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下）
8.大軍日夜兼程，一路向北。
十日之后，邯鄲古城盡收眼底。
秦軍先登的死士在城頭上與趙軍膠著，零星的箭矢無力的從垛口射出。
滾滾煙塵中是趙人血紅的眼睛和沙啞的呼喊。
這是一座近乎絕望的城市。
秦軍久戰(zhàn)力竭，
趙人刀折矢盡。
雙方皆已是強(qiáng)弩之末。
只剩最后一擊。
鐵錘騰空而起，振臂高呼。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qiáng)兮不可凌!【4】
魏國的勇士們，用兵戈書寫屬于我們的榮耀!
沖啊!“
“殺！“
虎符立于中軍，他分明聽見身后武卒高呼，原野震動。
人喊馬嘶間，魏軍裹挾著滾滾旌旗，像赤色的潮水涌向邯鄲城。
秦軍像點(diǎn)點(diǎn)墨跡，被吞沒在了喧囂的赤潮中。
風(fēng)聲呼嘯，勁草萋萋。
殘局終定勝負(fù)。
……
秦軍黯然離去。
邯鄲城在沸騰著，軍民奔走相告，喜極而泣。
魏公子卻站在邯鄲東門外，目送著魏軍的離去。
”這支最精銳的武卒是王兄的心頭肉，我對不起他，對不起魏國，如今該讓他們回去了?！?/strong>
遠(yuǎn)方的軍隊像河流一樣蜿蜒著，前進(jìn)著，勾勒出原野的輪廓。
”可是……“魏公子輕撫虎符，喃喃自語，”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虎符心中一陣酸楚，他忽然明白了金虎符和玉虎符的悲哀——一種壯志難酬的悲哀。
悲哀之外，惶恐、思念，悔恨紛紛涌上心頭，五味雜陳。
他似乎看見了魏王欲裂的目眥，咬碎的鋼牙，和那無能為力的滔天怒火。
似乎看見了魏公子近乎哀求的勸諫。
似乎看見王妃據(jù)理力爭的申辯，和那一雙柳眉下幽怨的眼神。
”臣聞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趙國若滅，三晉俱亡……“
”妾聞同室相斗者，披發(fā)冠纓以救之，而今趙、魏由同室也……“
放肆!住口!
背叛，可恥的背叛啊!
王妃為了她可笑的個人恩義而背叛了君王。
弟弟為了他的姐夫背叛了他的哥哥。
公子為了同室之義而背叛了父母之邦。
既然你那么的愛趙國，那就永遠(yuǎn)的留在趙國吧……
除了憤怒，還有近乎恨意的嫉妒。
嫉妒他的才智，嫉妒他的遠(yuǎn)見，嫉妒他那樣的得人心。
而頭戴王冠的自己，除了權(quán)利一無所有。
虎符我也只是一具權(quán)力的軀殼啊，在悲歡離合面前無能為也。
再見了，
美麗的王妃；
暴怒的君王；
回不去的故鄉(xiāng)；
見不到的故人；
還有那寄不到的家書與寒衣。
虎符想起了那只妙筆在深夜中的話：
骨肉生離，不復(fù)相識。
悲莫悲兮生別離……
9.兩半虎符被放進(jìn)了倉庫，這下他是真的再無用武之地了。但是虎符兄弟再也不會分離了。
邯鄲的倉庫里，一切都是陌生的，許許多多的物件也好奇地看著這位嬌小的異鄉(xiāng)來客。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5】
虎符剛坐定，一雙矛與盾就開始恬不知恥的自夸一通，唱起雙簧來。
“哦，我那無堅不摧的矛兄呦?！?/strong>
“哦，我那物莫能陷的盾兄喲。“
“天造地設(shè)的好兄弟呦……“
虎符打斷了矛盾的吟唱：”所謂自相矛盾，最尖銳的盾與最堅硬的毛是不能共存的。“
”說的一點(diǎn)沒錯，我們是一對兄弟，我們的矛盾在于，我們既可以當(dāng)戰(zhàn)友，也可以做敵人。并肩作戰(zhàn)或同室操戈的命運(yùn)。并不取決于我們的意志，而是由持有者決定。但幸運(yùn)的是，我們從未分離過。“
矛與盾對視著，交換著幸福而驕傲的眼神。
這時一位伶人進(jìn)來，拿走了盾。矛哭喊著：”盾兄！我那相依為命的兄弟啊，那精致的新鄭小牛皮制成的盾兄啊！從今往后在沖鋒陷陣時誰來做我堅強(qiáng)的后盾呢？“
矛嚎啕大哭，哭聲哀轉(zhuǎn)久絕。
一把滿面塵埃的青銅劍，輕輕碰了碰矛，安慰著。
”兩個人在一起是最好，一個人的日子也就這樣湊合著過?！?/strong>
”你又沒有兄弟，怎么能體會到骨肉分離的悲哀？“
矛并不領(lǐng)情，他的反駁卻戳中了銅劍的痛處。
”曾經(jīng)，那是我視之為兄弟的主人啊?！?br> 我來自煙雨朦朧的會稽山，他來自橘柚飄香的云夢澤。命運(yùn)使我們相遇。劍，形單影只；人，孑然一身。
一個人背著一把沒有劍鞘的劍流浪于江湖。日暮之時，他斜倚在山丘上，彈劍而歌，歌聲蒼涼，劍意悲愴。我們一樣瀟灑，也一樣孤獨(dú)。兩顆孤獨(dú)的靈魂才會惺惺相惜。
可惜寶劍蒙塵，英雄無路。
后來他說他不再當(dāng)游俠了，他要回家種地了。
那天他哭了，眼淚滴在劍上。我的心也碎了。
游俠也是怕餓肚子的，他把我賣給了魏商，賣了三千大錢。
我理解他，也不怪他，既然離別在所難免。那就遙祝遠(yuǎn)方的故人平安順?biāo)??！?/strong>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6】
悲傷的故事又勾起了同樣回憶，幽怨的嗚咽聲從另一個角落傳來，那是一個精美的匣子。
“我那明亮如月的合浦珍珠兄弟??！只有我們的主人懂得珍惜你的才華。讓我這樣薰以桂椒，綴以珠玉，飾以玫瑰的匣子來配你。
可是那愚蠢的鄭人居然單單買走了我，我渾身的珠翠，蘭桂的芬芳，該為誰綻放？”
“我這一輩子是真的要完櫝子啦！”木櫝大張著口，里面黑漆漆的空無一物。
虎符知道，矛盾、木櫝都是寓言家的產(chǎn)物，而這些業(yè)余寓言家，從不書寫寓言，只演繹悲劇。
“這幫見了鬼的預(yù)言家，這該死的偏見，把我們都害得手足分離了……”
倉庫里哭聲一片，此起彼伏，一只大蜘蛛被吵醒了，從梁上吊著一根蛛絲垂了下來，降落在木櫝的上方。
“不好意思，剛剛聽你們說什么櫝什么珠，還有什么……手足？
對了，我叫阿蛛，他們都叫我蛛哥，你是櫝我是蛛，或許……我們可以湊一對。
你看，蛛哥我六跪而二鰲，有八只手足呢!
別傷心了，再不濟(jì)，我喊我的好朋友蜈蚣來，讓他白送你兩對手足都行。多大點(diǎn)事啊，干嘛哭得如喪考妣？“
木櫝哭得更兇了，因?yàn)槭篱g的悲歡并不相通。如果沒有感情，即便血脈相通，也不會是兄弟。
它不再理會蜘蛛的雞同鴨講，任由它在其間穿梭結(jié)網(wǎng)，將精美的木櫝結(jié)成了盤絲洞。
10.天色漸暗，是黑夜的狂歡。
高腳的燭臺被點(diǎn)亮，妖冶的火苗閃爍著。
虎符、矛、銅劍、木櫝的臉龐在燭光下明明滅滅。
”你們知道什么才是永不分離嗎？“燭臺自問自答。”是影子??！只有形與影生死相依，形影相隨?！?br> ”形成而影生，形死而影滅?！?br> ”不，影子不是你的兄弟，他只是你的奴隸。真正的兄弟是不會犧牲手足的自由。
形影不離不過是一把被溫情包裹的鐐銬。
不要害怕分離啊，因?yàn)槲覀儫o論歷經(jīng)多少次的離別，我們終將重逢?！?br> ”你是說在未知的世界里，千千萬萬的亡靈終將相遇嗎？那只是自欺欺人幻境罷了。
人間難得十全十美，陰間又怎么會美好呢？
有些離別注定是無法再重逢的。與其忍受生離死別的痛苦，生死不離的禁錮何嘗不是種解脫呢？“
一陣罡風(fēng)吹過，火苗抖動著熄滅了，燭臺上方升起一縷青煙。
形影俱滅。
……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暗夜中傳開，虎符發(fā)現(xiàn)那陣罡風(fēng)是由這只貓頭鷹引發(fā)的。
它緩緩地將腦袋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用渾圓的眼睛看著虎符：”我是星光的朋友，黑夜的使者。有什么要打聽的嗎？ “
貓頭鷹振翅拍了拍虎符身上的塵土：”看來你隔絕在這里太久了?！?/strong>
”咳咳，我都在這里待了十年啦?！?br> ”嘖嘖，多么美麗的調(diào)兵神獸啊，屈才了。“
”魏公子他還好嗎？“
”他在白日宴郷賓客，放歌縱酒，在深夜卻失聲痛哭，傾訴著對故鄉(xiāng)的思念。
他站在高樓之上，朝著西南的方向依依遠(yuǎn)望。邯鄲的群山阻擋了他思?xì)w的目光，但他的心早已穿越了關(guān)山九重?！?br> ”那是大梁的方向!告訴我，大梁怎么了？“
”故國的硝煙直沖云霄，
邊城的土地被血色浸染，
秦國的旗幟已然插在魏國的城頭……“
”說人話!“
“魏國有難?！?br> “那我們要回去了嗎？”
”可能吧，但是他……最近很怪，連續(xù)轟走了幾波魏王的使者。
他們都在痛苦折磨著自己，明明思鄉(xiāng)之情纏繞著魏公子徹夜難眠，明明魏王盼著兄弟望眼欲穿，卻都那樣固執(zhí)的回絕智者的勸說。
人類很難以正當(dāng)?shù)睦碛烧f服自己，于是用荒誕不經(jīng)借口的來消解心中的塊壘。
上次我飛到他房間的座位上，想偷偷的看他。他嚇了他一跳，他立刻占了一卦，結(jié)果說“將離”。他很生氣，就將我趕走了。
哼╯^╰，我最討厭迷信的人了!
后來魏王又給他送了一味中藥，打開一看，是當(dāng)歸。
這下他真的繃不住了，心病也治好了……
我是不明白宿怨已深的兄弟何以這么突然的冰釋前嫌？“
”那你知道‘每有良朋,況也求嘆’的下一句是什么嗎？“
“是什么“
“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
貓頭鷹若有所思。”好吧，祝兄弟情誼天長地久，祝你好運(yùn)，虎符兄?！?br> 貓頭鷹跳上窗臺，振翅飛走了。揚(yáng)起的灰塵在空中慢慢降落。
如貓頭鷹所言，魏公子真的來接虎符了。
他老了，但眼神還是那么明亮，堅定。
倉庫中的物件望著虎符，羨慕而不舍。
人生漫漫，總有別離。此生我們還會相見嗎？
……
魏公子在馬上顛簸著，不發(fā)一言，虎符也默然無語。
”怎么了？“
”想家?！?br> ”為何不悅？“
”舍不得……“
“真是矛盾”。鐵錘被扛在了力士的肩頭，遠(yuǎn)遠(yuǎn)的與虎符對著話。
“離家的時候思鄉(xiāng)，返鄉(xiāng)的時候舍不得異鄉(xiāng)的朋友。
可是人這一生啊，就是在無盡的悲歡離合間走啊走，走到天盡頭……”
虎符抬頭看了看鐵錘，鐵錘目無喜悲，心中了然。
它真像一個超脫塵世的高人。
“錘哥給你唱首歌吧”。鐵錘沒有再看虎符，只是注視著天際翻滾的云海，在西風(fēng)中唱起一首悠揚(yáng)而蒼涼的歌——
行行重行行，別離復(fù)別離。
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期。
相去日已遠(yuǎn)，衣帶日已緩【7】
?……
11.歸途漫漫，似乎比客居邯鄲的十年還要漫長。
進(jìn)入魏國的地界，已然早春。山間的溪流逐漸解凍，發(fā)出清脆的叮咚聲。
此行也是一場破冰之旅。
大梁郊外，魏王帶著文武百官早早在此迎候。
兄弟兩人幾乎是奔跑著撲向了對方。跪在地上，擁抱著、流淚著，既快樂又悲傷。
曾經(jīng)一切都拋向了九霄云外。虎符也不禁熱淚盈眶。只有兄弟啊，在渡盡劫波之后還能熱淚相擁。
虎符耳邊又回蕩起了那首兄弟倆曾經(jīng)唱過的歌。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
……
虎符和他的兄弟又暫時分開了，左符去了軍中，右符回到了宮內(nèi)。
虎符四處張望，尋找著故人的痕跡。他最先看到的是宮苑中的桃李和棠棣。
桃樹已經(jīng)含苞待放，而棠棣的花葉還未長出。
“可惜我們已經(jīng)太老了，你錯過了我生命中最燦爛的年華。不過還不算太晚，也許……今年我還能最后再綻放一次。“
還有那只生花的妙筆，筆尖已經(jīng)快禿了，也沒有被那位慳吝的郎官給換掉，依然被簪在他的耳邊。而那位郎官就以這怪異的姿態(tài)，生無可戀的面對著堆積如山的書簡。
他沒日沒夜的謄寫公文，時不時寫錯了字，再拔出掛在腰間的筆刀，在竹簡上沒完沒了的刮。不免被吹毛求疵的上級退回返工，氣得他直接摔了筆，破口大罵。
“大丈夫生天地間，當(dāng)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豈能久事筆硯乎？”
但不到一刻鐘他又默默的拾起了筆，繼續(xù)為五斗米而折腰事刀筆……
內(nèi)宮之中，虎符也看見了當(dāng)年的金虎符和玉虎符。他們早已被合在一起制成了精美的首飾，鑲嵌在某位王妃如云的發(fā)髻上。
”終日與紅顏相伴，綰青絲也算不錯吧？“
“湊合過吧，還能咋地……”
但是，那位美麗的王妃虎符再也沒有見到，它問遍了宮中每一根燭臺，每一扇窗戶，卻連她一絲氣息也感受不到。
虎符怯生生的向這位陌生的王妃打聽著僅有一面之緣的故人。
“她的眼眸像深潭一樣寒冷而清澈。
她的眉宇像柳葉一樣纖長而剛毅。
她的心跳是那樣的熱烈而強(qiáng)健。
她曾在深夜中潛出宮禁，為了成全唇齒相依的同室之急，而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王妃溫柔而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的虎符如沐春風(fēng)，她深深一笑牽動出眼角的皺紋，卻難掩蓋昔日的絕代風(fēng)華。
虎符只得到了王妃平靜又諱莫如深的回答：
“你說的那個人，似乎不是一位王妃，而是一位俠客。
橫絕四海的鴻鵠不會久居樊籠，而一位真正的俠客又怎能羈絆于幽暗的深宮呢？”
果然，并不是每一次的離別都會有重逢。
12.值得高興的是魏公子給大梁帶來了勝利的喜悅。
秦軍退守函谷，大梁安樂如常。
“我此來大梁，就是為了三件事——攻秦，攻秦還是攻秦!”
鐵錘學(xué)著坊間藝人的口吻，自娛自樂。
“魏公子來了，大梁就太平了，魏公子來了，秦寇的好日子就到頭了?！?br> “錘哥……你還是不要再這么說了吧。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很奇怪？對魏公子的夸贊車載斗量?！?br> “很難說，這不是別有用心。越是國之功臣，越害怕功高蓋主?！?br> “你沒有看見魏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嗎？”
虎符和鐵錘雙雙看向花園，魏王和魏公子還在樹下下棋。棋藝還是那樣不敢恭維。
你看他的臉上陰云密布，陰云背后是不言而喻的嫉妒、忌憚、還有恐懼啊。
當(dāng)下完最后一顆棋，魏公子從懷中掏出了另一半虎符和相印，放在了哥哥的手心。
他沒有顧及哥哥詫異的眼神，笑了笑，靜靜退去。
這一次魏王終于贏了，但贏得很落寞。他雙手顫抖著，悵然若失，他又一次失去了他的兄弟。
這對兄弟的情誼，可真是難以琢磨啊。若即若離，半真半假，既脆弱又堅強(qiáng)……
13.在那年深秋，兄弟倆又來到了花園。
此時早已不是棠棣的花期，連葉片也開始凋零。而桃樹卻在蕭瑟的秋風(fēng)中破天荒地開了幾十朵花。
這顆桃李已經(jīng)滿枝蛀蟲，也老得不成樣子了。
虎符也幾乎難以置信，僅僅半年的光陰是怎么在兄弟二人臉上刻出如此深重的痕跡？一個被疾病纏身的肉體和一個為酒色所傷的軀殼，靜靜坐在樹下推心置腹。
桃花瓣落在他們的衣服上。他們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淚水淹沒了他們渾濁的雙眼，他們又和好了。
虎符驀然回首，它發(fā)現(xiàn)自己陪伴著這對兄弟從總角之宴走到人生暮年。
此時此刻，桃李也在互訴衷腸。
“怕是熬不過這個寒冬了，我們的生命就要到此結(jié)束了?！?br> “李兄，感謝你的陪伴，給予我強(qiáng)健的體魄和漫長的生命?！?br> “桃兄，感謝你給我?guī)砹俗铎届坏娘L(fēng)景，讓我領(lǐng)略了春光里的落英繽紛。
真好??！”
那時沒有戰(zhàn)爭，兄弟在旁，故鄉(xiāng)也沒有棄我而去。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8】
14.后來，花園里只剩下了魏王一個人孤獨(dú)地踱著步。
再后來連他的影子也不見了，只有桃李的枯枝投射出婆娑的樹影。
深冬時節(jié)，大梁遠(yuǎn)郊的墓園里隆起了一座巨大的墳塋，不遠(yuǎn)處還有一座小小的土堆。
虎符站在宮內(nèi)看著這一大一小的封土從黃土變成了青冢，分別在寂靜的原野上拖著長長的影子，形影不離。
第二年初春，枯死的桃樹被花匠挖走了，移來了一棵青桑和一棵白榆。
樹旁的棠棣依舊繁茂，王宮里的孩子們在樹下玩耍，一如當(dāng)年的情景，依舊唱著那首動聽的歌：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
（完）
注【1】：出自《詩經(jīng)·小雅·棠棣》
注【2】：出自《孫子兵法·軍爭篇》
注【3】：出自《孫子兵法·計篇》
注【4】：出自《九歌·國殤》
注【5】：出自《九歌·少司命》
注【6】：出自《莊子·內(nèi)篇·大宗師》
注【7】：改編自《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
注【8】：出自《詩經(jīng)·邶風(fēng)·擊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