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價者·11
安靜,自從門被關(guān)上之后,他便知道屋子里只剩下了兩人,起身,刻意地避開她的眼神,收拾房間的角落,收拾自己的床鋪,芒刺在身,整個后背泛起毛,迫使他不得不進(jìn)到了衛(wèi)生間,在那面大鏡子前,看著自己,盯著自己,一陣恍惚,深呼吸與一鼓作氣,他快速地洗了把臉,他擦干自己的臉,從中走出來。
門吱呀呀地響著,一點點地破著靜的裂紋,他不經(jīng)意地,刻意地瞥向她,發(fā)現(xiàn)她也在看著自己,肌肉的反射要將頭拉回來,意識制止住,于是眼睛盯著眼睛,藏在黃昏之中,她要開口,他先開口。
“你的熱誠,讓我感到壓力?!彼f出了事實,逃避的事實。
“我只是很享受有你在的這份寧靜?!彼届o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仿佛是自己與自己打的賭,賭贏了。
“那,如果我不在呢?”他貼近過來。
“期盼著你會早點回來?!毖哉Z中帶著一份執(zhí)著。
“如果我沒有回來呢?”他重新坐在床上。
“我會在忍不住的時候去找你。”她把右手伸出來,那是攥著的拳頭,在手指一點點地張開后,窺見了白色的紙條,帶著一點浸濕感的油墨暈染開來,輕易寫下的字,誰會在意?
“不用了,我回來了。”他看著她,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不一樣的感覺,來自記憶,來自接觸,來自神情,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不知道下一個階段又會是怎樣。
“你不相信我,是自然的?!彼难劬ζ诚蛄硪贿叄骸扒疤斓氖虑楹?,你的記憶有了殘缺,可能會時不時地閃現(xiàn),曾經(jīng)可能經(jīng)歷過的,會讓你感覺到錯愕?!彼路鸩皇窃趯λf:“如果覺得害怕,盡管可以依賴我。”他轉(zhuǎn)過頭來,好好地看著她。
“嗯。”她輕聲回應(yīng),點了點頭。
“對了,今天我回去一趟,把你的日記找到了。”他一邊說,一邊從衣服中拿出了一個本子,被火焚過后的本子,遞給了她。
“你應(yīng)該會覺得很熟悉吧!”他看著她翻開本子:“明天,我們一起去找個新房子去住吧!”找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嗯。”她只是輕輕地回應(yīng),眼神全都放在本子上,要接受一個有些差別的自己,還是需要一些時間嗎?
“慢慢看?!绷诌@樣說著,從衣服中拿出了一支筆和另外的本子,那個被火灼燒過后,只剩下一半的完全空白的本子,放在了床頭柜上,蝶看到了整個的過程。
“嗯?!泵质鞘煜さ拿郑适聟s是陌生的故事,世界上的另外一個時間線,是否真的存在,以及另外的一個可能的自己。
“我出去打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绷终酒饋?,走到門邊,推開了門,走了出去,正好看到了走廊盡頭的醫(yī)生,迎過去。
蝶注視著字跡,每個字她都認(rèn)識,可組合起來的詞語與句子,卻令她摸不到頭腦,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知道一個還算可以的結(jié)尾,即使這只是一本日記,卻記錄了她對某個人所有的真誠,她想要知道敏感的自己,怎能不對將要到來的危機(jī),有所預(yù)感?
是突然的事情,黃昏變成了黑夜,她拿起手機(jī),打開燈,繼續(xù)將這與過去的自己的對話延續(xù),在淚眼模糊中,知道了怎樣的一個幸福的自己,知道了怎樣的一個守護(hù)的騎士,知道了怎樣的一個艱辛的旅途。
如此幸運(yùn),是她給自己的過去的一個感慨,如此悲傷,是她給現(xiàn)在的自己的一個充實,幾乎完全不記得事情,帶著殘留美好的溫度,完全清楚的現(xiàn)實,卻是要從零開始的積累,她覺得自己有什么變了,將感情努力地克制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想,這可以說是成長了嗎?
拿起筆,想要寫下什么,給過去的自己,給現(xiàn)在的自己,給未來的自己,她深呼吸,從向著深海的沉淪之中,浮出水面。
在舊/新本子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