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最前——

? 如果人總有一天要舍棄幻想，在現(xiàn)實的漩渦里不停被打碎，從而去成長。那我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的人生活得一塌糊涂，是不是可以不用長大。這是我看完《野馬分鬃》的直接感受。

? 第一次知道《野馬分鬃》，是在某一年的平遙影展宣傳上。高度的業(yè)內評價，入圍戛納、釜山、倫敦電影節(jié)等等，以及早先注意到的周游，讓我開始想看這部電影。我看海報，一個頹廢的人、一輛破越野車，暗綠色的草原氣息，書法筆墨的野馬分鬃幾個大字。讓我誤以為這是一部公路片。

? 看完才明白，這就是一部簡簡單單的，唐吉柯德式影片。主人公縮在自己的殼里，用最幼稚的方式拒絕成長與責任。哪怕是蹲號子，也在想，出去我要去內蒙古的大草原。如果你想看到一個谷底的人用自己的雙手再次攀登群山峻嶺，那你就要失望了。

? 寫于領導讓我加班到九點半做PPT，所以不會有截圖，依舊是全文字的一篇觀后感。

人生是一片荒原

? 這部的導演是學錄音出身的，男主的設定自然而然是學習錄音專業(yè)的中傳學子。開頭男主買了一輛破舊的二手越野車，有個一起混的舍友，我們暫且叫他胖子，我確實記不住每部電影的角色名字。男主還有一個女朋友，雖然她也上課甚少，但在外面兼職很多，攢著自己的錢，和男主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 男主學車，因為受不了教練的責罵，所以把教練車開得撞上了路基。即便導演并沒有給到車內的鏡頭，我們無從確定駕校的教練是否對他有過分的言語。但從男主故意開撞，教練氣急敗壞來看，男主的思維還是少年期的腦回路。你對我不好，那我就會打回去。

? 在大哥介紹的畢業(yè)作品劇組打工也是，明明干著錄音的活兒，但扛麥是自己的憨憨發(fā)小。當發(fā)小說自己太胖擠不進去，才勉為其難地扛著魚麥收音。劇組的導演誰看都是半吊子，學著王家衛(wèi)當天拍片不拿劇本導戲。和男主說，你看我當時導戲用麥了嗎？當喊開機，電影自然而然發(fā)生了。如果這話是王家衛(wèi)本人說的，那我信。即便是王家衛(wèi)洪尚秀，人家也是寫劇本的。大師的習慣，是因為這是大師的習慣。一個半吊子拙劣的模仿，當然充滿了諷刺。

? 拍電影會補錄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補錄環(huán)境音的時候，需要在場所有人安靜。劇組里有不長眼的同事繼續(xù)推著滑軌上的拍攝平臺，嘴里念念有詞。男主一邊摘下錄音監(jiān)聽耳機，一邊嘴里念叨著不好意思，沖過去打了不停說話的同事。很明顯，他和胖子沒辦法繼續(xù)待在劇組。

? 拍電影和人生一樣，說到底是和人相處這回事兒。遇見破壞環(huán)境音的同事，好比人生中不是因為你的失誤產生的難關。有人選擇繞過去，有人選擇飛過去，有人和男主一樣，一拳頭打過去，墻倒了，砸碎了自己的一部分人生。

? 不能去劇組，介紹他們去的大哥又給他們介紹一個新活兒，內蒙老鄉(xiāng)做歌手的，那邊應該需要錄音。這里插敘了一段，男主去找熟人長輩想要謀求一份工作。長輩委婉地拒絕了他，我們這個單位，現(xiàn)在研究生都不行了，要博士才給分房子。我可聽說你本科就在學校不安生。當男主想要離開的時候，長輩叫住他，哎，最近公務員考試報名開始了。你這個專業(yè)對口的是...錄音協(xié)會！別走啊，今天最后一天截止了，我這里有電腦，你把名兒報了吧。

? 看上去是給男主一個自己爭取的好機會，但其實這樣做會讓只會打回去的男主非常難受。還不如明晃晃地告訴他，你不夠格，你在大學浪費了自己的人生，你不配。這個長輩就好像我們圓滑的領導，明明超時加班是可以報加班費的，但你真的聽話報上去了又不會給你批準。

? 哎，可不是我拒絕你啊，是你不懂事，是吧。年輕人嘛...

? 當男主去介紹的歌手那里，才發(fā)現(xiàn)大哥毫無音樂才華，碟片根本賣不出去。歌手的本職是安紗窗的，全三里屯的紗窗都是他安的。與其說是錄音師的工作，不如說是幫大哥賣碟片的營銷工作。和錄音一點兒邊都不搭。貼錢和賣給盜版碟回收的商家，好歹是把第一批的兩箱碟片交差了。沒有預想中的報酬，反而歌手一開心，又給了他們兩箱，還是大學生懂我的音樂啊！

? 于是男主和胖子，來到火車鐵軌旁邊，向駛過的火車扔這些沒用的碟片。歌手的專輯都有一個文藝的名字，地球人，月亮河。主角把這些承載著美好意象，其實一文不值的碟片扔在呼嘯而過的鐵軌上，被擠壓，敲打，碾碎，最后只剩下一盤工業(yè)廢料。我想這里也在比喻男主的人生，他有民警爸爸，當老師的媽媽，小時候學過圓號，死黨對自己忠心耿耿，女朋友上進又找到了酒店的體面工作...多少人考不上的中傳。

? 看上去是一副不至于輸?shù)暮门?，但男主把這一副牌扔到了鐵軌上，名為生活的列車按照信號燈照常駛過，把他的人生碾碎。普通人會站起來，一片片拼起來，或者自力更生去尋找更好的人生碟片。男主卻不是，男主自始至終都沒有成長，我的人生就是一片荒原，上面長滿野草，我的心只想去內蒙古大草原看真正的駿馬，我不想費時費心除草開墾，澆水施肥，就讓他荒蕪下去，直到一把野火燒過什么都不剩下。

? 于是最后，破舊的二手越野車賣了，托人辦好的駕照吊銷了，好兄弟順利畢業(yè)了，女朋友告別自己開啟新人生，因為打人酒駕蹲號子了，泄題的母親被人揭發(fā)失去工作，父親在看守所領導面前點頭哈腰...望向窗外，是號子里的兄弟們在跟著廣播鍛煉。

? 而廣播里的命令，不過是太極的招式名——《野馬分鬃》

? 你說這部片子拍得好嗎？我覺得好。他注重鏡頭、場面和演員之間的聯(lián)系，臺詞不是那么多，簡練但是能突出人物的性格。最后看守所的俯拍橙色鏡頭非常驚艷，拍得非常好。無愧能讓周游拿到那一年的平遙影展最佳男主角。但如果你的人生沒有破碎過，或是你還用一種積極態(tài)度對待你的青年期，那你會覺得他拍得非常個人，片段，看上去沒有一個主線。好像什么都講了，但又什么都沒講完，有些混亂。

? 說到底這類型電影不過是導演的私人表達，觀眾只是窺視。我能理解這部電影在戛納的出色表現(xiàn)，但對于普通觀眾來說，它離觀眾太遠，離人生太遠。不過同導演的《白鶴亮翅》我還是會去看的。

? 你說離我？大概在中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