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翡翠色的大海

「冰凍住時間，冰凍住內(nèi)心…」

「每一天，都在腦海中羅列著空虛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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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都要攤開地圖，然后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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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神游在未知的城鎮(zhèn)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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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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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本我每月都會購買的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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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上的那張偶像照片深深吸引住了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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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身穿漂亮泳裝的女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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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沙灘上擺著誘人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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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我所憧憬的，翡翠色的大海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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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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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的年紀一定與我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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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展示著優(yōu)美的體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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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地對我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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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嫉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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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我既沒有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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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必要去擁有一套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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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有一件睡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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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只看得到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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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走了不知多少個季節(jié)…多少次下著梅雨的蒼白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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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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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那年的６月。我第一次住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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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訂購過一件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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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的那件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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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就失去了價值的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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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衣柜中找出那件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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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依然保持著幾年前的新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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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脫下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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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不安的心情，試著穿上了那件深藍色的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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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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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明是幾年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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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卻像是為了這一天而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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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我，月刊上的偶像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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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翡翠色的大海前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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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示著優(yōu)美的體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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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地對我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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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畫面…讓我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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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是在羨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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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想，我一定是在憧憬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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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正是因為我很清楚，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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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心中的那份憧憬反而越發(fā)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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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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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上那條長長的傷痕在奉勸我，勸我放棄這些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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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奉勸我，將空想的世界作為余生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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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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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西方的天空被染成橙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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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依然在驅(qū)車行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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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該怎么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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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頭的錢已經(jīng)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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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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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思索著這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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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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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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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現(xiàn)在還沒問題。只是不能泡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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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的情況也和你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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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談論的「能否洗澡」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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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是有沒有被醫(yī)生禁止入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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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得了腎臟或消化系統(tǒng)疾病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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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實施了人工導管處理，所以經(jīng)常會被嚴禁入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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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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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她也和我一樣，患的是循環(huán)系統(tǒng)的疾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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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想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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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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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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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實我也正想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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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根本就沒有錢去投宿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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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們?nèi)フ壹夜苍杼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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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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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手頭的錢應該還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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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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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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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想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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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們從７樓逃出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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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過了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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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７樓，我們每周會入?。泊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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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還會用熱毛巾進行１到２次的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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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反正現(xiàn)在沒有出過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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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呆在車里的話也不會弄臟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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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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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你是不好意思去公共澡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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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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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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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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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月亮出現(xiàn)在天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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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繼續(xù)行駛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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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處像是學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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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或許正是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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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車?？吭谛ｉT附近的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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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后排的那堆衣物里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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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錯的話，里邊應該有２、３塊浴巾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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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從那堆無用的衣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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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幾塊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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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巾非常粗陋，上邊印刷著「白石建筑公司」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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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公務用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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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里稍微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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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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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２塊粗陋的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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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了面前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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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早已關(guān)閉的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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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小心地注視著四周，一邊尋找著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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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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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找到了一個洗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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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為了花壇用水而設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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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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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開龍頭后，清水立刻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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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著一股刺骨的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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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那兩塊浴巾弄濕后，用力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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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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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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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握著濕２條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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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其中的一條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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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脫掉運動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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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浴巾擦起了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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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充滿暖氣的車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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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漉漉的浴巾使我感到一陣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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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別在意，擦擦身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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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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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涼快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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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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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她最初有些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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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慢慢地解開了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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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襯衫和牛仔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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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沒有像我那樣脫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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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在衣服下邊擦拭著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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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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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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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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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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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著濕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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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放在衣服上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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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很為難，又好像是有點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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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擺出這樣一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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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狹窄的車內(nèi)，我們背對背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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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很清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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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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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nèi)的燈光顯得非?；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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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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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射出了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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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身影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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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倒映著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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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同我一樣脫下了上衣，正在擦拭著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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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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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的部位留著一條長長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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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手術(shù)的刀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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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似乎比我的刀疤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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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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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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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稀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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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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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玻璃中的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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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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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酷派奔馳在陰郁的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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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依然毫無目的地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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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自那以后又過了將近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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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期間，并沒有遇到什么太大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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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說些什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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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們居然在途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露天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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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周圍很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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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總算是好好洗了個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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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就是手頭的錢即將用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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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油也快要再次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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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吃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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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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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邊吃著從便利店買來的飯團，一邊交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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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７樓的伙食相比，這的確要強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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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連續(xù)幾天都吃這個的話，也難免會吃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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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考慮到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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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這種東西，恐怕也吃不上幾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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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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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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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的聲音，比以前要吵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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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的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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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前幾天從賭場逃出的時候撞壞了消音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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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個緣故才會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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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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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輛車的噪音的確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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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反正又不會影響到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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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個來，更緊要的問題是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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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分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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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量計就已經(jīng)開始提示無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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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我的手頭只有９００日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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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一次加油的情況來看，這點金額顯然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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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到汽油完全耗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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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切都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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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我開始尋找起了加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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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是無人的自助型的加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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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找到了一處自助加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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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車?？吭诹俗钔鈧?cè)的加油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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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加點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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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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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千萬別下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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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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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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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也一定理解了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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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油箱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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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葫蘆畫瓢地給車加起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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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還有一輛車在加油，加油站內(nèi)有一棟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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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擺設著幾臺自動售貨機。里面還有幾個像是店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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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在那里進行結(jié)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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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掛在墻上的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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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加完油后拿著單據(jù)到那里去結(jié)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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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現(xiàn)在，應該可以逃得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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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視著閑散的加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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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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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３、２４、２５、２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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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著加油量的液晶數(sh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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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上一次相反，這一次讓我感到那變化是如此地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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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焦急地等待著油箱被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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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計數(shù)剛剛超過４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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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箱即將被灌滿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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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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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呆在屋子里的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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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向我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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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清理煙灰缸或是給輪胎打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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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啊…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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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F(xiàn)在天很冷，客人可要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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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開始擦起了車窗，或許是免費服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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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做著這些的時候，油箱被加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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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器帶著機械的聲音吐出了一張結(jié)帳單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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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請到里邊進行結(jié)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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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停下了擦著車窗的手，指了指內(nèi)側(cè)的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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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拿起單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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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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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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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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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先回到了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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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發(fā)動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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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該怎么辦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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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那位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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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正在為我擦拭著后部的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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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只要一腳踩下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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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樣一來車牌號一定會被他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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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碰到有警察路檢，一定會被馬上逮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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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xiàn)在想逃離這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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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我用力地踩下了離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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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正當我打算將排檔由空檔換為二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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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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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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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隨便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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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取出了一個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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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從里邊掏出一張１萬日元紙幣遞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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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身上帶著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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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她身上根本沒帶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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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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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必如此辛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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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嗎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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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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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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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啊，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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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從來就沒問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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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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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再次轉(zhuǎn)頭看著車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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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酷派再次駛上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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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是平安加滿了油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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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剩下了一張５千日元的紙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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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更在意的是剛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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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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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全部都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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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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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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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將剛才的信封遞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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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可以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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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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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信封里面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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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剩下４張１萬日元的紙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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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暫時就不必為錢的問題發(fā)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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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卻引起了我的另一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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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她會有這么多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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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帶著的幾千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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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然放在身邊的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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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的這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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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似乎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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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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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你說過不喜歡７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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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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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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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曾經(jīng)打算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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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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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是為此而準備的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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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想起了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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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過想靠著自己的雙腿，走到能走得到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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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經(jīng)問過我，是想勸她留下來，還是想隨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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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還是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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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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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說一句『沒什么』的話，我根本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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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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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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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寂寞地、悲傷地…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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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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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心中的目的地也沒有，僅僅是幻想著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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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個人進行著無謂的準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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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我有些不敢相信她會去做如此空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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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那悲傷的側(c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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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默默地肯定著我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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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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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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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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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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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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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毫無目標，就這樣驅(qū)車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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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興起而逃出７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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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連目的地也沒有，一直進行著無謂準備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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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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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xiàn)在想決定一個目的地，無論是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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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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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希望能得到為我指明道路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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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什么樣的東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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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我們就到你以前說過的那個淡路島去，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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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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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現(xiàn)在的這些錢，一定可以抵達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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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哪里都好。只要既不是７樓，也不是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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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夠不停地奔波下去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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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愿毫無意義地徘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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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創(chuàng)造一個心中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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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到那里去看一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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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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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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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便又像往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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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視線轉(zhuǎn)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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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依舊在眺望著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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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究竟在凝視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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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想過些什么，又期待著什么，才來到了這里呢…

第五章 一號公路

『我喜歡看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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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盡頭的１號公路，陌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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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那些能夠把我?guī)У竭h方去的車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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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無論我積累了多少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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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依然只是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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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會使「真實感」與「內(nèi)心」越來越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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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泳裝，也有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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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卻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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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的確確就存在于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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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找不到能夠切身體會的「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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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閉上雙眼，我就能置身于虛構(gòu)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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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身邊的世界會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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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很清楚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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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空想中的世界將伴隨著自己度過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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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斷地想象著那些「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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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羅列著自己的幻想，但到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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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都只不過是憧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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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比基尼泳裝，還是翡翠色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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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上那條長長的傷痕，時刻告誡著我放棄這些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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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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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醫(yī)院中走過了大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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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想的世界里度過了大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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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也只能從７樓和自己的家中選擇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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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感覺到無窮無盡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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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給我選擇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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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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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又無法為自己選擇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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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樣，我也已經(jīng)活了２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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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就不能讓我自由地選擇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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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聲吶喊的瞬間，我感到冰凍的時間似乎在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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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已冰凍的內(nèi)心中，我感到了一絲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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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26日 1號線-平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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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酷派在冬日晴朗的天空下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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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我們依然沒有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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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暫時不必為汽油和食物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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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一處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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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昨晚她并沒有贊同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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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憑著感覺盡量向西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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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完全不熟悉周圍的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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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靠手中的錢，又實在是交不起高速公路的路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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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車子已經(jīng)行駛到了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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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毫無顧慮地打算向前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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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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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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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里向左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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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向我發(fā)出了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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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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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按照她的指示，將車開上了通往左側(cè)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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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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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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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１號公路…暫時直行下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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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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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她突如其來的指示感到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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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至今為止的共同行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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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感到她的知識很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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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像這樣主動地向我發(fā)出指示，還是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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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你想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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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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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是說…你想到那個淡路島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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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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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倒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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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毫無目標地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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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了尋求目標而徘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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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則總是注視著遠方，讓我猜不透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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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的話使我感到非常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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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期待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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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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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期待什么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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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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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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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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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27日 22號公路-名古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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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晴空下，銀色的酷派反射著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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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四處是陡坡與急轉(zhuǎn)彎的箱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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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的路況已經(jīng)變得十分平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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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這里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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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愛知縣，很快就會進入名古屋市區(q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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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金錢的問題，我們沒有使用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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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憑我一個人的話，肯定會辨不清東南西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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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xiàn)在，有她在為我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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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示可能比導航系統(tǒng)更精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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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了解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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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相信她所指的路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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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一個路口…進入２２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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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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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她的指示改變車道，扭轉(zhuǎn)了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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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在窗外流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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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陌生的市區(qū)中，我們徑直向北駛?cè)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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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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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鬧的景色漸漸寧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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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咱們到那里去吃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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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道的一側(cè)有一家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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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開車，一邊指著那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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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也不必總是吃便利店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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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太喜歡便利店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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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考慮到財政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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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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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xiàn)在，我們的手里多少有了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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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這樣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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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就去吃一次飯店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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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便利店的東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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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微微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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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注視著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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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這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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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還穿著那套寬大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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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咱們就先到那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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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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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邊，有一家洋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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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家在國道邊隨處可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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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賣牛仔服和休閑裝一類衣物的量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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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種店里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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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都不會太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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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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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們就過去吧？就這么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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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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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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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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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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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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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反對，就可以當作是贊成來看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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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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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地在２層樓的店里來回走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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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依然是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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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平時似乎沒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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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與看著無聊電視節(jié)目的時候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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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身上可以感到一種略為不同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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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次次地拿起各種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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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地查看著標價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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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試穿后，都會跑到我的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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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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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合身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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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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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不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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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感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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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試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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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會重復一次這樣的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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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她沒有笑，也絕對不會將心情顯露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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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得出來，她一定是很興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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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決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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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要買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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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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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我展示了一下最后試穿的那套可愛的上衣和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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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就好像是初中生或高中生們喜歡的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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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她以前說過自己的年齡要比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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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怎么看，這身衣服都似乎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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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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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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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裙子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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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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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倒并不是說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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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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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天氣很冷吧？恐怕不適合穿這身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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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的…我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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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口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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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平時絕不會將心情顯露在表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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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xiàn)在，她的臉卻似乎有些紅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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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感到害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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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見到了她這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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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繼續(xù)驅(qū)車飛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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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日晴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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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派帶著擾人的排氣聲奔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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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一個路口進入２１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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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

?

我依然在她的指示下駕駛著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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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岐阜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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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她總是會靜靜地注視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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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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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一次又一次，高興地注視著自己映射在反光鏡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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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而也會偷偷地觀察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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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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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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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你看上去好像很喜歡這身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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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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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有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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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將視線從反光鏡上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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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過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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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再次開始偷偷地照起了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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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也有可愛的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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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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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依然使我感受到了她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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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落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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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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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依然吃著從便利店買來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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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你覺得醫(yī)院那邊現(xiàn)在會是怎樣一副情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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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塑料手環(huán)仍舊卷在我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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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這記載了姓名和血型的醫(yī)院標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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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已經(jīng)鬧翻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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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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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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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朋友、以及醫(yī)院的醫(yī)生們…

盡管他們只會出于義務而為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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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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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父親和其他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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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太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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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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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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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說自己會死的時候……你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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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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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提問使我覺得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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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沉重的問題，我細細地思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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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沒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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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是否詛咒過對自己如此不公的命運呢？」

?

「這個…我記不清了」

?

開始時，我并沒有體會到這件事的真實感。

?

因此，那時我也無法去將它當作真實的事情來思考。

?

不過…或許我多多少少詛咒過自己的命運吧。

?

一起去過駕校的朋友買了新車，

?

還得意地炫耀著３６次的分期付款是多么的不易。

?

朋友中，有的人找到了工作，有的人不得不留級。

?

有的人有了孩子。有的人被女朋友甩掉了。

?

而我…卻失去了未來。

?

所以…

?

我想我的確埋怨過命運對自己的不公。

?

即使一次次地告誡自己這就是命運，

?

但心中卻依然難以放棄一切。

?

「那么…你又怎么樣呢？」

?

「…我？」

?

「嗯，你哭過嗎？詛咒過自己的命運嗎？」

?

「……………」

?

「…我平靜地接受了一切」

?

「…為什么？」

?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從沒有抱過任何希望…」

?

「…因為我放棄了一切」

?

「是嗎…」

?

假如從一開始就放棄了希望，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的失望。

?

消極的人生的確不會快樂，但同樣也不會痛苦。

?

但是，我感到這種想法本身就非常的悲哀。

?

還是說，對她而言…

?

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選擇余地了嗎…

?

「從前看過的一部電影中說過…」

?

「…狼只能活３年」

?

「??？狼？」

?

她忽然開口說起了莫名其妙的話。

?

「但是…驢卻可以活９年」

?

「你在說什么啊？…什么狼啊驢啊的？」

?

「…聽說…驢之所以會活得更久」

?

「是因為人們需要它…」

?

她凝視著窗外，靜靜地說道。

?

這就是她…為了讓自己接受一切，

?

為了讓自己放棄一切…而編織出來的理由嗎…

?

寒冬的天空漸漸昏暗下來。

?

我們在２１號公路上行駛著。

?

白色的結(jié)晶，星星點點地飄舞在昏暗的天空中。

?

片刻后，便化作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

「…怎么了？」

?

「哦，開始下雪了哪…」

?

很快，

?

道路的兩邊已經(jīng)積起了一層白雪。

?

不知不覺間，我們進入了積雪地帶。

?

四周都被染成了一片銀白。

?

…或許有些不妙。

?

剛才檢查了一下，

?

這輛車的輪胎似乎不是防滑式的。

?

萬一前方的雪下得更大的話，

?

我們或許會遇到麻煩。

?

「吶，這一帶是多雪地帶嗎？」

?

「哎…？」

?

「萬一前邊的雪下得更大的話，會辛苦的」

?

「……………」

?

即使路面沒有積雪，

?

也很可能會有冰凍。

?

這樣想來，或許應該按照駕校教材上的知識，

?

給輪胎裝上防滑鏈才行。

?

「怎么樣，你知道嗎？」

?

「這前邊…是關(guān)原」

?

「這個你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

?

我是想知道那里會經(jīng)常下雪嗎？」

?

「…不知道…」

?

不知為何，她有些悲哀地答道。

?

從她的聲音中我似乎感到了一絲不安。

?

她對道路如此熟悉，

?

對這輛車更加熟悉…

?

比起這些來，氣候的事情應該更就不在話下才對。

?

「明白了，我會小心一點的」

?

「…嗯」

?

岸邊。

?

我們走出車子，眺望著湖面。

?

在強風的吹動下，

?

積雪漸漸地將漂著冰塊湖面染成白色。

?

她緩慢地向湖邊走去。

?

…我以前也曾目睹過這幅景象。

?

「…吶，你認為會怎樣呢？」

?

「你是指假如這樣走進去的話，能否輕松地死掉嗎？」

?

「嗯，我想一定會比在大海里更輕松的…」

?

「你這根據(jù)是從哪里來的啊…」

?

「因為海水是咸的，身體就會浮起來了嘛…」

?

「…好高明的推理啊」

?

在冰冷的北風與白雪中，

?

我們進行著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的對話。

?

這時，她再次向著湖邊邁出了腳步。

?

「…你還是不拉住我嗎？」

?

「因為你今天還不打算死吧？」

?

「…嗯…或許吧」

?

…距離那個淡路島，

?

究竟還有多遠的距離呢…

?

盡管我并不是很想到那里去，

?

也并非是有什么事情想在那里做。

?

但是漫無目的的徘徊中，

?

我們已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目的地。

?

盡管我沒有拉住她，

?

她還是在靠近岸邊一步的位置上停下了腳步。

?

…我想，她一定也與我做著同樣的考慮吧。

?

■ 1月27日 8號-1號-神明高速-歧阜瀨田交留道 ■

?

「從這里返回１號公路…」

?

「明白了」

?

我們從８號公路轉(zhuǎn)回了１號公路。

?

我在她的指引下，

?

向草津駛?cè)ァ?/p>

?

「吶，現(xiàn)在還有多少錢？」

?

「哦，還剩下３萬日元左右」

?

除了買衣服外，

?

我們都只是在便利店購買食物。

?

「怎么了？」

?

「…那么，開上高速公路吧？」

?

「高速公路？只走普通公路的話去不了嗎？」

?

「可以開到很近的地方…」

?

「但最后，肯定還是要駛上收費公路的…」

?

「是這樣啊，畢竟是淡路島嘛」

?

盡管不是很了解，但我還是知道，

?

前往淡路島是必須通過瀨戶大橋等橋梁的。

?

「那么，就從草津進入匝道吧」

?

「明白了」

?

我按照她的指示，

?

經(jīng)瀬田交流道口進入了名神高速公路。

?

與普通公路相比，這里的路面要寬闊平坦得多。

?

盡管頭一次在高速公路上駕駛，

?

但視野寬闊的路面使我感到十分的輕松。

?

只是在右側(cè)的高速車道行駛時，

?

從后邊飛速駛來的車輛會讓我感到有些恐怖。

?

盡管最初不太明白車輛間互相亮起尾燈與轉(zhuǎn)向燈的意義，

?

但習慣這些后，高速公路上的駕駛便越來越有趣了。

?

「那輛車好快啊…」

?

一輛車從后邊呼嘯而過。

?

悠閑行駛中的我們不由地對視了一眼。

?

在助手席上，

?

她也顯得與往常有些不同。

?

平時，她總是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

而今天，卻好奇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車輛。

?

…這時，我想起她對車的知識也很了解。

?

我指了指剛才那輛飛速駛過的車。

?

「吶，剛才那輛是什么車啊？」

?

「……………」

?

「說說看，就當作是猜謎游戲好了」

?

「…豐田賽利卡、ＯＶＥＲＶＩＥＷ」

?

「那剛才超過去的那輛呢？」

?

「雪鐵龍、塞納…」

?

「哎～，你懂得可真多啊」

?

說實話，

?

我并不知道她的答案是否正確。

?

但看到平時極少開口的她能夠一個接一個地回答我的問題，

?

我感到非常高興…

?

所以，我也接二連三地問了下去。

?

「藍色的是依諾斯，紅色的是阿爾法?羅密歐…」

?

她一口氣回答出了２臺飛馳而過的車輛的名字。

?

「不過，那一臺你肯定不知道了吧？」

?

說著，我指了指一輛卡車。

?

平時很少有機會見到她的表情，

?

因此，我想趁機看一看她為難的樣子。

?

「…………」

?

「果然換成卡車就答不出了吧」

?

「…日產(chǎn)…阿特拉斯１０型」

?

「天啊，你可真厲害啊」

?

我本來想為難她一下，

?

沒想到她居然會對卡車都如此了解。

?

「居然知道這么多，你完全可以引以為豪了」

?

「…是嗎？」

?

「是啊，這可不是簡單的事啊」

?

「……………」

?

她沒有回答我。

?

只是顯得有些難為情。

?

她一定很喜歡車吧…

?

「那么，到了淡路島后，你也試著開一下車吧」

?

「哎…？」

?

「可是，我沒有駕照…」

?

「沒事的，

?

在海邊開車一定會很有趣哦」

?

到了淡路島以后，

?

一定會找到很多沒人的地方吧。

?

而且這輛車是手動變速的，

?

習慣后一定會感到很有趣。

?

「到時候，我可以教你的」

?

「……………」

?

「啊，不過我的駕車經(jīng)驗也少得可憐哪」

?

「…嗯」

第六章 艾歌

當晴朗的天空開始轉(zhuǎn)暗的時候。

?

銀色的酷派依然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

?

很快就會抵達桂川休息區(qū)了。

?

我們一直保持著每前進一段就歇息一下的節(jié)奏。

?

「吶，在下個休息區(qū)也休息一下吧？」

?

「啊，哦、嗯…」

?

「…你怎么了？」

?

「只是有點累了…」

?

「是嗎…」

?

這也難怪。

?

她剛才一直都那么興奮，

?

何況，我們還不是普通的病人。

?

「那么，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

?

「…嗯」

?

「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

啪噔

?

我快步走向一家雜貨店，

?

買回了一些與便利店食品差不多的東西。

?

「給你，運動飲料和飯團，還有馬鈴薯」

?

「哦，嗯…」

?

盡管她開口回應了我，

?

但卻始終不肯張開嘴吃那些的食物。

?

記得她平時總會搶著吃馬鈴薯的…

?

「…沒事吧？」

?

「……………」

?

「莫非…你身體不舒服嗎…」

?

「………………」

?

「…只是…藥被吃光了」

?

「…是嗎…」

?

…藥被吃光了。

?

這是我曾經(jīng)擔心過的事情。

?

不，從逃出醫(yī)院的那一刻開始，

?

這一切就早已在預料之中了。

?

當然了，我并不是故意要忽略掉這件事。

?

只是至今為止都沒去考慮過它…

?

也沒想要去考慮它。

?

「是什么時候吃光的？」

?

「…昨晚」

?

「那就是說，已經(jīng)整整一天了…」

?

醫(yī)生說過，我不吃藥的話最多只能堅持２天。

?

恐怕她的情況也與我差不多吧。

?

從逃出醫(yī)院那天算起，

?

已經(jīng)８天過去了。

?

僅憑我們隨身帶走的那些藥物，

?

早晚都會有這一天的。

?

…現(xiàn)在，我究竟該怎么辦才好呢…

?

「吶…」

?

「…我可不喜歡７樓哦」

?

「嗯，我明白，你也不喜歡家吧？」

?

「嗯…」

?

銀色的酷派再次開動了。

?

我最終選擇由下一個出口離開了高速公路。

?

盡管心中仍是一團亂麻，

?

但繼續(xù)留在高速公路上，是不會有什么解決辦法的。

?

通過偏僻的高速公路出口后，

?

我徑直駛?cè)肓耸袇^(qū)。

?

沿途細心尋找著規(guī)模較大的醫(yī)院。

?

準確地說，是尋找著位于大醫(yī)院附近的藥店。

?

或許到醫(yī)院就診才是最好的辦法。

?

假如這是一般疾病的話，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那樣做。

?

…但我們是７樓的居民。

?

卷在手腕上的塑料手環(huán)是白色的。

?

而且，我們逃出了７樓。

?

我一邊思索著這些，

?

一邊握著方向盤東張西望。

?

…在大醫(yī)院附近的藥店里，

?

藥品一定是比較齊全的。

?

「找到了」

?

我在大道一側(cè)找到了一家大學醫(yī)院。

?

周圍豎立著２、３塊藥店的廣告。

?

因為無法在路邊停車，

?

我將車停放在了一處空地。

?

「喂，把裝藥的袋子給我」

?

「啊，嗯…」

?

她有些不解地將藥袋遞給了我。

?

我接過那病房用的藥袋，

?

從里邊取出了藥品的服用說明。

?

…帶著這個去就可以了吧。

?

「你在這里稍微等一下」

?

我將她留在車內(nèi)，

?

走向了對面的藥店。

?

喀—…

?

我穿過開閉緩慢的自動門，來到店里，

?

徑直走向了柜臺。

?

售貨員「歡迎光臨」

?

打招呼的是一位中年大叔。

?

他穿著一身白衣，一眼便能看出是一位藥劑師。

?

「麻煩您幫我找一下這種藥吧」

?

售貨員「哎，哦，請稍等一下…」

?

說完，他拿著那張服用說明，

?

走進了存藥庫。

?

…與普通的藥店相比，

?

大概這里也會同時販賣醫(yī)院專用的藥物吧。

?

記得以前去醫(yī)院就診的時候，

?

我也曾經(jīng)在類似的藥店里取過藥。

?

這所藥店明顯建在大醫(yī)院的附近，

?

所以藥品也一定比較齊全的。

?

售貨員「讓您久等了。這是您需要的藥物」

?

很快，大叔便走了出來。

?

手中拿著２捆膠囊狀的藥物。

?

…有這些就足夠了。

?

看上去至少也可以維持１個星期了。

?

正當我打算從口袋中取出錢包的時候…

?

售貨員「啊，可以先出示一下藥箋嗎？」

?

「…藥箋？」

?

售貨員「嗯，也就是處方箋。

?

因為這是臨床藥物嘛」

?

「…………」

?

冷靜分析一下的話，這根本不是常用藥物，

?

也不可能輕易就買到的。

?

售貨員「…您怎么了？」

?

「啊，不，那個…」

?

看到我支支吾吾的，

?

穿白衣的大叔感到有些奇怪。

?

售貨員「咦…那是…？」

?

這時，他注意到我手上的白色手環(huán)，

?

緊緊盯住了上邊的文字…

?

我的姓名，血型…

?

…以及醫(yī)院的名字。

?

噠

?

售貨員「啊」

?

我反射性地一把抓起了柜臺上的藥物。

?

售貨員「喂，站住」

?

售貨員在柜臺的另一側(cè)大聲喊叫著。

?

但聲音是從背后傳來的，我已經(jīng)拔而腿而逃了。

?

距離藥店的出口還有５米。

?

盡管雙腿不停顫抖，

?

但我還是拼命地跑著。

?

我正打算穿過開閉緩慢的自動門，

?

沖出店外…

?

這時，

?

咣，咣啷——

?

「唔…」

?

眼前一片煞白。

?

我的頭撞在自動門的一角上，

?

連玻璃也在劇烈的撞擊中被震碎了。

?

我搖了搖昏沉沉的頭，

?

用手強行拉開停止運轉(zhuǎn)的自動門。

?

隨后，拔腿逃離了藥店。

?

懷里依然緊緊抱著那袋藥物。

?

「呼呼，呼」

?

我喘著粗氣奔跑著。

?

距離車子不到十幾米的路程，對我來說是如此地漫長。

?

似乎沒有人追過來，

?

而我也根本沒有余力去回頭確認。

?

…萬一，我被抓住的話…

?

她會怎么樣呢…

?

她會一個人呆在車里，

?

一直等著我的回來嗎…

?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拼命地奔跑著。

?

全身顫抖，氣喘吁吁，

?

我為自己的體力感到可悲。

?

啪噔

?

「呼呼，呼…」

?

我一屁股倒在座席上，迅速發(fā)動了引擎。

?

和逃離賭場的那一天相比，

?

我的體力更差了。

?

看了看后視鏡，

?

額頭被玻璃割傷，流了一點血。

?

…出血并不嚴重，大概很快就會止住的吧。

?

我一邊駕駛，一邊用紙巾按住了傷口。

?

「…沒事吧？」

「嗯，沒事」

?

「出血了哪…」

?

「…不用擔心，沒事的」

?

看到她似乎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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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故作輕松地向她揮了揮手。

?

然后，將緊握在左手中的那包藥物遞給了她。

?

「給你，快點吃吧」

?

「啊，嗯…」

?

這樣一來，暫時就不必擔心了。

?

至少也可以堅持１個星期。

?

但是…

?

當這些藥也被吃光之后，我又該怎么辦呢？

?

今天只是運氣比較好而已，

?

我的體力也顯然一日不如一日了。

?

…我們原本既沒有目的也沒有去處。

?

假如沒有追求的東西，自然也不會懼怕失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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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同了。

?

我們擁有了目的，同時也擁有了對「喪失」的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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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29日 吹田立交橋-神戶立交橋-明石海峽大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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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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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映射著冬日特有的蔚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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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次開上了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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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從吹田交流道駛進了中國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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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接下來該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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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入神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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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之后進入山陽高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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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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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酷派在她的指引下行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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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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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偶爾會在路標上看到「淡路島」的字樣了。

?

自從我們逃出７樓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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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程表的計數(shù)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９００ｋ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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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一切當初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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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漸漸接近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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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座大橋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面前。

?

「這就是明石海峽大橋吧…真壯觀啊」

?

「…嗯」

?

我們不由得同時發(fā)出了感嘆。

?

大橋似乎在海面上空無盡地延伸著。

?

在大橋上行駛了片刻后。

?

我們發(fā)現(xiàn)橋上有很多人都將車停在路邊。

?

他們?nèi)甲呦萝噥恚臄z紀念照片，

?

大概都是來這里觀光的游客吧。

?

我也像他們那樣，將車?？吭诹寺愤?。

?

「…這里禁止停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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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停一下，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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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旁邊還停著好幾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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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咱們到外邊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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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景色一定很壯觀哦」

?

「好吧…」

?

盡管有些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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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還是隨我一同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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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

強烈冰冷的海風在橋面上呼嘯而過。

?

「這里可真冷啊…」

?

「…嗯」

?

因為平時很少走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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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來說更是增添了一份寒冷。

?

與我們相反，

?

一對情侶正在對面嬉戲著。

?

大概是正在拍攝紀念照吧。

?

從這里也能聽到他們的談笑聲。

?

仔細看看周圍，

?

還有很多正在拍照的家族和旅行團。

?

…紀念照片嗎。

?

來到這樣的地方，的確是應該留下一張才對的。

?

「對了…」

?

「…怎么了？」

?

「啊，你稍等一下」

?

「啊，嗯…」

?

記得車里有一臺照相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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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最初清點車內(nèi)物品時發(fā)現(xiàn)的那臺一次性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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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記錯的話，里邊還剩有幾張膠卷…

?

我翻出照相機，檢查了一下膠卷。

?

「太好了，還剩下２張呢…」

?

「讓你久等了。來，我給你拍一張」

?

「哎…」

?

「我給你拍照片啊，難得來到這里一次嘛」

?

「……不拍」

?

「別這么說嘛。

?

快擺個造型吧」

?

說著，我向她舉起了相機。

?

「……………」

?

「來，笑一笑嘛」

?

「……………」

?

但她大概是害羞吧，

?

好不容易將臉轉(zhuǎn)了過來，卻是一幅生硬的表情。

?

…不過…

?

這對她來說，

?

或許已經(jīng)是很盡力地在笑了。

?

正當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取景的時候，

?

男子「對不起，能幫我們拍張照片嗎？」

?

「啊，嗯，好的…」

?

一對情侶拿著相機走到了我們的身邊。

?

「我要拍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

兩人「嗯，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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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高興地相擁在一起微笑著。

?

我取好景后，按下了快門。

?

咔嚓

?

男子「謝謝你了」

?

女子「我們也幫你們來拍一張吧」

?

「啊，不，我們…」

?

男子「用這個相機就可以了吧？」

?

還沒等我回答，男子就從我的手中接過了…

?

不，應該說是搶走了相機。

?

大概是想答謝我們吧。

?

他不顧我們的一臉迷茫，舉起了相機。

?

男子「你們倆再靠近點嘛」

?

我只好照著吩咐向她靠近了一步。

?

盡管依舊面無表情，

?

她也小心地向我靠近了一步。

?

男子「那個，你們倆最好擺個什么姿勢吧」

?

男子仍然不斷地提出新的要求。

?

他的女朋友也正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們。

?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

?

慢慢地摟住了她的肩膀。

?

「…啊……」

?

…第一次，觸摸到了她的身體。

?

前幾天買來的那件幼稚的服裝，

?

與齊腰長發(fā)的感觸。

?

「……………」

?

因為注視著正面的相機，

?

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

不過…

?

或許，她現(xiàn)在正擺著那副偶爾才能看到的，

?

好似害羞又好似倔強的表情吧…

?

男性「我要拍了」

?

咔嚓

?

滿意地拍完照片后，

?

那對情侶返回了車子。

?

我們也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

「女朋友…嗎」

?

「好像被他們誤會了哪」

?

「……………」

?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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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起來真的很像情侶嗎？」

?

「……………」

?

我有些半開玩笑地說道。

?

因為感到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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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繼續(xù)這樣說了下去。

?

「吶，你認為…啊，不…」

?

「吶？瀨津美，你認為呢？」

?

「……………」

?

「…什么嘛…你明明比我年紀小…」

?

但她沒有搭理我的話，

?

還是在靜靜地凝視著窗外。

?

絲毫也沒有轉(zhuǎn)頭看我一眼的意思。

?

但是…

?

我想，她并不是在眺望著遠方，

?

而是在遮掩著自己的害羞。

?

■ 1月29日 洲本交流道 ■

?

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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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一望無際的冬日晴空。

?

駛出明石海峽大橋后，我們很快進入了洲本交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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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再次轉(zhuǎn)入了普通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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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來到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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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逃出７樓的那一天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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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程表的計數(shù)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９００ｋ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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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一切僅僅是出于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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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xiàn)在，我們真的來到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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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接下來該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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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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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嗎…明白了」

?

我按照她的指示前進著。

?

其實，到達這里以后，我自己也能分辨出路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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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周圍豎立著很多作觀光指南用的看板。

?

但是，我依然遵循著她的指示。

?

我認為自己必須這樣做。

?

為了她，我愿意這樣做…

第七章 那耳喀索斯

當太陽漸漸化作橙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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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的海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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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強風搖動著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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駛?cè)肷碁┮院螅?/p>

?

我將駕駛席讓給了她。

?

「怎么樣，踩得到離合器嗎？」

?

「踩得到…」

?

「好，然后把排檔由空檔換為二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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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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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你就隨意開一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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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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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命地伸腿踩著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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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精會神地握著方向盤。

?

我在助手席上指導著她。

?

「好…再慢慢松開離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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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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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略顯緊張地松開了離合器…

?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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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車身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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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開離合器的時候要慢一些」

?

「嗯」

?

盡管她這樣回答，

?

但畢竟不會一下子就適應。

?

她輕輕地咬住嘴唇，認真地練習著。

?

因為平時很少將內(nèi)心情感顯露在表情上，

?

她現(xiàn)在的樣子更使我感到無比的溫馨。

?

「喂，再這樣開下去的話，咱們可都要暈車了哦」

?

「我…我知道了」

?

因為消音器的故障，銀色的酷派在噪音中奔跑著。

?

那啼哭聲般的噪音回蕩在這片無人的沙灘上…

?

當晚霞慢慢地變?yōu)橐箍盏臅r候。

?

當微弱的海風完全轉(zhuǎn)為陸風的時候…

?

巨大的月亮在天空中探出了頭來。

?

「已經(jīng)基本習慣了吧？」

?

「…嗯」

?

說著，她將排檔由２檔換作了３檔。

?

她終于習慣了離合器的操作，

?

在這狹窄的海灘上自由地馳騁著。

?

「能開到這一步的話…」

?

「大概用不著去駕校，你也可以考到駕照了哦」

?

「…是嗎？」

?

「只是我的話并沒有多少可信性。

?

畢竟我也是剛拿到駕照的人嘛…」

?

我們都很清楚。

?

即使現(xiàn)在考到了駕照，也沒有任何意義。

?

我們擁有地圖，擁有藥物，

?

也擁有銀色的酷派——盡管消音器的故障讓得它顯得很吵鬧。

?

…但我們沒有時間，沒有未來。

?

正因為心中明白這一切，我才更加感到哀傷。

?

「那么…就讓我來為你發(fā)放駕照吧」

?

說著，

?

我從口袋中取出了自己的駕照。

?

那是…本已失去了作用的駕照，

?

對我來說，是本已一去不返的「日常世界」的憑證…

?

「給你，就當作是畢業(yè)證書吧」

?

「就算收下…恐怕也沒機會使用了哪…」

?

「別推辭了…反正我的情況也與你差不多嘛」

?

從沒有任何人逃離過７樓的命運。

?

寬敞的房間，僅能拉開１５ｃｍ的窗戶，白色的塑料手環(huán)。

?

…第３次將是最后一次，她是第２次，而我是第１次…

?

「拿著吧…祝賀你畢業(yè)」

?

「嗯…謝謝…」

?

她微微點了點頭后，接過了我的駕照。

?

…現(xiàn)在，她也有了自己的駕照。

?

不光是酷派，她既可以駕駛賽旦，也可以駕駛康博芝布…

?

可以駕駛?cè)魏巫约合矚g的車輛。

?

可以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去…

?

駕車馳騁了一段時間后。

?

我們來到了當初的目的地——能夠看到水仙的地方。

?

盡管這里是觀光地…

?

但或許因為這里是郊外，

?

或者因為現(xiàn)在是夜晚，總之周圍看不到任何人活動的蹤影。

?

夜色是如此地深沉。

?

我們在漆黑的車內(nèi)等待著黎明。

?

「吶，干嘛不開燈呢？」

?

「哦，因為電池的電量不多了」

?

「嗯，是哪…」

?

車內(nèi)一片漆黑，引擎也被關(guān)閉了。

?

只有儀表盤上那淡淡的熒光，映照出我們的面龐。

?

在這既沒有聲響也沒有燈光的狹窄車廂中，

?

我們默默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

那些衣物仍然堆放在后排的座位上。

?

肥厚的牛仔褲和運動衫，以及粗陋的浴巾。

?

我們從中撿起幾件，

?

當作棉被卷在身上。

?

「…你冷嗎？」

?

「…嗯」

?

「那就再靠近一些吧」

?

「唉…？」

?

「別在意，到這邊來吧」

?

看到她在助手席上發(fā)抖，

?

我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

「這樣肯定會比較暖和的」

?

「……………」

?

「不必了…我沒事的」

?

盡管嘴上這樣說，但她卻仍然在打著哆嗦。

?

呼出的白霧，說明她顯然是在逞強。

?

「…莫非，你是因為冷才希望我過去的嗎？」

?

「嗯…哦，就算是那樣吧」

?

「……………」

?

「那么，好吧…」

?

她慢慢地挪了過來，

?

猶猶豫豫地趴在了我的膝上。

?

「怎么樣？暖和些了吧？」

?

「…嗯」

?

擋風玻璃在寒氣的作用下披上了一層白霜。

?

白霧與夜色交織著，使我完全看不到外邊的景色。

?

但是，黎明很快就會來了。

?

那時，廣闊的白色花叢一定會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吧…

?

夜色漸漸消逝。

?

旭日漸漸地將黑夜的深紫色染作了淡白色。

?

無垠的白色花叢在晨光中起伏著…

?

本是漆黑一片的原野，被漸漸地涂成了白色與黃色。

?

我們不由地走出車外，注視著這幅美景。

?

「太美了…」

?

「…嗯」

?

浮現(xiàn)在眼前的，是數(shù)不清的水仙。

?

夜露在朝日的照耀下，讓白色的花叢更顯得晶瑩剔透。

?

宛如一條鋪向大海的巨大絨毯。

?

我們望著這一切交談著。

?

連氣息也化作了同樣潔白的霧汽。

?

…那一天，我們在無聊的電視畫面中眺望著那些花朵。

?

而今天，我們則確確實實地站在了這里。

?

我們的心中原本沒有任何目標，

?

但現(xiàn)在，我們卻追逐到了自己的目標。

?

「…它們可以說是同一種類了吧？」

?

「嗯…即使嚴格地來說，也是同一種」

?

「是嗎，太好了…」

?

我看不出種類的區(qū)別…

?

那一天，電視中放映著的是完美絢麗的影像。

?

與那相比，

?

眼前的花朵們則顯得零零散散。

?

…但是，它們確確實實地存在于這里。

?

「好美啊…」

?

「…是啊」

?

現(xiàn)實是暖昧，乏味，平凡的…

?

但是，它對任何人都是冷靜而無情的。

?

世界中充滿了眼睛看不到的虛無，

?

世界中充滿了手指摸不到的幻影…

?

但是現(xiàn)在，在這樣的世界中，

?

真實的東西確確實實地呈現(xiàn)在了我們的眼前。

?

在它的面前，一切虛無與幻影都化作了碎片…

?

■ 1月31日 淡路島 ■

?

雨不停地下著。

?

從１月的雪白天空不停地落下。

?

從那以后，已經(jīng)２天過去了，

?

而我們卻依然沒有離開這里，沒能夠離開這里。

?

「咳咳」

?

「喂，你沒事吧？」

?

「嗯…大概沒事」

?

她的病情惡化了。

?

她將坐席放倒，躺在那里。

?

我也一直將車停留在這里。

?

盡管已經(jīng)吃下了藥，但卻沒有什么效果，

?

病情仍然不見好轉(zhuǎn)。

?

…是啊，我們是來自７樓的人。

?

從原本的病情來看，

?

她已經(jīng)是第２次了，隨時都有可能迎來這一天。

?

「吶…你想回去了嗎？」

?

「……………」

?

「…你想回去了嗎？」

?

「嗯，有一點哪…」

?

「是７樓…還是家？」

?

「我、我…」

?

……不知道…

?

但我早有預料，她隨時可能會迎來這一天。

?

當然，我也隨時可能變成這樣。

?

可是，僅僅在一旁看著，是很痛苦的事情。

?

■ 2月2日 淡路島 ■

雨依然下個不停。

?

從昏暗的夜空中不斷落下。

?

車窗對面，

?

水仙的花朵在雨滴中閃爍著潔白的光輝。

?

「對了…」

?

我指了指玻璃對面的白色花朵。

?

「記得水仙…是叫做那耳喀索斯吧？」

?

「…嗯，它的語源來自于希臘神話中的那耳喀索斯」

?

「…希臘神話中的那耳喀索斯？」

?

我一直以為這是一個陌生的詞匯。

?

但經(jīng)她提醒，我才想起自己也有所耳聞…

?

「就是那個陷入自戀的那耳喀索斯嗎？」

?

「嗯，因為原本就是神話，所以有著各種各樣不同的說法…」

?

她注視著我的臉，

?

慢慢地解說下去。

?

「那耳喀索斯是一位被萬人追求的美少年…」

?

「妖精艾歌也是他的追求者之一」

?

「但是，艾歌只能重復與對方相同的話語…」

?

「…相同的話語？」

?

「是的，所以…」

?

「假如那耳喀索斯不對自己說出『我愛你』的話…」

?

「艾歌就永遠無法傳達自己的愛意…」

?

她寂寞地、悲傷地繼續(xù)說道。

?

她的視線如同過去那樣，

?

靜靜地遙望著遠方。

?

「但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

「無論怎樣幻想，怎樣憧憬，

?

艾歌的心愿絕對不可能會實現(xiàn)…」

?

「最后，她對那耳喀索斯施下了詛咒」

?

「…就是那個有名的，

?

愛上自己映在泉水中的倒影的詛咒嗎？」

?

「那耳喀索斯不眠不休地凝視著自己的倒影…」

?

「就這樣，化成了美麗的花朵」

?

「這種花的名字…那耳喀索斯就是這樣誕生的」

?

說完，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

聽完這番講解，我也感到了一絲悲傷。

?

…對絕對無緣的事物抱持憧憬的艾歌，

?

就如同現(xiàn)在的我們一樣。

?

「那么艾歌又怎么樣了呢？」

?

「已經(jīng)不在了…在施下詛咒的那一刻，她就消失了」

?

…消失了？

?

這樣一來豈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

狠心施下了詛咒，最終卻什么也沒能得到，

?

僅僅是給那耳喀索斯帶去不幸…

?

「…你怎么了？」

?

「沒什么…不過，你與她不同哪」

?

「哎…？」

?

「你以前不是問過我嗎」

?

「是否詛咒過自己那不公的命運…」

?

「……………」

?

「嗯…因為我早已放棄了一切」

?

『…我的時間靜止了…』

?

在這個只看得到自己的世界里…

?

我送走了不知多少個季節(jié)…多少次下著梅雨的蒼白天空…

?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我變得如此孤獨了呢…」

?

「盡管閉上雙眼，身邊的世界也不會就此消失…」

?

即使堵住耳朵，雨聲也不會停止。

?

我心里很清楚這一切。

?

無論是比基尼泳裝，翡翠色的大海，

?

還是滿臉微笑的偶像封面…

?

…都不會使我感到嫉妒。

?

在閉上雙眼的世界中，

?

即使沒有車和地圖，我同樣可以漫步于任何城鎮(zhèn)。

?

即使沒有心口的傷痕在時刻提醒著我，

?

即使這世界就是那耳喀索斯的化身，而我則扮演著艾歌…

?

「…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去憧憬他…更不會去詛咒他…」

?

我本已選擇了這條道路…

?

但現(xiàn)在…我的心卻動搖了。

?

冰凍的時間再次開始了躍動。

?

可現(xiàn)在，即使這樣去做，

?

所有的一切也都即將結(jié)束了…

?

「傷口…」

?

「越是深，越是重，

?

愈合所需的時間也就會越久…」

?

「那么，長久以來慢慢分開的東西，

?

是否就再也無法復原了呢？」

?

「那樣的話…」

?

「…已經(jīng)活了２２年的我，究竟又會如何呢…」

?

「咳咳」

?

「喂，沒事吧」

?

黎明前。

?

我將手伸向助手席，為她揉著背。

?

從那以后又是２天過去了，

?

連那不見效果的藥物也已經(jīng)服盡了。

?

…但是，即使是那種藥，

?

也總比什么都沒有強得多。

?

想到這里，

?

我將手伸向車的鑰匙，準備趕往藥店。

?

正當我打算發(fā)動引擎的時候…

?

「…不必了」

?

她用微弱的聲音制止了我。

?

「但是，這樣下去的話…」

?

「…反正，已經(jīng)沒有效果了」

?

「可是…」

?

她說得沒錯。

?

同樣的藥物恐怕已經(jīng)沒有療效了。

?

但是，即使如此，

?

我也難以忍受自己只是這樣在一旁看著。

?

「那么，咱們到別的地方去吧」

?

「…別的地方？」

?

「嗯，別總是呆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嘛」

?

「吶？咱們快決定下一個目的地吧」

?

「……………」

?

「哪里都可以的，還是要由你來指路」

?

假裝開朗的生硬語氣讓我自己也感到可笑。

?

她靜靜地眺望著遠方，

?

我則在一旁故作爽朗地勸說著…

?

…盡管我很清楚，這樣做是沒有意義的。

?

最多也只不過是把剩余的２天變成３天而言。

?

這一切我都很清楚。

?

「吶，說說看吧。你肯定有想去的地方吧？」

?

「不…」

?

「對、對了，你不是喜歡車嗎。

?

想不想再到高速公路上去跑一跑??？」

?

「…不…」

?

「……………」

?

「那、那么，

?

咱們?nèi)ベI新衣服吧。你肯定想要吧？」

?

「……………」

?

「………不…」

?

「…你怎么總是『不』、『不』、『不』的…為什么…」

?

說完，她便再次眺望著窗外。

?

并非是在看著面前那無垠的水仙花叢，

?

而是向從前那樣，眺望著遠方。

?

她偶爾也會顯露出那好似害羞又好似倔強的表情。

?

但現(xiàn)在，她的臉上已不再有什么表情了…

?

「…為、為什么要這樣啊…」

?

「為什么總是這么消極…」

?

「………………」

?

「為什么就不能稍微積極一些呢」

?

我不由地喊出了聲。

?

不知為何…我很悲傷。

?

原本早已失去了對現(xiàn)實的感觸。但現(xiàn)在，我的內(nèi)心卻異常痛苦。

?

…車內(nèi)沉靜了下來。

?

窗外那１月的花朵，水仙，那耳喀索斯…

?

在黎明前的夜色中搖動著它潔白的花瓣。

?

但她注視著的卻不是那白色的花朵，

?

而是更遠、更遠的地方。

?

只有那遠遠傳來的海潮聲，支配了周圍的寂靜…

?

「…我又怎么可能變得積極呢…」

?

「哎…？」

?

昏暗的車內(nèi)。

?

她忽然開口了。

?

「對事物充滿憧憬，努力地追求，

?

假如心愿真的能夠?qū)崿F(xiàn)，當然很好…」

?

「但是，假如無法實現(xiàn)的話，又該如何呢？」

?

「我根本沒有那么堅強，

?

能夠微笑著安慰自己…」

?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眺望著遠方，

?

而是從助手席上靜靜地凝視著我。

?

「我所能做的，

?

只有從一開始就放棄一切，不去追求任何事物…」

?

「我只能告誡自己，這是不可能的，

?

只能夠以冷漠的眼光來旁觀著自己啊…」

?

「…你……」

?

…她第一次哭泣了。

?

平時，她很少顯露出自己的表情…

?

但現(xiàn)在，她卻抖動著肩膀哭泣著。

?

「我只能對自己說…

?

假如那個時候試著去追求過…或許就會有不同的結(jié)果…」

?

「只能將這些作為對自己最后的安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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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明白一切都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

「所以…我只能選擇這樣做啊…」

?

玻璃的另一側(cè)是無盡的夜空。

?

在這黎明前的時刻，連月亮也不見了蹤影。

?

只能聽到遠處的海潮聲，

?

和她低沉的哭泣聲。

?

…或許，她的境遇正如同艾歌一樣吧。

?

只能夠重復與他人相同的話語。

?

自己卻什么也無法傾訴，什么也無法追求，什么也不會關(guān)心…

?

…她所能做的，只有放棄。

?

對她來說，拒絕從７樓和自己的家中進行選擇…

?

或許…這就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反抗吧…

第八章 白石建筑公司

１月里清澈的大海。

?

刺骨的寒風。

?

有時，強風會帶動松林搖擺，

?

同時掀起海潮的聲響。

?

「吶，只有這個哦」

?

我將印刷著白石建筑公司字樣的浴巾遞給了她。

?

那是我們曾經(jīng)用來擦身的東西。

?

「……………」

?

「別那么失望嘛」

?

「…嗯」

?

她有些不滿地接過了浴巾。

?

我根本就沒辦法去給她找泳裝。

?

何況，她居然在這個季節(jié)，這個地方，提出想要比基尼。

?

我沒有辦法，只好在車里翻找了一通，

?

最終從那堆衣物里找出了這白色的浴巾。

?

片刻之后…

?

她穿著心愛的裙子，

?

將浴巾卷在胸前回來了。

?

「…怎么樣？」

?

「呃，該怎么說呢…」

?

「看上去…不奇怪吧？」

?

「嗯…大概沒問題吧」

?

「………………」

?

「啊，一點問題也沒有，一點也不奇怪的」

?

「嗯，知道了…」

?

她慢慢地走向了大海。

?

海浪拍打著沙灘。

?

長發(fā)在冰冷的海風中飄動著。

?

從空中飄下的點點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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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增添了幾分寒意。

?

在這樣一幅背景下，她雙手拿著鞋子…

?

喜悅地，興奮地，

?

在水中漫步著。

?

「吶…有模特的感覺嗎？」

?

「嗯，還可以吧…」

?

在寒冬的空氣中，我們的氣息化作了白霧。

?

之后，

?

我掏出了從車里帶出的照相機。

?

…是那臺簡陋的一次性相機。

?

里邊還剩下最后的１張膠卷。

?

「那我就準備拍了」

?

「哎…？」

?

「一定…會拍出更多模特的感覺來的」

?

說著，我舉起了相機。

?

「……………」

?

「來，大方一點」

?

「…嗯」

?

岸邊。

?

我透過相機的取景器注視著她。

?

或許是因為緊張，或許是因為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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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顯得很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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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就不能擺個好看點的造型嗎？」

?

「…可是…」

?

「別想那么多了，

?

偶像們可絕對不會呆呆地傻站著拍照哦」

?

「…好吧…」

?

盡管有些難為情…但她還是努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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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地將一只手搭在腰間，

?

將另一只手伸起。

?

…她將手伸向了那冬日的晴空…

?

…仿佛是在執(zhí)著地…執(zhí)著地追尋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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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高高地伸向天空。

?

在這片翡翠色的大海前…

?

「我再提最后一個要求…」

?

「…嗯？」

?

「……笑一笑……」

?

「哎…？」

?

「…笑一笑吧，瀨津美…」

?

「……………」

?

「…什么嘛……你明明比我年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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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第一次對著我笑了。

?

她穿著心愛的裙子，

?

與白色的比基尼…

?

在一次性相機的最后一張照片中對著我笑了。

?

在翡翠色的大海前對著我笑了。

?

仿佛偶像明星一般，對著我笑了…

?

「好，接下來，

?

再試著擺個更有動感的姿勢吧」

?

「嗯」

?

她歡喜地，興奮地在水邊跳躍著。

?

盡管相機中已經(jīng)沒有膠卷了，

?

但我依然不斷地為她拍著照。

?

「哦，你越來越興奮了哪」

?

「沒，沒有的事啦…」

?

我們歡快地交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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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則越下越大。

?

在用盡了膠卷的相機對面，

?

她對著鏡頭歡快地笑著。

?

盡管弱小的身軀在風中顫抖著，

?

但她卻依然沒有忘記那剛剛學會的笑容…

?

沙沙……

?

「該道別了…」

?

「嗯…哦，時間已經(jīng)到了嗎…」

?

「…嗯」

?

說著，

?

她像從前那樣慢慢地走向了大海。

?

「啊，對了，駕照…」

?

「沒關(guān)系，你就留作紀念吧」

?

「嗯，明白了…」

?

她點了點頭，將駕照收進了口袋里。

?

那是我送給她的駕照。

?

是本來早已失去了作用的駕照。

?

之后，她從手腕上摘下那只白色的塑料手環(huán)…

?

…將它遞給了我。

?

「怎么…要送給我嗎？」

?

「嗯，送給你…」

?

「是嗎…那么我也就收作紀念了」

?

我接過那只手環(huán)。

?

也把它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

隨后，她再次向大海邁出了腳步…

?

面對著她的背影，我最后問道。

?

「吶…可以最后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

「嗯」

?

「你現(xiàn)在…希望我拉住你嗎？」

?

「還是…希望我鼓勵你呢？」

?

她在波浪中背對著我停下了腳步。。

?

強風將浪頭變作飛沫，

?

拍打在她的身上。

?

慢慢地，她轉(zhuǎn)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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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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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自己也不知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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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對著我，最后又微笑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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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冰冷的飛沫拍打在她的身上，盡管眼中含滿了淚水，

?

但她仍然對著我微笑了一次。

?

從前，在浪邊停下的腳步…

?

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停下來。

?

…所以，我想，這就是她的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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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再見…」

?

…就這樣，我們９６０ｋｍ的旅途結(jié)束了…

?

對我來說是１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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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則是２２年的旅途結(jié)束了。

?

她以自己的意志逃出了７樓與家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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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了２００５年度推算自殺者人數(shù)３萬５千人中的一位。

?

她的血型是Ｏ型，名字叫瀨津美，２２歲，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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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識別手環(huán)的顏色是白色。

?

這就是屬于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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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知道。

?

她其實很喜歡比基尼，比導航系統(tǒng)更加熟悉道路，

?

喜歡車輛，甚至擁有自己的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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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總是面無表情，也很少會看我一眼，

?

但偶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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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會流露出那種好似害羞又好似倔強的神色…

?

在翡翠色的大海前…

?

她會興奮地，喜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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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偶像明星一般地對著我微笑…

?

遺憾的是…

?

她的笑容，

?

卻僅僅被記錄在了一張由一次性相機拍攝的照片中。

?

…但是…盡管是僅存的一張照片…

?

……它也是我們所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