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朱雀的羽翼（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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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國和燕國并沒有太多的宗教，道教是大多數(shù)居民都可以接受的一種；除此之外，有少部分居民會信奉原始時代的宗教和神祇。比如，東國北方燈峰郡的百姓更愿意維護北方的守護神——朱雀，而玄武，青龍和白虎在它們所歸屬的邊疆地區(qū)也都能得到當(dāng)?shù)爻Ｗ∶竦墓┓睢?/p>

西海岸的奈文威爾國崇拜有八只觸手的軟體動物，這給早期的跨海貿(mào)易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因為東國的商人們往往會在了解到這種詭異的習(xí)俗之后對跨過幾百里海峽前來求購內(nèi)陸商品的奈文威爾客商敬而遠之，而奈文威爾的客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也不愿意做這種完全虧本的買賣；這種情況直到東元第2世紀(jì)后葉才有所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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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朝平，《熠星簡史初版》，第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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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能看見下一個駐扎點的輪廓了，張望晨長出一口氣，心想可算是到了。他轉(zhuǎn)過身揮了揮手，“大家堅持一下，馬上就到扎營的地方了?！?/p>

隊員們傳出一陣哀嘆聲。賴光和孔時文不住地抱怨今天的路途為什么這么遠，洪開泰不斷地用袖子去抹掉額頭上的汗，李芳念用手拽著肩上的醫(yī)藥箱帶子，走得歪歪扭扭，看起來隨時都會摔倒。

張望晨剛剛走到打谷場上，示意就在這里支起帳篷，隊員們就把肩膀上的背包放下，紛紛躺倒在地——除了李芳念，不過她也好不到哪兒去，幾乎是一屁股坐在背包上。鐘如玉搖晃了一下空空的水壺，臉上汗如雨下，“這個天氣實在是太悶了，太不適合走路了?！?/p>

“你別開玩笑了，這起碼比前幾天晴天的時候要好?！?孔時文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哎，隊長啊，為什么你看起來不是很累??？我觀察你好幾次了，你雖然跟我們走了一樣遠的路，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像是還能繼續(xù)跑個3000米?！?/p>

張望晨還沒有說話，張著先開口了?！澳闶遣恢溃瑥埻恐斑€踢球的時候，在我們隊算是能跑的，耐力比較好。哎，張望晨，要不你再去跑個3000米？我們正好也想看看”

“你可饒了我吧，我還恨不得中間多休息幾回呢?！?/p>

“所以，”李芳念站起來，開始拍打背包上的土，“你們之前中間沒有休息這么多次嗎？”

“嗯，是的?！?/p>

夕陽漸漸下落，氣溫開始變涼，眾人連忙把帳篷搭好鉆了進去，等待開飯，但奇怪的是今天其他隊伍似乎并沒有他們這么快，周圍只有不多的幾頂帳篷，看來晚飯是遙遙無期了。

“這個村子為什么沒有人呢？”李芳念的頭從她的小號帳篷里鉆了出來，看起來很可愛。張望晨聳了聳肩，“還好吧……這村子也不是很大，看不見什么人影也算是正常。”

洪開泰“嘖”了一聲，“不對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第一天晚上扎營的那個村子人就特別多，第二天早上我們出發(fā)的時候，男女老少都站在村口看著我們?！?/p>

“就好像我們是從深山老林里鉆出來的什么奇異生物一樣，”賴光冷笑一聲，”他們估計都不知道我們在干些什么事情。”

眾人正在閑聊，李芳念從帳篷里鉆了出來，朝著村子里面走去。張望晨注意到了，”你要去哪兒?。俊?/p>

李芳念轉(zhuǎn)過身來，抬手一指，”我就是去散散步。怎么了張隊長，晚上散步應(yīng)該是可以的吧？”

張望晨聳聳肩，正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的背包，左腿小腿卻被踹了一腳。他正打算轉(zhuǎn)身看看是誰搞的惡作劇，卻對上了6個隊友異樣的眼神，嚇得他往后一縮，”怎么了你們這是?！?/p>

張著輕輕咳嗽幾聲，”隊長啊，女生在夜晚單獨出門是需要有人陪同的。”

“你們是說，讓我悄悄跟著？啊……那可不太行。我自己可以打包票，我張望晨，還有我隊伍里的6個弟兄可都是正人君子，不干茍且之事；我們絕不會在學(xué)校為了給女生遞情書而泡到她的閨蜜，絕不會因為要踢球放了女生鴿子，絕不會——”

“張望晨，你多說兩句能憋死不？”

洪開泰氣得踢了張望晨一腳，連張著和賴光也笑罵起來。他笑著正要狡辯，不知怎么的扯到了肋下的傷口，疼得他一咧嘴，”行行行，我知道你們什么意思，但是呢，還是公事公辦?！闭f著他便朝著李芳念離開的方向走去，邊走還能聽見背后有人在竊笑。

“……賴光，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又不是咱們隊里最帥的，但是你們放心，等仗打完了，我一定會找一個特別漂亮的女生，再請你們吃飯……”

“……你說說你，遞情書比交作業(yè)還快，結(jié)果每次都是雞飛蛋打……”

轉(zhuǎn)過一個街角之后，張望晨看到了李芳念的身影，此時李芳念也注意到有人在她背后，轉(zhuǎn)身后皺起了眉頭，”不是吧張隊長，我就是出來散個步，沒必要跟我跟得那么緊吧？”

“巧合罷了，我也是散步走到這里的，沒想到會和你碰上了?！?/p>

“看來前天你開的那一槍并沒有對你造成什么影響啊，”李芳念突然露出了高深莫測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個理應(yīng)患上PTSD的人的樣子，看樣子，你是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了嗎？”

張望晨心里一沉，那種膈應(yīng)的感覺又回來了。他一開始以為李芳念說話的方式和賴光是相似的，都屬于話里帶刺的類型，但是現(xiàn)在他開始覺得這不像是他能夠應(yīng)付得了的情況。他微微一笑，”可能吧。你昨天的樣子也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影響呢，那樣的動作應(yīng)該是一般的女生做不到也不敢去做的，看起來你應(yīng)該是在哪里接受了相關(guān)的訓(xùn)練呢。”

只有一瞬間，張望晨發(fā)誓只有一瞬間，他看見李芳念露出了驚慌的神情，只不過她馬上就用如常的笑容掩蓋過去了，”訓(xùn)練什么的我可真的沒有進行過，那樣的訓(xùn)練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是你們男生接受的比較多一點。”她歪了歪腦袋，”當(dāng)時我的同伴都被抓起來了，我也很慌張，在他們能夠發(fā)現(xiàn)我之前躲藏了起來。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呢，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了，我只能相信我在憑借我的本能來應(yīng)對。說起來，你也很像是一個喜歡依賴本能的人呢，不是嗎？一般人碰見昨天那樣的情況，應(yīng)該會馬上呼叫支援吧，而你不僅沒有，還反而驚動了他們，險些把你我的同伴都置于危險當(dāng)中?！彼{(diào)皮地一攤手，”你說我是應(yīng)該感謝你呢，還是感謝你呢？”

張望晨舔了舔嘴唇，這可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他正要開口，忽然聽見背后有窸窣的聲音，他下意識以為是張著或者賴光在背后偷聽，氣急敗壞地轉(zhuǎn)過身去，”喂，你們給我適可而止啊！”

看起來那人沒有再偷聽，而是轉(zhuǎn)身跑開了，張望晨緊走幾步，只看到那人的背影。但是出乎他的預(yù)料，那不是他小隊里面的任何一個人的背影。

“怎么了，是誰在后面？”李芳念也走了過來越過墻角望去，似乎有點擔(dān)心，張望晨搖了搖頭，”不，不是……那不是我們小隊里面的任何一個人?！?/p>

“可能是這個村子里的人吧?！崩罘寄盥柭柤?，”算了，我還是回去吧，跟你們這些男生待在一起，可真是沒勁?！闭f著，她便抱臂走開了。

李芳念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張望晨對著李芳念的背影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沒想到李芳念突然轉(zhuǎn)過身來，銳利的目光透過眼鏡盯著他，”你做出那樣的手勢干嘛，哼，怎么，這就已經(jīng)開始對我不耐煩了嗎？”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都沒轉(zhuǎn)過身！張望晨尷尬地笑了笑，擺擺手，”我只是感嘆一下，今天夕陽真美?！?/p>

“你們男生平時都是這么跟女生交流的嗎？”李芳念翻了個白眼，又轉(zhuǎn)身走開了。張望晨只能苦笑，跟著李芳念向著帳篷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張望晨發(fā)誓，那個奇怪的身影又從剛剛逃離的方向一閃而過。李芳念的腳步停下了，”我們看到的，應(yīng)該是同一個東西吧？”

“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吧……”張望晨向前走了幾步，”你看清那是誰了嗎？”

“沒有，天太黑了?！崩罘寄畎櫰鹈碱^，”真不是你的隊員？”

“我現(xiàn)在沒辦法確定，只有等到回去了。但如果是這個村子里面的人，那為什么要躲起來窺視我們呢？”

張望晨加快腳步，帶著李芳念回到了扎營的地方，隊員們正在圍著剛剛點燃的篝火閑聊，當(dāng)看到他們兩個人結(jié)伴走近時發(fā)出了起哄的叫喊，其中以張著和賴光叫得最歡，”怎么還像小學(xué)生一樣，”張望晨制止了他們的哄笑，”喂，你們剛才有人跟著我嗎？”

張著笑得更歡了，”賴光你看看，隊長到*那個*階段了，都開始疑神疑鬼了！哈哈哈哈哈！”

“我跟你說了，隊長不是一般人，家門前的樹都像傘蓋！這是遲早的事情……”

李芳念直接把身子背過去了，張望晨氣急敗壞，在張著面前連著打了幾個響指，”張著，我很嚴(yán)肅，我再問你一遍，你們在這里的人，剛才有誰跟在我們后面嗎？”

張著漸漸止住了笑聲，”沒有沒有，我們都是正人君子?！闭f著，他們又哈哈大笑起來。

張望晨迅速把剛才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這才讓眾人嚴(yán)肅起來。張著和鐘如玉對視一眼， “那這確實有問題啊，你想，如果是村民，沒必要偷偷摸摸地跟在我們后面?！?/p>

鐘如玉摸了摸看起來幾天沒有刮的胡子，”有沒有可能是小孩呢？你想嘛，小孩子哪見過這種場面，在背后偷看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張望晨也有點糊涂了，可能自己有點疑神疑鬼了吧。就在這時，背后的李芳念忽然驚叫起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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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朱雀的羽翼（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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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望晨轉(zhuǎn)過身去，只見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個黑影從遠處閃出，手里還端著一個金屬的東西，下一秒便打出一串火光。張望晨渾身一激靈，本能地大喊一聲”臥倒”，按著李芳念的左肩趴倒在地上。

槍聲轉(zhuǎn)瞬即逝，張望晨睜開眼睛，哆嗦著了摸全身，除了隱隱作痛的舊傷，一切都好。他并沒有直接站起來，”大家都沒事吧？有人中彈嗎？”

在盡數(shù)否定的答復(fù)之后，他懸著的心勉強放了下來。李芳念揉了揉被他抓過的肩膀，指向黑影出現(xiàn)的角落，”那個人跑掉了?！?/p>

“跑掉了嗎……”張望晨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長舒一口氣，”你的肩膀，沒事吧？剛才……”

“沒問題的?！?/p>

“究竟是誰啊，怎么還有槍？”鐘如玉喘著氣爬起來沖進帳篷，”該死，我忘記了咱們的槍全都被沒收走了。”

“不不不你想錯了，”張著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把張望晨的槍藏起來了，現(xiàn)在還在我的包里，我們那些氣槍比起來就像玩具一樣，沒收就沒收了。”

“那樣我們也打不過對面的真槍?！睆埻空f，”現(xiàn)在的問題是，究竟是誰在襲擊我們，會不會是東國的士兵？對面看起來只有一個人，一直都是一個人?！?/p>

“會不會是看到我們的迷彩服，然后把我們當(dāng)成是正規(guī)部隊了，所以才一路跟蹤隊長你，一直來到我們扎營的地方。問題是，如果只有一個人，他怎么就有膽量直接朝我們開槍？”

“可能覺得我們只有一個小隊在這里吧。即便如此，仍然很奇怪?！睆埻靠聪蜻h處晃動著不斷靠近的手電筒光柱，也打亮了自己的手電筒，等到那些人走近，他發(fā)現(xiàn)是賈諾帶著自己的小隊趕了過來。

“張望晨，我剛才聽到你們這里有槍聲！”

“是的，不過我們小隊沒有受傷?？峙挛覀儽蝗艘u擊了，不知道程空來了沒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對這個村子展開搜索?！?/p>

賈諾搖搖頭，”這恐怕辦不到，今天大多數(shù)的小隊都遲到了，程空和他的‘飯桶部隊’也沒有出現(xiàn)。”

“那可真沒辦法了。如果不能找到這個人，在他逃走之前就一直是個威脅，這樣吧，我去聯(lián)系一下這個村子的村長，至少能讓村民們都小心一點。”

“只能這樣了，需要我的小隊一起過去嗎？”

張望晨擺擺手，”不了，目標(biāo)有點大，我?guī)讉€隊員就好了，你們也一定要小心?！?/p>

賈諾點點頭，帶著隊員慢慢地走了回去。張望晨看向張著，”張著，你馬上聯(lián)系程空，告訴他情況很緊急，看看他能不能聯(lián)系到負責(zé)保護我們的正規(guī)部隊。”

“了解?！?/p>

“鐘如玉，孔時文，盧安希，你們和張著就待在這里，如果有情況，趕緊朝著賈諾的帳篷那里跑，如果必要可以把所有行李都扔下。賴光，洪開泰，還有……”他遲疑了一下，”李芳念你也待在這里吧?！?/p>

李芳念一擺手，表示無所謂。張望晨從張著手里接過鋼珠氣槍和子彈袋，拿起手電筒，朝著賴光和洪開泰點點頭，便再一次再一次走進了村落。

此時夕陽已經(jīng)完全消失，氣溫開始變涼了，張望晨有點想念篝火的溫度。他把手里的槍抓得更緊了些，一路辨認著房屋。

“隊長，你知道往哪里走嗎？”

“怎么走。找燈還亮著的人家，挨家挨戶問唄?！睆埻孔焐嫌兄饕?，但心里卻嘀咕起來，夜幕已經(jīng)完全降臨，為什么這里見不到一處燈火？

又走出幾個街角，他聽見背后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看見張著背著步話機，帶領(lǐng)著留守的隊員追了上來。看著氣喘吁吁的張著，張望晨有些迷惑，”和程空聯(lián)系上了嗎？”

“聯(lián)系過了，程空說護衛(wèi)部隊正在忙于清剿一支落網(wǎng)的東國滲透部隊，正在交火，暫時不能趕過來搜查整個村子。他還說，讓各個小隊密切注意周圍情況，不能分散行動?！?/p>

“行吧，你們跟緊我。”

張望晨從包里又拿出一個手電筒交給鐘如玉，帶著自己的小隊在村落的街道上穿行。昏暗的路燈在微風(fēng)的吹動下不時地搖晃，樹葉發(fā)出窸窣之聲，張望晨感覺到夜晚的涼意，不得不系上了迷彩服最上面一顆扣子。

“隊長，前面有燈光?！?/p>

“好，我們就去那里看看?！?/p>

來到近前，張望晨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比較大的磚房，燈光透過窗戶上貼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報紙，顯得額外昏黃。張望晨把氣槍背了起來，打算敲門，發(fā)現(xiàn)門是開著的。他輕輕地一推，木門”吱呀”一聲滑開。

“請問，村長在——”

張望晨愣住了，話的后半截被咽了下去。

“怎么了，隊長？”

在這間大屋子里，數(shù)十人圍坐成兩圈，其中是熊熊燃燒的篝火，每個人都微閉雙眼，不知是否在冥想。遠端的墻上畫著類似壁畫的圖案，張望晨用了好久才辨認出那可能是類似于鳳凰的東西。壁畫兩側(cè)都有門廊，應(yīng)該是通向后面房間的通道。

隊員們紛紛擠到門口，圍觀著奇怪的景象。張望晨回身看看一頭霧水的隊友們，”你們知道這是什么情況嗎？”

大多數(shù)人都搖了搖頭，除了李芳念，她思索了一會兒之后才開口，”我聽說，在東國的北部，許多居民們都把朱雀當(dāng)作他們的神祇，認為朱雀可以溝通每一個人的心靈，而把火焰當(dāng)作建立這種連接的方式?！?/p>

“原來是朱雀啊，”張望晨又看了一眼壁畫，”我以為是鳳凰。兩者有區(qū)別嗎？”

“我去，這么說，這些村民都是東國人？”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反正我們國家的人最早都是東國人?！?/p>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些村民似乎沒有起身的意思，張望晨有些焦急了。就在這時，雖然沒有聽到有什么言語上的指示，這些村民卻同時站起身，向著門口走來，張望晨連忙帶著隊員們退后，讓出一條路。這些村民陸陸續(xù)續(xù)地走出房子，朝著各自的住處走去，張望晨臉上掛著假笑，迎接著村民們好奇的眼光。其中一個村民走到了張望晨面前，這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女士，她上下把張望晨打量了一番，”你們在找這個村子的村長嗎，我叫溫紅，我就是?！?/p>

“村長您好，我們是戰(zhàn)時青年軍的，我叫張望晨。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問您，是比較緊急的事情……”

村長溫紅似乎是想了想，然后點了點頭，”問事情嗎，行，外頭冷起來了，你們進來說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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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睆埻孔詈笠粋€接過村長遞來的茶杯，順手就把杯蓋蓋上了，這茶水是用開水泡的，他才不可能喝這么燙的東西呢。

“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你是說，我們的村子里混進了一個東國人？”

“是的。這個人在我們今天傍晚進到村子里面之前，就已經(jīng)潛伏在村莊里了?！?/p>

村長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一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表情，”我們村子都有哪些人，我是一清二楚的，這幾天村子周圍都沒有出現(xiàn)過外人，除了幾個和你們這些人一樣，”她的目光掃視一遍，”穿著迷彩服的人?！?/p>

張望晨”哦”了一聲，腰坐直了，”那您還記得他們到村里來是想做什么嗎？”

村長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向一旁的木柜，”他們來就是和我說一聲，幾天之后，會有什么青年軍的部隊在這里待一晚上，明天就走。我以為是昨天晚上，但是昨天晚上也沒有什么人來，可能是我記錯了吧。”她從柜子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張望晨。

張望晨連忙接下，僅僅閱讀了幾行卻失望不已。這其實就是戰(zhàn)時青年軍下發(fā)給各個支隊前進路線上村莊的文件，他本來還以為會是什么有著決定性的東西。

“我一開始看到你們站在門口，還以為你們只是一些需要留宿的客人，現(xiàn)在正在打仗，幾乎不會出現(xiàn)什么旅人的。還有什么忙需要我?guī)偷膯?？?/p>

“有一件事要麻煩您，”張望晨把文件按照原樣疊好遞給村長，”我們在搜索的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他手里是有槍的。護衛(wèi)部隊今天晚上沒有辦法趕過來，所以只能請您明天通知一下各位鄉(xiāng)親們，盡量不要外出，待在家里。如果軍隊明天能夠到達，保證找到這個人，不耽誤鄉(xiāng)親們?nèi)粘５纳?。?/p>

村長點了點頭，似乎陷入了沉思。張望晨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打擾您了，沒有什么事我們就先走了。”說著便站起身來，”村長，我還想問您一件事，這個村子里一共住著多少人？”

村長抬起眼皮，”我們這只能算是個小村子，11戶人總共算起來，剛好是40人?！?/p>

張望晨點點頭，”麻煩您了，明天請務(wù)必挨家挨戶通知下去，我們這就走了?！?/p>

村長也笑著向他點了點頭，慢慢地站了起來，”好，好。唉呀，我也該回去了……”

張望晨走出了房間，隊員們也都走了出來，村長是最后一個出門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鑰匙，馬上就找到合適的一把鎖上了門，朝著張望晨點頭示意，便朝著村子另一頭走去。

目送村長走遠之后，張望晨把背著的槍放了下來，”從村長這里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線索。我原以為她提到的是東國的滲透部隊，現(xiàn)在看起來并不是?！?/p>

“這么說，我們今天晚上就只能貓在帳篷里等著被打？”

“也不是，”張望晨遲疑著搖了搖頭，他想起了什么，”有一個地方不太對勁……”

眾人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有李芳念忽然抬起頭來，打了一下響指，”我們說的是同一件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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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朱雀的羽翼（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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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國北部的以燈峰郡為首的七個郡屬，當(dāng)?shù)厝嗣袷艿皆诖嗽鼉砂倌甑闹芗业挠绊懀瑥V泛地把四神獸之一的朱雀奉為神祇。人們認為，朱雀象征著精神力和生物之間的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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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望晨的眼睛明亮起來，”你先說?！?/p>

“不，你先說?！?/p>

張望晨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張著和洪開泰等人，笑了起來，”好吧，我先說。溫紅提到這個村子里有11戶，共計40人；我在她提到之后順便數(shù)了一下地上坐墊的數(shù)目，也的確有40個，只不過……”

“——只不過有一個在我們進去的時候完全沒有跪坐的痕跡。”李芳念順勢接過話頭，”因為在火焰的映照下，其他的坐墊都沒有恢復(fù)平整的形狀，有一片陰影，所以那個完全不一樣的實在太過顯眼?！?/p>

“就是這樣，看來我們想的確實是一件事情?！?/p>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夜晚的村莊死一片的寂靜。

“所以，”盧安希突然開口了，”你們在懷疑襲擊者是這個村莊里的人？”

“不是，但是其實也是。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李芳念扶了一下眼鏡，”這個村莊里的村民有著東國的信仰，而他作為一個東國士兵，會不會被這個村莊里的某個人收留了，并在前一天參加了同樣的儀式，只不過經(jīng)過剛才的一系列變故，他躲藏在別處，沒有參加，因此臨時歸屬于他的坐墊空缺了?！?/p>

“這可是……跳動得太大了的一個想法，比我的想法超前了一大截。有什么實際依據(jù)嗎？”

“沒有，完全靠猜的。”

張望晨猶豫了起來，舔了舔嘴唇，李芳念的猜測并不能驗證，但有一說一，從邏輯到動機都比較充分。他用手搓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然后放低了聲音，”張著，洪開泰，鐘如玉，賴光，你們守在這里，監(jiān)視著這幢房屋，剩下的人跟我走，大聲說話，聊什么都可以，兜一圈再回來。”

一切安排妥當(dāng)之后，他把氣槍和鋼珠都交給鐘如玉，帶著李芳念，盧安希和孔時文大張旗鼓地又沿著來時的小巷走了過去，一路上有說有笑，當(dāng)然，音量被控制在不打擾其他人的范圍之內(nèi)。

“所以，你是覺得那個人躲在村長的屋子里？”盧安希說話的分貝和張望晨、孔時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李芳念扶了扶眼鏡，”這只是我的一種猜測，當(dāng)然，我也是有我的根據(jù)的。就像解謎游戲，當(dāng)你為了一個機關(guān)試遍物品欄的所有道具，如果其他的都排不上用場，那剩下的一個不管多奇怪，總是正確的。”

孔時文露出了費解的表情，”等會兒，就像什么，什么游戲？”

“啊……就是，我們平時玩的……那些類型?！?/p>

孔時文聳了聳肩，”隨便吧，如果他并不在那里，我們今晚可能不會很好過。那個飯桶大隊長帶著的軍隊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來，如果今晚找不到這個人，那今晚我們可就，呵呵……”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我的推測了，不是嗎。”

張望晨把食指放在唇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在繞過幾個彎之后，他們已經(jīng)回到了原地，張著率領(lǐng)的幾個人正在眼前的墻角鬼鬼祟祟地張望。大概是聽到了背后的腳步聲，張著轉(zhuǎn)過身來朝著張望晨用力揮手，讓他過去。

“怎么樣，有什么動靜嗎？”張望晨壓低聲音問道。張著豎起了大拇指，”這妹子絕了，她猜得沒錯，屋子里現(xiàn)在又有火光了，八成是有人躲在里面。”

“……這樣稱呼身邊的女生不太友好吧。”李芳念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猶如背后靈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兩人背后，嚇得張望晨腿都軟了。

“啊，那個啥，張著，你檢查過沒有？”

“啥？”

“就是那個……”張望晨被驚嚇過的腦子好像有點轉(zhuǎn)不過來了，連打手勢帶比劃，”門。這房子還有其他門嗎？”

“這可沒有，咋整？”

“我去看看，去去就回?！睆埻颗呐乃募绨?，輕輕地從端著槍的鐘如玉身邊走過，躲在路燈的陰影里繞過了路口。不得不說這個監(jiān)視點選得真是不錯，路燈的光線盡數(shù)照著屋子門口，如果有人從里面走出來，由于逆光不可能看見墻角處探身出來的人。

他剛剛走進側(cè)面的小巷，忽然想起剛才沒發(fā)現(xiàn)房子里有火光。他正在疑惑張著是不是看錯了，只聽身后傳來了很輕微的動靜，他急忙轉(zhuǎn)過身，張著正在朝著他瘋狂地打手勢，大概是說有人從門里出來了。張望晨連忙緊貼墻壁，慢慢地走近巷口。

他聽見了腳步聲，咳嗽聲，鎖門聲，還有金屬物體在鐵皮門上撞擊發(fā)出的聲音。突然，這腳步朝他移動了過來，并且越來越近了。

張望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和那個人撞個滿懷，下一秒扣動扳機，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他深吸一口氣，朝著張著的方向把手臂重重地放下。

與此同時，那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巷口，與張望晨只有幾步之遙。他一愣神，隨即把槍口指向張望晨，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爆響，槍手像是被打到了右肩，手里的自動步槍脫落了，靠著肩帶掛在身上。

張望晨已經(jīng)沖到跟前，伸手去搶那人的槍，但那人反應(yīng)過來，不僅用右手把握把抓住，還用左腿踹向張望晨的腳腕，把他踹得側(cè)倒在地上。但是張望晨的左手也從護木上松開了，在倒下的時候把彈匣拽了下來。

借著一點亮光，張望晨終于看清了這張因為掛滿了恐懼和憤怒而扭曲的臉，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否也是這樣？但是他沒有時間再思考了，槍口重新對準(zhǔn)自己，張望晨癱軟在地上。

“你——去——死——吧！”

眼見就要扣動扳機，又是一聲爆響，一顆鋼珠打中了槍手的后背，他往前一仰，一聲槍響后，青石鋪成的地面上擦出了一道火花。張望晨好像又活了過來，忍著耳鳴死死抓住那人的胳膊，他的本意是不想讓他換子彈，但是并沒有什么用，他的力氣還是太小了，直接被一腳踢開，彈匣也脫了手。

背后響起了腳步聲，槍手惡狠狠地從張望晨的身上跨過去，朝著巷口的方向扣動扳機，然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一臉錯愕地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彈匣在地上。他氣急敗壞，抓著槍跑向另一端的出口。

“隊長！隊長！你沒事吧！”

張望晨抓著洪開泰的胳膊費勁地站了起來，拍了拍最后趕來的鐘如玉的肩膀，”你又救了我一命?！?/p>

“但是，那個人要跑了！怎么辦？”

張望晨捂著被踹過一腳的腹部，把地上的彈匣撿了起來，這個彈匣并沒有壓滿，只有一半的子彈。他長舒一口氣，”他八成沒有子彈了，要追上他！”

他一路小跑走出巷口，但是已經(jīng)沒有了蹤跡?！弊竺?，”背后趕來的李芳念喊道，”左面有腳步聲！”

那就是左邊了，張望晨想也沒想地朝著左手的方向跑了過去，這里沒有路燈，他忍著痛，借著朦朧的月光一路狂奔，果然在過道盡頭重新捕捉到了一個身影。

“站??！不要跑！”

張望晨轉(zhuǎn)身跑了過去，眼看馬上又要丟掉蹤影，遠處忽然飛出來一個人影（真的是飛出來的），把槍手撞倒在地上，槍手勉強地爬起來，又被另外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用手電筒狠揍一頓，徹底爬不起來了。

張望晨終于堅持不住了，喘著粗氣坐倒在地上，他的隊員從背后趕來，把他扶了起來。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那些把槍手制服的人全都是燕國的軍人，正是負責(zé)保護他們的陸軍分遣部隊。

“報告長官，他的槍上沒有彈匣！”

“在我這里?！睆埻亢暗馈Ｒ坏朗蛛娡驳墓獬@邊照了過來，”你是青年軍哪個部分的？”

“化學(xué)檢測部隊第一分隊64小隊，中士隊長張望晨。”

“?。俊笔蛛娡驳墓馔吓擦艘稽c，”我怎么感覺聽過這名字？”

“你忘了，排長？這個張望晨好像是團長昨天跟咱們說過的，那個用自己半條命換了三個特種部隊的小鬼?！?/p>

張望晨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此時村長也帶人趕來了，看見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手上被綁住繩子的槍手，一下子愣住了?！蹦銈儭銈冞@是要抓他去槍斃？”

“老鄉(xiāng)，怎么了？”

村長似乎已經(jīng)失態(tài)了，死死地抓住那個排長的衣服，”你們啊，千萬不能槍斃他呀！哪怕留他一條活路也行??！”

排長被弄得莫名其妙，”老鄉(xiāng)，你認識這個人嗎，還是說有其他的問題？”

“這個年輕人，是我們村里的……我認得他……”

“哦，那就是內(nèi)奸了？”排長看向張望晨，”小同志，你們是從哪里把他趕出來的？”

張望晨把經(jīng)過簡略地復(fù)述了一遍，排長聽得直冷笑，”老鄉(xiāng)，你犯得最大的錯誤就是窩藏內(nèi)奸，你知道嗎？”

“不是內(nèi)奸，不是內(nèi)奸……”村長抹起了眼淚，”他是東國人，我們村都是……我們是十年前因為戰(zhàn)亂拖家?guī)Э诖┻^國境線搬到這里來的……我認得他，我也認識他的母親，他很早的時候就當(dāng)兵了，在那之后我沒見過他……他母親死的時候也沒有……”

“所以你就是因為認識他，不僅沒有舉報他，還把他藏在這里，他要是能逃出去，難道能不再殺人嗎？你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他這樣的人，才會讓你們?nèi)宥及徇^來？”排長轉(zhuǎn)身看向槍手，”你是哪個部隊的？”

搶手的頭低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旁邊的士兵走了兩步把士兵證遞給排長。

“東國陸軍第六軍特種旅……哼，你的同伙都被我們消滅在梅花溝了，你居然還跑了出來。天知道你們殺害了多少青年軍！”

張望晨的心揪緊了，他對此知道的不多，只是聽過其他的青年軍分隊傷亡要比他們的分隊嚴(yán)重得多。

此時，村長還在抽抽噎噎，朝著排長哭訴，仿佛真的想把這個槍手解救出來。排長沉默一陣之后，忍不住又開口了，”你看看旁邊的這些年輕人，你抬頭看一看。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是孤兒，在上一次戰(zhàn)爭中失去了他們的爹娘。是怎么失去的，難道不是像他、像我們這些手里有槍的人做的嗎？我是粗人，我不懂什么善惡；我現(xiàn)在還沒有殺過人，還沒有，甚至沒有為了保護咱們的國民而殺人，而我相信我應(yīng)該用手里的槍保護不該丟掉生命的人?，F(xiàn)在我要是按你說的，把他放了，你怎么會知道他會在我們的土地上干些什么，你怎么能相信他不會再讓更多的娃娃失去爸媽，讓更多的人和自己的孩子一輩子再見得了面？你真的覺得你能夠說服我，把他的繩子解開，讓他自己解脫出來嗎？”

村長停止了抽泣，在其他村民的陪同下先行離開了。排長似乎也并不想再找村長的麻煩，只是看著手底下的士兵把槍手押送走，朝著張望晨輕輕頜首，便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張望晨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槍口兩度對準(zhǔn)了自己，而自己又一次被拯救，這些事情現(xiàn)在就像發(fā)生在昨夜的夢境里。想著那個排長剛才說的那些話，他回身環(huán)顧，只見自己的同伴還都站在原地，臉上滿是沉重。他打算開口說些什么，但是說不出來，他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

下節(jié)預(yù)告：

山間的荒廢院落，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張望晨喜提力場步槍，完全是得來不費功夫！

來吧，用東國的大殺器，去薄紗東國特種部隊！

張望晨的冒險剛剛開始！下一節(jié)：雨幕！

封面圖：File:Common Rosefinch Carpodacus erythrinus Male by Dr Raju Kasambe (1).jpg,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Common_Rosefinch_Carpodacus_erythrinus_Male_by_Dr_Raju_Kasambe_%281%29.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