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狀〇承旨崔有海

本貫豐德府德水縣

贈効忠仗義迪毅協(xié)力宣武功臣，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左議政，兼領(lǐng)經(jīng)筵事，德豐府院君，行正憲大夫，全羅左道水軍節(jié)度使，兼忠清全羅慶尚三道水軍統(tǒng)制使，謚忠武李公。

曾祖兵曹參議，諱琚。

妣臨陂陳氏，父縣令世蕃。

祖平市署奉事，贈戶曹參判，諱百祿。

妣草溪卞氏，父生員誠。

考秉節(jié)校尉，贈純忠積德秉義補祚功臣，議政府左議政，德淵府院君，諱貞。

妣草溪卞氏，父守琳。

公諱舜臣，字汝諧，德水人也。肇以望族聞者，有敦守，官至中郎將。曾祖琚，兵曹參議。祖百祿，平市奉事，贈戶曹參判。考貞，贈左議政，封德淵君，以公貴也。母卞守琳之女。以嘉靖乙巳三月初八日子時生公。卞夫人夢覿參判公，以必貴期，以舜臣名，因異而名之。卜者曰：“行年五十，當仗鉞北方。”自齠齔豪宕不羈，挺挺有大氣岸。與羣兒遊，作戰(zhàn)陣狀，推公為帥，指顧造次，井井可觀。從諸兄業(yè)詩書，不肯竟事，投筆挽強御駿，儕流莫及。丙子春，標虎榜，講《武經(jīng)》《黃石公》?？脊賳枺骸皬埩紡某嗨勺舆[，則良果不死耶？”公曰：“有生必有死，理也?！毒V目》書壬子留侯張良卒，則安有從仙不死者耶？”考官驚服。以新恩榮先壠，見石人顛，命下廝起之，眾不能動，公獨扛而建之。處靜不競名，世無知者，柳西厓從幼與之遊，每以大將才許之。栗谷掌銓聞名，因西厓要一見，公曰：“吾與栗谷，宗姓也，義當相厚，而見於掌銓時，則不可?！本共煌?/p>

冬，除咸鏡道童仇非權(quán)管。時李公後白為方伯，巡到列鎮(zhèn)，杖邊帥才荒者。及到本堡，遇公甚款。公因規(guī)刑威頗重，方伯笑納之。己卯，歸仕訓鍊院，時有兵部郎中以所親欲越轉(zhuǎn)參軍，公守規(guī)不許，曰：“卑者遷，高者滯，於公蔑矣，法不可改！”郎中雖劫以威，公終不屈。庚辰九月，為鉢浦萬戶。方伯孫軾信讒，將抵罪，巡到，召公講陣書，使圖陣形。見公落筆有法度，與語，益奇之，遇以禮。左水使成欲斫取官庭梧桐，公不從，曰：“此乃公家物也，栽之有年，一朝伐之，不以公而以私，可乎？”水使怒，亦不敢遂。後水使與方伯會議殿最，欲下公，都事趙憲閣之曰：“詳聞李某績冠一道，寧盡貶列鎮(zhèn)，李某則不可貶！”壬午，因事罷歸。癸未秋，為南兵使李鄘軍官，行軍首北，公麾軍出自西門。兵使怒詰之，公對曰：“西，金方也，於時屬秋，於義主肅殺，故出於西門，古也?！北箰?。

冬，轉(zhuǎn)乾原權(quán)管。時孽胡亐乙只乃擾邊，朝廷憂之。公設奇計，要而擒之。兵使金禹瑞忌其功，啟以不稟主將。朝廷將褒，旋止。十一月，丁外憂。丙戍正月服闋，以司僕主薄出為造山萬戶。時虜方殷，故舉公責重，仍管康島屯田。公以兵孤，屢請?zhí)矸溃估铈劜辉S。八月，賊來木柵，圍數(shù)匝。有衣赭者前，為公射中之，賊卻。公與李雲(yún)龍追跳之，奪還彼人六十餘口，公亦中矢，潛拔其鐵。李鎰欲罪公，自解，庭詰之。公將入，公友宣居怡泣謂公曰：“飲酒鎮(zhèn)心！”公曰：“死生有命，飲酒何為！”公就供曰：“我以兵單，屢請加守，而兵使不許，公牒猶存。況我力戰(zhàn)退賊，追還我人，欲斷以敗軍，何據(jù)？”鑑不答良久，因繫而馳聞，上令白衣效功。冬，從時錢之役，放歸，時朝廷簡不次擢用者，公居二。

己丑，全羅監(jiān)司李洸啟為本道助防將，十一月，除武兼宣傳官。十二月，出為井邑縣監(jiān)，以兼官到泰仁。時泰仁久曠，文案堆積。公剗決如流，民呈御史，請管泰仁。庚寅七月，擢為高沙里僉使，又陞為滿浦僉使，臺諫以驟陞啟止。辛卯二月，移為珍島郡守，即陞為加里浦僉使，又未行，薦為全羅左水使。時有友夢見大樹，參天盤地，萬民依其樹根，將拔，人以身扶。諦視，則公也，以比文天祥擎夫之夢。公蒞任，知倭將猘鍛戈鎔鎖以待不虞，創(chuàng)智作大船，船上覆以大板，板上置十字細路，以容人行，悉以錐刀布之，四無著足處。前龍頭，後龜尾，皆有銃穴，前後左右各六，以放大丸。遇賊則編茅覆上，以掩錐刀，而為先鋒。賊欲登船，則離錐刀，欲來掩，則一時銃發(fā)，所向莫不披靡，大小戰(zhàn)以此收績者甚夥。狀如伏龜，名曰龜船。時朝廷因申砬啟辭，罷舟師而專陸戰(zhàn)。公馳啟，以為遮遏海賊，莫舟師若也，水陸之戰(zhàn)，不可偏廢，朝廷允從。

時倭拉萊釜將踰湖嶺，公會諸將咨戰(zhàn)守之宜，皆以為當守本道獨鹿島。萬戶鄭運、軍官宋希立憤曰：“大寇夷境，勢將席卷，塊守孤城，詎期獨全！不如進遏其銳，雖不幸而死，亦無愧臣子之義也?！惫珢?，厲聲曰：“我之數(shù)問者，欲探諸將之誠。今日之義只在戰(zhàn)，敢言非是者斬！”一軍慄然。五月初一日，諸將咸集，船艦廿有四艘，兵利卒精，號令明肅。初四日，抵唐浦，則慶尚右水使元均新喪大兵，只以小舠自保。公邀給一編，約與同事。初七日，進至玉浦。賊船三十餘艘，張旗住碇，放兵四掠。望覩我?guī)?，爭促急棹。公麾兵躍入，焚陷賊船二十餘艘。時國社西狩，捷聞於屢敗之餘，朝野色喜，遂階嘉善。二十九日夜，公夢見白叟蹴公，告以賊逼，公驚起整兵，與元均領(lǐng)戰(zhàn)艦伺敵于露梁，則賊果至。交鋒未既，燒破一船，追到泗川，則遙見一陣，蛇盤于山，又十有二船，緣渚而泊。公曰：“早潮已退，鉅艦難進於淺港，佯北誘之，擊於大洋，則可以剿之?！彼禅Q螺返船，賊果踵至，乃以龜船先之，以諸艦壓之，船之覆者、賊之漂者滿海，餘賊臨岸叫呶而已。方戰(zhàn)，公亦中丸，貫臂徹背，公猶手弓矢督之。事既，用刃挑出，一軍驚歎。

六月初一日，至唐浦。賊船二十餘艘泊於岸，樓船介於中，酋據(jù)其上。公令諸將當之。順天府使權(quán)俊以片箭顛其酋，遂全船獲之，得金扇，右書曰“羽柴筑前守”，左書曰“龜井劉矩守陞”，中曰“六月初八日，秀吉書?！睉?zhàn)罷少憩，又報賊急，公令諸軍曳所捕賊，將樓船出洋中近賊，見而火之。賊咋而遁，是夜，軍有虛驚，公牢臥不動，良久乃定。初四日，全羅右水使李億祺帶二十五艦，引諸將來會，軍勢遂振。初五日，至固城唐項浦，公遣哨船偵之，纔出海，報變，即連艣而進，則賊船布陣於召所江。有一樓艦，垂黑帳，樹青蓋，公知賊酋峙岸，佯敗，左次樓船兀出，諸軍挾攻陷之，酋亦落於一箭。遂焚船一百餘艘，斬賊二百十餘級，溺者、傷者、中箭而仆者無算。事聞，階資憲。初七日朝，至永登浦。賊在栗浦望見我兵，遁向南洋。公令諸將攻其尾，金浣、李夢龜、鄭運等各獲一船，得三十餘級。十四日，搆啟書一封曰：“臣以萬艦百將之兵，某日行，直擣日本云。不封投賊路，以疑賊心?！?/p>

七月初七日，公與元均、李億祺等會兵露梁，聞賊將犯湖南，遂進兵見乃梁，則賊船七十餘艘，下營淺港。公曰：“此非耀武之地，”出殘兵以餌之。賊果追之，至閑山海闊處，乃回兵向敵，奮棹而趨，皷譟崩之，砲箭雷馳，兵煙蒸空，射而殲之，鏦而斬之，萬戟交輝，腥血滿海。七十三艘，頃刻淪沒。餘賊陸走者，僅四百餘。時賊難舟師，而有平秀家者，大言自當仍敗於此。後有被擄人自賊中來，言倭陣相唁曰：“此敗死者九千餘人云矣！”初九日，聞餘賊依安骨浦，公與元均等領(lǐng)兵齊到，則乃來援閑山之賊也。裹船以鐵，掩以濕綿，負固不敢出。公督諸將迭戰(zhàn)，日暮霧暗，賊乃潛遁，只追破四十餘船。是役馘者二百餘級，軍聲大振，進階正憲。

九月初一日，公與元均、李億祺、丁傑等計曰：“釜山，賊之喉也。進而扼之，賊必失其據(jù)?！彼爝M逼釜山，則賊驚於屢敗，守壁飛丸，鄭運死之，遂破空船百艘而還。時倭賊狺窺湖南，公遂移陣閑山，以當其衝。海交山腳內(nèi)可藏船，外不窺中，而佞必道是而南侵，故公乃軍焉。後天將張鴻儒登眺，曰：“真制敵之勝地也！”八月，朝廷以公為三道水軍統(tǒng)制使，元均以先進，恥受制於公，公雖優(yōu)容，猜疑自此始。公以屢勝生驕，戒諸將以軍餉不繼為己憂 收魚鹽，勤屯農(nóng)，轉(zhuǎn)貨治餉，若救飢渴。不逾數(shù)月，大饟有裕。募鍮民間，廣鑄火器，器械亦精。癸巳，癘氣大熾，死者相繼，公之官收瘞，設壇致祭。或感異夢，一日，公亦遘癘，痛幾浹旬，危坐裁事?；蛘埿蒺B(yǎng)，公曰：“與賊對壘，勝敗決於斯須，為將不之死，則不可少懈也！”乙未八月，李相元翼以體察南下，水軍各有投狀，李相卷而次晉州，與公商兵事，因令公裁斷。公敏於剸決，咸得其宜，李相才其【疑當作之】。為李相入察閑山陣，將還，公曰：“軍情必謂相公有犒賞，今無所惠，則恐缺眾望?！毕喙唬骸澳挝釤o備何？”公曰：“俺已辦之，請以相公命餉之?！毕喙笙?，許之，一軍盡歡。

時有言清正自日本再逞，當逆攻之。朝廷命公因機制之，公知其詐，守便宜，持難。元均從中媒糵，朝廷論以縱賊，拿公來，以元均代公，即籍軍餉九千九百餘石，火藥四千斤，銳筒四百柄付均。李相馳啟，以為李某諸賊所憚，臨危不可易將。朝廷不之許，一路民庶莫不歸哭曰：“萬民自此魚肉矣！”既對獄，上釋之，以白衣責功。既出，丁內(nèi)憂，成服即行。七月十六日，元均敗，李億祺死之。元帥遣公入晉州，收散兵，朝廷復以公為統(tǒng)制使。公自晉州至寶城，將士稍集，得精兵百餘。到會寧浦，則慶尚水使裴楔只有戰(zhàn)船八艘，又得鹿島船一艘。公問楔以計，楔以為宜捨舟登陸，助戰(zhàn)自効，而朝廷亦令合兵於陸戰(zhàn)。公啟曰：“壬辰後，賊不敢南劫者，實以舟師沮其勢也。今若撤舟師，則賊必由湖達漢，只憑一颿風，此臣所懼也。今臣戰(zhàn)船亦有十二，臣若不死，則賊亦不敢侮我矣！”

二十四日，至於蘭浦。有賊八船欲襲之，公揮旗而進，賊乃退遁。九月初七日，賊船十三乘夜將侵，公應聲整船，以砲出兵，賊知不可動，因退。十六日，賊船三百餘艘由鳴梁直趨我陣，颿櫓蕩海，而我國舟師只十艘，眾寡不敵，諸將莫不憯，皆欲退全。公獨有必死心，下碇洋中，而揮諸將禦之。賊覸大將所在，以百三十餘艘圍之數(shù)重，分兵交戰(zhàn)，有泰山壓卵之勢。而公援枹獨立，大呼厲氣，人莫不致死，諸將少退者，先磔以徇。僉使金應誠突於前，巨濟縣令安衛(wèi)援於後，公厲聲曰：“安衛(wèi)！安衛(wèi)！汝以退為生地耶？抑將伏軍律耶？”安衛(wèi)遂直撞其鋒，三船之賊蟻附，幾陷，衛(wèi)亦殊死戰(zhàn)，故賊船因沒，賊氣少挫。公督戰(zhàn)益嚴，諸將迭進，賊船三十餘艘糜碎，賊不敢支，解圍而遁。有衣錦之賊漂海，降倭俊沙指之曰：“此乃安骨浦倭將馬多時也?！惫钽^致，斬之。

先是，公受命蕩殘之餘，軍無見糧，秋服無備。公見避亂船雲(yún)合，令曰：“今大賊扼海，萬無偷生地。汝等從吾言則生，否則危矣！”皆曰：“惟將軍命！”公曰：“將士飢寒已極，難以戡敵。汝等捐餘衣，出餘餱，分救我軍，則此賊可討，汝命可活矣?！北娊詮闹斓靡吗?，以賙將士。及將戰(zhàn)也，遂使避亂船列碇遙海，以為後援疑兵。賊謂兵勢更張，不敢再犯。捷聞也，上大喜，示楊經(jīng)理，經(jīng)理咨曰：“近無如斯之捷，吾欲掛紅，遠未果焉?！彼图t段、銀子若干以褒之。上教揚其績，議陞崇政，言者以為公爵位已崇，事既無可酬，遂止官諸將。

戊戌三月十七日，移鎮(zhèn)康津、古今島。南民倚公來集者萬有餘家，軍勢甚壯。時天兵大至，劉綎將苗兵萬五千，陣順天之東，都督陳璘提水兵五千，來合公陣。而倭酋平行長據(jù)順天之倭，橋距百里而軍。天兵頗剽民，公命撤廬舍，示以移陣意。都督怪，詢之，公對以民不得聊生。都督大驚，令公便宜行令，公見侵掠者，遂繩以軍法，天兵不敢縱。十八日，聞賊犯鹿島，公與都督進船于金堂島，則只有三賊船，見我?guī)?，先遁。公令鹿島萬戶宋汝悰八船伺于折爾島，都督亦留三十餘船。公與都督乃還觴于運籌堂，俄而宋汝悰來獻大船及馘六十九級 ，天兵千總以未戰(zhàn)告，都督大怒，將斬之。公解之曰：“老爺以天朝大將來討小邦之讎，陣中之捷，即老爺之績，我當以首功歸之。老爺出師未久，奏膚天庭，不亦善乎！”都督大喜，益重公。公具由啟聞，上以為光于天將，嘉諭之。都督慣見公號令節(jié)制有古名將風，言必以“李爺”而不名。臨敵則來會公船，指揮讓於公。九月，與都督進兵左水營，聞獐島峙賊糧，遣兵多取，焚其未盡輸者。二十一日，公遣海南縣監(jiān)柳珩進嘗賊陣，只斬八賊 以潮退還。十月初二日，約與劉提督水陸齊舉舟師進戰(zhàn)，劉提督後不進，僉使黃世得死之。

初三日，方酣戰(zhàn)，公見潮退，姑令都督回船。都督不覺，沙船十九果滯淺灣，賊圍之重。公出七船，揀繕兵以授，戒曰：“賊見掛舟，必欲乘機並取，汝等力戰(zhàn)自保而已?！逼叽懒钊珰w，沙船皆沒。時倭酋秀吉已殪，日本爭立未定，故賊將急撤歸。平行長患舟師牢海心，請與和，信使幣交道。都督欲許之，公曰：“此賊於小邦既有不可同天之讎，于天朝亦有必誅之罪，都督反欲以賄圖和？”都督慙，諭遣倭使。後賊又遣亞將于公，欲貽銃、劍。公曰：“自壬辰鋤賊，獲銃劍與山齊，安用受敵人贈遺為！”賊將無辭。後賊以劍乘要都督，都督謂公曰：“我欲姑舍行長，先討南海之賊?！惫唬骸澳虾Ｙ\皆彼而脅從者，非真賊也。皇上所以命討賊者，欲救小邦人命，不刷還圖，反欲夷之，何？”都督雖怒，不果。

十七日昏，行長舉火，與南海賊應。十八日，南海賊艤嚴木浦，昆陽泗川賊艤露梁，舳艫蔽海，其鋒銳甚。公與都督密謀夜攻，二更，自貓島發(fā)，四更，到露梁。銜枚臥皷，潛師進，賊未及有備矣。公焚香祝之曰：“此讎若除，死且無憾！”俄有大星隕海，見者異之。兩軍合勢，揚櫓直衝，觸兵者碎，應弦者倒，達夜交戰(zhàn)，賊救死不暇，奮死心，圍都督益急。公麾諸將解之，躬冒矢石，督戰(zhàn)徹朝。黎明，公中丸逝。臨絕，戒勿言喪，仍令兄子莞等麾督，不少弛。諸將益用命，賊遂大敗南走。

戰(zhàn)罷，都督聞公喪，顛擗大慟曰：“國事無可與有為！”以數(shù)百金賻之。上遣官致弔，贈右議政，錄功為宣武功臣，一等公。娶郡守方震女，生三男一女。薈，縣監(jiān)。?，司果。葂，不幸死。女嫁洪棐。庶男薰、藎。孫男一人，之白。葂有武勇才，丁酉在牙山猝遌亂賊，死之。後公在古今島夢見葂來號曰：“殺我賊擒矣，其報之！”公覺，問軍中，則果有新捕賊。令問作賊顛末，果是殺葂者，遂命斫之。

公嚴重有威風，愛人下士，恩信著明，識量淵懿，不色喜怒。嘗曰：“丈夫生世，用則効死以忠，不用則耕野足矣，若媚要人，竊浮榮，吾恥也！”嘗因試射，有冢卿見公矢房而欲之。公曰：“是何靳？但取之獻之，人謂斯何緣一微物，以來污名，則於義奚若？”冢卿器之。守井邑也，都事曹大中有書，公亦有答。後大中罹逆禍，公札在文書搜檢中。金吾郎與公相識，欲為公去之。公曰：“昔與都事只相問寒暄而已，已在搜中，私相拔去，恐有不安於心者。”其不動禍福如此。

在乾原時，戍北武弁聞喪欲行，患無乘。公曰：“吾雖素昧，匍匐之救何間相知為？”遂與所乘騎。為守令撫育亡兄遺孤，或以濫率非之，公泫然曰：“吾寧得罪國法，不忍舍此無依聞者！”知仁及為大將，刑賞必信，不以親踈上下之。羣下畏服。每約於諸將曰：“斬一馘可射累賊，不上首功，惟督射捷累收功者以故也?！奔奥劥篑{西狩，公別貯玉粒五百餘斛，曰：“主上若渡遼，則吾當引龍驤浮于海，以迎大輿。天若助命，則可期恢復，雖或不幸，同死國境可也！”其在重鎮(zhèn)，色無所近，寢不解帶，雞戒即興?；蚺c人運策，或稽古事，而自奉甚薄，淡如也。戰(zhàn)勝之賞，必散諸部曲，十一年掌重兵，不以秋毫屑家事。子女嫁娶，雖過時不恤也。其恩暨亡兄孤寡，則優(yōu)己出遠甚。嘗與元均有間，流言放紛，公戒子弟曰：“若有問者，只對曰罪可也。”子弟嘗見公刑人，曰：“此人之罪不可弛?！惫煸唬骸靶塘P自有律，不可以人言低仰，況于子弟之道？當以生道救人，不可以重刑贊言也。”在海鎮(zhèn)，有詩曰：“水國秋光暮，驚寒鴈陣高。憂心輾轉(zhuǎn)夜，殘月照弓刀?！庇^者賞其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