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說是要感受‘人’的樂趣，到底要從什么開始呢？”

伐難跟在我的旁邊，困惑地問我。

這也是很正常的，畢竟我什么也沒和她說。這種東西，還是要現(xiàn)場親身體驗嘛，提前說了就不好玩了。

“一般來說，我們都會把很多店鋪建在同一個樓里，這樣，只要有需要，不管是購物、娛樂還是飲食，只要去一個地方就能解決?！蔽乙贿呄蜍囌镜姆较蜃呷ィ贿吅退忉專骸八晕覀兿茸嚾ミ@樣的一個大樓，再去看有什么玩的。”

“車？”

“就是那些鐵箱子啦，你肯定看到過很多了吧，光是來我家的路上。”

“額，那種東西，原來還有人在里面的嗎？”她似乎很難接受這種東西：“在里面難道不會悶嗎？而且，還不需要東西支持就可以跑起來，人類應該不會類似法術的東西吧？”

“啊，這些東西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等下在車上倒是可以給你解釋。”

“唔，行吧。”

“哦對了，”我們走到車站時，我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坐車是要錢的，最好還是教會你······”

但我說到一半又意識到另一件事，便住了嘴。

“干嘛說話說到一半又不說？這樣很煩人啊。”伐難的眉頭微皺：“不是說要教我嗎，具體是教什么？”

“不，可以不教了?！?/p>

“哈？”

“因為，”我稍微退后半步：“按我們的律法，你這種身高的······人，坐車可以不付錢。”

“······”

沉默半晌，伐難沒有像我想象中的一樣打過來，反而是把手伸了出來，聲音中能聽得出她在克制自己：“錢，拿出來?！?/p>

“額，都說了你不用······”

“我說了，拿出來?！?/p>

“好好好這就給您?！蔽伊⒖贪褎倓傉业降纳㈠X畢恭畢敬放到她手上，她身上的威壓實在是太重了。

“然后呢？”她不耐煩地問：“等一下要怎么做？”

“······在車門旁有個鐵箱，往上面的縫里投錢就好。”

“這樣就行？”

“這樣就行?！?/p>

“哼”她這才消氣，把手收了回去，小聲嘟嚷著：“我才不是小孩子。”

“哦———”可能是沒見過這樣隆隆作響又帶著滾滾熱氣的大機器，公交車迎面而來時，伐難忍不住小聲地發(fā)出了驚呼。

正好就是我們要坐的那輛車。在車門打開時，我往后瞥了一眼，卻看到平時都很冷靜的河神，此時卻在晃著腦袋確認著投錢箱所在的位置，臉上明顯帶著緊張。

我擔心她看見我的表情，忍住沒有笑出來，繼續(xù)往前走。

什么嘛，雖說是河神，也是會有人的感情的嘛，這個時候不就像個鄰家少女一樣嗎。

她跟著我往前走，認真的表情絲毫看不出她只是要去付坐公交車的錢。

她把錢往縫里投去，這小小的動作眼看就要完成。

可她沒想到的是，剛剛一直端詳著她的司機師傅制止了她：“喂，這誰家的孩子，她這個身高的不用錢?！?/p>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邊向師傅道著歉，一邊把臭著個臉的伐難拉走。

“都說了不用錢了，你這樣子很容易給別人添麻煩的?！蔽也粠ж焸涞暮退f道，但她聽了我這話，還是低頭小聲的道了歉。

但她這副樣子也只是持續(xù)了一小會，坐到座位上時，她就已經(jīng)恢復了平常的冷淡表情。只不過，是坐在我對面的座位，而不是旁邊。

因為是第一次坐車，我的心里還隱約有點擔心，但好在她沒有暈車之類的癥狀，順利到達了目的地。

“好高的房子啊?！狈ルy在看見商場大樓的第一句感想就是這個。

這個大樓是上一年才剛剛建好的，有十幾層樓，雖說是比不上那些被譽為城市地標的建筑，但對于伐難來說也是一種震撼了。

這里功能比較綜合，我自己也時不時會來逛逛，所以一說要帶伐難出來玩，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里。

跟著我走到電梯里的伐難，在剛看到四周的玻璃墻壁時還不敢靠近，但隨著電梯高度上升，她還是忍不住把臉貼到了玻璃上，嘴巴微微張開成一個o型。

我偷偷的看著她，感覺像是在帶小孩子出來玩，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料，她從玻璃上的反光看到了我的表情，狠狠的瞪了過來，我只好趕忙止住笑容，轉(zhuǎn)身面對電梯大門。

剛到我們想去的樓層，電梯打開，便能聽見喧鬧的人聲。

因為不遠處就是一個游戲廳，也就是我要帶伐難去的地方。

伐難一邊跟著我走一遍左顧右盼，想盡可能的把沒見過的東西都好好看清，但自然是沒什么可能，光是一個游戲廳里的各種游戲機就已經(jīng)夠她目不暇接的了。

我按著正常流程，先去前臺換游戲幣。

伐難饒有興趣的看著出幣機哐啷哐啷的掉出錢幣，還伸手去接它們，拿著其中一枚仔細端詳著。

“嗯，和之前我見過的錢幣果然都不一樣呢……”

“如果你是想觀察一下我們現(xiàn)在用的錢幣的話，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游戲廳很吵，我蹲在她旁邊，這才能讓她清楚聽到我在說什么：“這只是在這里用的錢而已?！?/p>

“欸，為什么？”她驚訝的偏頭看過來，卻又發(fā)現(xiàn)離我太近了，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

“為了不要混淆真錢觸犯律法，又要便于使用，就設置了只能識別這些錢幣的機器，一枚能游玩一次?！笨此_距離，我就只好把聲音拉高一點。

沒必要那么警惕吧，伐難小姐。

“所以，第一個是這種東西？”

看著面前的夾娃娃機，她不敢相信地問道。

“我說，你真的沒把我當小孩子吧？”明顯拉長的尾音帶著些許怒火，我連忙擺手：“沒有，你先嘗試一下啊，這個可比你想象中難很多哦?！?/p>

“我姑且信你一次?！彼p手抱胸，點點頭示意我：“你先示范一下吧?！?/p>

我看向夾娃娃機，仔細觀察著其中的玩偶分布。

這是個裝著棕色小熊玩偶的夾娃娃機，玩偶不算大，但也差不多堆到了洞口，更有幾個明顯就是被抓了好幾次后放棄的，歪歪扭扭的分布在離洞口很近的地方。

我一邊和伐難解釋著規(guī)則，一邊操作著搖桿，瞄準好后一把拍下了按鈕。

鉤爪直直的向著我的目標伸去，隨后將玩偶的軀干部分抓了起來，眼看著就要成功——

但很合理的，和每一個夾娃娃機一樣，鉤爪在升到最高處后，一碰便張開了爪子，玩偶又掉了下來，再次回到幾乎和原來沒什么差別的位置。

“哎呀，如我所料，還不夠靠近洞口啊?！?/p>

“別找借口，它明明就沒動過啊。”

“不不不，它還是稍微移動了一點點的，而且，能移動一點點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唔，我來?！彼龜[擺手讓我讓開，照葫蘆畫瓢地投了一個硬幣，操縱著搖桿，瞄準的也是剛剛的那只玩偶。

剛剛的那一幕猶如再次播放一樣，鉤爪再一次的抓住玩偶，伐難的眼睛也緊盯著鉤爪上下移動，頭緩緩抬起——

“砰”的一聲，玩偶又一次掉了回去，伴隨而來的是伐難不滿的咂嘴聲。

“我說吧，這個東西沒那么簡單，不是抓住就行的?！?/p>

“閉嘴，再拿一枚硬幣來?！焙苊黠@的，她急了，不過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這樣她才不會小瞧這些游戲項目。

我老老實實的遞給她裝硬幣的籃子，她從里面拿出一枚后快速的投入機器，繼續(xù)著她的挑戰(zhàn)。

就這樣，她不斷地夾，不斷的掉，重復著充滿期望望著鉤爪，又滿懷失望的看著回到原地的玩偶這兩個動作。

一開始她還不愿意我教他，但應該是被打擊太多次了，又看到籃子里的硬幣快速減少，在十幾次的失敗后，她終于叫了下我，和我說話：“······你剛剛說的那個技巧，是什么來著？”

見她終于是松了口，我便不厭其煩的不斷指導著她。

“這個夾娃娃機，因為夾子會松開，所以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去夾，只能讓它不斷地靠近洞口，通過歪斜自己掉出來。”

“你試試先移動那邊那個小熊試試······啊，沒錯，就是這樣，不過沒完全成功，再來一次吧?！?/p>

“然后把那個弄到它上面······”

“對對，再把那個往他身上蹭······”

籃子中的硬幣一枚又一枚的被投進機器，玩偶也離洞口越來越近。

在籃子里的最后一枚硬幣被投進機器后，我們兩人都緊張的注視著鉤爪，絲毫沒有在意我們之間的距離，看著它如我們所期望的準確的夾住小熊，往上升去，再一如既往地松開——

但這次不一樣了。

小熊掉到了洞口的玻璃壁邊緣，和我們移好的另一只玩偶一碰 ，掉到了洞里。

“好耶！”我們一起發(fā)出歡呼，但很快伐難就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有些失態(tài)，收起了自己興奮的表情，輕咳了兩聲。

不過，我還是可以從她的臉上看出掩不住的欣喜。

她從出貨口拿出小熊，就那樣看著它，依舊是有些不敢相信：“那，這個玩偶就歸我們了？”

“當然啦，你抓這個花的錢可比直接去買要貴多了?！蔽蚁蛩瘟嘶问种幸呀?jīng)空了的籃子。

“唔·····抱歉······”她似乎是有些愧疚，把頭轉(zhuǎn)了過去，聲音幾不可聞，但我不知為何，還是能從這吵鬧的游戲廳中聽到她的道歉。

這實在是很讓我驚訝。這已經(jīng)是這個任性的河神今天說出的第二句道歉的話了。

坐車的時候，畢竟是給別人添了些麻煩，她能說出道歉的話倒還算合理。但現(xiàn)在，她只是單純的向我道歉，為她自己花了超乎預期的費用。

這···倒是有些超出我對她的認知。她更像個普通女孩了。

不過，因為她沒看著我這邊，所以看不到我臉上的表情變化。

“你沒必要道歉啊，本來就只是為了讓你體驗‘樂趣’才花的這些錢，我只是實現(xiàn)我的承諾而已?！?/p>

“所以，”我微笑著雙手合十：“感受如何？還開心嗎？”

“嗯······說很開心倒不至于······”

“不過，”她看看周圍那些也在努力地和各個夾娃娃機奮戰(zhàn)的人們，看著那一張張或?qū)Ｗⅲ蚓趩?，或驚喜的臉，說出了自己的感想：“我倒是能夠理解一點，這些人為什么要來玩這些東西了?！?/p>

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就知道，我想讓她懂得的東西，已經(jīng)傳遞到了一點。

“是嗎，那就很好。”

“我們還要去哪里？”

從游戲廳里出來后，伐難就一直抱著那只小熊玩偶。雖然她自己沒注意到，但有好幾個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女的路過時就能聽見“好可愛啊”的感嘆聲，男的則是努力不讓人發(fā)現(xiàn)的忍不住偷偷瞄著。

“嗯……沒想到在游戲廳耗了那么長時間，先吃午飯吧。”我看了看手表，時間已是11點，早餐已經(jīng)消化了差不多了。

我記得這個廣場是有一條小吃街的來著，應該也能讓她大吃一驚吧。

“唔哦……！”

果不其然，伐難的眼睛似乎都要發(fā)光了，小腦袋在玩偶上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鼻子一抽一抽的，聞著各家店鋪傳出的美妙香氣。也就只有吃的能讓她的表情豐富起來了。

“明、明川，這里，是什么廟會之類的嗎？”

“不是哦，只是普通的小吃街而已。”我?guī)е蚱渲幸患业曜呷?

“普、普通？”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望過來：“那現(xiàn)在還有廟會之類的活動嗎？”

“有的哦?！?/p>

“連平常的普通小吃街都已經(jīng)有這種規(guī)模了，那如果是廟會的話······”她不著聲色的咽了下口水，掰著手指頭想著自己到底能吃到多少好吃的。

“我記得新年的時候會有祭典，到時候可以帶你去?！?/p>

我只是順著話題往下說我的想法，但話剛出口我就后悔了。她根本沒說過自己到底會住多久，可能只有一兩個月，這下好了，我估計她不住到新年是不會走了。

看著她望過來的眼神，我就已經(jīng)知道這事沒跑了。

“那這件事也被歸到我想體驗的樂趣之中，你也要遵守承諾?！?/p>

“是是?！?/p>

“喏，這是可麗餅?！蔽医舆^店主大叔遞來的可麗餅，把其中一個給了伐難。

剛做好的可麗餅還在一點點的冒著熱氣，夾著的厚重奶油和鮮艷草莓顯得十分誘人，才剛拿到手，伐難便忍不及地大口咬了下去。

“好吃！”才吃一口，伐難就忍不住發(fā)出贊嘆。

只有一句的贊許，就已能讓店主大叔的臉上綻出笑容：“好吃吧？來，小妹妹，我再給你加點料?！?/p>

說著，他便轉(zhuǎn)頭去拿了一個勺子，往伐難伸出的可麗餅里加了一球美乃滋。

看著伐難驚喜的表情，大叔笑的更歡了。我把可麗餅也伸出去：“大叔，我的呢？”

“一個美乃滋一塊錢?！贝笫辶ⅠR收起笑容，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

“欸······大叔你不能區(qū)別對待啊，這樣其他客人怎么辦？”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p>

我只好將手悻悻地收回去。但大叔反而將頭湊了過來：“喂，那孩子是哪位？從來沒見過你帶她過來過啊?！?/p>

之前的時候我就常來這里，大叔的店也是我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所以他和我很熟。

“啊，隔壁家的小孩而已，她父母讓我照顧一下她?！?/p>

“隔壁家的小孩？幾歲??？”

“14?！?/p>

“14？今天要上學吧？”聽到我的話，大叔皺起了眉頭。

“哎，原因有很多啦，這種事大叔你就別多問了?！?/p>

“哼，臭小子，可別給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壞事?！贝笫遄髁T，又去照顧別的顧客去了。

之后去的幾家店，都是我常去的地方，是我知道的這條小吃街上味道比較好的。無一例外，每個店的老板都或多或少給了我們一些優(yōu)惠或者贈品之類的。

果然長得可愛就是占便宜啊。

“干嘛？你剛剛看過來了吧？”

伐難風卷殘云的吃著買來的各種小吃，突然感覺到我的視線，困惑的轉(zhuǎn)過頭來。

“沒什么?！?/p>

唉，一旦了解了她的性格之后，好像就沒辦法感受到她的可愛了啊。

再一次回到大樓，我把伐難帶去了雜貨店。

我本想著，既然是女孩子，肯定會被水晶球或者是八音盒之類的東西吸引吧，這種精致小巧的東西帶來的平靜，也是樂趣的一種。

只不過，雖然確實是有東西吸引到她了，但和我想象中的倒是大相徑庭。

嗯，她進店后，只是看了看那些“我覺得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就直接略過了它們，然后在和星座有關的商品停了下來。她仔細端詳著這些商品上的圖案，口中嘟嚷著什么“和《步天歌》上的星辰劃分不一樣啊”，過一會便又略過了它們。

直到......

“明川，這個是什么？”

她拿起的，是一副有著彩色鏡片的眼鏡。

“那個啊......”迷惑于為什么她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我，給她解釋了有關近視和眼鏡的各種知識。

她認真的聽著，隨后發(fā)出了她最大的疑問：“那，為什么這副眼鏡，會是彩色的呢？”

“這只是一種裝飾啦，它沒有醫(yī)療作用的?！?/p>

“欸，這樣啊......”她拿著那副眼鏡，開始在燈光下晃來晃去，看著光芒在透過眼鏡后轉(zhuǎn)換成不同的顏色散開，又用不同的眼鏡構成各色光影，似乎確實沉迷于其中。

“你想要嗎？可以給你買一個?！蔽铱此敲聪矚g擺弄這些眼鏡，便上前詢問道。

“欸？”她愣住了，手一下停在半空：“買一個？可是，剛剛才······”她說著舉起尚在她左手的玩偶熊。

“沒關系啦，這種眼鏡不是很貴?！?/p>

“嗯······突然給我無條件地買那么多東西，你是怎么回事？”她瞇起眼，警覺地看過來：“先說好，就算你這樣討好我，我也是不會給你任何好處的?！?/p>

“沒有討好你啦?！蔽翌^疼的捂住額頭：“你能給的好處絕對大過你會帶來的麻煩，你又下定決心要在我家住到新年祭典，我討好你有什么用？”

“唔，好吧，我相信你一回?！彼c點頭接受了，之后便開始挑起了眼鏡。她一個個戴上對著鏡子看了又看，糾結不定。

“嗯······到底選哪個好呢？”她正煩惱著，卻突然有一只白晢的手伸了過來，拿著一副有些簡樸的橙色眼鏡遞到了她眼前。

伐難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女孩。不，不對，應該成年了才是，只不過有些嬌小，但臉上沒有孩童特有的稚嫩。

“啊，望小姐。今天朔先生是不在店里嗎？”身后的我認出了這是誰，便上前向她打招呼，并向伐難介紹她：“這是這家店的老板娘，平常是老板看店，有時老板不在，望小姐就替他照看這里。”

望搖了搖頭，一邊又把眼鏡伸到了伐難面前。

“額，這、這是什么意思？”伐難一臉困惑的接過眼鏡，完全搞不明白對方是什么意思。

望看伐難接過了眼鏡，迅速地拿出手機，手指快速地敲打鍵盤后，舉起來給她看。

“······‘我覺得這副眼鏡比較適合你’？原來是這樣啊。”伐難總算領悟了對方的意圖，把那副眼鏡戴上試了試：“確實呢，好像是這副好看一些。謝謝你的建議?！?/p>

望點了點頭，又轉(zhuǎn)身回到柜臺。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伐難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俯下身，小聲的問道：“吶，我問一下，那個老板娘是不會說話嗎？”

“啊，這個嘛······”

“她會說話哦。”

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的男人把我們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等我看清來人是誰后，忍不住嘆了口氣：“老板啊，你都那么大人了，就不要故意嚇人了嘛。”

“抱歉抱歉，我就是看到你們在望離開后就開始說悄悄話，有點好奇你們在說什么而已，沒有故意要嚇你們的意思?！彼肺χ狼?，但完全聽不出有什么歉意。

“所以，為什么她不說話呢？”

“是很小的時候就決定的事啦，原因比較復雜。總之，一般她能簡單描述的事是不會出聲說話的，就算說話了，也只說很短的句子或者只說短語?！?/p>

“和你也這樣？”伐難有些驚訝。

“不?！彼窊u搖頭，故作神秘地笑了起來：“我們連這樣都不用。”

很快，伐難就明白了，什么叫“連這樣都不用”。

朔說著“我回來啦”，一邊向望走去，望什么都沒說，只是一直盯著他，朔就開始道起歉來：“啊，那個蛋糕沒拿到，芙蕾妮卡只做了一盤，已經(jīng)被他們兩個人吃完了?！?/p>

“······”

“也不用這么生氣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不能怪我啊?！?/p>

望快速的做了幾個手勢，看起來不像手語。

“啊，你說已經(jīng)幫我看店了，不公平？喂喂，我的店也是你的店哦？”

又是幾個我們看不懂的手勢。

“兩個人看店才能不無聊？好啦，就只是一會而已，上班累了的話，可以和我說?！彼沸χ嗣念^，望則是整個人抱了上去。

“······”我和伐難在不遠處觀察著這場對話，完全不能理解他們是怎么溝通的。

“喂，那個老板娘絕對是不會法術的吧，不對，難道是老板會？可是看起來他們就只是普通人而已······”伐難已經(jīng)因此開始猜測一些完全不可能的事了啊。

“是要結賬嗎？”朔看到我們走過來，便放開了抱著望的手，幫我們掃描商品。

望站在他的稍后方，視線不斷在我們之間來回移動，最后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向朔做了幾個手勢。

“??？是這樣嗎？”朔看完后就呵呵笑了起來，從柜臺旁的商品架上拿了兩個像是鑰匙扣之類的東西給我們。

“喏，這是她送給你們的?！?/p>

他拿過來的兩個掛件，一個是提燈，一個是蠟燭，都很迷你，但也非常精巧，應該不會很便宜。

等等，提燈和蠟燭？

我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果然，提燈是可以旋開的，里面還有一個用來固定的凹槽。我想都沒想，直接把蠟燭放了進去，提燈便開始發(fā)光，顯示出環(huán)狀的水流光效。

“喂，老板，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把結合好的兩個掛件舉到他面前，瞪著他說：“你總不能是懷疑我和小孩子之間有什么關系吧？”

“嗯哼，現(xiàn)在沒有，以后可以有嘛?！彼钒褣旒滞苹氐轿业氖稚希瑴惖轿叶呅÷曊f：“望她覺得，你們之間關系其實很好，但雙方都沒注意到就是了?！?/p>

“別胡說?！蔽彝崎_他，心里滿是不可置信。

你說我對伐難有好感？可能吧，客觀來說，她畢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但你說伐難她對我……？

“別這樣說啊，這可是我的妻子，雖然不愛講話，看人還是很準的呢?！彼话褦堖^旁邊的望，卻沒看到望的臉已經(jīng)紅透了。

“總之，就把這掛件拿著吧，反正也不要你們錢?！彼沸χf完，轉(zhuǎn)身安撫開始激烈地做出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手勢的望去了。

天色已晚，我們踏上歸途。

從雜貨店里出來，伐難就一直沒講過話。

剛剛在雜貨店里也是，我質(zhì)問朔時，她也只是看著，什么也沒說。

“你…沒生氣吧？”我謹慎地嘗試向她提問。

“哈？為什么生氣？”她臉上表現(xiàn)出的，只有疑惑。

“嗯······因為······你不是不想跟我扯上關系嗎？”

說真的，就算不至于有好感，那也最好不要讓她討厭我比較好。

她嘆口氣：“確實是，但別人怎么說和我沒關系，別人就算是誤會了我也不會在意的。我還沒那么容易生氣。

“拿過來吧，他不是給了你兩個······額，小玩意嗎？”

聽到這句話，我松了口氣。既然她還愿意接受這個掛件，那就說明她確實不在意剛剛那些事。我將兩個掛件都遞給她：“你要哪一個？”

“蠟燭吧?！弊屑氂^察后，她將中意的那一個從我手中挑走：“這個，應該掛到哪？”

“鑰匙圈上。”

“······可是我沒有鑰匙啊?！?/p>

“要不我回去之后幫你換個更長的鏈子，這樣你就能當項鏈戴著了?！?/p>

“也好?！彼c點頭。

晚上，在伐難的房間里。

伐難手里擺弄著那個蠟燭裝飾，還戴著眼鏡，懷中抱著的，是上午夾來的玩偶熊。

“還挺好看的，能拿到真是太好了。”

伐難放下了項鏈，抱著玩偶熊向后一躺，骨碌碌的鉆進了被窩里。

“明川，嗎？”她回憶著今天發(fā)生的各種事情，不著聲色地笑了笑：“就觀察人類這個目的來說，真是選對人了呢，他還蠻有趣的。

“夾娃娃機雖然失敗了好多次，但是夾上來的那一刻真是好高興啊。

“還有小吃街，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地方！嗯~真是期待新年祭典啊。

“雜貨店的老板娘也是個神奇的人呢。只不過最后老板到底和明川說了什么呢？真是好奇啊。

“啊，不對，怎么光想著玩的事了，我不是為了更了解人類才來的嗎·····

“不管怎樣，我都是要回到河流中的······河流才是最重要的······”

抱持著矛盾的心情，伐難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