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以前在微博上寫的一部分有關(guān)程派藝術(shù)的小文，今匯錄于此，算是凝律館劇談中的一些碎屑，因此，就叫【程藝談屑】吧。很零散，不具有條理性，每則之間不存在邏輯關(guān)系。就是想記錄一些程派藝術(shù)的吉光片羽?！菫樾?。

? ? 程派早期劇目不太流傳，確實有其自身原因，分析如下：1、政治傾向問題，比如《費宮人》，把李自成農(nóng)民起義軍寫成反面，顯然不符合解放后的政治取向。2、一夫多妻，這類最多，《風流棒》《玉獅墜》《賺文娟》等都是，最早連《碧玉簪》的小惠都被收為二房，編劇者似乎樂見齊人之福。3、舊思想。比如從一而終的守節(jié)思想，最典型的是《梨花記》《斟情記》，這種不離不棄、患難相守的情感，似乎不能全解讀為愛情的動力。4、女子永遠是男人附庸，男權(quán)至上主義，比如《玉鏡臺》《孔雀屏》等，再聰明伶俐的女子也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

? ? 劉迎秋老師說，程先生談過唱好程腔關(guān)鍵要掌握好“勢、氣、律”三字。勢，如大河奔騰，不可阻擋，還要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如《罵殿》的導(dǎo)板、回龍。氣，要深沉而綿密吞吐自 如，含而徐發(fā)，發(fā)而不竭。如《歸漢》的“無限依依”的腔。律，是掌握板眼音符的精妙的運用。三者是辯證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缺一不可。?

? ? 如果問程腔旋律中最吸引人的是哪一點，我認為是它的“頓挫”，即唱腔中“休止”的運用，急管繁弦的行腔突然戛然而止，萬籟俱寂的停頓幾秒，真有“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覺。比如【六月雪】里扭到公堂的“公”、【鎖麟囊】里側(cè)目偷觀的“偷”、【斟情記】里無妄災(zāi)的“妄”、【春閨夢】里曾經(jīng)得的“曾” 。

? ? 問過劉迎秋先生，程先生哪個戲最精彩，他很認真的回答說是《青霜劍》。他說，這個戲程先生運用了“雙臉子”的表演手法，表情變化豐富，真正演活了申雪貞的內(nèi)心世界。無獨有偶，程派大家新艷秋、白登云、吳富琴及臺灣的名旦顧正秋也是異口同聲的推崇這個戲。現(xiàn)在程派演員似乎不重視這個戲，應(yīng)該好好研究 。

? ?程先生有小生扮相的本戲，有四出，一是《梨花記》，從喬裝出府逃婚到被趙巡撫收為義子再到訪友引發(fā)誤會，是小生扮相。二是《賺文娟》，蘇小妹假冒學(xué)士拜訪文娟是小生演法。三是【陳麗卿】，父女逃出東京汴梁時陳麗卿是小生裝扮。四是《英臺抗婚》，求學(xué)書館等是小生扮相。吳富琴先生說，程先生反串小生，真有脫俗蘊藉之態(tài)，得益于他常觀摩和請益于程繼先先生。?

?《費宮人》解放前后都不討好，解放前被批為諷刺不抵抗政策，解放后被批污蔑農(nóng)民起義。第3場李自成坐金殿，侯喜瑞扮演的李闖王，歪盔斜履的坐在龍椅上，眾臣參拜，闖王環(huán)視群臣，開口第一句話竟是“來呀，開飯哪”，把李自成描寫成飯桶，臺上臺下大樂。這樣的戲，49年后怎么能搬上舞臺。

? ?連【玉獅墜】也算冷戲了，程派劇目還剩啥？劇情不復(fù)雜，和程早期劇目一樣，本子瑣碎，過場多，唱段少，有持雙戢的開打。行圍一場有段原板和快板，和穆柯寨開場類似，病房一場唱西皮慢板一段，其余的是零散的唱段。這類戲，是迎合當時小市民的口味的，重劇情，輕演唱，內(nèi)行不重視。倒是評劇名家喜彩蓮移植成評劇后，大受歡迎。

? 【費宮人】里授計的快板，剛健凄厲是程腔中少見的，字字如子彈彈出，但又不生硬，如“唯有公公愛國君”一句，公公兩字是陰平，按規(guī)律單擺浮擱不倒字，程先生第一個“公”字噴薄吐出，出口后戛然而止，停兩秒然后再唱第二個公字，如一瀉千里的大河突然被阻擋，然后又沖破阻礙奔涌向前，真做到了音斷意不斷。?

? ? 程先生演唱的某些奇異的地方，可稱為“特色”，也可稱為“毛病”，主要有：一、字音含茹于口，雙唇似顫。贊者譽為以唇入律，別開生面，諷之者謂張不開嘴，二、演唱時鼻翼翕張明顯，鼻腔開合大；三、蹙眉挑眉多，眉常一蹙一蹙的。徐潤生與楊寶森合演《寶蓮燈》，演唱時鼻翼翕張，時人評價頗似程師。 程先生都不是十全十美，你們還好意思嘲笑李世濟先生嗎？

? ? 問劉迎秋先生程大師最鐘愛的板式，他說程師偏愛散板。一般的散板不易出彩，喜歡它則有些奇怪。程先生說，其實散板最考驗演唱功底和唱腔設(shè)計能力，外形看似很散，但是內(nèi)在有一條線在牢牢控制，就如風箏飛再高，也離不開線。比如《沈云英》，除一段反二黃外，幾乎全是散板，但聽起來不覺其散碎，這就是功力。?

? ?劉老師說，程先生早年特別擅長西皮小導(dǎo)板接快板的運用，一是當時嗓音不穩(wěn)定，借小導(dǎo)板的挺拔勁峭來抻嗓子找亮音共鳴，借快板練習氣息和嘴皮子。二來這個板式有提震氣氛的效果。如《聶隱娘》夜行“月明中只有我孤身飛影”一段，還比如《沈云英》闖陣“霎時間猛見得天昏地暗”，都很有氣勢，劇場效果特佳 。

? ? 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程派戲里有好幾個名字叫“碧玉”的?！痘圪崱防锍滔壬椦莸闹鹘鞘莻€小丫鬟，名叫碧玉；《鎖麟囊》里還有一位有些“二”的丑丫鬟碧玉；再有就是新艷秋先生編演的新戲《琵琶行》的女主角也叫碧玉，彈的一首好琵琶，最終卻成為天涯淪落人。同是碧玉，有喜有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