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節(jié)）

貝勒嘉揚起眉毛。

“在去年出發(fā)之前，我曾禁食兩周，并用鞭子和瀉藥凈化我的軀體。之后我得以看到

西格瑪?shù)娘@靈，他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說，他會指引我完成的任務(wù)，是時候重新找回那把魔法之劍了。

還有……他告訴我，在我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我會得到我們古老盟友的援助。我把這個神諭理解為我們的矮人盟友，因為你們還未寫完的書中也是如此記載的。貝勒嘉王子在上，我懇求您讓我執(zhí)行這項任務(wù)。我的兄弟拉菲奧謹(jǐn)記古老誓言，從不拒絕幫助矮人，直至身死。允許我收回他的劍也是對他的尊重?！?/p>

“說的好，人類，”貝勒嘉說。

菲利克斯看出來，貝勒嘉被感動了，因為談?wù)摌s耀與古老的誓言是矮人之間永恒的話題。但在說話的時候，貝勒嘉的眼神中依然透露著清晰的怨恨。

“我準(zhǔn)許你的請求。祝你比你的前輩更幸運?！眾W爾德雷德站起來，行了鞠躬禮?！澳芙o我們找一位向?qū)?？?/p>

貝勒嘉再次笑了，笑聲怪異、肆意。他咯咯地笑著大聲說：“我敢肯定，高崔克·格瑞克森肯定會幫助與他有類似任務(wù)的同行人?！必惱占螐耐踝险玖似饋恚赃叺拇┲L袍女矮人過去扶了他一把。他蹣跚地走出大廳，在靠近后面的內(nèi)廷小門時，他轉(zhuǎn)身說道：

“解散吧！”

從矮人安排他們住宿的塔樓的窗口往外看，菲利克斯看著下面用鵝卵石鋪的路面。外面這時已經(jīng)飄起了鵝毛大雪。在他身后其他人正在小聲討論著。

“我不想這樣去找，”祖柏林齊說。“誰知道那片地下有多大？我們可能找到世界末日也找不到那把劍。我之前以為的是，那把劍是由這里的矮人守護(hù)著的?！?/p>

“我們必須要有堅定的信仰，”奧爾德雷德回應(yīng)，語氣鎮(zhèn)靜而又堅決?！拔鞲瘳斠褢?yīng)許劍可找到，我們必須相信，他將指引我們最終成功?！?/p>

但祖柏林齊的語氣則明顯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皧W爾德雷德，如果西格瑪應(yīng)許劍能找到，為什么在我們之前，你的三位騎士兄弟卻沒有成功？”

“我怎么能妄自猜測我主西格瑪?shù)囊庵?？也許之前的時機(jī)不對。也許這就是對我信仰的試煉。我將滿懷信仰，如果你無意跟隨，我也不會強(qiáng)求?！?/p>

從廢墟之中，菲利克斯捕捉到了一個冰冷的綠光，這頓時讓他心生畏懼。他示意朱勒斯到他跟前來看一看。但在這位巴托尼亞人來到窗邊看的時候，那個綠光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朱勒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有些尷尬的菲利克斯加入到了這群人的討論。他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并開始試著不再去想那個綠光。

“葛瑞森先生，你怎么看？”祖柏林齊轉(zhuǎn)身去征求高崔克的意見。

“我反正是要到下面去，”高崔克說?！澳銈冊趺窗才艑ξ覜]什么影響。你們自己看著辦吧。管好你們自己的事?！?/p>

“相比一開始，我們已經(jīng)損失了四分之三的隊員?！弊姘亓铸R說著，看著朱勒斯·加斯科因又轉(zhuǎn)向奧爾德雷德?！拔覀冊龠@樣去送死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們這樣放棄，讓我們犧牲的戰(zhàn)友，還有什么意義？”這位圣堂武士說?！叭绻覀儸F(xiàn)在放棄，他們的死就豈不就變得一文不值。他們曾相信我們可以找回卡拉格霍爾劍。他們因此情愿放棄生命。”

這位圣堂武士的執(zhí)著，讓菲利克斯感到有些不安：奧爾德雷德的語氣，透露著對生命的輕視。然而他的語氣鎮(zhèn)靜，帶著強(qiáng)烈的緊迫性。菲利克斯知道，戰(zhàn)士們都愿意跟隨這種人。

“你之前也和其他人一起立下了同樣的誓言，喬安。如果你想現(xiàn)在放棄誓言，那就放棄吧，但后果將是對你靈魂的拷問?！?/p>

菲利克斯此時不由得對這位法師產(chǎn)生了同情。曾經(jīng)在高崔克救了他一命后，他在帝國一個溫暖的小酒館中，在喝醉后，也對高崔克立下了誓言。在那時候，他一點也不知道之后會有什么危險。他搖了搖頭。在不明白后果的情況下，立下誓言可太容易了。而在去八峰山這樣陰冷之地的路上，遵守誓言又是一種挑戰(zhàn)。

菲利克斯聽見有腳步聲接近。敲門之后，在門口站著的是之前在王宮，站在貝勒嘉旁邊的那位女矮人。“我是來警告你們的，”她低聲說，聲音和氣。

“警告我們什么？”高崔克不在乎地說。

“地下有極為恐怖的東西，你以為我們?yōu)槭裁催@么恐慌？”

“你最好進(jìn)來講吧，”巨魔屠夫說。

“我是瑪格達(dá)·芙蕾雅朵特，瓦拉雅神廟中記憶之書（Book of Remembering）的保管者。我以瓦拉雅的名義發(fā)言，所以你們應(yīng)知道我將說的是真的?！?/p>

“好的，”高崔克·格瑞克森說。“那就實話實說吧。”

“在黑暗中，有不安的靈魂游蕩?！彼龝和Ａ艘幌拢聪蛩闹艿娜?。她的目光最終在巨魔屠夫身上，停了一會。

“我們最初到這里的時候，有五百人，另外還有幾位人類盟友。那時我們面對的只有獸人和它們追隨者。我們清理出了這座城堡以及城市的上半部分，來作為我們進(jìn)一步向下收回我們先古礦產(chǎn)的前哨站。

我們繼續(xù)向下挺近，尋找我們先祖留下的遺產(chǎn)，我們知道，如果能找到這些寶藏，那么在消息傳出去之后，更多我們的同族就會聞訊而來?！狈评怂估斫膺@種策略。有關(guān)寶藏的消息，會吸引更多的矮人到這里。他感到有些負(fù)罪感：他和高崔克就是聽說這里有寶藏才到這里來的。

“我們曾派了探險隊深入地下，尋找那些古老的藏寶地。但下面的情況已經(jīng)與我們兒時的記憶有很大的不同了。很多地下通道已經(jīng)坍塌，眾多道路已被封堵，很多獸人挖的地道則與我們自己的通道交叉在了一起?！?/p>

“那位叫法諾格里姆，是否率領(lǐng)過探險隊到地下？”高崔克問。

“是的，有過，”瑪格達(dá)回道。

高崔克看著菲利克斯?！翱礃铀八f的大部分，確實是真的?！彼f。

“法諾格里姆很勇敢，他下探的深度和寬度，比我們其他的探險隊都要打。他之前跟你們怎么說的？”

高崔克看著他的腳。“他說他遭遇到了他所見過的最大的巨魔……然后他逃走了?！?/p>

矮人都不擅長說謊，菲利克斯心想：這位瓦拉雅祭祀肯定能聽出來，高崔克的話有所隱藏。但瑪格達(dá)，似乎也沒注意到這其中被隱藏的信息。

菲利克斯想起了他們在遙遠(yuǎn)的努恩城的那個夜晚，也就是在八峰山酒館。那時候，酩酊大醉的法諾格里姆把他的故事全講給了高崔克。當(dāng)時兩位喝醉的矮人都忘了他們身邊還有一位人類，他們用瑞克語和矮人語興奮地交談著。當(dāng)時菲利克斯斷定，他們倆所說的都是為了超過對方，而吹的牛皮。而這時候，他就無法像之前那么確定了。

“而我們認(rèn)為讓他受驚的——是幽靈，”瑪格達(dá)說?！坝幸惶欤氐搅说孛妗Ｋ暮泳腿琢?，他當(dāng)時什么也沒說，就走了?！?/p>

“你說地下有某種恐怖的東西。”祖柏林齊打斷問道。

“是的，我們在下面的巡邏隊，也在不久之后說他們看到了我們族人的幽靈。那些靈魂哭著哀求我們解開他們的身上的混沌束縛。很快我們原本成功的計劃，就遭到了挫折。我們矮人誰能忍受這種看著我們先祖靈魂撕心裂肺的場面？

我們的軍隊失去了信心。貝勒嘉王子曾經(jīng)親自率領(lǐng)一支大型探險隊，去尋找邪惡的源頭。他的軍隊被地下的潛伏者擊敗了。最終只有他和身邊的幾位信任的侍衛(wèi)得以返回。他們從未透露在那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我們當(dāng)中活下來大部分都返回了故鄉(xiāng)。我們現(xiàn)在就剩幾乎不到一百人守衛(wèi)著這個據(jù)點?！?/p>

高崔克的臉上這時已失去了血色。菲利克斯之前從未見過這位巨魔屠夫如此恐懼。高崔克可以毫無畏懼地面對任何具體的生物，但提到的這些幽靈似乎吸走了他的勇氣。菲利克斯這時也突然想起了，對先祖的崇敬是矮人的極為重要的信仰。

“我已經(jīng)警告過你們了，”女矮人祭祀說?！澳銈冞€想到下面去嗎？”高崔克凝視著爐火。

房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菲利克斯可以感受到，如果高崔克選擇放棄，那么甚至奧爾德雷德也可能會跟著放棄。這位圣堂武士，似乎已經(jīng)相信這位巨魔屠夫就是他曾經(jīng)得到的神諭中的矮人。

高崔克緊緊地握住斧柄，手上的關(guān)節(jié)處都已經(jīng)發(fā)白。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似乎是在強(qiáng)迫自己開口?！安还苁侨耸枪?，死的還是活的，我不害怕，”他低聲說，語氣不是很讓人信服?！拔乙廊灰较旅?，我要殺了那只巨魔?！?/p>

“說得好，”瑪格達(dá)說?！拔視ьI(lǐng)你們到通往地下的入口，”高崔克鞠躬說道：“很榮幸?！?/p>

“那就明天，”她說完起身離開。高崔克為她開門送行。在女矮人走了之后，高崔克就癱坐到了椅子上。他放下了戰(zhàn)斧，用手抓住了椅子扶手，似乎是擔(dān)心他會在椅子上跌倒。他看起來也很害怕。

******

這座山的一側(cè)有一個巨大開口。在上面，有一個從巖石中開鑿出的大型窗口。再上面，是紅色的遮擋瓦片，但許多瓦片都已脫落。這座城堡就像是在建好之后沉到地下之后又浮起來的一樣，只有頂上最高的地方露出了地表。

“這就是銀山門，”瑪格達(dá)說?！般y山門向上通往上層糧倉，向下有長石階通往地下。我相信這條路應(yīng)該是安全的。再之后，你們就要小心了?！?/p>

“謝謝，”菲利克斯說，高崔克向女祭司點了點頭。奧爾德雷德、朱勒斯和祖柏林齊鞠躬致意。他們看起來很憂慮。

他們開始檢查提燈和儲油。他們身上都準(zhǔn)備了足夠地食物，武器也都磨光并涂上了油。瑪格達(dá)伸手從長袍中拿出了一卷羊皮紙，遞給了高崔克。他打來，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彎腰鞠躬，直至頭冠出觸及地面。

“愿葛朗尼、葛雷姆尼爾和瓦拉雅守護(hù)你們所有人，”瑪格達(dá)說著，向他們做出了一個特殊的祝福手勢。

“愿西格瑪祝福你和你的族人，”奧爾德雷德·落刃回道。

“我們走，”高崔克·格瑞克森說。他們拿起裝備，穿過了拱門。菲利克斯看到這座門上刻著古老的矮人符文，依然沒有被腐蝕掉。

他們向下走進(jìn)了那片陰冷的地方。菲利克斯已難以克制住顫抖。窗口照進(jìn)光，給這條向下的道路提供了光源。菲利克斯感嘆矮人工程技術(shù)的精確。在下坡的起伏處，菲列克斯向后看見，矮人女祭司和她的護(hù)衛(wèi)還站在那里。他超她揮了揮手，她也揮手再見。然后他們開始向下走向在銀山門口無法看見的道路。菲利克斯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能重見天日。

“那位女祭司給了你什么，葛瑞森先生？”喬安·祖柏林齊問。高崔克把卷軸猛地遞給了法師。

“這是從記憶者·瓦拉雅神廟中的大地圖上復(fù)制的，一張這座城市的地圖。上面標(biāo)記了貝勒嘉王子探索到的所有地點?！?/p>

通過頂上的發(fā)光水晶，這位術(shù)士研究著這張地圖，然后用手撓了撓頭。

菲利克斯從他肩膀看過去，只看到地圖上寫著潦草的符文、畫著不同顏色的線條。一些是粗線條、一些是細(xì)線條另外還有一些點線。

“我沒見過這種地圖，”法師說?！拔乙稽c也看不懂?！备叽蘅死淅涞匦α艘宦??！澳隳芸吹枚蔷凸至耍@是用我們工程師協(xié)會的符文寫的?！?/p>

“我們就要靠你和西格瑪了，葛瑞森先生，”圣堂武士說?！皫钒伞！狈评怂箶?shù)著他們向下走臺階數(shù)，但數(shù)到862臺階，就放棄了。通過這條銀山門通往地下的通道，他開始對矮

人城市的規(guī)模有了全新的認(rèn)識。他們的城市表面看起來就像在利爪海上漂浮的冰山，在水面上的只是十分之一。這種規(guī)模超過了菲利克斯見到過的所有人類城市。這種經(jīng)歷不由讓人感到謙恭。

這條路的兩旁有很多被掏開的小洞。一些是還沒有封好的。封洞口的磚看起來也是最近才壘上的。很顯然這些洞是用很粗糙的工具穿透的?？諝庵幸灿懈癄€的氣味。

“是糧谷倉，”高崔克解釋道?！霸?jīng)是作為城市的冬儲糧?？磥砀绮剂忠呀?jīng)深入到了貝勒嘉的儲藏室?！?/p>

“如果這附近有任何綠皮，我就讓他們嘗嘗我的劍，”奧爾德雷德·落刃說。

朱勒斯和菲列克斯相互交換了擔(dān)憂的表情。他們可沒有圣堂武士和巨魔屠夫那種靈活的身手來應(yīng)對潛伏在這里的怪物。

菲利克斯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但猜測他們從銀山門門口走到這里，應(yīng)該是有半個小時了

，這時他們進(jìn)入了一個通往大廳的道路，整座大廳和阿爾道夫的柯尼塞公園差不多大。這里由頂上巨大的槽口照亮。亂塵飛舞的光柱甚至比努恩城高聳的塔樓還要高。他們的腳步聲在大廳中回響，奇怪陰影讓人心神不寧，穹頂之上有東西在顫動 。

“莫舍廣場（The Square of Merscha），”高崔克說，聲音中帶著驚嘆的語氣。他盯著這座大廳，眼神中混合著仇恨與驕傲。“在這里，希爾加女王和她的侍衛(wèi)成功抵御了數(shù)百倍的哥布林軍隊。他們?yōu)榕鹾痛罅渴忻竦某冯x贏得了時間。我從未想過能到這里。腳步小心點。這里每塊石頭都浸透著英雄的血液?！?/p>

菲利克斯看著巨魔屠夫。高崔克似乎變了一個人。在他們進(jìn)入這個城市之后，高崔克就變了。他變得更加高大，更自豪。他的表情不再隨意，他也不再自言自語。與菲利克斯剛開始遇到他的時候，那個看起來非常輕松的高崔克有很大的不同。他好像是回家了，菲利克斯心想：我們?nèi)祟愒谶@里反而有些拘束了。他突然感受了這地底的巨石的重量。他必須克服在這種古老矮人開鑿的地下世界中，那種擔(dān)心可能會被永遠(yuǎn)埋葬的恐懼。他感覺到黑暗已經(jīng)臨近，是那種在地下永不天日的黑暗?？謶指幸呀?jīng)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

他遠(yuǎn)遠(yuǎn)看向這個廣場，這比他之前見過的任何建筑體都要大，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穿過這里?；闹嚨氖?，在這種深層的地底，他開始感覺是患上了恐曠癥。他內(nèi)心正在抗拒穿過這片在穹頂之下的開闊地，擔(dān)心那些人工開鑿的天頂會塌下來。菲利克斯這時感到有些眩暈，呼吸也變得困難。

一只安撫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菲利克斯低頭看見，高崔克正站在他身邊。

他內(nèi)心那種想跑回銀山門的念頭慢慢地減弱了，內(nèi)心的平靜也在逐漸恢復(fù)。他回頭看了看身后走過的莫舍廣場。他克服了內(nèi)心的恐慌。

“你們族人真是了不起，高崔克·格瑞克森?！彼f。高崔克抬頭看著他，眼神中卻是失落?！笆前?，人類，曾經(jīng)確實是，但這些都是我們現(xiàn)在無法完成的，我們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石匠建造這樣的建筑了?！?/p>

高崔克轉(zhuǎn)過身，看著這座大廳，然后，搖了搖頭?！鞍?，人類，你知道我們種族已經(jīng)衰落地多嚴(yán)重了。那些榮耀已經(jīng)離我們遠(yuǎn)去。曾經(jīng)我們建造了這一切。而現(xiàn)在我們只能藏在不斷縮小的城市中，等著世界末日的到來。屬于矮人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不再重來。我們只能在先祖的遺產(chǎn)中匍匐，遭受以往榮耀的嘲諷?！?/p>

他舉著斧子對著這座大廳，似乎想大力一揮毀掉這里。

“這就是我們必須衡量自身的東西！”他吼道。周圍受到驚嚇的人看著他。

回聲不斷嘲笑著他。在這些回聲中，菲利克斯感覺到確實他聽見了有什么東西，鬼鬼祟祟跑動的聲音。

在他看向聲音源頭的時候，他幾乎要發(fā)誓，他看到了那里發(fā)著琥珀光的眼睛漸漸地退到黑暗之中。

隨著他們繼續(xù)推進(jìn)，這時周圍的石頭已經(jīng)泛著詭異的綠光。他們離開了有燈火照亮的大廳，走進(jìn)一個幽暗的地方，在那里發(fā)著微光的寶石閃爍著。

偶然間，菲利克斯聽見了一個敲打的聲音。高崔克停下來，把手放在墻上。出于好奇，菲利克斯也把手放在了墻上。他可以感受到，一股輕微的震動正在通過石頭傳來。

高崔克看著他?！案绮剂值膲?，”他說?！八麄冎牢覀冊谶@里了。我們最好加快腳步，擾亂他們的偵查?！?/p>

菲利克斯點頭同意。這里的墻體就像發(fā)光的玉石。他看到一群肥大、紅眼的老鼠從亮處中跑走了。他們皮毛漆黑。高崔克咒罵了一聲，抬腳想踩死一只離他最近的，但沒成功。

他搖了搖頭，“即使在這里，如此靠近地面，我們也能看見混沌腐蝕的跡象。那下面肯定更糟?！?/p>

他們來到了一條通過黑暗地下的通道。巨大的石柱早已倒塌，巨大的石塊堆在一起。石梯本身似乎也已經(jīng)碎裂了。他們在走下去的時候，驚動了一窩蝙蝠。這群蝙蝠在飛走的時候，就像一片飄走的暗影碎片。雖然有些擔(dān)心，但菲利克斯驚奇地發(fā)現(xiàn)石梯依然非常穩(wěn)固。

他們向下經(jīng)過了一個到處涂著獸人劫掠印記地方。在斷裂的石塊下面到處是老鼠從巢穴中暗中看著他們。高崔克示意他們停下，然后他站在那里聞了聞。菲利克斯聽到身后的石梯上傳來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我聞到有哥布林的氣味，”巨魔屠夫說。

“他們正在我們身后，我想?！敝炖账拐f。

“我們周圍都是，”高崔克說。“這地方已經(jīng)在許多年前應(yīng)該就是獸人的一條通道了。”

“我們該怎么辦？”菲利克斯問，并和祖柏林齊交換了一個擔(dān)憂的眼神。

“繼續(xù)走，”高崔克看著地圖說?！胺凑覀冞€在正確的路上?！?/p>

菲利克斯向后看了一眼。他懷疑，他們已經(jīng)掉進(jìn)了敵人的埋伏圈?？雌饋砗懿幻?，他心想：我們走來的路肯定已被切斷了，除非高崔克還知道另外一條路。

巨魔屠夫的神情，無疑表明他并不在乎身后的一切。

他只是憂心地看著周圍，好像在期待看到一個幽靈。

跟蹤他們的腳步聲更近了。在他們前面，穿過這個到處是獸人涂鴉的地方，他們聽見了一聲低沉吼叫，音量高于任何獸人的叫聲。

“是什么？”祖柏林齊問。

“大東西，”奧爾德雷德輕輕的說。

高崔克用大拇指沿著他的斧刃劃了劃，直到一個大血珠從斧刃上滴下。

“好，”他說。

“肯定近了，”菲利克斯緊張地說，不知道他的臉，這時候是否也已和法師、巴托人的臉一樣灰白了。

“很難說，”高崔克說?！暗氐罆_亂聲音，也會擴(kuò)大聲音?？赡苓€有一段距離?！?/p>

又有一聲吼叫，同時伴隨著跑步的聲音，就像成群的哥布林在已經(jīng)聽命?！斑@次更近了，”菲利克斯說?！澳憷潇o，人類。正如我所說的，可能還有一段距離?！?/p>

聽起來就是在下一個大廳，靠近這段長石梯的最下面。他們穿過一座雕刻著惡魔頭的拱門后，就看見那只怪獸：一只巨大的食人魔——雖然只有奧爾德雷德一半高，但有他四倍的粗壯；頭上有一個和高崔克類似的頭冠，但是發(fā)色是黑白相間的；臂甲帶著巨大的尖刺；右手握著一把恐怖的長鐮刀，左手中則提溜著一個巨大尖刺球，看起來能摧毀一座城堡的城墻。

這個東西咬著牙，露出了嘴里的尖刺鐵牙。它的身后則是一群哥布林，身上的綠皮閃著油光。它們手中的鐵盾牌上鑲嵌著頭骨，丑陋的臉上是奸惡的眼睛、疤痕、膿包以及麻子。

一些戴著尖刺脖套；一些軀干上緊緊地套著鐵環(huán)。他們的眼睛泛紅，沒有眼球。菲利克斯不知道這不是不被混沌腐蝕的后果。

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右邊是倒塌的矮人石雕，好像是被后來者開路而蓄意破壞的。在他身邊的墻上就有釘住的鐵鏈；左邊還有一個開鑿煙囪，顯然是為下面一個張著大嘴的惡魔頭火爐通煙的。石頭上涂得到處是紫色的血液。我們闖進(jìn)了一個哥布林的神廟？菲利克斯心想，要不然怎么會有這樣一只食人魔和這群哥布林狂熱者。

好吧，他自我安慰，至少情況不能再壞了。

他感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轉(zhuǎn)身看著上面的石梯：另一群由一只健壯的綠皮獸人領(lǐng)導(dǎo)的哥布林戰(zhàn)群，正在從上面趕過來。那只獸人左手拿著一把彎刀，右手拿著一面張著嘴的莫斯彎月戰(zhàn)旗。旗桿頂部插著一個人頭。在獸人的身后，則是一群裝備狼牙棒、長矛以及斧子的哥布林。

菲利克斯看著朱勒斯。這位巴托人向他聳了聳肩。死在這里也太慘了吧，菲利克斯心想。

這三伙人相互對視了很長一段時間。周圍有一小段時間的安靜。

“為了西格瑪！”奧爾德雷德大聲喊著，舉起手中的大劍沖到了石梯下面，即使穿著如此厚重的板甲，他的移動依然驚人的敏捷。

“塔那夫 阿卡（Tanugh aruk）！”高崔克吼著，也跟上去了。他們頭頂上發(fā)著暗光的寶石，似乎閃了一下。“殺了哥布林渣滓！”

菲利克斯舉劍，形成了一個防守站姿。在他旁邊，朱勒斯·加斯科因也站好了，準(zhǔn)備迎敵。

那位拿著旗子的獸人盯著他們，并沒有再往前推進(jìn)。菲利克斯并不想去主動攻擊石梯上面的那群哥布林。他們就這樣對峙著。

在他身后，菲利克斯聽見了武器的碰撞聲和廝殺的喊叫聲。眼前這位邪惡的獸人鼻子中噴著氣息，在他身后則響起了鐵鞋踏地的聲音。菲利克斯及時轉(zhuǎn)身，用劍擋住了一只綠皮戰(zhàn)士用狼牙棒揮出的一記重?fù)?。撞擊產(chǎn)生的力量，瞬間傳到了他的手臂上。他咬緊牙關(guān)，揮刺了出去。他的劍在昏暗中劃出一道弧線。哥布林向后閃避開了。菲利克斯差點失去平衡。他盡力向石梯下面跑去，但由于站立不穩(wěn)而不得不慢下來。

“朱勒斯，守住石梯！”他喊道。

“沒問題，朋友?！?/p>

菲利克斯繼續(xù)去追那個哥布林。但在這樣破碎的地面上，他很難追上那位敏捷的敵人。那只哥布林伸出舌頭，發(fā)出嘲諷笑聲。氣憤的菲利克斯在奮力向前追的時候跌倒了。他的膝蓋著地，翻了一個跟頭。他感受到了膝蓋處皮肉的疼痛。在他身上又有什么東西掠過，眾多小爪撓著著他。我應(yīng)該驚動了一窩老鼠，他心想。這時，他已經(jīng)失去了方向感。在他掙扎著站起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身前戰(zhàn)斗的場面。

高崔克的大斧砍向了一只哥布林的胸口，它身上的護(hù)甲在這種巨大力量的影響下，瞬間在前胸處爆裂。奧爾德雷德沖到了食人魔手中恐怖的大鐵球揮掃的范圍，直接刺穿了那家伙的胃部，菲利克斯看到奧爾德雷德的劍，貫穿了食人魔。而哥布林都忽視了菲利克斯，撲向了他們的宿敵，矮人高崔克。剛從戰(zhàn)斗中脫身的喬安·祖柏林齊拿出卷軸，念出了一個咒語。一個火球出現(xiàn)在了他的左手上。

這時地面上到處爬滿了黑鼠?；颐擅傻尿鹆鑱y地沖向地上的老鼠。

菲利克斯盡力保持住了平衡。他轉(zhuǎn)而看向石梯上的朱勒斯·加斯科因，他正在勇敢地與大量重甲敵人戰(zhàn)斗。他已經(jīng)殺了一只，但更多的敵人緊接著又從獸人旗手后面冒了出來。

隨著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到了他的肩膀上，菲利克斯瞬間感到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眼前直冒銀星。他倒在了地上，松開了手中的劍。他身上站著一只哥布林，舉著木棍，臉上滿是勝利的興奮。在聽到木棍呼嘯而下的時候，菲利克斯內(nèi)心咒罵自己不聽使喚的肢體。木棍就像倒下的樹一樣，緩慢但是能夠讓人清楚地感受到疼痛。

在最后一剎那，菲利克斯?jié)L到了一邊，打到地上的木棍發(fā)出了巨大的碰撞聲。菲利克斯彎身，甩出一只腳，把哥布林踢飛。菲利克斯拼命地摸起他的劍，在手拿到劍柄的時候，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他向前俯沖，在哥布林站起來之前用劍把東西刺穿。哥布林在咒罵中死掉了。突然一個巨大的閃光幾乎把菲利克斯閃瞎。他踉踉蹌蹌地退了回來，捂著眼睛，眼前一片火海。灼熱的空氣掠過他的臉?？諝庵袕浡蚧堑某粑?。我死了，徹底死了，他想。然后，他想起來了：這是祖柏林齊釋放出的火球。

他看向周圍。高崔克和奧爾德雷德正在士氣動搖的哥布林中間殺出血路。

在他們身后，緊跟著朱勒斯和祖柏林齊。朱勒斯拉起了菲利克斯。

“加把勁！”他喊道。“我們趕緊趁他們動搖的時候跑開?！彼麄兣茉谝粭l長長的走廊道上。在他們身后，依然可以聽見持續(xù)的廝殺聲。

“我們后面發(fā)生了什么？”菲利克斯喊道。

“不同派系的哥布林，”高崔克笑著說?！靶疫\的話，他們會為了誰能吃到我們，而相互廝殺。”

菲利克斯盯著峽谷下面，下面有閃著的星點。奧爾德雷德和高崔克回頭看了看走廊。朱勒斯小心地在銹蝕的金屬橋走著。祖柏林齊依靠在一個鐵石像上，喘著粗氣。

“我擔(dān)心我不是冒險的料?！彼鴼庹f?！拔宜鶎W(xué)的，根本就不適合這樣折騰?！?/p>

菲利克斯笑了。術(shù)士的話，讓他想起了曾經(jīng)他的那些老教授。他們面臨的戰(zhàn)斗，僅僅就是爭論對經(jīng)典古詩的正確理解。他很奇怪也感到有些羞愧，這時候要嘲諷那些老學(xué)究。曾經(jīng)他的理想就是成為他們那種人。難道是這種冒險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理想？

祖柏林齊好奇地研究著那座石像。菲利克斯改變了他對這位巫師的看法：他只是表面看起來像那些老學(xué)究。他們可能都無法活著走到八峰山。而事實上，祖柏林齊的法術(shù)非常靈活，這足以說明他有決心與智慧。魔法絕不是懦弱之人能夠掌握的技能，也暗藏著危險。菲利克斯這時候也突然好奇，想去問問這位術(shù)士，是怎么與這位圣堂武士扯上關(guān)系的。

“我想我們已經(jīng)甩掉了那群哥布林，”奧爾德雷德喊道。他與高崔克相互碰了一下。菲利克斯想問祖柏林齊的問題在嘴邊消失了。

在他們穿過眼前這座橋的時候，菲利克斯感到他可能再也沒有機(jī)會問他們了。

（待續(xù)）

譯者注:本節(jié)緊接上一節(jié)，繼續(xù)往下推進(jìn)劇情，高崔克與菲利克斯一行人從八峰山這里真正展開了地下世界的冒險。這一節(jié)的翻譯字?jǐn)?shù)也達(dá)到了9000多，個人翻譯，僅供娛樂!

下一節(jié)將是本章的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