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 ? ??? 一?

和大多數(shù)騙子一樣，哈德良先生擁有著如簧巧舌；與其他江湖行騙的不同的是，作為沒落貴族的后裔的他，繼承了父輩的英俊卻為能繼承父輩的踏實穩(wěn)重。當(dāng)然，這些也是從那個語言制造器般的嘴中說出的。大概正是會說這么多故事，所以這個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才會在這里廣受貴婦人的好評吧。?

哈德良先生最經(jīng)典的開頭與結(jié)尾，勾起那些在黑洞般垃圾作品中遨游的人的無限聯(lián)想。我沒有完整聽過任何一個故事，但是我確定每一個故事都是不一樣的，就像北國的雪山明明如此相似偏偏可以找出其中的不同。我對哈德良先生故事的真實性深表懷疑，這個年輕的人能經(jīng)歷如此多的情景，一個理性的人是無法找出任何合理解釋的。而且每一個故事都值得人同情，一旦那些昂貴的淚珠從精雕細琢的臉上劃過，哈德良先生便可以收到一份相當(dāng)豐厚的回報。?

如果回憶可以再現(xiàn)，你們將會看到自從我來到這個地方以后哈德良先生就在那調(diào)戲貴婦人。我自然也沒什么不滿，由于他的存在給我的小費也越來越多。我只是站在一個有良知的人的角度上簡單地看待這個人。?

哈德良先生很明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大概是今天沒有太多食客來遮擋視線的緣故，那一副好奇輕浮的臉龐先我靠近過來。我沒有理由去躲避，但還是略略后退了一下。?

“于是你就一直在這里觀察嗎？”哈德良先生滿臉笑意。?

“并不?！?

“哈哈。當(dāng)然，畢竟你的酒一直調(diào)的很好嘛?！?

“……”?

“真是冷漠呢，哈哈……”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杯中物堵不住哈德良先生的嘴。?

“嘛，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可是我親身經(jīng)歷的故事，”于是神情開始略顯嚴(yán)肅，空氣開始呈霧狀凝結(jié)，滴在時間的玻璃杯中，然后我抬起頭，聚光燈下，似乎只有他和我兩個人。

? ? ? ? ? ? ? ? ? ? ? ? ? ? ? ? ?二

二十年前，那時候還是在打仗，就是那場無聊的戰(zhàn)爭。當(dāng)時我是一個醫(yī)生，在廢墟瓦礫中救贖那些靈魂，一方面也是擔(dān)任了牧師的角色。確實沒有藥品也沒有環(huán)境，病人康復(fù)完全就是奇跡，然而醫(yī)生也只能期待這些奇跡的發(fā)生，畢竟我不斷學(xué)習(xí)就是為了讓人們免于痛苦。?

大概是一個看不清太陽的下午，我的手術(shù)室中轉(zhuǎn)移進一個年輕人，基本上判定是不能醫(yī)救了，送過來的命令也是等待。他的右肢應(yīng)該是被炸斷了，偌大的傷口已經(jīng)被沙塵覆蓋，所幸沒有失血過多，不過感染很嚴(yán)重。不知是一時興起還是別的什么，我對助手說，把剛到的青霉素和手術(shù)刀拿來測試一下。至今我仍記得助手的模樣，直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笑的是，這次手術(shù)奇跡般地成功了。不過當(dāng)然，當(dāng)時像青霉素這種稀缺物隨便給這個不知道那里運來的傷員，上級部門很不滿意。但是，你知道，戰(zhàn)時醫(yī)生是種很稀缺的職業(yè)，尤其是戰(zhàn)地醫(yī)生，想必那幫人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很善良地把我調(diào)往了剛攻占下的西線一座城市。?

命令是隨著經(jīng)費補給同時發(fā)的，所以我們并沒有陷入什么窘境。我和我的助手將這邊的病人安置好——尤其是那個年輕人，我們囑托給了當(dāng)?shù)刈钣薪?jīng)驗的護士——就搭上軍方的車了。迎接我們的是兩個滿臉胡茬的軍官，那些促到一起的肌肉讓人不禁懷疑是否這張臉上曾出現(xiàn)過任何表情。當(dāng)然，這些話我們并沒有說，只是我在想到這些的時候瞥了一眼我的助手，發(fā)現(xiàn)她在憋笑時我才確定了我的判斷并沒有問題。?

說到了我的助手，我便多提幾句吧。她似乎是我們的盟國在遙遠東方抓住的間諜，至少那邊的人是這么說的。在我們這里審問的時候，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情報，于是分配給了當(dāng)時正在向上級申請助手的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基本上是分不清性別的。一方面估計才剛十一二歲看不出來，另一方面我覺得我們的大量稅收給這種情報部門真是太浪費了，如何教育一群沒有人性的禽獸去工作于各國機要處，我至今找不到解決辦法。他們唯一做出的有用的事就是用痛苦教會了她我們的語言，這種只用在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一段時間就掌握的東西。?

冷嗎，我記得我是這么試探性地問的。?

并不。?

她把頭撇了過去，不過我可以給你說，在一瞬間她是直視我回答的，眼神中充滿的既不是憤怒，也不是恐懼，我很難去描述……就像在北方雪夜里升起的火，沒有那種促人的精靈的跳躍，也不是向一只深海中的鯨魚一般，那種在無聲中發(fā)出的噼啪，在黑夜中微微的螢火，可能是一個少年的勉強成熟，但舊有的溫暖依舊深藏在不被人知曉的那個地方。?

說實話，我覺得語言的強大和弱小是相對應(yīng)的，一方面我們能夠去認(rèn)識他人的世界，一方面我們永遠無法理解別人，因為語言是將世界敲碎了，我們只能撿大塊的吞食。所以我沒法了解她的過往，更無法理解她的感情。嘛，作為一個成年人，二十出頭的我只好給她披了一件毛毯，那還是戰(zhàn)前父親從阿拉伯人那里買來的，相當(dāng)舒服的波斯毯。不過她也沒說更多的，只是在我的那張椅子上坐著。當(dāng)時候診的人很多，我去幫那些臨時憑來的江湖郎中解決疑難雜癥了。?

接近黃昏我才回到我的辦公室，作為貴族成員受到的畢業(yè)禮的沙發(fā)上，那個少女就在那裹著被子躺著，估計是椅子睡起來實在太不舒服了。陽光正好從百葉窗的間隙中照射進來，雖然沒有開窗戶，可似乎窗外的空氣也漸漸滲了進來，破舊泛黃的墻紙恰到好處地襯出了溫暖的環(huán)境，這種狀況下估計是我也想去小憩下吧。這么想著，我就回到了我的座位上，坐下的時候都后悔沒換一個搖晃時不會吱吱作響的辦公椅，這個也是用的太久了些?；剡^頭靜靜去看時，發(fā)現(xiàn)她確實挺像一只貓的。這一點在我腦海里深深扎根，不過我一直都沒有告訴她就是了。

? ? ? ? ? ? ? ? ? ? ? ? ? ? ? ?三

?我轉(zhuǎn)過身調(diào)了杯酒，以便讓哈德良先生有時間擦掉掛在斑駁眼角的眼淚。說實話近距離觀察才會發(fā)現(xiàn)這個英俊的人臉上一些歲月拂不平的痕跡。?

“不好意思，一說到我的助手就有點……感情用事？不過稍微跑題了，那我們繼續(xù)往下說。”一口酒滾入哈德良先生的喉腔，我感覺還是相當(dāng)烈的，不過萬幸他還能發(fā)出聲，“接著我們坐車前往西線……?

? ? ? ? ? ? ? ? ? ? ? ? ? ? ? ? ? ?四

那么大概是一個午后吧，我們在那輛顛簸的破車上呆了有一個世紀(jì)那么長，到了接近前線的一個哨所。說是哨所，不過是把異國的小鎮(zhèn)那群善良的人趕走再加了些沙包罷了?？傊莻€軍官大爺似乎有些渴，去哨所里要些裝在玻璃瓶子里的水喝。權(quán)當(dāng)歇腳，我的助手從上車開始就一直看著車外，荒涼的原野上似乎有著什么有趣的東西，不過換做我在她那種寄人籬下的處境也會這樣吧，畢竟總比眼前這堆黑漆漆的瓦礫好太多。然而我得去要真正的水來，畢竟水箱和我的助手都有些干渴，她那干裂的嘴唇和我在饑荒之地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不算太曬，畢竟天陰沉沉的，現(xiàn)在正好是可以享受日光的“云孔”。我向哨兵解釋了半天情況，他才同意去給我拿些水，邊走邊抱怨道前線的補給跟不上，所有資源都在往東線運。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切實運到了，東線的游擊活動十分頻繁，只好笑著打哈哈，對士兵而言這應(yīng)該是很體面的搪塞方式。就這樣，我跟著那家伙進了一個紅頂?shù)男∥葑永铩?

是的，如果我當(dāng)時在外面的話，或許知道是不是我所作所為確實錯了。當(dāng)時當(dāng)我反應(yīng)過來時，那一個小隊的空中巨獸已經(jīng)接近了。我先聽到了聲音，然后墻角便被掀開了。外面塵土飛揚，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毀滅，對于第一次經(jīng)歷轟炸的我而言，確實是個大場面。然而巨獸并不滿足于這樣，似乎非要把地皮掀開才可以。隱約看到同行的另一個軍官在塵土中向著通訊室跑去，可憐的人，進去沒到一分鐘炸彈便把那里掀了個底朝天。轟鳴聲中，我一直躲在小屋炸開的墻角，望著火焰吞噬眼前的一切。當(dāng)時倒沒覺得，也是后面才發(fā)覺，到底是存了多少酒才可以造成這么大的火。?

當(dāng)火焰慢慢消去，我走出來，似乎一切像是小時候的一場噩夢。轉(zhuǎn)過頭，那輛B30冷漠地看著發(fā)生的一切，除了一小塊彈片陷進了主駕駛的門上。?

是的，她看著這一切，依舊是那個時候看我的眼神。?

“……那家伙……是間諜……發(fā)信器……在……”那個大難不死的軍官從通訊室中慢慢挪出來。?

我看著他，腰間別著上級給我的魯格07，大概是想讓我在被敵人抓到時快些解脫。?

“……快……醫(yī)生……”虛弱無力的手指指向了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畢竟也算是軍隊的人，軍令有下，發(fā)現(xiàn)有間諜嫌疑者緊急情況下可以作特殊處理，即先斬后奏。?

然后我射殺了他。?

是的，那個軍官。平靜的臉上根本看不出我是第一次掐滅生命之火。?

然后我丟掉了槍，走到了主駕駛那里，用力拽開門，坐了進去。?

“你是嗎？”?

“并不”?

自然，我希望她沒有注意到我方才就開始不停打顫的大腿。?

“不過，謝謝……”?

“我從來沒覺得扼殺生命這種事是值得感謝的?！?

“……謝謝你沒殺我?！?

“……”?

估計我也就是當(dāng)時感到自己原來這么不擅長應(yīng)對女人吧，雖然我不曾把這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當(dāng)作女人看。或許在開槍的一瞬間已經(jīng)犯下了叛國罪，或許我應(yīng)該向自己的頭顱補一槍才是一個貴族應(yīng)有的作為。不過像我這種人自由程度也確實蠻高的，只是在這種亂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而已。?

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xù)，英雄如何處理自己留下的爛攤子，公主和王子在童話之后是否可以依舊幸福地生存，這些作者不用去考慮，但我卻要去思考。一個普通的人——也許在你眼里不是那么普通，但是在那個時代被命運左右的人都是普通的人——如何去生存，不是由自己說的算的，很多事情現(xiàn)在看來很可笑，很荒唐，當(dāng)時卻是必須而為之。我那一時的逞強，當(dāng)是青春終了的爆發(fā)也好，當(dāng)是心中價值的掙扎也好，終歸終，當(dāng)事情收于尾聲時，我還是得乖乖向命運低頭。當(dāng)我的生活軌跡趨于平庸，我選擇了將她帶回情報部門那里。?

或許你在想，這件事或許已經(jīng)被人所發(fā)現(xiàn)。當(dāng)然，聲音或者電，它們得速度遠超過我，可是我的感情也遠超過它們。?

對于一個像我這樣喜歡耍帥的男人而言，有那樣一個時候就可以了。?

? ? ? ? ? ? ? ? ? ? ? ? ? ? ? ?五

……小伙子別光站著不做事啊，幫我再來一杯加掛機車?！?

我用布擦了擦杯子，然后用另一個杯子盛調(diào)制的酒。?

“你不用重新調(diào)制嗎？”?

“并不?！蔽液茏孕胚@個就是他要的。?

“有趣的年輕人。”哈德良先生依舊笑得很有風(fēng)度，似乎那眼睛中會流出融化這個世界的淚水。?

“如果沒有猜錯，這個故事應(yīng)該有一個尾聲的吧。”畢竟年輕人依舊站在舞臺上，畢竟他的結(jié)束語還沒有出場。?

“哈哈，果然是一個有趣的小伙子，”這么說著，哈德良先生又一干而盡，似乎我給他的只是水而已，“于是就這樣，我們一路沉默著去了原來的城市……?

? ? ? ? ? ? ? ? ? ? ? ? ? ? ? ? ?六

事實上剛回去的時候很難認(rèn)出來這是前幾天離開的地方，戰(zhàn)亂再次席卷了這個可憐的城市，也許那些畏縮在房間里的人沒想到不同軍裝里穿著同一個混蛋吧。拒馬在各個地方高高架起，我們只好徒步而行。?

我看到什么，我能想起來的并不多，我也是隨著那個城市的人流而動。天空上翻飛的報紙，我沒法看清是什么內(nèi)容，在這個記者死絕了年代估計只有大段大段的文字來填補人們內(nèi)心的空白?，F(xiàn)在那些文字在天空中跳舞，它們拼命隱瞞著灰暗的天空在高空的俯視和嘲笑，嘲笑這座孤獨的城市。我還能說什么，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涌動的人頭堵住了我的嘴，嘈雜聲將我和這個世界隔離。我緊拉著她的手，另一只手壓著帽子，向前擠去。轟鳴如同洪流一般，原以為是它在鞭笞著人群，之后才發(fā)現(xiàn)轟鳴只是吞沒了人們的恐懼和幸福。我還能聽見什么，百分百灰塵在空氣中嘶叫，降落在那些燒焦了的樹上，那些被堵住了嘴的吶喊聲，到處都是?；蛟S你說的沒錯，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只想帶著我的助手離開這個沒有生命的鬼地方，該死的天氣和該死的人。?

然后我遇到了那家伙，在這該死的人流中，遇到了那個我第一次就一眼看見的年輕人，如同在滿是患者的病房中，亦是在這個落難的羊群中。?

“先生，先生……”他切實張嘴了。?

我在往他那里靠攏，轟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接近。?

對，也許那時我平生中第一次如此接近火焰。?

我沒法怪罪什么，畢竟當(dāng)時的技術(shù)炸彈就是這么個精度?？孔蟮娜巳汉湍禽v運輸車都被炸到了，我們都應(yīng)該祈禱里面裝的不是軍火?？傊鹧嬖谌巳褐g悅動，赤色斑駁大地，傳播著來自地獄的聲音。恐慌席卷而來，我差點松開了抓著的手。我自然也很難去看她的神情，或許這也就是為什么我的印象里她只有那一副表情了。?

明明聚在一起，人們卻像離群的候鳥一般驚慌。四面的擠壓讓我感到自己如同蜜桃罐頭中的桃子一樣，好不舒服，也好不容易才擠到了那個年輕人面前。說是如此，我感覺走的距離如同在沙漠中心尋找水源一般漫長無望。?

“先生，聽說你救了我，謝……”?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可以省去那些該死的客套話。你是哪里人？”?

“靠近山脈下的下阿默高，不過我之前是在……”?

“聽著，如果你想不付醫(yī)療費的話，帶著這個女人到你那山腳下鳥不拉屎的鎮(zhèn)子里去。有人攔著或者問起來，就說是哈德良家族的人?！?

“事實上，我可以負的起……”?

“不，你不能?，F(xiàn)在帶著她立刻離開，這是軍方醫(yī)師的命令。”?

大概就是這樣，我把那個燙手的山芋塞到了這個年輕人手里。在那個上帝也沒有加以憐憫的城市里，我告別了我一見鐘情的兩個人，我人生中若干錯誤中最大的兩件。我大概不會再去想起他們，我希望他們可以結(jié)婚，這樣我可以見見他們的子女是如何地討人喜歡。嘛，當(dāng)然，真的是有莫大的緣分才能再次相遇了。?

? ……后來我在監(jiān)獄呆了幾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在政府工作的遠房親戚把我弄了出來，消了記錄，掛了個無名空職，后來被發(fā)現(xiàn)也只好到處流浪。然后過了這么多年，我依舊混跡于這種地方，等待那個貴婦人賞我一筆，我好重新開我的舊診所。”?

“如果我沒把那個女孩移交給他，不，如果當(dāng)初我沒接受那個女孩做我的助手，我應(yīng)該還在那個不算豪華的辦公室里抽我的雪茄。所以，小伙子，剛才的酒不對，換杯吧。”?

一個滿嘴跑火車的騙子，他染上抽煙的惡習(xí)是去年的事情，抽的也不過是市面上常見的廉價煙，我覺得他可能碰都沒碰過雪茄。他也并不是一開始就在貴婦人那里套錢，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明明是一個借酒澆愁的男子，頭發(fā)也是相當(dāng)?shù)牧鑱y，不過胡子倒有好好打理，西服是老款而且是舊時代的配色，但看以看出最近有去保養(yǎng)過，襯衫領(lǐng)口也重新上過漿。無論怎么說，他本來只是一個落魄的失業(yè)者而已。?

“請慢用，瑪格麗特?！?

“還真是我沒嘗試過的新口味……不過蠻合我口的，不錯不錯?！?

當(dāng)然會合你口，我在這里觀察你將近六年時間，你點的每一杯雞尾酒，每一顆加在干馬提尼中的橄欖，我都會記在心中。如此這般，在這個充滿著欲望與奢侈墮落的殿堂下，似乎只有你是與眾不同的。這種并不是一個窮光蛋闖入了盛大的舞會中那般突兀，也并非蓮花那般出淤泥而不染。或許就和你看你那個助手一般，你的眼中，那悅動的無法捉摸的精靈，那在經(jīng)歷被人欺騙依舊相信自己的感情的火光，那明知命運之手在蹂躪推拿自己依舊反抗的水花，那如同空氣的不自信卻過度自滿的名為傲慢的大罪，以及那種深藏于靈魂深處的悲鳴被靈魂生硬地壓住，那種從無窮無盡的人事變故中依舊保有的，在那座連神都不曾眷顧的城市中，在那個惡鬼橫行的時代里，如同綠洲般珍貴而被隱藏的溫柔，永遠吸引著我。?

一見鐘情，?

大概是因為我看到了，那個世界中的Amaranth。?

于是我放下擦拭的杯子：?

“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