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華看著唐印錦，心中暗自升起了一個念頭，也許……他應(yīng)該把真相告訴姬朧月的。

回到凌雪閣之后，方若華就很少見到姬朧月了，唐印錦的身體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只是精神有著明顯的疲憊，魘幽出現(xiàn)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終于有一天，方若華忍不住去議事廳逮著了姬朧月，“姬初霜！我知道你就是當(dāng)年的姬朧月。我想了想還是應(yīng)該告訴你真相。”

姬朧月看著方若華，神色很平靜，“告訴我什么？你哥哥是因?yàn)椴痪糜谑啦胚x擇與旁人成婚，不想拖累我嗎？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請你出去，我現(xiàn)在很忙?！?/p>

方若華瞪大了眼睛，“你……”

“永慕，我遠(yuǎn)比你認(rèn)為得要知道的多。就如當(dāng)年，我明知道他的身體撐不住，卻還是選擇按照他的心愿離開一般。有些人，注定了有緣無分，不如放下?！奔V月眼中的冷漠讓方若華感到心寒。

“你還小，不要想那么多?！奔V月想摸一摸方若華的頭，方若華卻打開了他的手，“別碰我！”

“是，你們都高尚，都心思縝密，只有我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同情你同情他。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特別可笑？姬朧月，我真是瞎了眼當(dāng)年才會愛上你，還可笑地走到這個位置來找你?！狈饺羧A眼眶紅了，騙子，都是騙子！

“你要去哪？”姬朧月注意到方若華的情緒不對，皺起了眉頭。

“我要回蓬萊！我不陪你玩了！”方若華惡狠狠地說道。

“期限未到，你現(xiàn)在出去會有危險(xiǎn)的?！奔V月抓住了方若華的肩。

方若華手上的寒魄玉心直接向姬朧月攻去，“不勞你操心！我竟不知你還有替前情緣照顧弟弟的愛好！”

方若華與姬朧月打了一場，姬朧月心有顧忌，到底沒有下狠手，只是方若華也是受傷不輕就是了。

姬朧月還是讓方若華給跑了，真是氣得牙癢癢！若是再讓他逮到，一定好好替他哥哥教育一下！

天色漸暗，姬朧月派人與唐印錦傳話，“唐家弟弟，首席師兄說他今天就不回來了，讓你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了。”唐印錦看著書卷應(yīng)到，等到人走了之后，唐印錦也沒有點(diǎn)燈，坐了很久。

“真可惜啊，還沒有讀完……你不喜歡看書，怕是要辜負(fù)了。魘幽，我好累，撐不住了。只可惜……見不到阿哥了……”

唐印錦的聲音逐漸低落，靠著輪椅好像是睡著了，未完之書從指尖無聲滑落，在地上攤開，晚風(fēng)吹過，翻過書卷，替他看完了余下的篇章。

一切歸于安靜，誰也沒有說話，等到清晨的第一縷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上，才有了動靜。

魘幽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撿起了地上的書卷，自言自語，“錦，你還在嗎？睡著了嗎，你要到什么時候才會醒呢？”

魘幽將輪椅收好，換下了身上的白衣，唐門的服飾依舊貼身，他戴好手甲，取出千機(jī)匣背在了腰上，推開了門。

路上看到他的凌雪閣弟子有些想打招呼，卻不敢確認(rèn)，唐家弟弟的腿不是……不能站立嗎？

這個唐門又是誰？

魘幽走到了議事廳的門口，姬朧月正在與陸安歌等一干人等議事。

“兄長，我要回唐門了。”魘幽不知道該用什么情緒來表達(dá)心情。

“哦，你早去早回?！奔V月隨口應(yīng)下，繼續(xù)講著任務(wù)。

“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魘幽的聲音再度落下。

姬朧月猛地抬起了頭，“你說什么？魘幽，不要胡鬧?！?/p>

“我沒有胡鬧，”魘幽又想起主人格心中的那抹酸澀，“錦的情況一直不是很好你是知道的，自從送嫁之后，他的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后來我壓制著自己不出現(xiàn)給他騰出時間與你相處。他等了你十二天，他知道你忙便沒有來打擾過你。十二個日夜啊，你沒有來看他一眼，可他再也撐不住了?！?/p>

魘幽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擠出了一個酸澀的微笑，“兄長，錦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p>

“我不像他那么懂事，明白你的家國大義，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不給你添亂。所以，我這個任性的小孩要回唐門了。我會照顧好自己和他的，你忙吧。”魘幽轉(zhuǎn)身，他的背影熟悉而陌生，帶著少年人的決絕。

姬朧月看著那個熟稔的身影，低聲指著布防圖，“我們繼續(xù)，這次行動不能出錯?！?/p>

“首席師兄，你不去追嗎？”

“我說繼續(xù)沒聽到嗎！這次行動要是出事會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任性的時候嗎！”姬朧月壓制著情緒，繼續(xù)講解。

“都下去準(zhǔn)備吧?！睍h結(jié)束后，姬朧月支著額頭，情緒不是很好。

陸安歌踹了他的腿一腳，“初霜，你沒事吧？”

“我昨天，見了方若華，還和他打了一架?？墒?，我卻沒有去看錦兒一眼。”姬朧月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悔恨。

“在凌雪閣這個位置上，我以為只要我還活著，他便永遠(yuǎn)不會出事。縱然是死，也該是我先去黃泉路上探道。干我們這一行的，脖子掛在褲腰帶上，保不準(zhǔn)那一天命就沒了?！?/p>

“我以為他是體諒我，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先我而去。”

“這次的布防耗時太久，你作為首席抽不開身，不要把錯都加在自己身上?！标懓哺枧牧伺募V月的肩，“今晚還要出任務(wù)，全隊(duì)的性命都在你手上呢?！?/p>

謀劃許久，成事卻只有一瞬。

“太好了！我們成功了！傷亡也減到了最小，多虧了首席師兄的盡心計(jì)劃！”

“對??！多虧了首席！”

可姬朧月卻捂著頭蹲了下去，發(fā)出了壓抑已久的哭聲與嚎叫，“啊――”

他們安靜了下來，他們知道，這場勝利，與姬朧月而言，更像是一場用唐印錦的命換來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