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就一個舊玩具而已?！鄙蛭‰m然想表現(xiàn)不在乎，卻是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這在周瑤看來頗像一個小男孩的倔強，那為難的樣子實在直戳周瑤萌點。

“反正舊玩具，那我扔啦？”

“你……”

“三，二……”

“周瑤！”沈巍跑過來。

“一！”

沒等沈巍抓住她的胳膊，周瑤就松了手。

沈巍一瞬間的失神讓周瑤的大笑漸漸熄滅了，他真的像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周瑤沒想到沈巍真的會反應(yīng)這么大，玩具車掉下去的瞬間，他想都沒想就沖出門去，電梯都沒等，直接從樓梯跑下去了。

片刻后，沈巍回來了，手里是碎掉的小車。

一塊一塊放在桌上，又一點一點從兜里往外掏，連最小的碎片他都撿了回來。

“巍巍哥哥……”周瑤不再鬧了，“你生氣啦？”

“沒有，”沈巍笑笑，“就是……怪可惜的，沒關(guān)系，我再把它拼上。”

那天下午，沈巍一直在拼那輛小車，直到周瑤離開。

那天晚上，沈巍仍舊坐在桌前，將那些碎片一塊一塊地試，用膠水一點一點地粘。

直到第二天早上，周瑤來看他，他還在做這件事。

周瑤將買好的新的玩具車放在他手邊，“吶，給你，沈三歲。”

“謝謝?！鄙蛭】此谎?，笑一下，繼續(xù)埋頭修車?？墒且粋€不小心，剛粘好的框架嘩啦一聲，又碎了。沈巍停在那里，咬了咬嘴唇，兩手無所適從地搓著手指，無奈，又無助。

周瑤見他臉色蒼白，眼睛布滿血絲，就問，“昨天沒睡好么？”

“嗯?！鄙蛭‰S口應(yīng)著。

“怎么了？胸口又疼了？”

“嗯。”

“吃藥沒有？”

“……”

“拼不好就不要拼了?！?/p>

“……嗯。”

周瑤走到沈巍的椅邊，摸摸他的頭，“小巍巍乖啊，姐姐都給你買了新車了?！?/p>

沈巍仍坐著，伸過手臂抱住周瑤，疲倦地將頭貼在她身上，不動了。

周瑤發(fā)現(xiàn)他在哭。

“你……怎么了？”

“沒事，”沈巍啞聲說，“抱我一下?！?/p>

周瑤攬住他的頭，“沒事你哭什么啊？你真的三歲啊？”

沈巍扎在周瑤懷里，無聲地流著眼淚。他只是心里空得厲害，只是冷，想找一個懷抱。

他拼了一個下午，又拼了一個整夜，可它碎了一次又一次，怎么都拼不好。

拼不好了……

“你怎么了嘛？”周瑤見他還在哭，有些急了，“你說話呀！”

“我太笨了，”沈巍抽泣一聲，“我拼不好它……”

“就因為這個？”周瑤沒忍住，笑噴了，她以為沈巍是為了在她面前表現(xiàn)自己，所以一定要拼好它。

周瑤摟緊沈巍，摸著他的頭，“你才不笨，你是最好的巍巍哥哥?！?/p>

沈巍不知哭了多久，又疲倦到極點，最后就那樣睡著了。

周瑤拉他起來，將他扶到床上，又看著他睡下。好看的眉眼，潮濕的眼睫，她忍不住親了他的眼睛，感到微微發(fā)燙，又趕緊摸了他的額頭，才發(fā)現(xiàn)是發(fā)燒了。

可是他睡著，周瑤只好一直守著他。

沈巍冷得發(fā)抖，就像走在冰天雪地里，半睡半醒間看到兩行腳印。他循著腳印走過去，看到林楠笙孤零零倒在雪地里，一動也不動。雪花飄在他臉上，不再融化。

“楠笙？”他叫他。

他不應(yīng)。

他摸他的臉，冷得像冰。

他死了……

不要……

“楠笙……”

沈巍驚醒，朦朧中看到周瑤悲憤的面孔。

“你在叫誰？”她眼睛里溢著淚，“你做夢都在叫那個混蛋的名字！你……”周瑤哭起來，“你發(fā)燒了，巍巍哥哥，我好心疼你，可是你……你騙我，你是個大騙子！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沈巍全身發(fā)冷，裹緊被子坐起來。聽到周瑤的哭訴，他又驚又急，伸手去拉她。

“你別碰我！”周瑤甩開他，“那天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你為了見他，故意把我支走。我還擔(dān)心他欺負你，偷偷回來躲著。你們說的，我全都聽到了！”

沈巍呆住。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對不對？”周瑤抹一下眼淚，“可是我好喜歡你啊，你這個大混蛋！”

“我好喜歡你，我不想離開你?？墒悄愀?，根本就不愛我！嗚……啊……”

“巍巍哥哥，你每天哄我開心，我從來沒這么幸福過，我舍不得你?？墒恰敝墁幊橐鴵P起下巴，“我才不要你遷就我！我才不要，你勉勉強強的喜歡！”

周瑤哭得傷心，沈巍也流淚了?？墒撬X得無力，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沈巍哽咽著伸出手臂，“周瑤，我也需要你?！?/p>

“你還在騙我，你這個大混蛋！嗚……”周瑤滿臉眼淚，大聲地哭著，還是忍不住迎上去抱住沈巍。

那個滾燙的身體是她的留戀，那個結(jié)實的懷抱她有多舍不得。

“別離開我，周瑤，瑤瑤，求你，別離開我……”沈巍傷心欲絕，低沉的嗓音越來越輕，頭越來越沉……

“你怎么了？巍巍哥哥！”

沈巍雙臂一松，倒了下去。

……………………

勞累過度，身體機能下降嚴重，肺部有感染，骨骼恢復(fù)也不理想。這是醫(yī)院的診斷。

“要注意休息，安心靜養(yǎng)，盡量減少活動?！贬t(yī)生說。

將沈巍送回去，周瑤回到家中，一臉的悶悶不樂。

“都是你個瘋丫頭拉著他到處跑，把人累壞了?！敝軓┢洁凉种?/p>

“你憑什么怪我！”周瑤氣鼓鼓的，跑到自己房間“砰”地把門一關(guān)。

“嘿，看吧，”周彥平看著妻子，“都是你慣的?！?/p>

“你憑什么怪我？”周夫人也佯裝生氣，偏過頭偷笑。

“行，呵呵，”周彥平點著頭，“都惹不起，行了吧?！?/p>

令周彥平?jīng)]想到的是，沒過幾天，周瑤竟然說要取消婚禮。

“這是鬧著玩的么？你一會兒這一會兒那，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呢？”

“反正我不要嫁給他了！我不喜歡他了！愛誰嫁誰嫁！”

“你……”周彥平火氣大起來，“你怎么能這么不懂事呢！”

“我怎么不懂事了！我就不嫁了！沈巍是個大混蛋！我討厭他！爸爸，我要回國外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大混蛋！嗚……”周瑤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聽到這些，最按捺不住的是楚恕之，他沒有請示，一陣風(fēng)似的出門，直奔沈巍的住處。

病中的沈巍許久才開了門，看到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明白了他的來意。

“辛苦你跑一趟，”沈巍說，“但我沒什么可說的?！?/p>

楚恕之還沒說話就被噎個半死，更氣了。但他不敢拿沈巍怎么樣。

“你既然要娶她，就應(yīng)該好好對她！”

“這些不必你來教我?！鄙蛭】粗≈謿庥旨钡臉幼?，知道他一心為周瑤好，心里生出幾分感激。但他什么都不想多說。

“請回吧，我不太撐得住?！鄙蛭∫兄T框，額上已經(jīng)起了虛汗。

“你……”楚恕之抓住他的領(lǐng)子，狠狠瞪著他，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泄憤。

“謝謝你來?！鄙蛭√撊跻恍?，“放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