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實(shí)縹緲錄(外傳)】第八章
汪茁野一分心,沒注意看路,剛一扭頭迎面撞上一頂轎子。
馬車上跳下來一男子,對著汪茁野披頭蓋臉一頓罵:“這么大個人出門不長眼睛是吧,知道這是誰家嗎?要是傷了小姐有你好果子吃的!”
汪茁野顧不上疼,只得一邊捂著腰子一邊連連道歉。
那人向車?yán)锟戳艘谎郏姏]有動靜,反而上起嘴臉,越罵越起勁。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榜R伯,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少說兩句吧。”
“是,小姐,您說的是?!?br>
車?yán)锏呐⒔议_轎門的簾子,汪茁野抬頭看去,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身著一襲淡綠色氅衣,一頭秀發(fā)青絲如瀑,帶著面紗,膚色白皙,隱隱可見。
那一汪水靈的大眼也看了過來,汪茁野忍不住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
她開口了:“你們這些手藝人我向來是很佩服的,我知道生活里不容易的地方多,今天的事就當(dāng)我賠個不是了,千萬別往心里去?!?br>
“還有……公子,你沒傷著吧?”
汪茁野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叫他公子,不免有些受寵若驚。
“我,我沒事的,只怕驚著小姐了?!?br>
“那好,再會?!?br>
說完車夫就拉著轎子走了。
汪茁野忍不住向她離開的方向看去,街上人很多,轉(zhuǎn)眼就擠得看不見了。
汪茁野還在張望,鐘瑞安轉(zhuǎn)手給了他一下:“還擱那看吶,你今個出來是逛街的?你再不去,人家麻將機(jī)都要拉去廢品站賣掉了,快走!”
在路上,爺倆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閑話。
“茁野,怎么,看你魂不守舍的,癢癢了,想人家了?”
“沒有。”
“沒有?看你踢那石子踢了一路,有事沒事還回頭望兩眼,你那點(diǎn)小心思,我早摸得一清二楚,你放個屁我都知道你上頓吃的啥,瞞得過我?”
“茁野啊,沒有別的,我只跟你說些實(shí)話,有些人啊,這輩子注定跟我們沒有交集的,那就不是我們能想的人。人家出門有人抬轎,有人搖扇,咱爺倆有個啥?別以為我們這些年做點(diǎn)生意掙了點(diǎn)小錢,咱就能跟人家一條道了,不夠看的,不夠看的哦……”
“叔,我真的沒有在想,剛才給我腰子創(chuàng)那一下,我疼得厲害呢,唉喲害……”
后來那天修麻將機(jī),汪茁野把人家機(jī)子里面倒牌的軸弄錯兩根,還把小板子卡里面了,剛掙的錢一分不少又賠回去了,免不了好一頓罵。
……
恒實(shí)皇宮劉相府內(nèi)。
“你說,益禾堂上下,干凈的?”一個身材極高的男人叉腰而立,背對著來訪之人。
“不錯。益禾堂當(dāng)日有公務(wù)明細(xì),沒有這伙人任何記錄,賊人所用通行狀偽造無疑?!?br>
“那東門的守衛(wèi)呢?也沒問題?”
“據(jù)說是有個喝多的,嚷嚷著要回家痛老婆,他沒顧值班先回去了,唬別人說有命在身,著急回去,傳著傳著就變成總管有令,開放大門了?!?br>
“哦,那這些人?”
“全部按法處理,帶頭者斬,其余人等該撤職的滾蛋,該收監(jiān)的進(jìn)去?!?br>
“余大人,你知道我不想聽這些吧,就沒有點(diǎn),有價值的線索?”
“回劉大人,還真有。這事啊,我細(xì)細(xì)說與您說。”
“話說啊,我們抓捕那些黑衣人時,清點(diǎn)了人數(shù),一共三十二人,有二十一人當(dāng)場畏罪自殺了,剩下的人都跟死鴨子一樣,半個字問不出來,后來我們就,就用了些手段,挨個單獨(dú)審訊,終于有了口供?!?br>
“但是呢,他們口徑一致,都說三十五人一起行動,也就是說,還有三個要么趁亂跑路了,要么覺著局勢不對,壓根沒來?!?br>
“我又問,你知道他們?nèi)ツ牧藛?,他們說極有可能往思雨國方向去了,投了老大?!?br>
“老大?”
“嗯,雖然不是第一次辦,但是他們向來只負(fù)責(zé)拿錢辦事,在那里跟他們交接的是一個管賬的,只撩話,給錢,從不做第三件事,更不用說,他們從沒見過老大,也不知道老大叫什么。”
“還有啊,那地方據(jù)他們說,臨近思雨國,但還在恒實(shí)國境內(nèi),大概在相思林的位置?!?br>
“說到相思林,我倒想起那里有號人物。說他是人物,未免有點(diǎn)抬舉他。這人有點(diǎn)本事,但是不多?!?br>
“估計,正是您所想之人?!?br>
“好好好,這下可太好辦了。此事陛下是否知曉?”
“還未告知,您主管刑偵司法,事情有了進(jìn)展,我理應(yīng)第一時間向您稟報?!?br>
“有勞余大人了,那你去吧,該怎么辦怎么辦,心里有數(shù)?!?br>
“是。”
余志鵬剛從相府出來,一旁伺候已久的吳家俊就焦急地趕上前詢問。
“劉臣相什么反應(yīng),沒有起疑心吧?”
“應(yīng)該沒有,只是,你東門的那些弟兄要遭殃了……我給他們說成玩忽職守了,嗯,按律當(dāng)斬一人,你盤算盤算吧,剩下的人不用擔(dān)心,獄司那邊我會打點(diǎn)的,最多丟身衣服回家?!?br>
“唉……只好這樣了,好吧。對了,南邊的事,劉大人信了沒有?”
“信了,我還沒說是誰呢,他立馬就想到了。我看過陣日子就要派人去了,你最好趁這次機(jī)會跟著走一趟,早點(diǎn)跟他們撇清關(guān)系,劃清界線?!?br>
吳家俊甚是欣慰,緊緊握住余志鵬的手:“余大人,這次多虧有你,要不然我這顆頭啊早掉八次了,大恩大德難相忘??!”
“你不必謝我,我知你為官本善,一時貪心受了賊人誘惑,那幅春風(fēng)化雨圖還有那套白玉象棋,記得收起來,別再拿出來給人看見了?!?br>
“是是是?!?br>
“這人吶,不用多聰明機(jī)智,也不用多神通廣大,但求沒有軟肋才好,你要有弱點(diǎn),別人便會有機(jī)可乘,或者投其所好以利誘之,或者按住籌碼逼你聽話。你看你,做官做的,一身酸腐氣,也喜歡搞這些字畫文玩,這粗讓人逮到了吧?!?br>
“拋開其他不談,你師傅跟我父親也是舊相識,交情不淺,我撈你一次也是應(yīng)該的……對了,你師兄還有師妹,他們現(xiàn)在何處,可還好嗎?”
吳家俊搖了搖頭:“我十歲那年,師傅說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教師哥的了,師哥也沒有挽留,磕了幾個頭,拜過師傅后就離開山門,一人闖蕩天涯去了,這么多年來杳無音信?!?br>
“我也不甘一輩子待在山里,隨后十五歲那年考取功名,在帝都為官至今。只有我八歲的師妹陪在師傅身邊?!?br>
“后來師傅失蹤了,師妹她也不知所蹤,聽說去了湖南,被好心人收養(yǎng),送在私塾里念書呢,這下我放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