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亞！”寒冷的刀光一閃而逝，麗芙不由得驚呼一聲。她本能地想要去將咫尺對峙的兩人分開，但無奈于手中捧著的大盒甜點，只能手足無措地旁觀著。

“..........”曲墨色的眼瞳倒映著眼前人那一抹充滿敵意的鮮紅，她只是微微偏頭，仿佛想要細細打量她一番，絲毫沒有在意抵在她喉頭的刀刃。

“...住手，露西亞?！敝笓]官下意識地直起身，撕裂般的疼痛感瞬間傳來，他只能如此盡可能平靜地命令道。

“....我見過你.....就在昨晚....就在那里...”露西亞的眼中仿佛有一道無盡的深淵，要將似乎不為所動的曲拖拽其中，“....你是誰？為什么接近指揮官？”

“.....露西亞，不要激動。”指揮官只能盡可能地穩(wěn)住這岌岌可危的微妙平衡，“....她并不是襲擊我的人?！?/span>

“.....指揮官，請問你認識她么？”露西亞扭過頭，英氣的眉目滿是疑惑與擔憂，“...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額....這個....”指揮官暗自拍了拍額頭，緩沖的時間太少，他根本無法現場編造出一個無中生有的身份，“...她是....”

“....她呀......她是....她是我們蒲牢眾的巡撫侍衛(wèi)，剛剛上崗的那種....”蒲牢結結巴巴地接過話茬，她偷偷瞥了一眼曲的臉色，在確保她并未表現出反對之意后，又自顧自說道，“....能請您起來嗎.....到巡邏時間了哦....那個..我并不是在催您....”

“..............”指揮官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到底誰是上級啊....演能不能演得稍微敬業(yè)一點......指揮官開始后悔為什么沒用包子堵住蒲牢的嘴。

“......侍衛(wèi)..？”麗芙一臉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坐姿雍容，一臉睥睨的構造體，似乎在努力讓自己接受這個并不具有說服力的現實。

“......蒲牢...你認識她么....”露西亞微微垂下刀尖，但眼神卻時刻保持著警惕，“.....但她應該不僅僅只是個侍衛(wèi)吧？”

“......灰鴉小隊的各位，別來無恙?！鼻皇禽p笑著凝視著露西亞的面龐，嘴角漸漸露出一個近乎于戲謔與從容的微笑，“雖然我們遲早會再見....但誰也不會料想....重逢會是如此地戲劇性.....”

“.....你是.....曲？”露西亞確認般反復蹙眉眨了眨眼，看起來是曲已經祛除了她們眼中的枷。對灰鴉而言，這副軀殼曾是航船的掌舵，九龍的領主，而如今她又想扮演怎樣的角色？

“.........”麗芙只是未置一詞地皺了皺眉，這對向來溫婉的她而言可十分罕見。

“.....正是如此....”曲輕輕點點頭，眼眸中流露出分寸感十足的氣勢，但并沒有任何敵意，“....所以...這把刀是要讓我身首異處...還是將要鳴金收兵呢？”

“.........”露西亞扭頭望向指揮官，后者只是搖頭示意。她微微吐出一口氣，將朱樺緩緩入鞘，“......九龍和空中花園已是盟友.....我當然不會再對你刀劍相向...但你必須說明來意。”

“....昨日順道救了你們指揮官一命....”說到這里，曲不禁揚唇一笑，顯然露西亞驚訝的反應讓她十分滿意，“...今日想和他談談該怎樣抓住這個隱藏的叛徒..我想...空中花園也應該不會容許這種人存在吧？”

“....我認為我們的確可以信任她...就我目前的判斷來看?！敝笓]官并不好透露過多自己跟她的諸多交集，畢竟彼此關系微妙，而且自己的隊員還暫時無法接受。

“.....指揮官....”麗芙的語氣帶著些許責備的意味。

“......孑然一身來到這里....難道還不夠談判的誠意么？”曲輕笑著微微搖頭。

“.....你所謂的誠意...就是客棧周圍房頂上的九龍眾眼線么？”里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了曲身后，他的手滑向別在腰際的手槍，試圖掌握動手的先機，“....看來我們隱秘的暗殺者直接找上門來了..”

“........蒲牢....當真有此事？”曲不禁蹙起眉宇，淡淡瞥了一眼正在傳輸通訊的蒲牢。

“......嘲風和螭吻來報....確有此事，曲大人?！?/span>

“....坐標定位好了嗎？”

“....已經發(fā)至枷了，華胥的網儲正在編碼解算?！?/span>

“...嗯，我們走吧?！鼻従徠鹕?，指揮官似乎能感覺到一股清淡的風流溢而過，她身上的玉質佩環(huán)發(fā)出清麗悅耳的聲響，如同本人一般不疾不徐。蒲牢用力點點頭，急忙跟在她身后。

“....你要去干什么？”指揮官的疑問不自覺脫口而出。

“....清掃門庭.....”曲回過身，眼神似乎在暗示著什么，“...然后，去看一場雨?！?/span>

.................

“....九龍那邊傳來消息了，露娜小姐?！绷_蘭走至高大殘垣投射下的陰影處，微微俯身行禮，“....事情進行得并不如想象的那般順利?！?/span>

“.....意料之中呢...就我對人類已經足夠低的期望來看。”露娜抬頭凝視著華胥結構精巧的格式塔，臉上的表情深沉得淡漠，“....空中花園想要華胥....最終他們還是如愿以償了么....和九龍簽訂契約...投機取巧?！?/span>

“.....的確如此，露娜小姐?！绷_蘭抬起頭，臉上那一成不變的微笑介乎于諂媚與輕浮之間，“....但也僅僅是進行到合約簽署，我們只需要在他們正式合作之前行動就好了?！?/span>

“.....告訴我，羅蘭。”

“....是....露娜小姐.....”羅蘭垂下臉，似乎是在等待她漫不經心但又重若泰山的詰問。

“....你養(yǎng)的狗會是條忠誠的狗嗎？”露娜轉過身，陽光下純白的她近乎透明，有一種不可侵犯的神性。

“......只要打得多，喂得飽，任何狗都會是死心塌地的忠犬?！绷_蘭微微躬身，了然地笑笑，“.....在露娜小姐的領導下...別說九龍，就算空中花園也會唯首是瞻?！?/span>

“......我很期待那一天?！甭赌鹊淖旖蔷従徴归_一個毫無溫度的微笑，“.....只有我，才是最有資質的。到那天，她會明白這一點的?！?/span>

................

“..........”曲坐在露臺上擺放的實木座椅上，凝視著2D地圖上一點一粒的紅光四散奔逃然后消亡……

“.....清剿完成了，曲大人?！背帮L在三步之外站定，拱手鞠躬以行面禮。

“......有什么有用的情報么？”

“.....他們幾乎都被一種未知的邏輯病毒給感染了，我們無法從這些提線木偶口中得出任何信息?！?/span>

“.....居然連九龍眾都滲透了么.....”曲的食指不輕不重地敲擊著桌面，但臉上的神色似乎仍沒有任何變化，“...九龍之衛(wèi)成了提線木偶，真是辛辣的侮辱?！?/span>

“.....曲大人....何不就此重登王座....動用九龍之力將反叛者徹底清除...”

“.....罷了...引蛇出洞才能一勞永逸....而且...禍根太深....”曲輕輕揮揮手，“....以后別再提這個問題了，你先退下吧?！?/span>

“....是.....”嘲風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轉身走下樓梯。

“.........”曲調出華胥程式塔內部的監(jiān)控，幽冷的光線似乎要滲出屏幕，為這氣溫并不柔和的夜晚增添了幾分冷意。她瞥了一眼擱在一旁的油紙傘.....但今天并沒有下雨.....

“你果然在這里?！敝笓]官攙著扶手，不緊不慢地沿著階梯走上露臺，“....不過今天可沒雨看?！?/span>

“.......明明身上有傷還偷偷跑出來么....”曲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些許弧度，她伸手抹去并不賞心悅目的投屏，目光卻也沒有放在指揮官身上，“.....看來....還需要把你的手銬起來，然后把鑰匙隨身攜帶?！?/span>

“......怎么又是這個話題.....”指揮官有些哭笑不得，他坐在曲的對面，抬眉打量著她逐漸變得晴朗的神色，“.....雖然現在好像情況確實不太樂觀。”

“.....的確如此，或許....此刻正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們是同盟的關系嗎...灰鴉的指揮官.....”曲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讓話題偏向了一個奇怪的層面，“.....或許你不該這么相信我?！?/span>

“......你是在在意我隊員的態(tài)度么....”指揮官觀察著眼前人眼眸中并無太大起伏的情緒，只能憑自己的猜測作答，“.....我代他們替你道歉，但我也并不會責怪他們....畢竟他們是為了我?！?/span>

“.....你的體貼還真是雨露均沾呢.....”曲撇開目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手邊的玉質印章，“.....從某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成為領袖的必要品質。

“....這算是夸獎嗎？”指揮官的心中莫名有些高興。

“.....那可不一定....”曲輕輕閉上眼，大概是想把這個難題完全丟給指揮官，“...話說回來，我的救命之恩你想怎么報答？”

“....額....怎么又開始扯這個了.....”指揮官有點不自在地撓撓臉頰，“.....我還沒想過..而且也不知道你想要怎樣的報答.....”

“.....沒事...我也并不抱期望?！鼻@然早有預期，她不咸不淡地笑了笑，“....不如...你聽從我差遣幾日吧。”

“.....差遣.....這又是什么新的春秋筆法.....”

“.....坐過來。”曲拍了拍她身邊的位置，示意指揮官坐下。

“...唉.....”指揮官不太情愿地照做了。

“.......把手伸出來。”曲左手拿起刻有凰鳥圖紋的印章，另一只手輕輕扯過指揮官的衣袖，將印章穩(wěn)穩(wěn)地扣在了指揮官的手背上，“....這是我專用的玉璽，印有這個印文就代表著我的允諾與私有，雖然以前只在文書上蓋印，但應該沒什么區(qū)別?！?/span>

“.....這.....”指揮官聽著曲的陳述，思索著自己到底該做出一副怎樣的表情才好.....千恩萬謝還是受寵若驚呢？

“......當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讓九龍的城防識別你....私有是其次的?！鼻瓜卵酆?，仿佛是在說服自己一般篤定地點點頭，但那眉宇間又參雜著些許矛盾，“.....你明白了嗎？”

“....嗯...那...謝謝你了?！敝笓]官打量著手上的印文，確實正如她所說，有了這個之后灰鴉小隊在九龍的活動也會更為方便。盡管如今彼此的立場還并不十分明朗，但她還是禮義盡至地一直幫助著自己，指揮官發(fā)自內心感謝。

“.....好了，你明天還有任務吧......該就寢了?！鼻p輕站起身，微微偏頭等待著指揮官，“....走吧？”

“....嗯？”指揮官一時半會兒沒能懂她的意思。

“.....不知道去哪兒嗎？回我們上次見面的廂房?！?/span>

“....等等....我們要不要換一個報答的方式.....”指揮官內心五味陳雜....這是個什么奇怪的展開....難道這個私有..不僅僅是端茶倒水鞍前馬后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曲不悅地蹙起眉目，似乎是受了什么冒犯一般，眉宇間罕見地有些局促與羞澀，“...我是說送我回去....”

“......嗯嗯，我也是這么想的...”指揮官識趣地附和著，希望借此搪塞過去。

“............”曲有些慍惱地瞥了他一眼，自顧自走下臺階。

“...........”指揮官莫名覺得自己的形象蒙塵了，不僅僅是在曲眼中，更是在自己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