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CKED·第五章
30.
實習的學妹老遠見了你飛奔過來,很甜地叫學姐學姐!
你笑說你分在咱們科???
是啊,學姐罩我!
好啊,你跟著李老師嗎?那邊,第二個辦公桌的男老師就是,去吧。
今天不是很忙。你找了張沒人用的辦公桌寫病歷,正寫著學妹悄摸摸跑過來問你師姐測血糖的東西在哪???我看護士站那邊好忙,我不敢問。
你就帶著學妹去拿東西,住院總聽見你們對話又給你塞了個學弟來,“師妹也帶這個去吧,他分給何老師還沒下手術?!?/p>
就變成了三人行。你便帶著他倆順便把今天的病人血糖做了。那個很簡單,上手快,以后就可以交給他們。
今天準點下班。
學妹背著小書包在醫(yī)護電梯那等你跟著主任查完房。
老師看了下病人們,沒特別情況,就讓你跟師姐下班。師姐說等老公來接,辦公室還沒走的老師們就嘖嘖嘖你們小夫妻感情真好。
你脫了白大褂換衣裳,跟學妹一起去坐地鐵,路上學妹說實習生排夜班,住院總老師說學姐不值周六,為什么呀。
其實是周日你去做兼職,你跟學妹簡短解釋說市里有個棋類協(xié)會,這陣子每周都有比賽,要有資格證的醫(yī)生去值一天班。
學妹有點忐忑地問你是不是科室補貼很少啊…前途有點渺茫。
大部分醫(yī)學類研究生都不多啦。
你安慰學妹,擔心這個以后先打聽下導師待遇嘛。
學妹吐了下舌頭,說待遇好的肯定很搶手,我估計也考不到啦,先上線再說吧。
嗯嗯,加油!啊,我到站了,先走了哦。
師姐再見!
31.
卞玉闕這次比賽狀態(tài)極好,五勝三和一負,得分六點五片區(qū)亞軍,拿到了世冠的門票。?
他和蘇延都沒立馬回去,比賽承包晚宴散了,蘇延開著車帶他去了早訂好朋友家的民宿。
他進車時一身酒氣,蘇延說你還能喝嗎你,卞玉闕脫了西裝外套,神智還很清醒,說幫奪冠那個小孩擋了幾杯,不過這些人都不能喝,問題不大。蘇延大拇指往后指了指車后座,卞玉闕瞅那兩箱酒,依然不慌,說你以為這就能撂倒我?
蘇延拍方向盤,下馬威一樣說你看著這兩年我是練出來了。
隧道里燈光一截一截的,出去了外面就是海邊。
卞玉闕搖下車窗,海風咸齁得灌了他一鼻子,人反而更清醒了。
他問小侄子呢,蘇延說哄睡著自己才出來接他的。民宿那邊是他發(fā)小,拜托弟妹照看著的,陽陽要醒了就給他電話。蘇延說著笑了下,那孩子特別能睡,但晚上兩點準時起夜。
蘇延大卞玉闕四歲,結婚六年,現(xiàn)在整個人散發(fā)著家庭幸福的男性才有的光輝。
給卞玉闕預留的房間有個對海的陽臺,卞玉闕挽起袖子提酒上樓,蘇延看著他的肌肉嘖嘖稱奇,說都是一個媽生的你這肌肉質量怎么這忒好呢。卞玉闕差點跟他翻白眼,確實是一個媽可爹又不一個,何況蘇這幾年忙著帶孩子工作,怕也沒自己那樣的條件搞體能。
蘇延摸出兩個硬幣來往桌上一灑蓋住,卞玉闕說同面,
翻開來都花面,數(shù)瓶子下去,抽出來一瓶杜松子。
這種場面下,喝酒就不能噸噸噸了。蘇延說誒什么時候談生意能這樣說兩句一小口,卞玉闕說難怪你啤酒肚都有了。蘇延老臉掛不住,使勁收肚子然后拍拍說陽陽長大我鐵定減下去!
卞玉闕笑了下,擦了杯子開瓶給蘇延倒酒。
32.
“來,第一杯慶祝你出線?!?/p>
兩人碰杯,卞玉闕習慣第一口全灌下去,濃郁的杜松子味從食管沖入鼻腔。他忽然想起幾個月前的某一天,對面小口嘗酒的人。
臉很紅也不習慣酒味,嗆著時很不好意思,很嬌氣地也很害羞地說沒有。
蘇延忽然問他“你前陣子說的那個女孩兒,怎么樣了?”
怎么正好都想到了。
卞玉闕有點想抽煙,蘇延看他摸兜的動作很不贊成地說你別吧…“我開頭還挺擔心你這回的?!?/p>
“怎么著???”
“你在哥哥面前裝什么,你那個處對象成績就不好的毛病沒幾個人不知道吧?!?/p>
卞玉闕這回是真要給他白眼了。他強勢地把煙拿了出來捏在指節(jié)上,抬手時猛地看見自己的手腕,那道勒痕已經(jīng)消了。他頓了頓沒點煙,然后跟蘇延說“我跟你說過沒,那個小姑娘你應該也認識?!?/p>
“我認識?你高中初中同學?”
“不是,咱們小時候你記得鄉(xiāng)下房后邊那家人么?跟咱們血緣很遠,但叫祖父哥來著?!?/p>
卞玉闕一說,蘇延倒是還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老爺子為人嚴肅,他小時候還挺怕,但父母那時常出差,周末還是要把他送老爺子那。那時那家人也有一對孩子比他們大幾歲,在職校里,平常住校不回來,
卞玉闕卻搖頭說不是,那個同齡的姑娘結婚時祖父還在呢,給他們發(fā)過請?zhí)摹?/p>
蘇延說想不出來。卞玉闕提醒他,那家人還有兩個外甥女周末常回鄉(xiāng)下玩兒的,你以前掉地窖上不來不是人家跑回家叫人把你拉上來的?
蘇延:?。。?!
蘇延調(diào)整好心情,換了張嚴肅臉,問卞玉闕“是那個?;厝サ膵蓩蛇€是大點那個?”
卞玉闕點煙吸了口沒過肺吐出來,說“就是那個嬌嬌?!?/p>
蘇延猛擊桌子罵他你是禽獸嗎!“卞玉闕你能??!我小時候還抱過她!??!”
卞玉闕心里也止不住想罵人,誰才是真禽獸啊!看著小小一個結果趁人不備給打藥鎖起來半強迫的才是!?。G真特么…幻滅啊。
蘇延回神又問“她現(xiàn)在該挺漂亮一姑娘了吧?”
卞玉闕說你怎么知道她漂不漂亮。
蘇延說小時候那么可愛,何況女孩子長大了會打扮都該挺好看的。有照片嗎?
卞玉闕聽見照片兩個字牙根癢癢,說沒有。
蘇延就長嘆,他喝酒上臉,人沒醉看臉醉了八分,他說誒,你別說我不挺你,就是那嬌嬌也算咱們自家人,你要不結婚就別跟人處吧。
卞玉闕還沒想好說什么,蘇延忽地又道,“我想起個事,那啥,嬌嬌輩分好像比咱們大啊?!?/p>
卞玉闕:????
33.
蘇延小指沾了點酒在桌上劃了條線表示卞老爺子。向下一輩是卞爸爸,再下是自己和卞玉闕。
然后你這個嬌嬌是卞老爺子那輩人的外甥女,也就是跟卞爸爸平輩的。蘇延這時想起小時候你確實叫的卞老爺子舅舅,但或許因年紀太小,就叫的自己延延哥哥。
卞玉闕:……
蘇延嘆道“刺激啊?!?/p>
卞玉闕想自己怎么不記得兩家關系這么好?
蘇延說老爺子管你太嚴,你那時整天就是下棋上學,方圓幾里小孩們你恐怕都認不得幾個。老爺子該還挺喜歡嬌嬌,她學習不錯,我好幾次都看見老爺子讓她去書房拿書看呢。
這又是卞玉闕的記憶盲區(qū)。
在別人口訴的回憶里,你曾經(jīng)離他那么近。
要去老爺子的書房必然經(jīng)過二樓客廳,而他少年時幾乎都在那個小客廳度過。你如果真如蘇延所說,那么應該也有很多次你們就只一墻之隔。
為什么會不記得呢?
他一直只覺得你是鄰居家的小孩。僅僅是有那么一個存在。
他檢索記憶,也不記得你們真有說過幾次話。倒是想起有一次蘇延背著你往后山跑,從他窗前路過,蘇延問他去不去玩?
他說不去,待會還要和爺爺復盤。
疑問像海潮一般滾過海岸線,來回之間,一些熟悉的,灼人的東西,也涌了出來,無光沙灘上潑濺出痕跡…
卞玉闕緊握酒杯,他看著面前酒興正濃的兄長,酒氣溫熱似乎整個空間也升溫了,他卻怎么也無法開口。
隱忍半晌,他起身去開新的酒。
34.
你面前有個哭著發(fā)著燒的小女孩。
哭得抽抽噎噎,孩她奶奶焦急地拿冰袋給她敷額頭,一遍又一遍地說別哭了別哭了,要比賽了呀。
小女孩才十一歲,還有二十分鐘她就要去跟成年人下半決賽。這邊負責人姐姐悄悄跟你說這個孩子每次比賽前都發(fā)燒,沒辦法你過來守著她吧。小女孩忽然發(fā)脾氣說要雪糕。奶奶說好好,就拿著錢包往樓下去,你想攔著老人家讓別人去,結果小女孩一定要奶奶去,外面似乎是會場管理的男人陪著老人家去了。
屋里這就只有小哭包和你,你醫(yī)療箱里還有幾顆糖,就拿出來問她要吃嗎?
小哭包抽抽噎噎地說謝謝姐姐,你便把糖都塞進了她手里。
結果不知怎地哭更兇了,你嚇一跳,下意識地雙手把小姑娘臉捧起來用拇指給她擦眼淚,像哄還不會說話的孩子一樣提著聲音說不哭不哭,沒事啊乖乖,沒事。
小哭包一頭撞進了你懷里,像噎著了抽了兩聲,反而哭聲小了,抱著你的腰身體一顫一顫的。
她這個抱法,和幾周前的卞玉闕一模一樣。
你認命地收攏手,讓小姑娘繼續(xù)抱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