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與熵吹拂0與一的系統(tǒng)，使其蒸騰又回歸遠方。

時間的惡魔沒有來處，也沒有歸途，如今他也失去了現(xiàn)在，他把自己的時間，都拿去換莫斯提馬的一線生機了?？赡且痪€生機也只是一根死緩上吊繩。現(xiàn)在想來，興許他還是會這么干的，因為時間太長了，他需要一個人，一個同樣漫步時光的人，來共享他積攢的光陰。

正在魂飛天外的時刻，辦公室門被扣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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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正軌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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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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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這次手里沒有酒杯，在昨天的全民投票中，他代表原點公司為波明斯大廈的建設(shè)投下了關(guān)鍵的贊成票，這才讓眼前的建筑得以從圖紙中脫胎。

“這是項壯舉，謝謝你，我們的領(lǐng)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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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給予的稱呼特普斯感覺到心頭一顫，就像有一團重物朝他飛來。

“不，拜托，別這么叫我。等待大廈竣工我的代理期也就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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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溫和一笑，朝辦公室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在放晴的擬態(tài)陽光線下，十六張紋章剛好升過那人的頭頂，在窗外懸浮著，似乎在注視著他們。

“嘿?！?/p>

他叫了一身，讓特普斯回過頭來。

然后高舉右手做出一個舉杯相敬的姿勢。

“為我們的波明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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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普斯背靠透窗，也本能的舉起右手，目送他走到門的另一邊。在他走后，來拜訪他的人就絡(luò)繹不絕。從一線的辦公人員，到首腦代表，大部分他都只能讓秘書代理接待。他們的神色大多興奮不已，有說不完的意見和建議要告訴這位領(lǐng)袖。而他們的話語也真的被記錄在冊，等待大廈竣工后，一件件的進行表決。這是緩慢的一步，稚嫩的一步，隨后的道路也注定百轉(zhuǎn)千回，甚至可能看不到出路，但卻讓這個凝固了千百年的時代，再次運動起來。

由他親自接見的人中各公司代表是最大的一部分，按照《波明斯共同申明》中要求，所有之后將入住會議大廈的公司都需要有一位代表代理提交就任書。他們大多西裝革履，對與自己觀點不同的人毫不掩飾的露出鄙夷。這也是在縱心時代不會有的，那時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等待發(fā)號施令，現(xiàn)在有了表達的權(quán)利，報復(fù)心理也變得鋒芒畢露。

其中騎士集團的代表算是典型，他比預(yù)約時間提前了兩小時到場，竟選擇無視其他人的預(yù)約直接進入辦公室。這個胸前帶著頭盔紋章的年輕女孩相貌俊逸，看到她不由得讓人對那些華麗戰(zhàn)甲后的容顏浮想聯(lián)翩。作為帝國科研，經(jīng)濟，軍工三角復(fù)合體的代表，她背后的公司也確實有無視這些規(guī)則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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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領(lǐng)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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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厭倦了糾正這個稱謂，索性應(yīng)下來。

“嗯，我注意到貴公司的預(yù)約應(yīng)該是在兩小時之后，是有要緊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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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眸子彎起來，迎著陽光像刀片一般。

“這就是我今天到此的原因，波明斯的層級制度固然是縱心時期留下的產(chǎn)物，但無疑也是一種制度。它保證我們在動蕩中能持續(xù)的穩(wěn)定并發(fā)展。如今的格局自然更應(yīng)該注重發(fā)言權(quán)和不同的聲音，但層級的影響力和制度也應(yīng)該得到重視和保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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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請繼續(x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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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級的形成就像水和油一般，是一種規(guī)律，哪怕動蕩中混合得再均勻也會隨著時間自然而然的分離。所以在分散的權(quán)利上也應(yīng)該參考這點。我們認(rèn)為，應(yīng)該在隨后的票選中，按照層級的層級給予不同的票權(quán)比重。并在全民投票前，又核心區(qū)組成的委員會對議題進行篩選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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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很直接，幾乎直接說出了對日后過于分散權(quán)利的擔(dān)憂。將自己公司的優(yōu)勢項與核心策略的制定巧妙結(jié)合，讓這個觀點成為不能忽視的高墻。

“貴公司的擔(dān)憂是正確的，過于分散的權(quán)利確實會導(dǎo)致發(fā)展路線不能統(tǒng)一，讓權(quán)利搖擺不定。但再次使用階層，恐怕會激起反抗的情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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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很對，所以我們或許能用的別的什么將其代替。我認(rèn)為最好的分層方式是與時俱進的實力?？梢园凑展镜哪昕傊颠M行排名，其中可參考的指標(biāo)參數(shù)已經(jīng)發(fā)指委員會代理郵箱。請您稍后過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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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貴公司有心了?！?/p>

兩人的談話很短，卻依舊在日后的生涯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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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反的典型，是當(dāng)天上午最后一名代表。他一直坐在等候廳的角落，等待其他所有人按照預(yù)約進入辦公室會談結(jié)束后，才默默動身。在這個室溫下，他穿著一件黑色大衣，黑色的禮貌，從遠處看，干瘦的身體就像一個被罩住的衣帽架。當(dāng)他最后站起時，那張等待幾個小時中都不曾有波動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慈愛的笑。

走入辦公室前，辦公室的門是掩著的，但他還在站在門背后敲門三下。得到允許后才把門扶正，拉開?？匆娝砩蠜]有佩戴紋章，再加上這個時間點算是早上日程的結(jié)束，特普斯起初并沒有把他當(dāng)做公司代表看待。

“您好，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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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笑又柔和了幾分，指著特普斯書架上一個波明斯城的全息投影圖說道：“這是實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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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普斯也得以從坐了一上午的辦公桌上站起來，走到他旁邊。

“是的，您可以看看中心區(qū)，正在修建的大廈就能看出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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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個我們都知道，是個美妙的工程。但我更想說的，是周圍的大樓。您沒發(fā)現(xiàn)很古怪嗎？以中心開始向邊沿越來越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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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是曾經(jīng)留下的規(guī)定。按照實力修建總部大樓的高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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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受力太不均勻了，對嗎？您能想象雞蛋殼變得如這般畸形嗎？那樣在它被翻動時就會破掉。如果能平均一些，說不定會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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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普斯猜到了他的意思。

“您是說權(quán)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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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這樣，也許一些小的公司更加有發(fā)展勢頭，但一直活在大公司的陰影里，只能做雞蛋殼薄弱的一部分。那樣往往會成為這里的缺口，就像水桶。所以為了我們能更加堅韌，在動蕩中能保持自我。我認(rèn)為分散的應(yīng)該不只是權(quán)利，也應(yīng)該讓步些更多的陽光，空間，資源，讓蛋殼變得更豐滿。別讓外界看波明斯時，只能看到最高的那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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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普斯看著這個黝黑且干瘦男人的臉，似乎覺得有些熟悉。

“抱歉，您代表的公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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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拉開黑大衣，胸前懸掛著一排整齊的紋章，在他的心口如同防彈鋼板一般緊湊而整齊的排成一個大圓盤。而圓盤中心的紋章特普斯沒有見過，是一個以數(shù)字77為主題的構(gòu)成。

“我代表77公司聯(lián)合體與您對話，我們的公司規(guī)模和占有量都很小，這成為了我們發(fā)聲的一大障礙。曾經(jīng)我們無法發(fā)展，可如今已大不相同。我們聚合在一起，也請中心區(qū)聽到我們的聲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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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普斯把男人送走了依然沉浸在驚訝中，驚喜和驚恐夾雜著，被他一同扔入窗外的深坑。

下午的會議就不在公司大樓舉行了，會議被定在大坑，也就是正在修建的大廈的底層，那里有一個前縱心留下不知何用的地下會議室，最后在規(guī)劃時由于其設(shè)施和框架都未被破壞故而被保留下來。

?還未構(gòu)建完成的全新體制中已經(jīng)沖突尖銳，條條大路排列緊湊，只有分毫之差卻會將他們帶向不同的解決。而波明斯只是等待著，像剛出爐的培養(yǎng)皿任由顏色圖譜不盡相同的菌群肆意生長。并默默觀察著，看它們會將其帶向何方。

與此同時，羊角也受到了她所需是設(shè)備，幾個帶著面具的小哥把設(shè)備壓縮后的不見安裝到孵化室的對應(yīng)點上，其中重點更新了主機。在帝國主機的算力，包括智能程度都有著一條紅線，明確規(guī)定了民用和軍用和范疇，也規(guī)定了超過軍用的范疇，當(dāng)技術(shù)到達一定程度后，光是使用就已經(jīng)是一種違法。但既然得到了老板的允諾，羊角也不會放過這個用壽命換精彩的機會，讓算力和智能程度都彪到了紅線前一刻。根據(jù)供貨商的要求，只要不把線接錯，量子體積就不會膨脹，算力和智能程度也能控制到紅線中。這也就是變相的向羊角售賣了犯罪，但這些供貨商也知道，到他這的主顧沒人在乎那根紅線標(biāo)在計算機尺度的哪個地方。

孵化室重啟后，立刻排除了無數(shù)個等待被測的方案，這些模型間相差的參數(shù)有時甚至只是一個0和1，但卻足以偏轉(zhuǎn)整個模型的運行結(jié)果，也關(guān)系著池中那位不知名大人物的生命。

等待初步篩查結(jié)束后，羊角再也無法等待，她迫不及待的運行第一個待測模型，讓待機的納米機群再次奔走在池水中。淺灰色的池水由變成一片淡淡粉紅，皮膚，血液，臟器的邊界爭相演化出現(xiàn)，好似春風(fēng)吹過一片荷花田后，綠肥紅瘦，蜻蜓蝌蚪，都開始狂躁的生長。短短的幾分鐘間，就已是幾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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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設(shè)備集群添加了對池中生命的交互系統(tǒng)，這點讓她尤為喜歡。當(dāng)還原到達一定程度后，這些系統(tǒng)可以通過微電流的方式刺激池內(nèi)，讓池內(nèi)也通過微電流的方式進行回應(yīng)，就像對一臺電腦做黑箱測試。無需知道其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詳細狀況，就能知道其與預(yù)期的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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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設(shè)備的構(gòu)建很快，原本需要死盯三個小時的進程如今在十分鐘內(nèi)就已經(jīng)完成，漂浮在池內(nèi)的皮膚在被拉扯到一起，通過激素的方式促使其連接成一整片，然后開始裁剪，很快便縫合出人的輪廓。臟器的恢復(fù)也突破了之前所構(gòu)造的極限，能通過其輪廓明顯看出它的功能。一切都順利得有些過頭，連羊角也都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難道之前的所有不利都是設(shè)備的原因嗎？

骨骼和肌肉很快也完成了構(gòu)建，它們幾乎是同時完成的，跳過了把肌肉附著在骨骼上的步驟，也更加像人類生命的形成。內(nèi)臟與其中造就設(shè)置好的血管接口相互連接也很順利，人的架構(gòu)就這樣展現(xiàn)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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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抽搐，但任不改臉上的驚喜神色。

“這就......快成功了？”

端著和貨物一起到的咖啡喝了一口，滋味確實如勝利般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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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皮膚的部分也算還原完成，眼前的人體架構(gòu)也才真正的做到了有血有肉。池內(nèi)的紅色也開始逐漸消退，這是進入尾聲的標(biāo)志。最后一步，是意識的鑲嵌。也就是把她最核心的大腦置入其中，由于前段時間的毫無進展，那顆大腦直到今日才脫離培養(yǎng)液，其中的增生組織也才得以內(nèi)拔出。大腦的下方的垂落的神經(jīng)像一條被化凍的魷魚，被水的張力吸成一條，而上方的溝壑依然清晰而完整。當(dāng)大腦被引入池中后，那些神經(jīng)卻猛的活了過來，開始伸展，像捕獵的者的觸手去夠那個為她空出來的位置。雖然知道這是納米機群牽引的作用，但眼睜睜的看還是有些驚駭，當(dāng)最后幾根神經(jīng)被連接完成時，旁邊的交互系統(tǒng)也亮起了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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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角便毫不猶豫按下了按鈕，還沒有皮膚遮擋的軀體立刻活泛起來，手指，關(guān)節(jié)，肌肉，也都開始無目的的扭動著。像個胎中的嬰孩，對自己的存在并不清晰，但卻始終樂于去確認(rèn)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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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交互系統(tǒng)對部分算力的接管，整個大廳也開始彌散開藍色幽光，隨后逐漸向灰色轉(zhuǎn)變，然后在兩者之間不斷振蕩。輸入信號的聲音也開始在大廳中回響，那是一種單調(diào)的樂曲，只有脈沖般的啵聲，間隔均勻，同心跳一樣。羊角小心且迅速的拿起話筒，眼睛看著池水說道：“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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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屏上立刻有了反應(yīng)，幾條數(shù)字開始在其上跳出，但又隨著算法循環(huán)很快消失。所以她又繼續(xù)說道：

“能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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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yīng)與上一次并無不同，只是有幾行數(shù)字出現(xiàn)，標(biāo)志著她聽到了聲音，但也僅限于此。于是她決定將內(nèi)容意向變得不那么直接，以此刺激大腦反應(yīng)：

“草木，清潔，露水，天空，城市，人類，山峰.......”

這些無規(guī)律的詞之間有著部分聯(lián)系，也許能就此激活一些神經(jīng)元，隨著她聲音不斷，屏幕上的數(shù)字行業(yè)不間斷的彈出，但都與之前并無區(qū)別。

“廣場，飛旋，骸骨，水果，國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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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字持續(xù)的平淡著，池水中那張漂浮在中間的她的臉也最終被縫合到那副軀體上，這時羊角才看知道這么多日在池水中的，原來是位女孩，雖然她還不能被稱之為活人，但也能從那副軀體上感受到一種壓抑。就在她思索下一個詞說啥時，交互系統(tǒng)卻突然中斷，顯示核心元件脫離，這里的核心元件指的自然是大腦。意識到不對她立刻終止了恢復(fù)構(gòu)成，但進度條剛開始跑，池中水便已經(jīng)開始翻騰，剛塑造完成的肉體在水中自發(fā)扭曲，不知受到何方命令四肢各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好像一場五馬分尸的現(xiàn)場，很快剛重生的脆弱關(guān)節(jié)就被獰斷散落到池水底。緊接著臟器也開始充血膨脹，如脫網(wǎng)的水母般腫脹著一個個的飄出水面，皮膚也開始撕裂開來在池面上形成薄薄一層膜。顱內(nèi)大腦似乎是這場分裂中唯一完整的部分，因為早在分裂開始時，它就被連同整個腦袋一起切除了。腦袋被拽出池水后在上方晃動了幾下，便被她啟動分離程序拖到后臺進行切除了。而池水則依舊按慣例被注入藍色溶液，把殘體溶解得干凈。

往后她又試了幾次，每次都在大腦接入后產(chǎn)生一次大分裂，這種類似排斥反應(yīng)的動作似乎不可避免。也讓她意識到，自己面前的墻不只技術(shù)一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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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莫斯提馬殘存的意識正感覺自己處于一塊隕石上，這塊隕石似乎是千錘百打而成的，光滑表面卻又坑坑洼洼，反射著千萬光年外的星光。至于她是怎么乘上去的，記憶凌亂，她怎么也想不起來。至于更早的事，她也就記得自己叛逃的那會兒，似乎博士，羅德島，都還近在眼前。當(dāng)她試圖撥動回憶指針往后時，一陣猛烈頭痛讓她只能著眼現(xiàn)實。
她試著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好像被沒收了。她能古怪的聽到一些風(fēng)聲，石塊滾動的聲音，還有一些嗡嗡聲，好像是星海被拉伸的聲音，卻唯獨自己無法發(fā)出聲音。但她也并不在意，這種荒涼之地也沒人會聽她的聲音。

她試圖在隕石上漫步，試圖找到它的邊界，但只能看到遠方無限延生的地平線。隕石比她猜想得大得多，她接連走了很久也沒看到明顯變化，為了防止自己原地繞圈，她甚至把地上的石塊當(dāng)做地標(biāo)，一個個連線似的行走。直到她有些累了，坐到隕石上，看著星斗發(fā)呆。
這時她才注意到星斗的變形是持續(xù)的，從剛開始的一個點，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圈圈的金色絲線倒影在隕石表面，望遠處看時像一枚精致的雕刻。風(fēng)聲也變得凌冽，地上石塊的奔走也更加劇烈，甚至有幾塊飛過來砸到了她的手臂。
一陣風(fēng)恰巧過來，她本能瞇起眼，風(fēng)過后被砸到的地方疼得尤為劇烈，她撩開袖子，卻看到那塊砸到她的黑石已經(jīng)嵌入她的手臂。正在為之驚駭時，又一陣大風(fēng)襲來，這次風(fēng)似乎來自四面八方，避無可避，被一股握力夾在中間。緊隨其后的，是一整飛石。石塊像寄生蟲一樣嵌入她的身體，在她體內(nèi)行走的路徑中造成刀割般的疼痛。風(fēng)暴不停持續(xù)，石塊在她體內(nèi)越壘越多，她的身體也被從內(nèi)部定型動彈不得。大風(fēng)不知持續(xù)了多久，石塊們在她體內(nèi)碰撞，碎裂，這反而讓填充度越來越高，她像個正被填充的沙袋經(jīng)受著內(nèi)外的雙重考驗。她也想掙扎，但更本無法動彈，沙石填充至她的腿，讓她感受到如截肢一般，沙石填充到她的腹部，幾乎讓她爆裂，然后是肺部和胃部，腫脹感讓她喘不過氣，好像被沉入大海。最后到頭部時，她的思想也一點點變得模糊雜亂，變得只剩下自己被完全填充成雕像的模樣在腦中循環(huán)播放。痛苦到了無法感受的境地，她已徹底放棄時，卻感覺自己的心口被割了一刀，橫跨她的整個胸腔，細膩沙石從中流出，伴隨著血液一起。這讓她又能再度呼吸，卻又感受到終結(jié)前夕的絕望。然后是她的腹部，她能感覺到沙流在離開，也感覺到自己的內(nèi)部已經(jīng)被完全摧毀，開始像皮套一樣軟下來。
正在她意識介于清醒和消失的邊界時，隕石的底部升起一輪太陽，那個光球明亮而炙熱，反而讓她意識到深空的寒意，然后她便像冰一般被高溫融化。連同隕石一道，變成了液態(tài)。緊接著又是一陣冰寒，把她凝固成了隕石表面薄薄的一層鍍層。然后在飛沙走石中，再度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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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天特普斯下午場會見的是與波明斯有著重要相關(guān)關(guān)系的地區(qū)負(fù)責(zé)人，聽上去會是緊鑼密鼓的日程但實則比上午時松閑很多。發(fā)出的邀請甚多，但實際到場的少之又少。其他五個帝國自政區(qū)均未到場，只是以郵件的方式祝福了政局的再次穩(wěn)固，卻為對日后合作提出任何構(gòu)想，而其中念非自由城則是連回復(fù)郵件也沒有。

空蕩的會議室內(nèi)，秘書遺憾的匯報著被空掉的檔期。特普斯卻反倒輕松起來，不再端坐在辦公桌前，所需用投影玩起了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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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山島，云邊城的代表也都來不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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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邊應(yīng)答著，他一邊看著屏幕上被人超了一大截的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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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非自由城那邊還沒有回復(fù).....我再去發(fā)一條吧。”

說著就興沖沖的朝門外走，又被特普斯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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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不用了。人家又不是網(wǎng)絡(luò)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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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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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畢竟剛接手，沒有成績說不定連自政區(qū)的位置都保不住，持觀望態(tài)度也很正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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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已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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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政權(quán)倒臺不等于新政權(quán)就干得好，你外交友好有什么用。之前它們和縱心合作是因為有實力，有手腕?，F(xiàn)在觀點也不會變的。”

說著狂拽手柄，屏幕前的賽車在轉(zhuǎn)彎處一陣輪旋，居然趕上了前面一輛，但因為靠得太近雙方都被撞到路邊，后面幾輛立刻趕超。他也引來了受害者的表情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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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的日程恐怕就只能到這了?！?/p>

秘書有些遺憾，望著透窗外還在修建的大廈，一種對未來的憧憬和迷茫同建筑材料般鋪蓋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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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沒事，你們也正好休息休息。讓前臺的人都走吧，我再打兩局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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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秘書剛來愁緒，一肚子的話卻也只好憋回去，靜步離開后，外面大廳的燈也一盞盞熄滅。只剩下他眼前的投影屏還閃爍著賽道的霓虹。這句他以第七名的成績沒能登上領(lǐng)獎臺，但他也同樣讓本處于第一名的那位變成了第五名，同樣沒上領(lǐng)獎臺。那位便一直在公屏文字輸出，見此反而讓他更有成就感。于是點下了再來一局。

賽車一圈圈跑，擬態(tài)陽也落入地平線，星斗和霓虹再次覆蓋著片鏡面般的城市。由于體制的改革，鬧市區(qū)都已經(jīng)被選舉拉票的人占領(lǐng)。這些人的所選的職位大多只是某個街區(qū)委員會的負(fù)責(zé)人，但也不免有競爭者大大出手。依工程進度來看，再過幾日就會進行選舉，那時會從下到上，連續(xù)幾日依次決定職務(wù)的最初一批擔(dān)任者，由所有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親自選出。自己的競選宣傳也只是交給了幾個按部就班的下屬去安排，人氣也控制到了他所向往的不尷不尬的程度，不出意外在選舉后，他就能再次時間自由了。一想到那時自己就能卸掉這個城主的位置回歸到整天閑散的日子，那種解脫和興奮感就讓他困意全無。索性又點下了再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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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局毫無意義的比賽結(jié)束，第七名又在屏幕上跳出，波明斯也迎來了今天最后一位客人。大門在8：09時被敲響了三聲。特普斯關(guān)掉游戲投屏，翻身坐回到桌后。

“請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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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打開后，漆黑走廊中是幽光里是一個人側(cè)身而入的剪影。那人中年樣貌，相貌平平，一臉橫肉疤痕累累。從他臉上褶皺的皮膚可以看出他并非長生種，而他的襤褸的衣服似乎在訴說著他動蕩而又短暫的年歲。他進門后便埋下頭徑直朝桌的放下走來，很快便拉開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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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是代表……”

特普斯剛開口問詢，他的身體卻開始抽搐。肌肉發(fā)出綻開的聲音，伴隨骨骼碰撞聲，皮膚也開始撕裂。整個人似乎都在從內(nèi)而外的翻過來。這個過程持續(xù)了一分鐘不到，當(dāng)他再度抬起頭時，臉已經(jīng)變得熟悉，在幾天前這張臉剛剛被廣播至整個帝國，他臉上線條溫和，眼眸中卻含著烈火，光被他注視就足以讓人感受到溫暖，如果是長期處于寒冷中的人，想必會追隨他直到生命終結(jié)。

黨首布夏，當(dāng)代德萊斯克革命軍的領(lǐng)袖。曾在帝國第七次外戰(zhàn)期間崛起，其帶領(lǐng)的革命軍以破除帝國的制度為目標(biāo)，占領(lǐng)了德萊斯克全境，并曾一度擴張至龍盤城，南索芬。支持他的勢力也在那個時期到達頂峰，零散星火一度蔓延至帝國中心區(qū)。但當(dāng)?shù)蹏鴱耐鈶?zhàn)中騰出手后，還是沒能走出所有反對派的末路。被以絕對實力絞殺，憑借與特普斯的交易才勉強延存至今。

如今兩人還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會面，也就說明至少雙方都還活著。特普斯也從他紅潤的臉色上看出，他甚至過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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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面了，波明斯的城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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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夏先生，看樣子你們已經(jīng)找到了下一個安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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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夾縫之中而已，但也已經(jīng)足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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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需要，我們很樂意再次合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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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但目前還請以穩(wěn)固局勢為重。以當(dāng)前形式來看，帝國的抓手只會越來越死，與我們過多接觸恐怕招來不必要的麻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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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也請保重?！?/p>

雙方的寒暄也只是點到為止，在動蕩的歲月中，互相不知情才能保證基本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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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策施行得如何？全民主，世俗化，看來你也從歷史中找到了自己的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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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的挑戰(zhàn)只會越來越復(fù)雜，但目前還能穩(wěn)步進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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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對，我必須提醒您，留意壟斷和搖擺問題。如果您真是想帶領(lǐng)波明斯向一個認(rèn)同感強的獨立地區(qū)邁進，經(jīng)濟發(fā)展固然重要，但長遠且穩(wěn)定的目標(biāo)更為重要。

如果船舵一直在不同的公司間搖擺，那最后難免被一家獨大的勢力牽著鼻子走，甚至可能走向前朝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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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會把您的意見提上討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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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千萬別署我的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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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視一笑后，黨首便起身向窗外望去，就他個人而言，這座城市魅力非凡。看向那座正在逐漸被填滿的大坑。沉默中，工程有序的轟隆聲逐漸清晰，進而填滿整個房間。黨首似乎在等待著，這位城主告訴他此次談話的目的，順道感受這座神奇城市帶來的安逸。相比起來，特普斯臉色憂慮。

“布夏先生，也許我們的合作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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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您不妨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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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今波明斯政權(quán)剛得到穩(wěn)定，曾經(jīng)許多與縱心合作的地區(qū)都對當(dāng)今政權(quán)的能力并不信任。我們急需打通關(guān)節(ji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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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應(yīng)這樣。但恐怕以我們的身份和其他自政區(qū)接觸，效果并不會太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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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普斯搖搖頭，憂慮逐漸向激動轉(zhuǎn)化。

“這點不需要貴軍出手，只是在這個窗口期，我們的一些項目合作，物資運輸，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承接者。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由貴軍承擔(dān)這項任務(w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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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首依舊看著窗外，一件件大工件從天而落，又能嚴(yán)絲合縫的構(gòu)為一體。

“聽上去像是搬運工一類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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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也可以這樣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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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就近安排公司的雇員想必是有別的顧慮。不過目前我軍還不能在帝國內(nèi)部活動，確實是愛陌難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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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普斯默默點頭，繃著的一股氣似乎泄了下來。

“是啊，目前自保為上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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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夏沖他一笑，然后指了指窗外飛旋的報時霓虹。

“這次就到這吧，時間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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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普斯轉(zhuǎn)過身，兩人握手后。布夏的身體也經(jīng)歷了一段扭曲又再度變成那個樣貌兇狠的男人，他一樣不發(fā)的走出辦公室。特普斯沒再坐回辦公室，靜靜看著窗外的時鐘旗下，飛旋的173個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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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晚，當(dāng)他再次來到孵化室時，所有設(shè)備都已停機了好幾個消失。地上有薄薄一層紅藍夾雜的兩種溶液雖然還未完全干掉，但踩上去時任有一種粘粘感，并散發(fā)出肉類腐爛的氣息。由于照明也停掉了，他只能摸索著往前走，祈禱自己構(gòu)想的災(zāi)難不要發(fā)生。走過走廊時，那股氣味變得更加濃重，并伴隨著前方的水滴聲。

就此他也只能暫時放下期待，用自己僅剩的那只手抓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往里走去。穿過走廊，在門的那頭就是孵化池。可此時備用電源似乎也都斷了個干凈，連大門也六親不認(rèn)。他按手動開關(guān)的方向摸過去，卻只摸到了空空的槽位。按理來說，那應(yīng)該有個把手的，他在地上摸索著尋找，可直到全身都沾滿那種惡臭液體也沒找到。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用棍子暴力開門時，才發(fā)現(xiàn)那棍子似乎就是把手。又摸索著把把手裝回去后，他用力一壓。大門應(yīng)聲打開，而后一股大浪便朝他撲過來，那浪的味道比海水更咸，比血肉更腥。其中還包含著各種塊狀物，有一個像皮球那么大的差點把他撞倒。

浪很快褪去，待水平面變得均勻后，他繼續(xù)往前走。一想到羊角把這些玩意弄來后不僅沒后續(xù)進展，甚至還有可能會了她留在人間的最后一點殘骸他就想把她溺死在這片渾水里。但又一想到那家伙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氣也就消了七八分。走過最后一條狹窄走廊，前面那間虛掩著的門就是觀察室。他靠著墻，慢慢走近，盡量不讓水有一點波動。但推開門后，也確實只有一屋子的臭水。在操作臺上還三落著幾塊邊緣不規(guī)則的東西，他沒興趣知道那是什么，于是干脆退了回去，走向他最關(guān)心的池子。

孵化間的大門虛掩著，他摸黑推開后，眼前便是那一汪池水。池水上方似乎生長出了藻溪，一直從池中布滿整個房間，好似蜘蛛網(wǎng)一般盤庚錯節(jié)。水中沒有孵化的跡象，反倒是平靜而漆黑。角落處翻騰著的氣泡似乎是臭氣的來源，他往前兩步，踩到了一片很滑的東西，失去重心后他狼狽用手去抓住什么，但那些被抓住的藻也很快斷裂，一個踉蹌摔到了池中。他本以為自己會被浸透，但實際卻像是摔到了一塊果凍上。此刻他再也無法忍受，嘶吼一句：“羊角?。?！”

隨著他的吶喊，整間孵化室也都顫抖了一下，好像正在坍塌一般。在物件倒下，水流急促中還有東西正被啟動的聲音。那是驅(qū)動液氮散熱的低溫泵的聲音。周遭事物也隨著著聲音越來越大而亮起來，最初的走廊遠處發(fā)出幽光，然后是周圍器械的電源提示燈開始亮起來，最后是整個天花板。當(dāng)一切都明亮后他才看清眼前駭人的現(xiàn)狀，本在幾天前才來到的嶄新設(shè)備都腐朽不堪，連最普通的銹跡都爬得到處都是，孵化池也不再光滑，上面布滿被長期侵蝕而形成的空洞。水漬干涸留下的殘灰布滿墻壁，在上面留下沙灘般的痕跡。而那些他以為的藻實則是孵化池長期未清理所長出的無規(guī)律增生，長出池水后又因為脫水而變得干癟。這么看他也大概知道自己背后的果凍是什么了，索性不看爬出池外。由于椅子也都爛掉，他只能坐在池邊，看著周圍狼藉的一切，有些蒙圈。

直到眼前的一個顯示屏閃了幾下，幾張錄像出現(xiàn)在其中，那是羊角的習(xí)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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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老大。這是我的最后一期實驗記錄，在此之前還有200多次，如果您有空可以自己去看看其他的，雖然沒那個必要，失敗得有些慘烈，每次原因都不一樣。。。。

好了，言歸正傳。我想您可能低估我了，真的。我是一個活了1000多年的人，我的壽命比大部分政府的壽命還長，我見過的事多了，所以依我之見，這類極端問題只有一個解法，那就是靠時間了。

那些全新的技術(shù)即使再優(yōu)秀也沒能給我們另一種過河的辦法，所以我們只能嘗試不斷的試錯。靠尸體和船還來鋪成長橋。但您等不起，恐怕這么運轉(zhuǎn)下去，整個帝國都等不到他算完。

所以抱歉，我用了些您的人脈，和我的人脈。讓念非自由城向我提供了他們的CCC協(xié)議。

那是一種有限范圍內(nèi)的無限時間循環(huán)協(xié)議，我將它同步到實驗室，并朝三個不同的方向運行去尋找答案。如果您能成功到這，那說明運行已經(jīng)結(jié)束，請按照我的指引去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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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項，孵化方向我用了最大的運行方式，以單一路徑去塑造身體，并且重點保護大腦。我查了一些，最終所有的模型都運行完成，成功率有百分之35。還不錯，對吧。但跑完需要三千七百年。如果成功與她完美匹配的軀體將被凍結(jié)，整個孵化室會自鎖，直到您的到來。但如果您已經(jīng)進了孵化室，那證明這個方向已經(jīng)失敗了。她的大腦會被保存下來，不用擔(dān)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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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項，理論凈化。我們嘗試從她的理論殘骸中分離出核心鍵的余波，但過程也極其復(fù)雜，就像等待海洋干涸那樣。我們能做的也就是攪拌或在加溫。您現(xiàn)在可以到觀測室的系統(tǒng)中查詢，如果是一條曲線那就是成功了，您可以重啟孵化室去重塑身體，那樣會比前者更加穩(wěn)定。但如果多了些什么，那就意味著這個方向也失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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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希望您沒能等到我說到最后一項。最后一項嘛。。。說來殘酷，實在是我能想到的最后方法了。我把自己的大腦連接到了您買的中心機組，那的算力足以讓我遍歷所有相關(guān)的知識，其中不少是尚未解封的。我想通過信息整合的方式，告訴您一個在前兩者都失敗的前提下，可以讓她重生的方法。如果該方法也失敗，那就請您節(jié)哀。如果該方法成功，我會把它的連接保留到這BI聲之后，請耐心聽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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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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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有一封未讀來信。我是YG迭代人格第110761代人格，我在此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告訴您這個消息。我們的最后一條道路引來了成功，根據(jù)信息的整合下，我們發(fā)現(xiàn)了四門中對有智個體產(chǎn)生的某種特性，每個相互平行個體之間將有一種作用力，就像四面墻，圍成了一個房間。房間外，是死亡，是不穩(wěn)定，和不存在。房間內(nèi)，是肯定，是生存，是存在。眼下，她的肉體和理論已然消散，但其殘骸任處于房間之內(nèi)。若想在房間內(nèi)持續(xù)存在，就必須借用房內(nèi)的其他物資。

曾在一次殺人案中，12個人分尸的尸體最終卻拼湊出13個人的完整軀干，這種謬誤便是由其相似度所產(chǎn)生的。我們要利用的也是同理，從每個房中住客那取得一些部分，再拼湊起來便能不影響房間內(nèi)的整體存在，而能多出第13個人。。。。。

而后我們需要將方格視為容器，將其中的殘留物溶解，充分的融合，然后在時間和熵的吹拂下讓其沸騰，等到懷疑和不確定的溶劑被逐漸蒸騰，她將會成為其中唯一的結(jié)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