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知道嗎？今天2棟3層的天花板開裂了，一上午都沒修好；對面又帶回來幾個新候選人，聽說有三胞胎；昨天剛來的新候選人被分配到3732住過的房間了，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37號那老東西選了'鏡像'的任務(wù)，剛走沒多久……” 那人的手臂繞過無歆的脖子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灰色的連帽衫和運動褲與這里的環(huán)境十分契合。無歆極不自然地僵立著脖頸，隨著那人的步伐向前挪動。如果不是她跑過來搭訕，無歆早已經(jīng)回到房間了。 “等等，這是372號，你就是那個……算了，我是泗，編號39，就住你隔壁373號，有空常來玩哦?！便襞闹鵁o歆的肩膀，送她進了房間，隨即哼著小調(diào)回了373號房間。 看著手中精巧的掛墜，無歆猶豫著是否要扔掉，眼神偶然瞥到角落里的灰色布袋，那正是黎明帶來的食物。她來了興趣，收起掛墜打開布袋，滿滿一袋全是白面餅。餓了兩天的無歆抓起一塊塞進嘴里，咬下一口才發(fā)現(xiàn)餅里填滿了肉餡。奇異的肉香味彌散開來，肉餡的味道異常鮮美。 隔壁的泗被香味吸引而來，靠在門框上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無歆吃完那塊餅。 “額，其實……你知道那肉……算了，你知道了會全吐出來的，就當(dāng)我沒說?！便舻难燮ぬ颂瑹o奈地別過頭去。 無歆發(fā)覺了泗的異樣，扔下袋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領(lǐng)：“你倒是說啊，肉餡到底是什么東西做的？” “整個'新家'只有一個廚房供應(yīng)食物，提供食材的是后勤部，而后勤部的工作主要是處理戰(zhàn)場上遺留的尸體以及……”泗眼球不住地顫動，驚恐地瞪著無歆，生怕她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 無歆失神的雙眼再一次對上泗的眼睛，仿佛在確認那句話的真實性：“所以那是……好吧，是人嗎？” “不全是。還有我們的同類，也許還有一些來路不明的肉……”泗的眼神冷了下來，推開她的手，緩緩垂下頭顱。無歆絕望地原地跪下，禁不住渾身震悚起來，見了鬼似的死盯著那手中的布袋。泗一把推開抱住自己雙腿的無歆，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無歆癱倒在地面上已經(jīng)十幾分鐘了，恰巧出門做任務(wù)的泗瞥見她，將她拖進372號房間扶她坐上椅子。無歆驚恐萬狀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仍舊緊盯著那布袋。泗搶過她手中的袋子扔進自己的房間，無歆才逐漸恢復(fù)正常?？磥頍o歆這輩子都不會吃黎明送來的食物了。 “差點忘了，昨天他們讓我指導(dǎo)你在這里的生活。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導(dǎo)師啦！”泗拍著胸脯，極力掩飾突如其來的興奮。她從運動褲口袋中掏出一張皺得不成樣子的紙片，在無歆眼前晃了晃，隨即塞回口袋里。 “這是我的通行證，上面有我的基本信息，到時候出入'鏡像'時有用，記得保管好你的。對了，你對我們的世界了解多少來著？”絲毫沒有把自己當(dāng)外人的泗隨意坐在無歆身旁的椅子上，擺弄著桌面上的監(jiān)視器。在說最后一句話時她抬眼看了一眼無歆。無歆懷著幾分遲疑地搖了搖頭：“幾乎一無所知?！?“看來又是'刪除'的受害者嘛，老東西們該收斂收斂了，連新人都下得去手?！便粲弥挥凶约耗苈犚姷穆曇羿止局S手捏碎了一個監(jiān)視器。 “咳咳，那么就由我來向你介紹這個乏味無比的世界吧。你首先要知道的是，這個宇宙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它還有一個孿生兄弟（又或是姐妹）也就是我說過的'鏡像'（也叫鏡像宇宙）。它和我們的世界互為鏡像，這也使二者幾乎完全一致。除此之外，還有數(shù)之不盡的其它虛假的宇宙（忘記說了，我們的世界和它的鏡像也是假的，也就是說它們是人為創(chuàng)造的），這些與我們的世界幾乎沒有關(guān)系。它們大多獨立存在，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我們的造物主創(chuàng)造的。在所有已觀測到的宇宙中，成對的'鏡像'相當(dāng)罕見?！?泗停頓了一下，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杯水喝下大半，水杯上的圖案很特別，無歆記下了。 “我們繼續(xù)。多虧了至高無上的造物主的指導(dǎo)，我們得以掌握本宇宙的所有規(guī)律，并且能夠運用一小部分屬于祂的創(chuàng)造能力。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我們也可以成為創(chuàng)造者，甚至能創(chuàng)造一個宇宙！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可以憑空變出物體，造物主給予我們的能力有相當(dāng)多的限制。我們每創(chuàng)造一樣造物，都會消耗等量的本宇宙或其它宇宙的質(zhì)量，造物主不允許宇宙的質(zhì)量低于某個閾值，除非祂寧愿讓它們毀滅?！?“這么說，你們至少已經(jīng)創(chuàng)造出屬于你們自己的宇宙了？”無歆無動于衷地注視著泗捏碎了又一個監(jiān)視器。 “當(dāng)然。而且我正要帶你去見證這個偉大的奇跡呢。”泗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擠擠左眼，示意無歆跟上。 泗領(lǐng)她來到深淵邊緣，一串深灰色、沒有護欄的樓梯一直延伸到深淵不可見的黑暗中。泗牽起無歆的左手，冰冷而滑膩的觸感讓無歆毛骨悚然。隨著二人的下行，大片的天空縮小為一條極細的白線，旋即消失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泗僅憑過往的經(jīng)驗就順利帶無歆避開了危險的臺階邊緣，在黑暗中無聲地下行。 當(dāng)泗走下最后一級臺階時，她掏出一盞球形小燈，勉強驅(qū)散了眼前的一小片黑暗，二人在黑暗中行進。某一時刻，泗與無歆意識深處的身影重疊，撕心裂肺的頭痛瞬間攫住了無歆，她不禁身形一頓。泗似乎沒有意識到她的異常，仍舊不緊不慢地向某個方向前行。 花費了十幾分鐘，又或是幾個小時，二人終于抵達此行的目的地——一扇嵌在墻面上的深灰色門。擰開門把手，久違的白光從門縫中泄露，她們迅速進門，將黑暗隔絕在這扇沉重的門外。 門內(nèi)的白色長廊向兩端延伸到視野之外，泗領(lǐng)著無歆向左側(cè)走去，一直行進將近二十分鐘才抵達長廊盡頭。盡頭的那堵矮墻上嵌著一扇黑色門，與純白的墻壁格格不入。門上用白線勾勒出那無歆曾在水杯上見過的圖案：兩只重疊的眼睛，前面一只是空洞的白瞳，被遮擋住的那只卻是血瞳。 “'眼后有眼'。那是造物主的標(biāo)志，任何帶有這種圖案的造物都屬造物主所有?！便粢娝⒅菆D案，忍不住解釋一句，又似是忌憚著什么，轉(zhuǎn)過臉去一言不發(fā)。無歆又將視線轉(zhuǎn)向一旁那扇破舊不堪的木門，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