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自《中國傳統(tǒng)相聲大全》）

甲 您是說相聲的吧？

乙 對啦！

甲 那咱們哥兒倆是同行。

乙 您也是說相聲的？

甲 現(xiàn)在是說相聲，解放前不干這個。

乙 怎么？

甲 沒勁！一天累得個賊死，賺不了多少錢。

乙 哎！這可倒是。您過去干什么呀？

甲 經(jīng)商。

乙 做買賣？

甲 對啦！

乙 您那貴寶號在什么地方？

甲 就在西單牌樓把角那個西黔陽飯館……

乙 那是您的？

甲 不，隔壁長安大戲院……

乙 那是您的？

甲 哎！拐彎路東嘍，那烤肉宛……

乙 那是您的？

甲 不，牌樓北邊那西鶴年堂……

乙 那是您的？

甲 哎！西鶴年堂對面那……

乙 行啦！您別轉(zhuǎn)腰子啦！您那生意到底在哪兒呀？

甲 哈哈！我還沒找好地方哪！

乙 你活動活動吧！這份兒氣人哪！帶著我遛馬路來啦！

甲 哈哈！找好地方啦！就在單牌樓南邊，四牌樓北邊，那……

乙 什么？

甲 不不！單牌樓北邊，四牌樓南邊。

乙 這還像話。

甲 西單商場附近，七樓七底，鋼骨水泥的建筑，冬天裝得有暖氣，夏天裝得有冷氣，真是冬暖夏涼。里邊有電燈、電話、電梯的設(shè)備。

乙 噢！

甲 上邊安的日光燈，下邊打蠟的地板。

乙 是呀？

甲 門口五間門面，玻璃磚的櫥窗，霓虹燈做的字。

乙 瞧瞧！

甲 連招待員帶先生、小徒弟，足夠六十多號人。那個生意就是我的。

乙 噢！百貨商店？

甲 百貨商店能有七樓七底？

乙 嗯！銀樓？

甲 鋼骨水泥的建筑？

乙 綢緞莊？

甲 連伙計帶先生，六十多號人，綢緞莊養(yǎng)得住嗎？

乙 噢！參茸號。

甲 里邊有電燈、電話，可還有電梯。

乙 這么大的派頭兒。您那到底是什么生意呀？

甲 就我那兒，七樓七底，鋼骨水泥的建筑，里邊有電燈、電話、電梯……

乙 什么買賣？

甲 茅房。

乙 走！開茅房呀！沒聽說過。

甲 怎么啦！不準(zhǔn)呀？

乙 誰不準(zhǔn)啦？我都頭回聽說，開茅房，您下這么大的本兒，誰去照顧您呀？

甲 現(xiàn)在當(dāng)然是不行啦！公共廁所修得多干凈呀！過去那公共廁所你不是沒經(jīng)到過，沒進去臭味就來啦！里邊的蒼蠅少說也有半斤一斤。

乙 嚯！

甲 遇到晴天還好，要是遇到陰天下雨，上邊一漏，連雨帶屎就都混合一塊啦！站都沒地兒站，還能在那兒拉嗎？

乙 這倒是實話！

甲 所以我開這個茅房，在那會兒說是應(yīng)時當(dāng)令。再說過去有錢的主兒拉泡屎花倆錢他也不在乎，只要拉得舒坦。

乙 嗯！在您那兒解個手要多少錢呀？

甲 分甲種房間，乙種房間，丙種房間。

乙 茅房還分甲乙丙三種？

甲 什么話呢！

乙 甲種房間拉泡屎多少錢呀？

甲 二十塊！

乙 （咬牙）什么，二十塊？

甲 你咬牙干什么呀？

乙 （笑）好嘛！拉泡屎二十塊。

甲 你當(dāng)然拉不起啦！你想嘛，你吃進去才花一毛四，你舍得花二十塊把它拉出來嗎？

乙 嘿！這份兒嘴損呀！乙種呢？

甲 十元。

乙 丙種呢？

甲 兩塊。

乙 這么貴，有什么好處呀？

甲 當(dāng)然有好處啦！一句話說了，花二十塊錢，就是叫你拉著舒坦！就拿甲種來說，兩間房間。

乙 干嗎要兩間房間呀？

甲 一間是休息室，一間是拉屎室。

乙 哦！

甲 在休息室里，一張席夢思的床，三大件沙發(fā)。

乙 茅房要沙發(fā)干嗎呀？

甲 拉累了坐那兒歇會兒。

乙 嘿！

甲 穿衣鏡，五屜柜一樣一個……在里間是拉屎室。

乙 噢！

甲 白瓷磚砌的房子，水門汀的地，左邊一個蹲桶，右邊一個坐桶。

乙 干嗎一樣兒一個呀？

甲 蹲著拉，坐著拉，隨您的便。

乙 嘿！想得真周到。

甲 中間放的有報架子，有當(dāng)天的報紙，各種軟性的雜志，拉得悶得慌了，可以看看報，翻翻雜志。前邊放個小茶幾，上邊擺個電話。

乙 電話干什么用呀？

甲 哎！拉屎拉餓啦，打個電話，要盤兒炒餅，上邊吃，下邊拉，兩下不耽誤。

乙 沒聽說過。

甲 拉完啦，給您來把香水帕子，您這樣一擦，舒舒坦坦地出去啦！叫您說二十塊錢貴不貴？

乙 哼！那乙種房間呢？

甲 乙種設(shè)備可就差點啦！有沙發(fā)可沒床，有報紙可沒雜志。只有一個坐桶，沒有蹲桶。拉完嘍仍然有香水帕子。

乙 嗯！丙種房間呢？

甲 丙種不是房間，一格一格的，跟公共廁所那個形式一樣?？墒敲恳桓穸加幸簧取八酒レ`”鎖的小門，對面單設(shè)一間公共休息室，里面擺著藤靠椅。

乙 噢！

甲 都是白瓷磚砌的，外帶抽水。

乙 干凈。您貴寶號叫什么？

甲 一舒坦衛(wèi)生公司。

乙 什么叫一舒坦呀？

甲 您屎憋急了，到我這兒來一拉，那還不一舒坦哪！

乙 嗯！是一舒坦。您這生意一定錯不了！

甲 仨月沒開張。

乙 ?。吭趺床婚_張呀？

甲 人家不知道是什么買賣呀，都不敢進來??！什么叫衛(wèi)生公司呀？

乙 本來嘛！

甲 這也難怪別人，我櫥窗里又什么都沒擺。好在櫥窗大，擺點兒貨樣子吧！

乙 擺什么哪？

甲 蹲桶、坐桶、抽水箱，外加上等的美國消毒手紙。

乙 這下兒有主顧啦！

甲 嗯，進來的人倒不少。

乙 都是拉屎的。

甲 都是買手紙的。

乙 噢！拿您這兒當(dāng)美國剩余物資拍賣處啦！您那生意干脆別干啦！

甲 什么？不干？我請了北京最有名的書法家，寫個四言八句，每個字都跟斗一樣大，叫牌匾鋪刻成招牌，金地紅字，往門口兒墻上一掛。金晃晃的，離半條街就看得見。

乙 嚯！這下子一定來了不少主顧？

甲 主顧倒來了不少，可是一問價兒，都直搖頭。

乙 是貴了點兒。

甲 貴了點兒？不貴哪兒去賺錢哪！

乙 不進人還不是白搭。

甲 不進人？那天早晨來了倆。

乙 嘿！真開了張啦！

甲 這二位可真算是我的……

乙 財神爺？

甲 冤家對頭。

乙 開張的主顧怎么是冤家對頭？

甲 就因為他們倆，叫我的生意關(guān)了門啦！

乙 怎么回事？

甲 這倆人剛耍完錢，一位贏啦，一位輸啦！贏錢的要回家睡覺，輸錢的找他泡：“大哥，您今天贏的可真不少！”“什么不少啊，不才贏四百塊嘛，前兒我輸了五百塊，你怎么不說呀？”

乙 噢！倆人天天一塊兒耍。

甲 “提這個干嗎呀！今兒可得是您的請兒?！薄昂冒?！我請您吃老豆腐。”“吃老豆腐干嗎？咱們哥兒倆找個地方歇一會兒?！?/p>

乙 唔！耍了一夜啦，是得找個地方歇一會兒。

甲 “好！咱們哥兒倆裕華園？”“那多遠哪！”正走到我門口兒，“這兒多好?！蹦俏灰豢矗骸靶值?，不是澡堂子呀！這兒是賣衛(wèi)生設(shè)備的呀！”“不！您沒看到招牌嗎，一舒坦衛(wèi)生公司。”“什么叫一舒坦衛(wèi)生公司呀？”“茅房！”“?。∶┓吭趺葱獣貉?？”

乙 是嘛！

甲 “大哥！您不知道，這兒茅房與眾不同，您看人家寫得多清楚，招待周到，設(shè)備齊全，有蹲有坐，各聽方便，書報雜志，供您消遣，解個大便，賽過神仙?！?/p>

乙 嚯！有這么大的好處！

甲 也搭著這一位正想拉屎，憋了半天啦：“先在這兒歇一會兒吧！咱們哥兒倆今天開個眼?！边@二位就進來啦！

乙 噢！

甲 “二位，您解大便哪？”

乙 我聽著都不像話。

甲 “呃！怎么個拉法？”“分甲乙丙三種。”“甲種多少錢哪？”“甲種二十塊?！薄皟蓚€人拉泡屎要四十塊，拉不起。”

乙 嘿！舍不得。

甲 “乙種多少錢哪？”“十塊，您哪！”“嘻！還是貴呀！有便宜點兒的沒有？”“丙種就便宜，兩塊錢?！薄靶校∥覀兏鐑簜z就丙種吧！”掏出四塊錢，我叫先生給他們撕兩張票：一號二號。

乙 您那兒還賣票？

甲 什么話呢？憑票入號嘛！我把他倆帶到電梯那兒，送上二樓。

乙 噢！丙種在二樓。

甲 這二位一上去，伙計趕緊過來啦：“二位拉屎??？”“唉！”（做遞票狀）“噢！一號二號。您二位就在這兒?！薄伴_門?。　薄笆?，您哪?。ㄗ雒餇睿┌ィ¤€匙哪兒去啦？”

乙 鑰匙丟啦？

甲 仨月沒開張，他也不知道擱哪兒去啦：“您等會兒，我找找去?！薄拔冶锊蛔±?！干脆，我就這兒拉吧！”（指走道）“這兒拉！這兒不能拉?！薄安荒芾?？花四塊錢受罪呀！你把錢退給我吧！”“退錢您下樓去退。”這二位捂著肚子往下就跑。

乙 怎么不等電梯呀？

甲 憋不住啦！

乙 噢！來不及啦！

甲 這二位一到樓下，腰都直不起來啦：“您退錢吧！”我一聽：怎么著，退錢！仨月沒開張，好容易來倆主顧，退錢？能退錢嘛！“怎么啦？您哪！”“開不開門，我沒地方拉呀！”“您等一會兒，我上去看看?！薄拔业炔涣死?，干脆，我就這兒拉吧！”“這兒不能拉呀！”這位剛要褪褲子，來不及啦！噗……

乙 怎么啦？

甲 拉了一褲兜子。

乙 嗐！

甲 “我花四塊錢往褲子里拉呀！”啪！給我來一個嘴巴?！班耍∧阍趺创蛉四?！”“打！打你還是好的，還要你賠褲子哪！”仨人丁當(dāng)五四，揪在一塊兒啦！甩得滿屋子都是屎。

乙 嘿！這份兒臟呀！

甲 警察來啦，“打架，帶走！”把我們帶到警察局，往那兒一蹲，兩天沒問。我好說歹說的花了二十塊錢，才把我放出來。我出來一想：這生意可不是事兒??！

乙 本來嘛！

甲 改行！

乙 改哪一行啦？

甲 反正什么賺錢賣什么，什么利錢大倒騰什么。

乙 噢！投機倒把呀！

甲 什么叫投機倒把呀，誰做生意不想賺錢呀？

乙 這錢可得看怎么賺法。

甲 我看那年賣棺材最賺錢。

乙 怎么單單那年賣棺材的賺錢呀？

甲 鬧虎烈拉，傳染快得很。對面見著朋友不敢說話，都用手絹捂著嘴：“大哥！少出來吧，這兩天流行性虎烈拉鬧得兇，傳染上就活不……喲喲喲……”

乙 怎么啦？

甲 死了一個。

乙 嚯！

甲 再加上偽政府又不管這事，那人可就死多啦！馬路上到處是死人，收尸都來不及。家家棺材店做出來都不夠賣的。上午九點鐘就上了板啦！

乙 好嘛！

甲 我二大爺也受了傳染啦！我去買棺材，正十二點，上著板。我啪啪一打門：“開開！掌柜的?！薄笆裁词卵?？”“買口棺材。”“沒有啦！早就賣完啦！”我不信，我扒著門縫往里一看呀，嘿！這份兒氣人呀！

乙 怎么啦？

甲 里邊還停著六口空棺材哪！他愣說賣完啦！

乙 這可不對，既然有就該賣。

甲 是呀！“掌柜的，這就不對啦！里邊明明停著六口，您怎么說沒有啦！”“六口呀！我們先生帶小徒弟有七個人哪！還差一口，您給抬來吧！”

乙 ??？

甲 合著全等著死。

乙 您看那年頭兒夠多亂。

甲 我一想這個生意可以做呀！

乙 動了心啦！

甲 對，改行，賣棺材！我回去把茅房的設(shè)備：沙發(fā)、床、蹲桶、坐桶大拍賣，賣了八千塊錢，叫我們兩位管賬先生帶著錢，一位奔四川，二位奔廣西，辦各種上色木料。我又雇了十幾個手藝人，等木料來了立即開工，做了大中小三等尺寸各式的棺材。招牌一換，一舒坦衛(wèi)生公司改為福祿壽棺材店。門口弄幫洋鼓洋號，達達的，的達達，達達的的達，足這么一吹。做了兩幅廣告：“開張大紀念”，“不顧血本大犧牲”。

乙 不像話，這回生意不錯吧？

甲 什么不錯呀！敢情賣棺材比開茅房還倒霉。

乙 怎么又倒霉啦？

甲 流行性虎烈拉是那一陣兒，等我棺材做好啦，流行性虎烈拉過去啦，沒那么多的人死啦！

乙 這您倒別著急，留著慢慢地賣，有貨不愁賣不到錢。

甲 慢慢地賣？連先生帶手藝人二三十口子，甭說要工錢，就算不要工錢，吃什么呀？

乙 誰叫你投機取巧啦！

甲 沒關(guān)系，動動腦筋。

乙 還動腦筋哪！

甲 宣傳宣傳。作興賣個十口八口的，先把本兒給賺回來。

乙 棺材店宣傳，怎么宣傳呀？

甲 登報！

乙 登吧！

甲 最初報館不給登。

乙 怎么不給登呀？

甲 他們說詞兒不好。

乙 廣告上什么詞兒呀？

甲 我自己擬的。

乙 噢！

甲 大標(biāo)題用頭號字排：“各位先生，女士們，您要買棺材嗎？”

乙 啊？

甲 “我給您介紹一家，就是本市福祿壽棺材店。福祿壽棺材店自川、滇、桂、黔辦來上等木料，茵陳、金絲楠、杉木十三圓。特聘歐美技師，制成流線型棺材。為開張紀念，買一送一，九折優(yōu)待。如蒙惠顧，無上歡迎。本主人×××啟。”您說這詞兒多文明呀，起先報館愣不給登。

乙 后來呢？

甲 還不是想多要倆錢。

乙 噢！敲竹杠呀！

甲 登報還不算，又請電臺廣播三天，自己又印了些傳單，反正手藝人也都閑著，沒事叫他們散傳單去。

乙 噢！好辦法！

甲 我印了十萬多張傳單，叫過六個手藝人來，每人先拿五千張，告訴他們：“你們六個人，反正閑著也沒事，出去撒撒傳單，可別站在馬路上撒?！?/p>

乙 怎么別站在馬路上撒呀？

甲 馬路上撒傳單，接單子的連看都不看，一團就給扔啦！小氣的主兒呀他不扔，留著，等會兒上茅房省張手紙。

乙 嘿！難為你怎么想的。

甲 “你們上藥鋪門口，或者上醫(yī)院門口。他們進去你們別理他，等他們出來再給他一張傳單，一邊給傳單一邊說?！?/p>

乙 說什么呀？

甲 “先生！您抓藥來了吧！甭說您府上一定有病人，要是病人吃了這服藥好啦，那當(dāng)然是兩全其美嘍，萬一吃了這服藥要是死了啊，您也別著急。”

乙 ??？

甲 “常言說得好，人死不能復(fù)生，辦后事要緊。您要買棺材，請您到我們小號，傳單印得清楚，開張紀念，買一送一，機會難得……”我把這套話都教會他們六個人啦！

乙 好嘛！

甲 早晨出去的六個人，到了下午……

乙 全回來啦！

甲 給逮走了五個。

乙 那還不給抓走。

甲 那是他們不聰明。其中有一個就沒給抓走。

乙 他聰明？

甲 腿叫別人給揍瘸啦！

乙 更要命呀！

甲 我一看這個辦法不行。

乙 是不行。

甲 還得動動腦筋。

乙 又動腦筋啦！

甲 不動腦筋哪兒去賺錢呀？

乙 還想賺錢哪？

甲 我一看有些做小買賣的趕廟會，這個辦法倒不錯。我這棺材也趕趕廟會吧！

乙 怎么什么事到您這兒都新鮮呢？

甲 趕護國寺。倆人抬一口，抬了十幾口。到了護國寺人家不讓我進去。

乙 是不讓你進去。

甲 不讓我進去沒關(guān)系，門口兒賣。把棺材擺成一排。嘿！有靈驗。我才把棺材擺好，里三層外三層，圍了足有兩三百口子。

乙 人不少！

甲 人倒是不少，凈是看的，連一位買的也沒有。

乙 誰沒事兒買這玩意兒呀！

甲 不但沒人買，連一個問價兒的也沒有。

乙 是呀，誰起這份兒哄呀？

甲 不買就散了吧！也不走，還交頭接耳：“大哥！這是怎么回事呀？”“不知道，大概是棺材展覽會?！?/p>

乙 沒聽說過！

甲 “別走！瞧瞧熱鬧?！焙现蠹疫€不知道我這棺材是賣的哪！

乙 誰賣棺材像你這么賣呀！

甲 我一想，這不行呀，擺到天黑也開不了張。

乙 怎么辦呀？

甲 動動腦筋。

乙 您就別動那腦筋啦！

甲 吆喝吆喝，好讓大家知道我這棺材是賣的，不是樣品展覽。

乙 沒聽說過。

甲 怎么吆喝呀？賣棺材的沒有吆喝的呀！

乙 本來沒有吆喝的嘛！

甲 我一想，賣估衣那個味兒不錯，干脆用賣估衣的味兒吆喝吧！

乙 賣估衣怎么吆喝呀？

甲 倆人，一個吆喝，一個接下腔兒：“不錯！”您幫幫忙接個下腔兒行嗎？

乙 湊合！

甲 把皮襖一提，吆喝上啦：“這一件那個皮襖哪，我把它就賣了吧！”

乙 “不錯！”

甲 “它是狐腿的筒兒呀，大緞子吊的面兒呀！”

乙 “不錯！”

甲 “賣您多少錢？大洋就給二十塊吧！”

乙 “不錯！”

甲 “要是對了你的身材呀，您就穿上試試吧！”

乙 “不錯！”??！是這味兒。

甲 我那棺材也這么吆喝。

乙 是呀？

甲 這一口那個棺材呀，我把它就賣了吧！

乙 不錯！

甲 這本是杉木十三圓呀，是原來當(dāng)兒的呀！

乙 不錯！

甲 幫夠多么寬呀，底兒夠多么厚呀！

乙 不錯！

甲 沒有個口子呀，還沒有個裂子呀！

乙 不錯！

甲 賣您多少錢，大洋就給六十塊吧！

乙 不錯！

甲 要是合了你的身材呀！（拉乙）你就躺里頭試試吧！

乙 （搖頭）嘟……我不試！

甲 您不試，您比一比尺寸也行。

乙 我比這玩意兒干嗎？

甲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買一口大棺材送一口小棺材。

乙 我們家又沒有死人，買什么棺材呀？

甲 ??！先生，不見得非死人才買棺材呀，你可以施舍呀！做點兒好事，不修今生修來世。

乙 噢！

甲 大棺材您留著施舍，小棺材還有別的用處呀！

乙 棺材還有什么其他的用處呀？

甲 您家有小孩兒沒有？

乙 有哇！

甲 那太好啦！您把小棺材買回去當(dāng)床用，那再好也沒有啦！四面兒有幫兒擋住，保險摔不著！

乙 那不行呀！搖床有輪子呀，棺材沒輪子呀，怎么搖呀？

甲 您安四個輪子就是了嘛！花不了多少錢。

乙 這……棺材里硌得慌呀！

甲 您真死心眼，鋪條褥子不就不硌得慌了嘛！

乙 嘿，你真能將就呀！

甲 您來一口吧？

乙 這……不行！夏天沒處掛帳子呀！

甲 干嗎還要帳子呀！

乙 沒帳子蚊子咬呀！

甲 您把棺材蓋蓋上，蚊子不就進不去了嗎？

乙 啊？蓋蓋兒，那不把孩子悶死了嘛！

甲 悶死啦？

乙 ??！

甲 那更好啦！

乙 怎么更好啦？

甲 您順手把棺材推出去就埋啦，省得再雇人抬啦！

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