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艱難地睜開眼皮，感覺整個頭顱都有些微微漲痛。我揉了揉發(fā)緊的太陽穴，試圖驅(qū)散腦海中盤旋不去的噩夢殘影。濃霧依舊紋絲不動，低垂的云朵如同死水一般凝滯。 　　 　　我深深吸入一口濕冷的海風，肺部立刻充盈著咸澀的氣息。這讓我感覺稍微清醒了一些。眺望遠方，我所依靠的黑色峭壁仍好高聳立，直入濃霧，看不見頂端。峭壁表面布滿了各種大小不一的裂縫，灰黑色巖石上覆蓋著斑駁的苔蘚，使這座懸崖看起來如同某種古老而滄桑的生命形態(tài)。 　　 　　我撫上懷中的信封，薄薄的紙張透著體溫，讓我感覺到一絲真實與活力。 　　 　　我注意到，天色似乎比先前亮了一些。朦朧的晨光從濃霧中透出，海面上也漸漸現(xiàn)出微弱的亮光。我心中一喜，希望自己能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在濃霧稍稍散去之時能到前進的道路。 　　 　　一陣低沉而刺耳的鳴叫聲傳來，在峭壁間激蕩出一串重復的回音。我警惕地抬頭張望，之間幾只體型臃腫的海鷗從濃霧中現(xiàn)身，緩緩盤旋過我的小船上空。它們陰郁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某種不詳?shù)念A兆。 　　 　　于是我驟然抽緊風帆，試圖讓小船避開那些海鷗，向前駛?cè)?。船體在波濤中顛簸，我必須用雙手緊緊抓住船舵，才能勉強控制方向。海鷗發(fā)出尖利的鳴叫，似乎在責備我擅自闖入他們的地盤。 　　 　　隨著我在濃霧中緩緩前行，黑色的峭壁逐漸縮短，最后隱沒在海面以下。隔著霧氣，終于隱約能看清前方的景象。 　　 　　氤氳霧氣中，隱約一個半月形的海灣出現(xiàn)在我眼前，銀灰色的海面泛起層層漣漪。我小心翼翼地駛進半月形的海灣，幾只渾身沾滿鹽粒的海鳥站在近岸的黑色尖銳礁石上，好奇地用黝黑的眼睛注視著我不經(jīng)意闖入的小船，它們激動地互相用喙輕啄著同伴的羽毛。 　　 　　濃霧中漸漸顯露出一個古樸的漁村輪廓，先是一座用海漂木搭成的小碼頭，接近著是幾座歪歪斜斜的棧橋與一些清晨匆忙工作的漁民，他們正提著漁網(wǎng)與籃子等工具忙碌著。再往內(nèi)陸望去，可見墻壁斑駁的木質(zhì)平房屋舍零零碎碎地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鵝卵石鋪就的小道蜿蜒向村子深處。村子雖然古樸簡陋，卻也不顯破敗。 　　 　　村民們都在忙著各自的工作，他們遠遠地便已經(jīng)注意到我不速而至的小船，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用警惕和不解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外來的陌生人。 　　 　　這就是信上的收信地、名為莫丘利的小漁村了吧。我將風帆收起，小心地靠近木碼頭。一個滿臉滄桑、穿著粗布工裝的壯碩漁夫還是走過來，用粗糙的大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我扔過去的纜繩，將我的小船拴在岸邊。 　　 　　我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靥ど霞装?，幾道審視的目光從房屋的窗欞后投射而出，像是在審問這個不速之客。 　　 　　“你從哪里來的?我們這里可是鮮少有外鄉(xiāng)人拜訪?！苯舆^纜繩的漁夫用帶著濃濃當?shù)乜谝舻奶靥m西語向我提問。 　　 　　“你好，先生，我叫赫爾曼，是一個郵遞員?！蔽矣霉Ь炊斏鞯恼Z氣回答，“我從特蘭西瓦尼亞東部港口來的，奉人所托，要將一封信送到這里的一位女士手中?！?　　 　　我注意到漁夫棕褐色的面頰因為長期風吹日曬而起了皺紋。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時碼頭邊上也聚集了幾個村民，他們都保持著警惕的距離，用探尋的目光打量著我。 　　 　　“信上寫的是要送到誰手里的?”漁夫開口問道。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像是海浪拍打海岸的隆隆聲。 　　 　　我將懷中已經(jīng)有些褶皺的信封取出，念出上面斑駁的地址：“薩依拉·阿爾伽姆女士?！?　　 　　聽到這個名字，漁夫和其他幾個村民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彼此交流了幾個難以理解的眼神。 　　 　　“薩依拉？她已經(jīng)……”一個中年漁婦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但很快被旁人制止了。 　　 　　“我們很久沒見過薩依拉了?！睗O夫看了我一眼，語氣顯得有些隱晦。 　　 　　我的心中升起一絲疑慮，這封信的來歷似乎并不簡單。但我的任務就是將它完好無損地交到收信人手上，于是我擺出謙遜的態(tài)度說：“請原諒我冒昧打擾您們平靜的生活。我只是完成一個委托。能請問一下薩依拉·阿爾伽姆女士住在哪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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