那么,向過去告別。
? ? ? ? ? ? ? ? ? ? ? ? ? ? ? ? ? ? ? ? ? 寫在20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