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降落.番外

最后一個(gè)番外.
三子一女,情好甚密
【寶予】
煜兒第一百零八次問北堂墨染為何自己醒來都不能同他用早膳時(shí)候,我是無法回答的,孩子這樣小,三歲快進(jìn)四歲罷了,眼睛跟明鏡一樣,我只能瞪著不怎么兇的眼睛唬他:“在不睡,父皇抓你起來背三字經(jīng)了?!?/p>
煜兒小小的一團(tuán),馬上滾進(jìn)被子里,只露出一雙同他很像的眼睛,怯怯的望著我:“不要,母后抱。”
我心下一軟,拍了拍他的小被,哼著歌兒,哄著他睡,又在想明天的早膳,要不要差人去請北堂墨染過來,可他這樣的忙,這樣的乏累。
那歌謠唱的我都快睡著了,煜兒的眼睛還是那樣亮,真是讓人頭疼,手上的力道越來越輕,倒聽煜兒欣喜的喚了聲:“父皇。”很快的又噤了聲,抬首去瞧,北堂墨染含著笑,朝著煜兒做了個(gè)噓的動(dòng)作。
他同我坐在榻上,朝煜兒伸手:“來,父皇這兒?!膘蟽汉苁鞘苡玫耐麘牙镢@,拱來拱去,乳娘上了盞牛乳茶,遞予我手中,他講:“煜兒,用了牛乳茶可要好睡,不準(zhǔn)鬧你母后。”
煜兒最聽他話,好像比起我,更親北堂墨染些,小孩得了塊糖,總是不知足的想要更大的:“父皇明天同我用早膳,可好?!?/p>
他摸摸煜兒的頭,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煜兒乖。”
我不禁有些心酸,孩子的愿望這樣簡單,可我與他之間,總是隔著什么,是銀河迢迢不可在追,是少年綺夢,鏡花水月。
他的所愛真心,我是真的不想要了,他冷了我多年,我亦是。
不過是多次的爭吵中,最普通的那次,他講:“朕給你時(shí)間,但朕沒說朕不介意。”
朕,他現(xiàn)在是黃道國最尊貴的陛下了,差點(diǎn)忘了,他不再是宸王殿下,而是威嚴(yán)無比的皇帝陛下,他想要的,輕而易舉的都得到了,端莊的皇后,聰穎的孩兒。
那夜,他將我抱回寢殿,煜兒睡著后,我的指尖碰到新做的軟枕,好像有些不一樣,他講:“夜里你眼睛素來不好,這軟枕里縫了些決明子,最是安神明目,我若來的晚了,瞧你好夢,也安心些?!?/p>
他的聲音那樣輕,那樣柔,那樣的好聽,恍神片刻,他吹熄了長明燈,殿內(nèi)漆黑一片,我有些害怕,喚他:“陛下?!?/p>
黑暗的殿閣中,他卸了我的珠釵,撫上我的發(fā),擁著我的背,一點(diǎn)點(diǎn)的奪去我口中的空氣,一寸寸的侵占我的心,由著他卷入了溫柔漩渦中,糾纏著,擁吻著:“別怕,抱著我?!彼v。
“為何不喚我名字?”
這樣的繾綣時(shí)刻,我知道他想問什么,從前想講的愛意與依賴,反而換作了我的主動(dòng),主動(dòng)覆上的吻,主動(dòng)擁他的動(dòng)作,主動(dòng)纏上的唇。
或許是我想躲著什么,逃著什么,可炙熱是真的,溫柔是真的,心跳是真的,年少時(shí)期待的白頭相守,卻像假的。
長夜是冷的,或許因?yàn)樗膽驯В峙艘恍骸版倘?,可是睡了?!彼麊栁?,嫣然,你的背影,真是傷人啊,從前是,現(xiàn)在亦是,虛環(huán)她的動(dòng)作亦緊了幾分,想讓她靠更近些。
我搖搖頭,枕在他的臂彎內(nèi),近日多夢,總是夢見以前,我開口:“總是夢見從前?!彼⑽⒁徽?,靠了過來耳語:“有誰?”
想來他是不愿意聽的,翻過身子靠在他身上,對著他的眼睛,陷進(jìn)他溫柔眼眸前:“是你,講不喜歡我那次?!?/p>
北堂墨染將眉頭簇的很緊,翻身將我護(hù)在身下,一雙好看的眼睛盯著我,隨后附在我的耳邊喃喃:“嫣然,你到底要糾纏過去多久?”
好似有些不快,很快又掩飾過去,擁抱冷掉前,他進(jìn)入的徹底,密密的吻同我糾葛著,指尖死死的被他攥著,掙不脫,逃不掉,顯而易見的情欲,他的聲音沙啞:“嫣然,你的心里又有誰呢?嗯?”
天光大亮?xí)r,我們誰都沒有在擁著誰,以為是探得了真心,不過無功而返。
煜兒很是開懷,瞧著玉碟里呈上的精致點(diǎn)心同碗里清甜的桃花羹,蹭在北堂墨染的膝蓋上鬧著要喂:“父皇,父皇?!?/p>
這時(shí)北堂墨染好像不是那個(gè)手染鮮血,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的帝王,可掌大權(quán)的手,可斷生死的手,也可化為血脈親情甘愿端一碗桃花羹。是一位父親,一位丈夫。
煜兒四歲生辰那日,楊展以為大皇子賀喜為由,入宮參宴,我原以為展公子不喜小孩,也不曾想到,他會(huì)帶著許多民間玩具,哄得煜兒整場宴會(huì)都圍著他轉(zhuǎn)。
而楊展的卻追著護(hù)著煜兒的明溪,我是了然的,這些年,楊展對明溪的情意,滿宮都懂得。順?biāo)浦?,求北堂墨染指了婚?/p>
聽聞第二日,楊展喜滋滋的準(zhǔn)備著吉禮,酒館大喜,酒水一概半價(jià),他是歡喜的,明溪也是。有情人,總是歡喜的。
明溪跟著我這些年,出嫁是大事,更何況嫁給楊展,于我來說,楊展是故人,雖然我知道,這些年,他一直不怎么喜歡我,我都明白,準(zhǔn)備明溪的嫁禮時(shí),我有些眩暈,身型一恍,北堂墨染有些慍怒:“怎么照顧主子的。”
隨后太醫(yī)隔著月影紗俯身賀喜:“恭喜陛下,娘娘有孕月余?!北碧媚疚罩业氖趾龆亓艘幌拢骸昂?,極好,賞。”
他的喜悅不在掩飾,退了下人,歡喜的擁我入懷:“嫣然,我們又有孩子了。”
明溪很是不安,想將婚期推遲,絮絮叨叨的講,頭三月身邊離不得人,講我嘴挑,講我身子弱,無論如何是不肯離了我,可我并不想誤了明溪的婚期,勸她:“無妨,你總是要離了我的,楊展若在等個(gè)一年,酒館就要被賀喜的百姓喝垮了,你舍得?”
她紅紅的眼睛染著水睫,喚我:“姐姐?!边@些年,多虧了明溪,我的日子,才不至于這般難熬。
楊展出身江湖世家,大婚與尋常百姓是不同的,廣布五洲江湖,各路豪杰自然是要熱鬧熱鬧的,北堂墨染瞧著殿上奉上的禮盒,近侍回話:“是位名喚執(zhí)沖的少主吩咐送去皇后宮中的,奴才瞧著他眼生,悄悄攔了下來?!?/p>
那盒中靜靜躺著兩件玉器,玉佩與芙蓉項(xiàng)圈,壓在下面的,還有一封書信。
清思殿布滿了喜色,我欲送明溪出宮門,北堂墨染攔下了我,手輕輕的搭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有著身孕,讓迎親使來接便是,何苦呢?!?/p>
他還欲在勸,吉時(shí)卻不等人,殿外早就安排了轎攆,我推了推他:“明溪出嫁,自是要送的?!眲偳杀碧媚厩俺惺拢瑤追謶n色,吩咐了宮人好好照顧。
饒是小荷,我都沒有送她出嫁,為著這個(gè),小荷進(jìn)宮請安,都埋怨了我數(shù)次,所以明溪出嫁,那紅艷艷的蓋頭,應(yīng)是由我蓋上的,楊展一身喜服的站在宮門外,明溪亦是一身喜色,站在我的身側(cè),頓了頓,上前,跪地,俯禮:“明溪拜別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平安喜樂?!?/p>
接過侍女盤中的蓋頭,搭在明溪頭上,扶了她一把起來:“迎親使何在?!蔽覇?。
只見一名帶了面紗影衛(wèi)上前,伸了左手,我咪了眼睛,有些疑惑,規(guī)矩乃男左女右:“應(yīng)是伸右手才是,在者怎可碰新娘子的手?彎了手臂才是?”哪里來的不知禮數(shù)的影衛(wèi),還封了迎親使?
那影衛(wèi)微微頓了頓,將頭垂的極低,收了動(dòng)作,換了右手,彎了手臂遞了過來,正想將明溪交與他,卻瞧見他的手臂抖的極厲害,我心下一震:“抬起頭來?!?/p>
我是怕的,但那雙眼睛,曾在夢里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我不確定是不是,與其說不確定,還不如說我膽子小,不敢確定,他欲跪我時(shí),我扶了他一把,垂首瞧見了紅色紗衣下,無比熟悉的青竹暗紋。
楊展嘆了口氣呵道:“真是不中用,擾了皇后娘娘心神?!?/p>
將明溪交與他時(shí),我喚住了明溪,止了欲上前跟著的方姑姑。朝她同那影衛(wèi)走了幾步:“明溪,我曾傾慕過一個(gè)人?!庇盟牭牡降穆曇簦皇窍矚g,不是愛,是傾慕。
明溪眼中有些疑惑,我還是看著她:“是離相知相守,最遙遠(yuǎn)的感情?!边@話我存了好些年,終于可以親口對你講了。
明溪的手暖暖的,搭在迎親使手上,我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望著迎親使的眼睛:“而我,最是傾慕于你?!?/p>
我是羨慕明溪的,至少,楊展是真心的喜歡她,而她亦是,我不同些,我同北堂墨染,牽扯,糾纏的太多,總是放不過彼此,放不過自己,或許是我。
回到清思殿時(shí),暮色夕陽正好,北堂墨染正給煜兒佩著什么,我上前問道:“在做什么?”
煜兒朝我跑來,想抱我,又好像想到什么,放輕了動(dòng)作,止了步子,扯了剛佩好的玉佩和腰帶:“母后,玉佩,玉佩?!蹦怯衽逦沂钦J(rèn)得的,雙魚佩,我的目光好像沒有掩蓋住剛剛平復(fù)的情緒,北堂墨染將煜兒抱了起來,轉(zhuǎn)了個(gè)圈兒:“去和方姑姑玩吧?!?/p>
煜兒隨方姑姑去后,殿中點(diǎn)了燭火,北堂墨染將那盒子推于我面前:“還有這芙蓉項(xiàng)圈,明公子還是如此的貼心,送給孩子的禮物,都是兩份?!彼橐?,介意修明公子的明白懂得與灑脫。他也是知道的,同迎親使講得那句傾慕。
又從袖中拿出那素色書信,淡淡的:“還有一封書信?!北碧媚驹诘戎x嫣然的反應(yīng),她的側(cè)臉印在燭火中:“陛下好手段。”
也沒有來接的意思,想要開口問時(shí),北堂墨染將那書信燃在燭火里:“朕沒有看過,你,自然也不必知道里面兒寫了什么?!?/p>
繼而他又講:“明公子已是五洲風(fēng)云令主,當(dāng)年若想帶你走,大可聯(lián)同楊展,明溪,偷龍轉(zhuǎn)鳳,可他沒有,嫣然,現(xiàn)下寫這書信來,還有什么意義?”
北堂墨染,想徹底斷了她心中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情誼,對他的。
北堂墨染不知道,修明說要帶我走的時(shí)候,我拒絕了,那日在城外,我也是想一人離去罷了,至于修明這些年為何不來見我,這些早就不重要了。
一望可相見,一步隔重城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修明的愛,止于一望可相見,一步隔重城。
北堂墨染的愛,起于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而我的,我也不知道了,他移山倒海的氣勢將我?guī)Щ貙m里時(shí),我想他是愛我的,可是,為何他不能早一點(diǎn),在早一點(diǎn)愛上我?
煜兒看著襁褓睡夢中的妹妹,伸了小手,戳了戳她的臉:“妹妹好小?!闭A苏Q?,問北堂墨染:“父皇,妹妹起何名啊?!彼舆^襁褓,睡夢中的女兒軟軟的窩在北堂墨染的懷里:“君欣欣兮樂康,朕只希望她歡喜無憂的長大,想了一小字,喚做寶予,嫣然覺得可好?”
寶予,定是將世間最好的珍寶都給送予女兒了,北堂墨染待孩子是極好的,想到修明送的芙蓉項(xiàng)圈,應(yīng)是用塊好玉制的,這孩子與玉很是有緣了。
北堂璟,意為美玉無暇,小字寶予,意得世間珍寶。
漫長的歲月中,北堂墨染與謝嫣然得三子一女,或是情好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