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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忠孝兩全曼光頭 校對：曼光頭的表弟

瑟圖沒地方放，放這兒吧

第八章

貝爾·阿里德——帝國歷公園前1150年

?????? 涅芙瑞塔斜倚在她的轎子里，以薄紗和絲簾遮陽。轎內(nèi)擺滿各種形狀、大小和顏色的靠墊，安瑪爾像貓一樣懶洋洋地躺在上面，嘴角帶笑。這姑娘嘴角布滿血絲，眼睛里閃爍著飽餐一頓后幸福的光芒。她很像卡莉達，只是沒有涅芙瑞塔死去多年的表妹那般天生勇猛。涅芙瑞塔溫柔地伸出手，擦了擦安瑪爾嘴邊的干血?！澳愀绺缈隙ㄔ谟媱澲裁?。”

?????? “我哥哥總是在計劃著什么，”安瑪爾懶洋洋地說道，然后她突然挺直身子?！澳鷽]生他氣吧夫人？”

?????? “我一向鼓勵自主創(chuàng)新，你說對吧？小甜心娜?，?？”

?????? 娜?，敽吡艘宦?。她正和拉夏坐在轎子的后面。涅芙瑞塔最年長和最年輕的侍女都活過了入侵時戰(zhàn)敗的遭遇，這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很高興。艾博拉什把貝爾·阿里德的戰(zhàn)士教得很好，在她被擄的幾個月里他們粉碎了沙漠部落，將其驅(qū)趕到大沙漠的角落中。但涅芙瑞塔的侍女就和她們的女主人一樣，才不會輕易承認(rèn)失敗。

?????? “僅限對你計劃有幫助的時候?！蹦劝，敾卮?。

?????? 涅芙瑞塔笑了?！罢f的沒錯，”然后笑容消失了，“而且你們需要從我這里爭取自主權(quán)，至于你哥哥，小豹崽，他可還不夠格。他爭取到的只會是一頓鞭子?！?/p>

?????? “我們只是渴望探索您賦予我們的力量?！卑铂敔栒f道。

?????? “你哥哥渴望的是成為哈里發(fā)，”涅芙瑞塔反駁，“結(jié)果呢，他危及到了我為這座城市制定的計劃。”她往后一靠，抬頭望著轎子頂蓋的覆絲龍骨，然后又透過側(cè)簾向外望去。抬轎子的人是大尸鬼摩狄格教派的信徒（Cult of Mordig, the Great Ghul）。他們強壯的軀干布滿潦草的紋身，每個信徒身上都幾乎紋著一本書，以此將摩狄格的話語帶到白晝世界。他們穿著紫色喪葬長袍，面戴銀色骷髏面具。

?????? 卡利德是這個教派名義上的支持者，因為他是為這個教派贊助各類神秘小擺件的諸位貴族之一。涅芙瑞塔先利用他的關(guān)系討好邪教大祭司，之后很快掌握了控制權(quán)。這幫教徒本就是食尸飲血之人，她的本性只會給他們留下更加深刻印象。他們現(xiàn)在崇拜她，視她為納骨堂之新娘、暗夜之女王。

?????? 隨著謠言在大沙海流傳開來，這個教派的影響力正越來越大。許多人認(rèn)為食尸鬼之仆最適于對抗那些游蕩在尼赫喀拉的死者。這種說法是否正確還有待檢驗。涅芙瑞塔反正隨時在為不可避免的入侵做好準(zhǔn)備。

?????? “想家了？”娜?，斦f。

?????? 涅芙瑞塔搖了搖頭。“我的家——我們的家——只在未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倍磥硎加诂F(xiàn)在，始于將貝爾·阿里德變成一個真正的強國。這個邪教在每個哈里發(fā)國都有信徒，通過他們，涅芙瑞塔慢慢編織著一張微妙的控制之網(wǎng)。她的追隨者已經(jīng)滲透進了諸方后宮，勢力強大，她們中既有部落的幸存者也有新的皈依者。在這些國家，女人只是男人的財產(chǎn)而已，漂亮女人更是一種常見的外交禮物。

??????? 雖然這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但很快，摩狄格崇拜就會控制從貝爾·阿里德到寇法（Copher）的每一個貴族，通過他們，涅芙瑞塔將控制整個阿拉比。她高興地舒了口氣。

??????? 一支飛矢穿簾射中了她的肩膀，涅芙瑞塔心中的快樂也隨著她倒向轎子另一邊消失了。負(fù)責(zé)抬轎的信徒一個個被亂箭射死，轎子先是傾斜，然后摔在地上。街上突然擠滿了戰(zhàn)士，人群尖叫起來。涅芙瑞塔嗚咽著把箭從肩上抽出來?！霸趺椿厥?？”

?????? “是卡塔卜（Al-Khattab）！”娜?，斣捯魟偮浔忝銖姸氵^一把將窗簾撕碎的利劍。陽光照了進來，她手臂上立刻燙起水泡。涅芙瑞塔伸手抓住劍刃猛地一拉，手掌雖被劃破但她毫不在意。襲擊者被拖進轎子，拉夏和安瑪爾咆哮著撲了過去。慘叫聲在大街上回蕩，與無數(shù)路人的叫喊聲混在一起。透過簾子，涅芙瑞塔看到更多的敵人正向她們走來。

?????? “奸詐的老狗?！蹦饺鹚焐狭R著，但心里涌起一絲欽佩?？ㄋ肥切敖痰膱詻Q反對者，同時也是城防指揮官，他得到了哈里發(fā)的支持，而這正是卡利德試圖改變的狀況。她從沒想過卡塔卜會如此直接地派人行刺，但現(xiàn)在刺客就在眼前。這些士兵穿著沒有徽章的盔甲，行動敏捷，訓(xùn)練有素。烈日當(dāng)空。一根根長矛包圍了抬轎。“出來吧，尸王的女祭司，”有人喊道，“我們會讓你死得跟那個白癡王子一樣痛快……”

?????? “卡利德?！卑铂敔柕刮豢跉?，“不！”

?????? 涅芙瑞塔拿起死者的劍，看著她的侍女。“女兒們，做好預(yù)備。”然后她尖叫一聲一躍而起，撕開轎簾。陽光傾瀉而下，涅芙瑞塔撲向了刺客……

貝爾·阿里德——帝國歷公園前1150年

?????? 獵人們沿著獵物留下的血跡追趕，號角聲大到把樹枝震得嘎嘎作響。涅芙瑞塔俯身于戰(zhàn)馬的脖子上，品嘗著風(fēng)的味道。逃跑的野獸人身上散發(fā)著強烈的變質(zhì)麝香味。至少有三十只，也許更多；它們襲擊了北部邊境的一個村莊，將其付火焚燒，還吃掉了當(dāng)?shù)鼐用?。近來，越來越多的怪物從北方過來。艾博拉什和他的手下進行過一次考察，但他們也無法處理一整座有蹄雜碎泛濫成災(zāi)的山脈。

?????? 更多的號角伴隨著雷鳴般的馬蹄聲震耳欲聾，獵人們在手中火把的照耀下呼號著。涅芙瑞塔笑了，她的馬跳過一根倒下的樹干，疾馳而去。她能嗅到獵物身上的恐懼。

?????? 騎士們大多是史崔格吸血鬼。贊多爾是其中之一，加什納格也是。這兩人最近在涅芙瑞塔的默許下加入了烏索然的衛(wèi)隊。他們倆之前多多少少被嚇到了，想殺她的可悲企圖更是已化為泡影。把他倆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自有道理。畢竟根據(jù)她間諜的說法，他們暗殺失敗之后第一時間跑去找了烏索然。她至今還沒搞清楚究竟是烏索然親自派他們干掉他，還是他倆只是想請求庇護，但總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的。

?????? 伊歐娜在旁邊緊跟著她的女主人，露齒而笑：“沃克爾（Volker）玩得很開心?！蹦饺鹚蜴九砗蟮吕姿箍ú柯涞膲褲h酋長，他正笨拙地抱住自己那匹狂野的史崔格種馬。沃克爾毛發(fā)濃密、牙口丑陋，但很狡猾。特雷卡（Draka）、芬諾斯（Fennones）還有野蠻的瓦爾德（Walds）的首領(lǐng)正與他并排前行。這是西部和北部丘陵地區(qū)規(guī)模最大的四個部落，也是最堅決反對史崔格擴張的四個部落。

?????? 她花了幾十年，通過充滿耐心的外交手段終于讓他們同意接受烏索然為宗主。先樹敵然后再將其擊敗，涅芙瑞塔樂在其中。五十年前，這些部落和他們現(xiàn)在獵殺的野獸人差不多。然而現(xiàn)在，無數(shù)丘陵堡壘散布在惡地的丘陵和山谷中，牧民變成了農(nóng)民，酋長變成了世襲國王，頭人當(dāng)上了伯爵，族長改名稱男爵。

?????? 在這整個過程中，月光下的侍女們一直在悄悄向族長、族長的父親、以及族長父親的父親吹耳邊風(fēng)。涅芙瑞塔發(fā)現(xiàn)宗教是權(quán)術(shù)中最微妙的杠桿，尼赫喀拉宗教對這些野人來說是一種詛咒，在他們眼中它代表著徹底史崔格化。因此她被迫搞了一些創(chuàng)新，也就是所謂的月之侍女；她在蠻族宗教中挑了一個名叫沙雅（Shaya）的次級女神，為祂塑造了一個更討人喜歡的形象——掌管治愈與憐憫的女神。沙雅的追隨者可以在各個蠻族國度間旅行而不用擔(dān)心人身安全。再強硬、再偏執(zhí)的人也無法拒絕技藝高超的醫(yī)師，更棒的是這些技藝高超的醫(yī)師愿意充當(dāng)各部落位高權(quán)重者之間的信使，要知道在以前，他們之間的任何“和平”對話都有可能成為屬下或?qū)κ直兊慕杩?。至于那些侍女只在夜間出門的癖好，誰會多管閑事呢？畢竟，想試探女神對她們保護力度的人大都死相凄慘。

?????? 她面帶微笑。尤其是芬諾斯，他們已經(jīng)完全被這位新女神所吸引。他們的商人將信仰一直帶到西部，越過森林疆域進入蠻荒之地。馬的鼻息聲使她從沉思中解脫。

?????? 這些蠻族首領(lǐng)并非天生的騎手，從他們催促馬匹加速時的笨拙動作中就可以看出這點，他們的護衛(wèi)也好不到哪里去。相比之下，涅芙瑞塔和她的侍女們——以及少數(shù)出于禮儀原因被允許陪護的史崔格人——就好像在馬鞍上長大的一樣。

?????? “烏西里安之牙啊，”沃拉格咒罵道，“那些長毛混蛋騎馬就跟喝多了的獸人一樣?！笔反薷耨R如鷹掠般穿過森林，騎手們正在不斷與其體內(nèi)非人的野性斗爭。剛到摩茹堪沒幾年，涅芙瑞塔就注意到烏索然一族遠比她的后裔更難控制自己。史崔格吸血鬼的人皮下隱藏著某種獸性，似乎是那股淹沒山脈的黑魔法以某種方式扭曲了他們。

?????? “在開始狩獵之前先讓他們喝點酒，這可是你的主意。”斯特雷加正強迫自己的馬擠在沃拉格和涅芙瑞塔之間穿行。沃拉格狂笑著跟在她后面，一臉猥瑣。

?????? 斯特雷加已經(jīng)馴服了這位史崔格貴族，而且速度比涅芙瑞塔預(yù)想的還要快?？磥碇辽儆行┦虑槭前从媱澾M行的。多虧了涅芙瑞塔的間諜，沃拉格的流放不再是宮內(nèi)討論的話題。自從她開始計劃消滅仍然盤踞在帝國疆界內(nèi)的綠皮部落以來，她就把沃拉格當(dāng)成了自己的得力助手，用她的女兒換取他的忠誠。

?????? 血牙不再是烏索然的手下了，他頂替了卡利德，表現(xiàn)非常令人滿意，因為他更聽話，也更少提問題。一想到卡利德她就皺起眉頭，他仍在扮演烏索然的衛(wèi)士，還被邀請參加了所有烏索然以為她不知道的磋商和秘密會議。

?????? 烏索然無疑很信任她的鐵甲騎士。但她呢？

?????? 一聲嚎叫使她警覺起來，獵物終于來了。獵人們鳴著號角，沖過樹林，迎向野獸。當(dāng)騎兵碾過它們時，畜生們尖叫著、咆哮著。一根根獵矛將滿地打滾的野獸人釘在了森林地上。

??????? 涅芙瑞塔猛地勒住馬頭，讓其他人盡情地殘殺那些可憐的羊頭人?！白龅煤?，夫人?！庇腥斯緡伒?。她轉(zhuǎn)過身，淡淡地對沃克爾笑了笑。伊歐娜就在他身后，她的注意力在勾引目標(biāo)和垂死野獸之間徘徊不定，紅發(fā)吸血鬼臉上的野性饑渴一覽無余。

??????? 她打量著德雷斯卡的首領(lǐng)。他很壯實，但又矮又粗野，胡子又厚又亂。他的盔甲是用最粗糙的銅板縫制在一件煮熟的鹿腸皮上衣上制成的，頭發(fā)被一根金帶擋在腦后，這條金帶可能曾經(jīng)屬于某個矮人領(lǐng)主。黑眼睛從濃密的眉毛下凝視著她。

??????? “很榮幸能讓您玩得開心，大酋長。也很感激您喜歡我送您的禮物?！彼蛞翚W娜點點頭。伊歐娜把手搭在沃克爾粗壯的前臂上，酋長咧嘴大笑，拍了拍女孩蒼白的手。

??????? “史崔格女孩個個如此俊俏，你們可真是一個幸運的民族。”沃克爾咕噥著，“真可惜，夫人你自己沒有丈夫，還得拋在外頭露面?！彼a了一句。

??????? “是啊，但這事其實......”涅芙瑞塔看著不遠處的屠殺。其中一只野獸人沖過騎兵，揮舞著刻痕銹劍咩咩叫著沖了過來。“可否借您長矛一用？”她說著向沃克爾伸手。沃克爾哈哈大笑，把武器遞給了她。涅芙瑞塔抬掌推矛，流暢地把它投向沖來的野獸人，它發(fā)出一聲窒息的哀鳴，隨即倒在地上。沃克爾贊賞地點點頭?！澳氵@樣的女人還沒嫁出去真是史崔格男人之恥，”他念叨著，"瓦爾德和特雷卡對你印象深刻。"

?????? 涅芙瑞塔什么也沒說。沃克爾皺起眉頭，臉變得更像猴子了?！暗吕姿箍ú皇峭郀柕禄虻吕卓āＮ覀兪莻€驕傲的民族，要想讓我們與你們同甘共苦，只靠女人或酒是不夠的?！?/p>

???? ? “我知道，”涅芙瑞塔說，“如果女人和酒都不起作用，那刀劍呢？”

???? ? “你在威脅我們嗎？”沃克爾哼了一聲。

?????? “沒有的事，”涅芙瑞塔一邊說一邊讓她的馬對著死去的野獸人屈膝，然后毫不費力地把矛從它身上拔了出來，轉(zhuǎn)身騎向沃克爾，“我想您肯定知道矮人吧？”

?????? 沃克爾拽了拽胡子，滿臉狐疑?！爸馈！?/p>

?????? “矮人打造的武器堪稱頂級，”涅芙瑞塔伸出長矛，讓矛尖停在沃克爾鼻子底下，“比如這根長矛?！?/p>

?????? 沃克爾抓過武器，看著它，就像第一次見到它一樣。他把長滿老繭的拇指按在刃上，眼睛向涅芙瑞塔瞥了一眼?！澳阆胭u我們武器？”

?????? “是的?！?/p>

?????? “代價是什么呢？”

?????? “同甘共苦?！蹦饺鹚⑿χ粗?。

?????? 稍后，獵人們心滿意足，大家騎馬返回摩茹堪，斯特雷加策馬來到涅芙瑞塔身邊?！拔掷窨释磳⒌絹淼膽?zhàn)爭，夫人?！?/p>

?????? “那他應(yīng)該和這些野蠻人很合得來，”涅芙瑞塔嘀咕了一句，“還有呢？”

?????? “他有點生氣。北伐——”

?????? “北伐算什么。”涅芙瑞塔搖了搖頭。沃拉格的脾氣就像暴風(fēng)雨?？刂谱∵@種情緒，以免它攪亂她那錯綜復(fù)雜的計劃，這對她來說是一場不曾間斷的斗爭。不過，他畢竟沒有卡利德那么能搗亂?！澳阋蛩ＷC，山上必有榮耀。他將再次成為史崔格的救世主，艾博拉什不會再次偷走屬于他的勝利?！鄙裼又卦缫严В瑸跛魅幌胍亟ㄋ膰L試注定要失敗。但涅芙瑞塔認(rèn)為，灰燼中可能尚有值得拯救的東西。一個可以被塑造成新文明標(biāo)桿的社會。她的愿景不再像豺狼虎豹那般具有侵略性，而是跳蚤或蜱蟲一樣。死去的宿主不過是爛肉一塊，而長存的帝國則可以讓她和她的追隨者永享太平。

?????? 但活的宿主就需要小心修剪任何可能危及它的東西。例如，獸人；但有了蠻族部落和沃拉格的人，獸人就很容易被消滅了。在過去的一個世紀(jì)里她學(xué)到了很多，與它們戰(zhàn)斗，操縱它們?，F(xiàn)在是把所有知識付諸實踐的時候了。獸人已經(jīng)毫無用處，它們的暴力行動現(xiàn)在對她來說更多的是阻礙而非助力。

?????? 哇咋卡茲的 Waaagh ! 就像環(huán)繞卡拉茲·布林的綠色海洋一樣翻騰了近三十年。偉大的薩滿自己也從一個剛健、瘋狂、邪惡的獸人雜種變成了一個干癟、駝背、在豬鞍上咯咯嚎叫的廢物。她的密探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這家伙以及戰(zhàn)局狀況。

?????? 她曾派使者到白銀峰，表示史崔格可以提供幫助。拉扎克尚未做出回應(yīng)。這究竟是由于矮人的固執(zhí)還是由于戰(zhàn)亂的緣故，她也說不清，不過她估計是前者。??

?????? 接下來的一個月全是枯燥的例行準(zhǔn)備工作。涅芙瑞塔大部分時間都不用參與其中——沃拉格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她也沒有興趣去猜測他為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所做的準(zhǔn)備。相反，她專注于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 比如調(diào)查沃索倫究竟在搞什么鬼。

?????? 她花了幾十年時間鏟除朝堂上明顯或潛在的叛徒；有些人，比如贊多爾，被說服接受了她提供的殘羹剩飯。其他人則被悄悄地處理掉。盡管如此，還是有一個人躲過了她設(shè)下的每一個詭計和陷阱——沃索倫很清楚這一點，就像她知道他知道她在調(diào)查她一樣。

?????? 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打聽到他究竟在密謀什么，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風(fēng)聲也沒有。他肯定不想當(dāng)統(tǒng)治者，那不是沃索倫的做派。想知道他在隱瞞什么的沖動幾乎變得令她無法忍受。

?????? 涅芙瑞塔經(jīng)常去沃索倫位于山頂附近的據(jù)點大院里溜達，無視那些穿著斗篷四處走動的學(xué)徒們的眼神和竊竊私語，以及旁邊動作遲鈍的死人。

?????? 在她擴張自己血脈的同時，沃索倫麾下的人數(shù)也在增加。他們中似乎只有艾博拉什抵制住了與他人分享血吻的誘惑。她不知這說明他到底是軟弱還是堅強，也許僅僅是因為她的冠軍勇士擁有在更好、更光明的時代大家所那種熟悉的那種頑固。

?????? 然而，并非所有沃索倫的追隨者都是吸血鬼。就像致命的瘟疫一樣，他的那些吸血鬼門徒也有了自己的學(xué)徒，由此建立了一套奇怪的、封閉的半宗教等級制度，逐級轉(zhuǎn)化。只有一位拒絕了轉(zhuǎn)化，出淤泥而不染。她要找的就是這位。

?????? 沃索倫寵物們的地位隨主人的青睞上下起伏，就像海浪上的漁船一樣。時而這個受寵，時而是另一個。莫拉斯似乎超然于這個怪圈，他經(jīng)常外出，而且拒絕被沃索倫轉(zhuǎn)化——這跟往那老東西臉上啐痰沒什么區(qū)別。

?????? 她自己笑了笑。莫拉斯有骨氣。單是身體強健的男人并不值得她欽佩，唯有精神剛毅者可得青睞。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她就賞他一個血吻了。不過就算是凡人，在某些情況下也還是有用的。

?????? 例如像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

?????? 想弄清沃索倫到底要干什么已經(jīng)成了她的心病。到底有什么更重要的事？什么在困擾著深山里的亡靈法師？為什么他只在某些特定的日期夜訪金字塔？為什么他離開時身后的追隨者必然比進去時少？

?????? 山下深處的礦井隆隆震動，地面隨之顫動?，F(xiàn)在從黑暗中挖出來的可不只有金子了。她停了一會兒，靜靜聽著。黃金自有大用，它們可以被用來開辟通往震旦、阿拉比甚至印地的貿(mào)易路線。而由于侍女們的影響，山里和北方的野蠻人現(xiàn)在也想用分一杯羹，只不過他們要金子也沒地方花就是了。

?????? 沃索倫甚至為德雷斯卡的野蠻人沃克爾打造了一頂金冠。據(jù)她對沃索倫的了解，那頂王冠絕不僅僅是裝飾品那么簡單。但這沒關(guān)系，重要的是王冠——以及其它禮物——能把野蠻人和史崔格綁在一起。她就在這荒山野地里把自己學(xué)自震旦、用于阿拉比的權(quán)術(shù)之道磨礪的爐火純青。戰(zhàn)爭充其量是一種工具。只要能讓敵人相信他們與你的共識大于分歧，征服就會變得更容易。相互熟悉不僅會舒緩敵意，還會滋生自滿。幾個世紀(jì)后，蠻族部落將毫無怨言、輕而易舉地并入史崔格帝國。

?????? 同樣的策略也適用于個人。誘惑比恐懼更有效，而且維持起來更容易。起初，她考慮過梅爾基奧，但又覺得太接近那家伙會讓人覺得惡心。

?????? 但莫拉斯不同。這個亡靈法師甚至讓她想起了艾博拉什。當(dāng)初是烏索然強迫莫拉斯接受沃索倫的教導(dǎo)，因為那個老混蛋在他的新巢穴內(nèi)織了個蜘蛛網(wǎng)，所以假面之王想往里安插個自己人?，F(xiàn)在把莫拉斯攬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似乎再合適不過了。

?????? 她嗅到了它的氣味，很不新鮮，就像地窖里的空氣一樣，但缺少沃索倫一族散發(fā)出的那種腐味。房間很小。蝙蝠在黃銅籠子里飛舞，長凳和架子上放著裝有奇怪液體的罐子。紙莎草和卷軸散落在從南方來的大堆泥板和從北方冰原來的毛茸封皮書之間。幾個世紀(jì)以來，沃索倫的手下一直在世界上四處搜尋，尋找珍貴的魔法知識。為了某種她尚不知曉的目的。

?????? 這一切都和金字塔有某種聯(lián)系。而坐在她面前、背對她的駝背學(xué)者將告訴她答案。

?????? “尊貴的夫人，”莫拉斯沒有回頭，“縛在這些古老石磚上的幽靈說您來了?！?/p>

???? ? “他們？他們告訴你我來這里的原因了嗎？”她走到他身后。

?????? “不，他們沒有?！碑?dāng)涅芙瑞塔撫上莫拉斯的胳膊時，他縮了一下，“您為什么來這兒？”依舊悶頭閱讀著面前的卷軸。

?????? “好奇唄，”她越過他的肩膀瞥了一眼，咂咂舌頭。“魔法什么的?！?/p>

?????? 莫拉斯看著她?！澳肓私庑┦裁茨兀俊?/p>

?????? 涅芙瑞塔搖了搖頭。“我？也沒什么，我哪懂啊?！彼米ψ釉谒橆a上抓了一下，勾起一道細(xì)細(xì)的血痕。莫拉斯皺了下眉頭。

?????? “您想要什么，夫人？”

?????? “我尋思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莫拉斯大人?！彼f著，輕輕地舔了舔他臉頰上的血。莫拉斯猛地抽身向后，他撞翻了桌子，尷尬地站在一旁。她能聽到他的心像戰(zhàn)鼓一樣在胸膛里砰砰直跳，能看到他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涌。恐懼的氣味令人陶醉。她皺起眉頭，抑制住想撲上去把他咬得血流成河的沖動。

?????? “不，”他嚴(yán)肅地說，“不不不。我跟你們這種人混得太久了。我可不像沃拉格那個笨蛋那么傻，跟哈巴狗一樣流著口水跟在——”

?????? “說話當(dāng)心哦?！蹦饺鹚粗磔S，溫和地打斷了他。莫拉斯咽下后半句話，從她手中奪走了卷軸?！斑@些東西您不能隨便看?！?/p>

?????? 涅芙瑞塔望著他。從某種意義上說，莫拉斯很帥。他不像沃拉格那樣野蠻，但也沒有她的族人那般瘦削的美貌。他的臉冷酷、立體、棱角分明。

?????? “你給我看不就好了?！彼f著就伸出手來。

?????? “我為什么要給您看？”

?????? “因為只有我能保護你，讓你不落入陷阱。烏索然他不能，也不會。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天天這么緊張就是因為你師父沃索倫吧?！彼谒菑埞排f的椅子上，靠著椅背微微一笑。

?????? 莫拉斯咽了口口水，“您很有洞察力。”

?????? “我知道的多了。他生你的氣對不對？我敢打賭是因為你拒不接受他的血吻?！?/p>

?????? 莫拉斯什么也沒說。涅芙瑞塔點了點頭，仿佛他已經(jīng)承認(rèn)了?！澳阒朗撬氏日f服我前夫萊瑪什扎追尋永生的嗎？遠在你的同胞還不會種地的時候，沃索倫就已經(jīng)在圖謀欺騙死亡了。"

?????? “難道他不該如此嗎？”莫拉斯回話，“難道我們所有人不該如此嗎？只要擁有這種力量，我們的帝國將萬事不倒！”

?????? “那你為什么不接受它呢？“

?????? 莫拉斯愣了一下?！安皇且换厥隆Ｎ也⒉幌胱兂赡銈儸F(xiàn)在的樣子。我不想變成欲望永恒的奴隸——”

?????? 涅芙瑞塔一躍而起，嚇得莫拉斯后退一步?！芭`？我在你眼里就是個奴隸嗎，摩茹堪的莫拉斯？”她在假裝生氣。

?????? “你能是說你不是嗎？你是嗜血欲的奴隸，是那個黑暗存在的——”他的話戛然而止。

?????? “黑暗存在的什么？它是躲在那金字塔里嗎。”涅芙瑞塔邊說邊漫不經(jīng)心地朝金字塔的方向指了指。她擺動腰肢靠近莫拉斯，指尖在他的長袍上劃來劃去?！澳莻€奇怪的墳堆里埋著什么，莫拉斯？為什么我在那堆石頭里感覺到了黑色的惡意？為什么你的主人想方設(shè)法不讓我知道，嗯？”

?????? “因為烏索然有命令。我覺得您應(yīng)該離開了。”

?????? “莫拉斯，你怕我嗎？”她盯著他的眼睛，輕聲細(xì)語。她在他意志的邊緣戳了戳——鋒利而脆弱，稍一彎曲它就會像砂礫一樣在她手里碎掉。

?????? 莫拉斯努力把目光移開，伸出一只手，在他與涅芙瑞塔之間突然迸發(fā)出一陣火光。她燒傷的手臂騰起一股青煙。“你干什么！”她怒吼著撲向他，莫拉斯閃身避開抬起雙手。涅芙瑞塔猶豫了。她又一次被憤怒和急躁所控制，在自責(zé)的同時竭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 “你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多了，莫拉斯?！?/p>

?????? “要是沃索倫在這兒——”

?????? “他會在旁邊看著我用刑逼你說出這個秘密，或者直接殺了你來惹我生氣。”她溫柔地說出了這些事實，“你很了解他，了解他的為人，知道他會做什么，也知道不管他做什么都無關(guān)你同胞的利益?！?/p>

?????? 莫拉斯的手垂了下去。她強忍住想笑的沖動。莫拉斯和艾博拉什一樣，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英雄，一個為人民盡最大努力的偉人，但實際上他和她的侍女們一樣都是欲望的犧牲品。唯一的區(qū)別在于他渴望是崇敬而非鮮血。

?????? “而你是在為我的人民謀福利？”他說道。

?????? “我花了太多的時間來培養(yǎng)你們，所以我不想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被摧毀?！?/p>

?????? “你到底想怎樣？”

????? 現(xiàn)在她真的笑出來了?！爸幌胫酪稽c情報，我的朋友，別無他求?！?/p>

?????? “你想知道什么？”

?????? 涅芙瑞塔走近了，她彎下腰，側(cè)過頭，自下而上抬眼望著他?！拔炙鱾愒谂率裁?？”她悄悄問道，“烏索然到底想干什么能把老東西嚇成那樣？”

?????? 莫拉斯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嘶啞地說：“一頂王冠?！?/p>

?????? “什么？”涅芙瑞塔向后退了幾步，有些猶豫。

?????? “摩茹堪的王冠，烏索然想要卡堂的王冠。不得到它他是不會罷休的。“這句話像冰冷的鐵釘一樣刺進了涅芙瑞塔的腦袋，每一個字都在她生命深處蕩起了回響。

?????? 當(dāng)那些回聲消失后，盤繞在黑暗深處的某種東西抬起頭來，涅芙瑞塔感到一陣寒意爬遍全身?！耙豁斖豕凇！彼吐曋貜?fù)。

?????? 黑暗中，有個既熟悉又骯臟的存在發(fā)出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