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三十四章：墜機

? ??? ?“哦，母親，請告訴孩子們，別步入我的后塵。在罪惡和悲慘中度過余生，在那日出之屋。我一只腳踏在月臺，另一只踏在車廂。我正要回到紐奧良，去戴上枷鎖和鐵鏈?！?/p>

? ? ? ?野馬汽車的車載音響里正在播放著琥珀的那盤動物樂隊磁帶，琉璃子正悠閑地把身子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轉(zhuǎn)動著音響的旋鈕。琥珀將胳膊肘搭在車門上，用手托著自己的腮幫子。她抬頭注視遠處的斜陽，呼嘯的風(fēng)吹動著她們倆的頭發(fā)和校服的翻領(lǐng)。因為擋風(fēng)玻璃已經(jīng)碎裂了，琉璃子不能把車開太快，否則會被風(fēng)吹得睜不開眼睛。

? ??? ?她們將車開出了喪尸遍地的市區(qū)，盡量朝著城市外圍開去。至于接下去到哪里，她們還沒有明確計劃。雖說朝倉市的空軍基地是個安全區(qū)，但想要抵達哪里絕非易事，先不論要穿過整個城市，市區(qū)的大部分道路已經(jīng)擁堵得不成樣子，還充滿了那些行尸走肉。琥珀心想著，音響里這首歌還真是和當(dāng)下這種夕陽下在環(huán)城公路上駕車的氛圍莫名地搭配。看著琉璃子那悠閑的樣子，如果忽略掉公路上那些隨處可見正在燃燒的車輛，和時不時追在車子后面嚎叫的喪尸以外，她們現(xiàn)在真像是在進行一場放學(xué)后的自駕游。

? ??? ?沾在校服上濃烈惡臭的血漿氣息又將琥珀拉回現(xiàn)實中，她端起725霰彈槍折開彈倉，拋殼勾彈出了用過的彈殼。她從子彈帶上拔下霰彈塞入彈倉，保證武器隨時處于可以擊發(fā)的狀態(tài)。隨后她清點了一下剩下的彈藥，子彈帶上還剩下21顆高威力鹿彈，子彈用起來總是比想象中要快許多。

? ??? ?“那個，琉璃子，我們算是逃出來了?！?/p>

琥珀對正在享受著駕駛跑車樂趣的琉璃子說道，琉璃子嗯了一聲，但目光還是盯著前方的道路：

? ??? ?“咱們的確是逃出學(xué)校了，但外面也不安全呀?！?/p>

? ??? ?“我們中午做那羞羞的事，是因為你覺得我們都活不下去了嗎？那時候我覺得天臺上或是學(xué)校走廊里那個地方就是我們的葬身之地了，想不到我們都完好無損地活著出來了。”

? ??? ?“呼呼，所以小琥珀，你是不是覺得后悔啦？”

? ??? ?“也沒有，就是兩個女孩子做這種事真的很奇怪耶，怎么看都是很奇怪的吧？”

? ??? ?“咱知道，這個世界對這種事有多么不理解，但都已經(jīng)過去了，原來的世界已經(jīng)毀滅了?！?/p>

? ??? ?琉璃子看了一眼汽車的油量表，剩余的汽油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看來麗麗卡今天沒給她的愛車加過油：

? ??? ?“在末日以后的世界里，任何殘暴不可理喻的事都已經(jīng)司空見慣，相比起來咱們之間的那不可描述的友情，已經(jīng)是無比純潔了吧。只要咱們不去做傷害他人的事，其他的咱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沒人管得著咱們。油箱不久就要見底了，估計跑不了多遠。最好找個地方過夜，順便加一下汽油?！?/p>

? ??? ?“那兒有個加油站，旁邊的商店里應(yīng)該可以過夜?！?/p>

? ??? ?琥珀看到了公路邊的指示牌，城郊公路旁邊每隔一段路就會有這樣的加油站，為過往的司機提供加油，購物，洗車和維修服務(wù)。天色已經(jīng)變暗很多了，琉璃子也覺得她們需要盡快找個夜晚的藏身之地，便右打方向盤將車子開下公路，駛向那個加油站。

? ??? ?那是一家殼牌加油站，它的附近都是整齊的布滿種植溫室的農(nóng)田，遠處則是一些城郊的住宅區(qū)。兩排油泵矗立在加油棚下。旁邊是加油站的商店，同一幢建筑后面還有洗車店和修車間。加油站前的道路那里橫七豎八地擠著一些車子，幾輛汽車撞在一起，車門敞開著，地上滿是拖拽后留下的血跡，還有一輛大卡車翻倒在道路中央。琉璃子抬起踩著油門的腳，輕踩下剎車放慢車速，緩緩避開那幾輛撞毀的汽車，而琥珀也警惕地端著霰彈槍對準那幾輛車子，提防著有喪尸突然跳出來襲擊她們。琉璃子將車停在了加油站的油泵旁邊。她將車子熄火后便打開車門，拎起放在車門邊的武士刀便下了車，琥珀也端著槍推開車門跟在琉璃子身后。

? ??? ?琉璃子走到加油站商店門口，商店的玻璃門敞開著，鋼化玻璃被什么東西大力撞碎了。商店里不少貨架都歪歪扭扭的，一些商品散落在地，地上一大灘血污和打碎的玻璃罐裝橘子醬混合在一起，又被拖拽出一條長長的血痕直到那些貨架后面。琉璃子站在商店門口舉起帶著刀鞘的武士刀撞了幾下門鈴，只聽貨架后傳來一聲沙啞的咆哮聲，緊接著一個穿著殼牌加油站工作制服的高速感染者撞倒了貨架，張著它那張齒間掛著碎肉的嘴朝門口沖去。當(dāng)它快跑到門口時，居然出人意料猛地蹬地，向琥珀和琉璃子飛撲過去。

? ??? ?琥珀舉起霰彈槍，準備將這頭喪尸射殺在空中，而琉璃子卻快她一步出刀，這把一公斤半重的武士刀在琉璃子手中揮舞得游刃有余。那頭咆哮的喪尸頓時身首異處，琉璃子往旁邊傾身躲過喪尸的身體，它無頭的身體落地后又條件反射地跑了幾步，才倒在地上。喪尸的腦袋滾落在琉璃子腳邊，它的嘴仍然在蠕動開合著，只是因為沒有身體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 ??? ?“生命力挺頑強的嘛?！?/p>

? ??? ?琉璃子收起刀，像踢皮球似地把喪尸的腦袋踢到了角落里，然后對琥珀說道：

? ??? ?“應(yīng)該安全了，小琥珀，你在店里拿些吃的喝的，搬到車上去，咱琉璃子去外面給野馬車加油。如果有什么情況你叫咱一聲，咱就在外面?！?/p>

? ??? ?“明白啦！”

? ??? ?琥珀從門口拿了個塑料筐，便走到貨架那里拿取物資了。琉璃子來到商店柜臺邊，找到了油泵的控制臺。她給離車最近的油泵設(shè)置了一個額度，便回到那輛黃色跑車那里。琉璃子打開車載電臺讓其自動搜索頻道，自己則取下油泵上的加油槍，翻開加油蓋給油箱加油。她聽著電臺里發(fā)出的白噪音，如今可以找到的電臺越來越少了。琉璃子抬頭看著油泵上的告示牌，上面寫著：由于能源危機影響，本周油價上調(diào)為每加侖0.55美元。

? ??? ?當(dāng)這輛高耗油汽車的碩大油箱終于被填滿后，琉璃子本想直接回去跟琥珀匯合，而這時車載電臺里的白噪音突然被清晰的人聲取代：“呼叫，呼叫，這里是合眾國國民警衛(wèi)隊緊急廣播頻道，對本區(qū)域所有人進行無線電通告?！?/p>

? ??? ?琉璃子意識到廣播里應(yīng)該在發(fā)送一個重要信息，便趕忙將車載電臺的自動搜索關(guān)掉讓其停留在這個頻道上。

? ??? ?“朝倉市疫情控制措施已經(jīng)失效，依照國家傳染病法案以及疾控中心疾病防控倡議，留在市區(qū)紅色高危險地帶的平民將不再作為保護對象，朝倉市國民警衛(wèi)隊以及聯(lián)邦軍隊正在退守工業(yè)區(qū)及城郊區(qū)域。朝倉市國際機場已作為新的撤離點開放，那里將提供食物，安置及軍隊保護，后續(xù)撤離工作由政府安排。請市民自行前往安全區(qū)避難，搜救車隊將在黃色區(qū)域展開撤離工作，時間持續(xù)至明日凌晨2時?！?/p>

? ??? ?當(dāng)琉璃子在外面給汽車加油時，琥珀正在商店里搜刮物資。所幸災(zāi)變爆發(fā)時

? ??? ?她拎著塑料筐從貨架上扒拉下各種餅干，面包，罐頭，果醬，瓶裝水和其他飲料，多是些體積小熱量高的食物。凡是子神琥珀所覺得有用的東西她都一股腦往塑料筐里裝。她很快就裝了滿滿三大筐食物，這種不用花一分錢就可以肆意購物的感覺讓琥珀感到心情舒暢，災(zāi)變爆發(fā)后一直緊繃的心情也放松了些。不過搜集了那么多東西，加上6月初仲夏的天氣也讓琥珀開始額頭冒汗了。她注意到擺在店里的冰箱，便拉開它的柜門，從里面取出一罐冰橘子汽水貼在自己汗津津的額頭上，然后又將這易拉罐打開大口往干燥的喉嚨里灌去。琥珀把汽水一飲而盡，滿意地打了個橘子味的飽嗝，便將空罐子隨手丟在一邊。這時琥珀的目光又落在了玻璃柜里的一排電子手表上，她覺得帶個計時工具對接下來的求生也大有用處，便抬起槍托想把玻璃砸碎。不過當(dāng)槍托砸下的那刻琥珀卻及時收手了，因為她看到柜子里似乎裝了報警器，暴力破拆會搞出很多噪音。

? ??? ?琥珀在柜臺旁的置物架上找到了把鑰匙，去玻璃柜那邊試了試發(fā)現(xiàn)鑰匙不對。她尋思著鑰匙應(yīng)該在店員身上，看到地上被拖拽形成的血痕，她想到這里應(yīng)該還有另一具尸體。于是琥珀端著霰彈槍順著血跡來到了商店倉庫的門前，倉庫的鐵門虛掩著，掛著“僅限員工”的告示牌。地上暗黑色的血跡，一直延伸到門里。

? ??? ?要去和琉璃子說一下嗎？琥珀轉(zhuǎn)念想到，如果只是一個喪尸的話她應(yīng)該可以解決。于是她慢慢推開倉庫的門，手中緊握著槍托，準備用它砸碎喪尸的腦殼。將門推開后，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若不是琥珀的感官已經(jīng)在這一天的血肉橫飛中麻木了，她一定會被這股氣息熏吐不可。里面并沒有喪尸跑出來，倉庫里一片漆黑。她摸索著找到門邊的電燈開關(guān)摁亮，只見倉庫里已經(jīng)被染成了猩紅色，貨架上紙箱上滿是殘肢斷片，地上大量積血已經(jīng)凝結(jié)成了血豆腐。躺在地上的有三具尸體，它們已經(jīng)幾乎被撕扯成了骷髏。其中一具骷髏已經(jīng)被轉(zhuǎn)化成了喪尸，它拖動著僅粘著一點兒血肉的身軀循著聲音艱難地爬行著，下一刻琥珀就用槍托敲碎了它的頭蓋骨。為以防萬一，琥珀將其他兩具尸體的腦袋也破壞掉了，她本想著可以和琉璃子在倉庫里過夜，把鐵門一鎖就很安全，現(xiàn)在看來這種地獄般的房間確實不適合睡覺了。

? ??? ?琥珀從地上一堆血漿中找到了鑰匙串，她用槍管前端的準星把鑰匙勾住挑起來，摘下掛在墻上的清潔抹布簡單將它擦了擦便拿著鑰匙回到玻璃柜旁。她試了試這些鑰匙，第三個鑰匙便將柜子打開了。她將電子表都拿出來排在柜臺上，最后挑中了一塊藍色的表。這塊表上的黑色液晶數(shù)字顯示現(xiàn)在是五點四十分，由于琥珀不怎么戴表，她調(diào)節(jié)了幾次松緊，但橡膠的表帶還是弄得她手腕有些不舒服。這時琉璃子跑進店里對琥珀說道：“咱們出發(fā)吧，不在這里過夜了?！?/p>

? ??? ?“啊，可是太陽馬上要下山了！”

? ??? ?琉璃子從雜志架上取下一份朝倉市的游客地圖攤在柜臺上，指著機場的位置說道：“剛才咱琉璃子在外面收到了政府的廣播，他們在機場建立了新的安全區(qū)，距離咱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也不過二十多公里，夏令時天黑沒有那么快，咱們現(xiàn)在出發(fā)走環(huán)城公路完全能趕在天黑前抵達。再說城里的幸存者都會往那里趕，政府也會重點保護機場，你的警察老爸很可能已經(jīng)被派到機場去了呢?！?/p>

? ??? ?這時琉璃子看到了放在玻璃柜上的那些手表，她從中挑了一塊紅色的電子表：“現(xiàn)在還不到六點，還要一個半小時才會完全天黑，只要咱們抓緊時間，接下來咱會全速開車的。欸，這電子表挺好看的，咱之前一直想買塊電子表的?！?/p>

? ??? ?“行，那我們最好快點了?！?/p>

? ??? ?琥珀從地上搬起裝滿食物的塑料筐往外走去，琉璃子從雜志架上拿了幾本合眾國英雄漫畫丟進塑料筐里，接著她也搬著塑料筐走到車邊，將后備廂打開將這些物資放了進去。等琥珀搬著第三個框從加油站走出來時，她卻看到琉璃子站在車邊盯著天上看，琥珀有些奇怪她為什么不去發(fā)動汽車。她把塑料筐放進后備廂里砰的一下關(guān)門，剛想問問琉璃子在看什么，對方卻說：

? ??? ?“琥珀，咱們好像又有新麻煩了。”

? ??? ?琥珀也抬頭向天上看去，只見空中遠遠地有個東西在不斷靠近，過了兩秒，琥珀反應(yīng)過來那是一架大型空客，它正在不斷降低高度，朝著加油站所在的方向沖刺過來。

? ??? ?“趕緊上車！”

? ??? ?琉璃子大叫一聲摔開車門坐在駕駛座上，琥珀也一個箭步翻過敞篷車車門跳到座位上，此時她們已經(jīng)可以清晰地聽見那架客機轟鳴的引擎聲由遠及近，那尖銳的呼嘯聲像隨時要將兩個女孩碾作塵芥。但關(guān)鍵時刻，琉璃子卻發(fā)現(xiàn)汽車啟動出現(xiàn)問題，她似乎打不著火了。琥珀感到眼前一黑，巨大的陰影籠罩了她們，籠罩了加油站。她抬頭看到那架客機正從她們頭頂上掠過加油站，它右邊的一個引擎正在熊熊燃燒，機身也破了一個大洞，客機發(fā)出的巨大轟鳴聲簡直要將她倆的耳膜沖破，加油站的玻璃也劇烈晃動起來。

? ??? ?這架飛機的駕駛員顯然在試圖讓這個龐然大物迫降，飛機的起落架展開，沖到了相對平整的農(nóng)田上。但那些凹凸的田溝，農(nóng)作物和塑料大棚讓飛機瞬間失控了，它側(cè)傾滑動著解體，掃平沿路的一切。機翼折斷了，機身很快碎成了好幾段，其中幾部分發(fā)生了震耳欲聾的爆炸，燃燒產(chǎn)生的黑色煙霧升騰而起。

? ??? ?雖然沒有直接被飛機砸中，但琥珀和琉璃子發(fā)現(xiàn)她們陷入了新的麻煩中。農(nóng)田中解體的客機那兒，數(shù)十個活死人從殘破的機艙里爬出。它們摔落在田埂上，又歪歪扭扭地直起身，幾個渾身著火的喪尸沒走幾步就倒下了，剩余的都朝加油站跑來。而遠處的居民區(qū)那里，更多的喪尸被這里的巨大響聲吸引，它們成群結(jié)隊地越過田野，撕裂大棚，向著加油站的方向沖去。

? ??? ?琉璃子無論如何轉(zhuǎn)動車鑰匙，這輛野馬汽車的引擎只是發(fā)出吭哧吭哧的聲音，無論如何也打不著火，而眼看那些喪尸已經(jīng)迫近了，如果棄車逃跑，那下場只有被追上，被撕碎。

? ??? ?“小琥珀，看來咱們一時半會走不了啦！”

? ??? ?琉璃子說罷便抽出了她的武士刀，琥珀也舉起725霰彈槍對準了來犯的尸群，盡管她知道子彈帶上的彈藥對付那么多喪尸，是遠遠不夠的。跑在前面的喪尸已經(jīng)沖上加油站對面的公路，越過了那些撞毀的汽車。

? ??? ?“呵呵，看來逃離學(xué)校后，倒霉的事才剛開始！”

? ??? ?說完，琥珀瞄準面前張牙舞爪的高速感染者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