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14|考據(jù)小品散文|我是一個廚子4:赤血雄雞農(nóng)場

關(guān)于故園和回憶。

? ?“家”是什么。我出生在第七靈災(zāi)后,“家”對我來說是一片陰影,每每提及,像云團一樣浮現(xiàn)于我記憶之上的,深沉的顏色。

? 赤血雄雞農(nóng)場的主人阿納奧克叔叔,盡他最大善意和努力為我們建的房子是棕色的。房子用木板和刷了油脂的氈布建成,像裹著桌布的小木箱。
? 天氣不錯的時候,木屋里則是黑色的,一種朦朧的仿佛夜晚的黑色。木板縫隙里漏出絲絲縷縷的光線,反而把這黑色映襯得更深沉,充滿了搖曳的影子。門上面釘了一顆釘子,一只很細的花瓶掛在那里,里面的野花大部分時間沉默地開放,有風(fēng)的時候才精神起來,打著轉(zhuǎn)兒,跳著舞,抖落的花瓣被吹到停留門口片刻的光影里。
? 陰天或者下雨的時候,木屋真成了羅列在一起的小箱子,看不清什么顏色,洇成一小片模糊的影子。我和鐵鍬、鐵桶還有裝滿種子的麻袋坐在一起,等著太陽或者月亮重新點亮這片土地。
? 如果“家”的概念擴大一些,我想我的家是這片土地。
??她的南邊是茫茫大海,北邊的地平線盡頭能看到利姆薩羅敏撒的燈塔尖,說明我家比海都要高很多,要是發(fā)洪水,肯定淹不到我們家。一到了暴雨季,我就把這個偉大的想法分享給同齡的伙伴。


??從梅爾托爾海峽吹來的南風(fēng)親自為我們的農(nóng)場轉(zhuǎn)動風(fēng)車。巨大的三角形扇葉甚至遮掩了日光,在青翠的橙樹,低矮的帶刺灌木,滑潤的石井、木桶和粉紅的野花上照射出交錯的光影。陸行鳥蹲在白色石灰?guī)r做成的洞穴里假寐,渡渡鳥支棱著長嘴亂跑,把看守田地的叔叔們攪得心神不安。

??我常常坐在井欄邊的石墩上,享受農(nóng)場里的無限樂趣。不單單是看大人們?yōu)辂溩訚菜?,修剪茂盛?span id="s0sssss00s" class="color-purple-03">阿爾基克薰衣草,再把好看的花穗用蠟紙包著扎成捆,還能靠在食人魔南瓜壘成的垛子邊,給辛苦工作的大人們泡茶。先用滾水燙一壺庫爾札斯茶,放一大勺甜菜糖攪拌開,做成甜茶茶底??吹接腥诉^來休息了,就切幾個用井水冰鎮(zhèn)過的新鮮仙子莓,泡在甜茶里當(dāng)點綴。汗流浹背之后,最適宜喝一大口酸酸甜甜的仙子莓茶,解解疲乏和暴曬的毒氣。

? 除了阿爾基克薰衣草和拉諾西亞香橙是利姆薩羅敏薩的特產(chǎn),食人魔南瓜、仙子莓、庫爾札斯茶葉都是從很遠的地方引進的作物。阿納奧克叔叔一直堅持種植外地作物,他寧愿犧牲一年的收成,也要琢磨出合適的種植方式。他是一個有著雄心壯志的農(nóng)場主,毫不遜色于森都的園藝專家或者薩雷安的研究員。父親母親和其他逃難過來的人一起在農(nóng)場里干活,跟著阿納奧克叔叔學(xué)習(xí)先進的技術(shù),他們養(yǎng)活了說不清的異域農(nóng)作物和三種家畜——陸行鳥、渡渡鳥和拉諾西亞綿羊。農(nóng)場救活了不少人,也掙了不少錢,不過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怎么懂得這些種地吃飯的難題。

? 農(nóng)場里最多的就是渡渡鳥,它們總像吃不飽似的,瞪著兩只大眼睛來回尋覓,用長長的扁嘴插進土里翻來翻去。我聽說渡渡鳥原本是會飛的,生活在灰海和翠浪海之間的小島上。想必就是每天都貪婪地吃東西,長得越來越胖,直到胖得再也飛不起來了。像小鼴鼠一樣的盧恩人把渡渡鳥蛋賣給阿納奧克叔叔,我們農(nóng)場就多了一種貪吃的笨鳥。為了讓笨鳥減肥,我們用繩子扣住它脖子,趴在渡渡鳥背上,雙手抓著繩子做的韁繩,雙腿緊緊夾住它圓滾滾的肚子,輕喝一聲催促它跑起來。只有我們小孩能騎著渡渡鳥四處亂跑,這是一項很大的特權(quán)。然而渡渡鳥并不好騎,我一上去它就啊啊地叫,表示我打擾了它吃食的悠閑日子,隨即扭動圓圓的身子,奮力想把我甩下去。即使和渡渡鳥熟悉了,它也不愿意馱著我快跑,永遠一副懶散紳士的樣子。
? 每當(dāng)我吃飯吃得太多,母親就拿渡渡鳥做警告嚇唬我,一邊給我夾渡渡鳥腿,一邊說“胖鳥的腿,吃了美。胖鳥的胳膊,不會飛。” 這荒誕的胡話總能把我嚇得不輕。母親以為我是害怕發(fā)胖被捉去吃掉,我卻清楚地知道,其實是我折磨渡渡鳥太多次,有點做賊心虛。
? 我也不是只會搗蛋騎鳥,農(nóng)場里什么植物開始成熟了,我準(zhǔn)能第一個發(fā)現(xiàn)。不論早春還是晚秋,我都起得很早,而且越起越早,好像下了決心非要做最勤奮的小孩。風(fēng)車的輪廓剛從霧中顯露出來,我已經(jīng)在農(nóng)場里走了一小圈。食人魔南瓜的卷須開始爬藤了,紅辣椒開始泛紅了,麥子抽穗了,蘿卜冒頭了之類云云。伴著海鳥的歐歐聲,大人們才悠悠醒來。父親披著衣服坐在門口,手里端著熱茶。叔嬸們有的嘩啦嘩啦地磨鐮刀,有的一手拎著自己的早飯,另一只手拎著家畜們的飼料桶,匆匆往窩棚去。母親則一起來就要打理兩片花田,但我已經(jīng)摘好了今天的第一朵花,插在門口搖搖晃晃的細脖瓶子里。父親坐在門口,想必能聞到花的香味。再過段時間,利姆薩羅敏薩的車隊就要來采買今天的食材,成車地拉上新鮮的蔬菜和鮮花,蔬菜賣給俾斯麥餐廳,鮮花則拿到市場上。拉車的魯加族大叔每年都從我們農(nóng)場買小麥種子,有一年種子賣沒了,他還很不高興,說不是赤血雄雞農(nóng)場的小麥種子就長不出結(jié)實的小麥,磨的面粉也不香。他不高興,我聽了卻很欣喜,這有什么不好呢?我們農(nóng)場的麥子實在太受歡迎了。

? ?說到受歡迎,倒也不是所有植物都和小麥這樣受歡迎。有個姑姑專負(fù)責(zé)種植海島移植過來的小蘿卜,它極需要水,只要稍微察覺到干旱,就變得辛辣難吃。

? 比起市場上的基拉巴尼亞胡蘿卜、紫色蘿卜,海島蘿卜不受歡迎,只好被喂給陸行鳥吃,甚至陸行鳥吃多了也會變成蘿卜皮一樣的紫紅色。
? 經(jīng)過很多年品種選育和土壤改良,它終于好伺候些了,只要在冬春之交多多澆水,就能保證小蘿卜成熟的時候口感鮮嫩、清甜多汁,連稍微帶刺的蘿卜纓子也能下菜佐酒。小姑姑給這嬌氣的海島蘿卜起了個別名,叫“水蘿卜”,也算是恰如其分。不過那時我已經(jīng)離開了家,來到俾斯麥做學(xué)徒了。我既回不到農(nóng)場吃免費的,又買不起市場上賣的。我和水蘿卜也算是一家人了,沒想到它搖身一變成了海都市場上金貴的時令菜,我和它之間真是隔著一層厚厚的障壁了。
? 有一年春天,我已經(jīng)是廚師了,習(xí)慣了早起清點從農(nóng)場運來的蔬菜。一出門,我就停住了,我看見車上坐著一個熟悉的人挎著一個熟悉的籃子,竟然是我的小姑姑。她高興地沖我招手,叫我的名字:“快來快來,你媽說你總惦著吃水蘿卜,總也趕不上。正好今年水蘿卜剛下來,我特意給你留了點,市場上賣可貴了!”她說完沒多久就匆匆地去看著工人卸菜去了,也沒來得及多說說話。我坐在餐廳后門的臺階上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水蘿卜,那一次,我感覺我和家鄉(xiāng)離得近極了。
? 我成為廚師,和家鄉(xiāng)的土地、農(nóng)場有很深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