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萊因哈特

那天早晨，低垂的烏云籠罩著卡爾科夫山谷。瑞克禁衛(wèi)騎士們騎行在前，從山的西南側(cè)和東側(cè)包圍了上去，把民兵們丟在后面。

獵手們留下來為他們指路，民兵們跟著他們穿過薄霧。這些來自艾維領(lǐng)的普通人經(jīng)受住了一場戰(zhàn)斗，受凍了一夜，在太陽升起之前就被從睡夢中叫醒，然而一旦開始行軍，他們就不再抱怨了。他們看到了軍官們的激動；他們感覺到了自己的優(yōu)勢，這一次是他們占了上風(fēng)。他們曾經(jīng)看到敵人被打敗，現(xiàn)在他們要把它們消滅掉。在昨天，他們是市民、牧場主、酒商和學(xué)徒；但在今天早上，他們是獵人。

海爾伯格從上方注視著他們進入山谷。他不喜歡指揮民兵。每個人吃的和他的騎士一樣，但在戰(zhàn)斗中，價值卻要低得多。然而，事情遠不止于此。他們不是士兵。他們是工人。每當兵禍蹂躪他們的土地后，他們就是重建家園的人。他們生產(chǎn)，而士兵們只會毀滅。他們是自己的家園延續(xù)不可或缺的人。在這里失去他們會摧毀他們的社區(qū)，這是普通的侵略所做不到的。

然而，不管他們對別人的價值有多大，對他的價值有多小，沒有他們，他是不可能贏得這場戰(zhàn)爭的。

他又看了看他們的目標。沃爾把它叫做卡爾科夫。他所不知道，也是海爾伯格現(xiàn)在所知道的，是那座被艾維領(lǐng)人稱為卡爾科夫的山，也被黑色山脈的部落稱為巨石地精。那是刺蟾蜍的老窩。

被稱為十個氏族的刺蟾蜍是有原因的。它們不是一個單一的軍隊:它們是由一個領(lǐng)導(dǎo)者的鋼鐵意志拼湊而成的十股力量。這就是這些綠皮部落的運作方式；海爾伯格已經(jīng)和它們打得夠多的仗了，他知道這一點。朝它們的頭一擊，這是阻止它們的最可靠的方法。刺蟾蜍有過在阿克霍恩除掉瑞克元帥的機會，但這一擊被擋開了。地精軍閥會發(fā)現(xiàn)海爾伯格的反擊更加難以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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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蟾蜍坐在轎子上，頭戴死亡帽，被抬著穿過巨石地精后面的地道。在這樣的失敗之后，任何軍閥都是脆弱的。如果它像自己希望的那樣獨處，那么它的小子們就會竊竊私語。交易就會達成，一只地精站起來宣布它們的神對它們軍閥的審判，然后它們就會來找它。刺蟾蜍知道這一點，因為兩年前它就是這樣控制死亡帽的。

盡管它渴望自己安寧的網(wǎng)，但還是不得不待在外面。讓死亡帽的每一員都在自己的視線內(nèi)。讓它們每個人都知道它在監(jiān)視它們，如果它們站在它的對立面，那么就會孤立無援。

如果它能穩(wěn)住死亡帽，它就會控制巨石地精；如果它能控制巨石地精，它就能穩(wěn)住十個部落。是的，它遭受了損失，但是它留下了五個部落來維持對卡拉克·安卡扎爾的圍攻，這些部落都沒有受到影響。

它不想在戰(zhàn)場上再見到那些盔甲人，也不想按他們的意愿去戰(zhàn)斗。不，它已經(jīng)很好地吸取了教訓(xùn)。它是只地精。它要像地精那樣戰(zhàn)斗。敵強我跑，敵搜我躲，敵弱我打。如果他們愿意，它會放他們前進。他們可以帶著任何喜歡的旗幟游行著進入矮人王國。然后，它會把他們身后的小路封閉起來，他們會被困在那里，要養(yǎng)活更多張嘴。

這些山脈將再次屬于它，然后它會將注意力轉(zhuǎn)向那些背叛它的。它要為自己立一個新寶座，坐在布拉克·大胃的頭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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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林根的旗隊飛馳。低沉地云層給了他們一些掩護，但卡爾科夫的地精幾乎不可能看不見他們，也聽不到轟隆隆的蹄聲。速度，速度是他們擁有的一切。帝國的軍隊在接到命令后半小時內(nèi)就集結(jié)起來并開始行動，而地精部落則從聚集地里分散在高地、普里迪格斯圖爾和周圍的山脈中。這讓地精首領(lǐng)必須花很長時間才能讓它的小子們加入戰(zhàn)斗。但一旦它們做到了，它們就會到來，然后將瑞克禁衛(wèi)包圍。所以，速度是騎士們現(xiàn)在的武器，騎士們盡他們所能地催動他們的馬。

法爾肯海因，舉著中隊的旗幟，他的獵鷹沖在他們中隊的前頭。德爾瑪在他們后面，不跟任何人說話，只聽著自己心中的惡魔。在后面，蓋瑟爾和西布里克特盡其所能地跟上。

西布里克特的馬鞍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中上下顛簸。雖然這對他的骨頭沒有什么好處，但至少讓他保持清醒。在阿克霍恩的戰(zhàn)斗，他在那腐爛的食人魔尸體下度過的時光，他的疾病，龍之顎的戰(zhàn)斗，他叔叔深夜的冒險行為，現(xiàn)在德爾瑪在另一場戰(zhàn)斗前失去了理智，這一切都太無法承受了！

或者至少，西布里克特得意地笑著自語，對于一個不如他的人來說，這太無法承受了。但對于曾在努恩的酒館里受到鍛煉的西布里克特·馮·馬茨來說，他曾經(jīng)連續(xù)兩天醉醺醺地跳舞，沒有放開他的舞伴或杯子，他曾經(jīng)在烈日下在皇帝面前被檢閱，而大腦卻集中在自己的靴子里，這算不了什么！

他踢了一下馬刺，策馬更快地爬上斜坡。他是西布里克特·馮·馬茨，死后必然長眠！

“德爾瑪臉上的表情。”蓋瑟爾在他旁邊說?！拔乙郧耙娺^。在你的臉上，兄弟。”

“我也見過，在另一個人臉上，”西布里克特答道?！澳敲?，我們打個賭，怎樣？”

“我不能拿一個兄弟的生命做賭注，”蓋瑟爾說?！拔业氖难跃蛪蛄??！?/p>

西布里克特搖了搖頭?！拔业募易鍥]有你這樣的榮譽，西奧德里克森。我們不理解兄弟情誼。我的父親沒有，我的叔叔沒有，在我心里，我知道我是一樣的。我們只被自私所驅(qū)使，因此，如果讓德爾瑪·馮·萊因哈特能活到另一個早晨，一定是為了我的利益?！?/p>

“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我接受。”諾德領(lǐng)人堅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叭绻聽柆敾钕聛恚揖颓纺阋粋€金幣……”

“如果他沒有，我就欠你一萬個?！蔽鞑祭锟颂鼗ㄉ诘乜偨Y(jié)道。

蓋瑟爾咧嘴大笑。“你真是個怪人，西布里克特。”

“兄弟，你終于懂我了！”繼續(xù)趕著路，西布里克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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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爾的旗隊直穿過山谷到達卡爾科夫的北面，首先到達陣地。騎士們騎著馬盡可能地爬上斜坡，然后下了馬，把韁繩交給留下來等待傷亡的中士。在北方戰(zhàn)爭中，特里爾的騎士們曾在中部山區(qū)并肩作戰(zhàn)。他們知道自己的目標，也知道沒有進一步指導(dǎo)時能做什么。瑞克禁衛(wèi)的盔甲很結(jié)實，但它的構(gòu)造非常精巧，重量并不比一個全副武裝的登山者所的負重大。特里爾的老兵們知道，只要有時間和穩(wěn)健的步伐，一座山也能被征服。

海爾伯格命令他的私人衛(wèi)隊隨他們一起去，因為北面將是進攻最激烈的戰(zhàn)場。從它朝龍之顎望去，是一個比較平緩的斜坡，所以海爾伯格希望刺蟾蜍把它的每一只死亡帽都派去保護它。特里爾一突進，均林根就在西南方向山谷的另一邊，措爾納和瓦倫羅德騎馬繞到東邊的斜坡上，切斷地精從那個方向逃跑的路。地精會被逼到地下深處，在那里它們會遇到向上進攻的矮人。

海爾伯格祈禱著，刺蟾蜍會在瑞克禁衛(wèi)的鐵錘和格拉姆尼克的鐵砧之間的某個地方被抓住。還有民兵。海爾伯格讓他們帶上了所有補給。馬車被拖到了他指定的位置，構(gòu)建起一個簡陋的堡壘。它一點也不像基斯里夫強大的瓦根堡，也不像向危險東方行進的商隊的裝甲篷車，但它是一道屏障。這是一道界限。對民兵們來說，雖然外面的土地可能屬于地精，但里面卻是帝國。海爾伯格望著裝備參差但卻滿懷自豪的民兵團，他們解開牽引隊，用鏈子把馬車拴在一起，在高地和卡爾科夫之間建造車壘。海爾伯格知道。它們很快就會被自己的鐵氈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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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騎士們，”當他們下馬時，導(dǎo)師均林根告訴他的騎士們，“地精是膽小的動物，但即使是懦夫也會挺身而出，為保衛(wèi)家園而戰(zhàn)斗。絕不留情！不留俘虜！記住，它們不抓俘虜；它們只會用人喂寵物，來磨礪自己的刀鋒。我們不是來打敗它們的。我們是來消滅它們的。以西格瑪?shù)拿x！”

當轉(zhuǎn)向更實際的問題時，導(dǎo)師的語氣改變了。均林根知道瑞克元帥對他的攻擊不抱太大期望。他們方向的斜坡是最陡的，他的騎士們?nèi)狈?jīng)驗，但是均林根并不打算只滿足瑞克元帥的最低期望。

“那里沒有空間容納兵團，容納大規(guī)模指揮。你們不能等待命令；你們必須在任何有機會的時候向上。你們必須指望自己中隊的弟兄們。他們是你們的兵團，他們是你們今天的旗幟。跟隨你的旗幟，如果迷失了，那就遵循另一個。只要你繼續(xù)往上爬，就不會走錯。矮人會從下面進攻，我們會從上面進攻;我們相信我們會在那兒找到刺蟾蜍，而我們的目標就是殺死那家伙。”

當旗隊準備就緒時，西布里克特和蓋瑟爾站在德爾瑪身邊。和其他騎士不同的是，德爾瑪一動不動地直直地盯著前方，他的思想遠在千里之外。

云層已經(jīng)升起，陽光已經(jīng)從東邊的卡拉克·安卡扎爾山頂上灑下。山谷前的帝國軍隊現(xiàn)在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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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處山坡上的死亡帽發(fā)出刺耳的叫聲，把它們的警報傳給上面的同伴們。刺蟾蜍爬上他的網(wǎng)，從山頂附近的一個洞里鉆了出來。人類在這里！他們的軍隊遮蓋他的山谷；盔甲人已經(jīng)在屠殺它的小子了，它們的速度太慢，沒法逃往地下。他們正向它直沖過來！他們怎么知道的？叛徒,又一次。所見之處到處都是叛徒。

刺蟾蜍跳了下來，蕩到王宮的地板上。它把薩滿從洞里拉了出來。地精朝它吼了一聲，刺蟾蜍朝它的頭打了兩下，要它聽話。軍閥折斷了長在洞壁上的兩只毒蕈，然后又爬了上來，把薩滿拉了上來。它把薩滿從洞里推到山上。地精在清晨的陽光下發(fā)出嘶嘶聲，往后縮了縮。刺蟾蜍把鏈子繞在它脖子上，把它拉到巖石上。薩滿疼得大叫起來，軍閥把兩只毒蕈塞進它嘴里，然后把它按住，強迫它咽下去。

薩滿蹬了一下腿，一動不動地躺著。然后，它開始在刺蟾蜍強壯的臂膀下扭來扭去。刺蟾蜍把它拉了上來，薩滿的眼睛燃燒著綠色的力量。

“叫它們……”刺蟾蜍在它耳邊發(fā)出嘶嘶聲?！鞍阉鼈兌冀衼?”

薩滿掙扎著掙脫，每走一步，它的身體就會砰砰作響。然后它蜷成一團，抱著瘦骨嶙峋的膝蓋。綠光從它的身體中央發(fā)散出來，把它完全包圍住了。薩滿把身體往后一仰，伸向天空。那股力量向上噴射，保持著地精的形狀，并不斷增長，直到有那么一瞬間，一個綠皮的神出現(xiàn)在山的上方，咆哮著召喚，張開雙臂招手。

周圍每座山上的地精都聽到了。它們抓起自己的武器聽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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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軍隊里的所有人都聽到了綠皮神明的召喚。民兵們在恐慌中后退了一步。騎士們都向前邁了一步;他們已被告知敵人的位置。

自從海爾伯格率領(lǐng)他的軍隊進入山谷以來，他就一直期待著這一幕的到來?，F(xiàn)在每一只地精都在路上了。它們會包圍在卡爾科夫的騎士，在那里它們會困住瑞克禁衛(wèi)，慢慢地毀滅他們。除非它們的路上有一個更誘人的目標。

一千四百名民兵守在山谷里，守衛(wèi)著馬車，照料著牛群，橫臥在高地和普萊迪克斯圖爾的地精聚集地的對面。六千只地精和三十多只食人魔現(xiàn)在正朝他們逼近。

這就是民兵將扮演的角色，他們從艾維海姆、史崔森和洛寧布魯克一路進軍，為之服務(wù)的目的。他們在那里堅守陣地，去戰(zhàn)斗去死去，給他的騎士們足夠時間去完成他們的任務(wù)。

海爾伯格騎馬穿行在他們中間，當他經(jīng)過時，他們向他歡呼。他告訴他的旗手盡可能地高舉旗幟。海爾伯格不僅想讓民兵看到，而且想讓山里的紅眼睛們看到。他想把地精都吸引到這個山谷里，向民兵們猛撲過來。當它們這么做的時候，它們會發(fā)現(xiàn)海爾伯格在這里等著它們。

海爾伯格想和他的兄弟們一起戰(zhàn)斗，征服卡爾科夫，但是他們不需要他來完成他們的任務(wù)。當他看到遠離家鄉(xiāng)的艾維領(lǐng)的普通百姓滿懷希望地抬起頭來，相信他們的瑞克元帥一定會給他們帶來勝利時，海爾伯格知道這正是他被需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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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蔽，獵鷹。獵鷹，尋找掩護！”法爾肯海因用盡最后一口氣喊道，一邊艱難地爬上陡峭的山路，來到一個安全的凸起處后。黑色的箭和石塊從他藏身的地方的兩側(cè)掠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他的獵鷹，普羅克托和哈登伯格，和他在一起，他確信他的中隊已經(jīng)沖在了前面。他已經(jīng)在較低的地方跑到前面，在那里時他的努力會被導(dǎo)師看到?，F(xiàn)在，在更高的地方，他可以慢慢恢復(fù)過來。無論如何，地精已經(jīng)把兩塊大巖石滾到前面的小路上，作為路障保護著它們。他必須找到另一條出路。

他抱著中隊的旗幟坐著，喘著氣調(diào)整呼吸。外省人在他后面笨拙地奮力向上，讓人無法忍受的德爾瑪走在前面。他們中的一些人仍然有價值，奧川姆，也許還有博赫丹。他們對昨晚導(dǎo)師的熱情表現(xiàn)出了應(yīng)有的尊重和感激。只要法爾肯海因一把中隊的旗幟插在這座山峰上，他們就會排好隊加入他的獵鷹隊。也許連蓋瑟爾也不例外，因為盡管他是個粗野無禮的蠢貨，但他是一位選帝侯的孫子，所以一定對自己有用。

然而，蓋瑟爾如影隨形般跟著德爾瑪和西布里克特。他們?nèi)齻€人正在靠近，西布里克特舉起盾牌擋住了上面的流矢。

“隱蔽！去隱蔽！”法爾肯海因站起來命令他們。第一個到達的德爾瑪走向他。法爾肯海因指了指下面的地方，但德爾瑪大步走了過去。他徑直走向巖石路障，甚至跑了起來。西布里克特緊隨其后。

“嘿！”法爾肯海因憤怒地喘著氣跟在他們后面，但他突然感到有人在拽，手中的旗幟被拔出來。

“謝謝你,兄弟！”蓋瑟爾大喊，緊緊地抓住旗幟，跟著沖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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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瑪舉起胳膊，那支匆忙瞄準的箭射中他的護手，被劃開了。撞擊的疼痛從他的肩膀上傳來，但這還不足以平息他內(nèi)心的怒火。一個站在巖石上的地精向他扔了一塊石頭，但石頭飛得很遠，被西布里克特的盾牌彈了回來。這還不夠。他全速跑向擋路的巨石；他的胸口發(fā)燙，雙腿疼痛。這還不夠。他拔出劍，砍斷了那只正要跳開得地精的腿。鮮血噴涌而出。這還不夠。他撞在石頭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它們推開。這還不夠。他的兄弟們和他在一起，蓋瑟爾推著他，西布里克特用劍和盾牌掩護他們。這些還不夠。巖石移動，道路暢通了；地精從他身邊跑開，跑回山坡上，朝著那個奇怪的構(gòu)造跑去，它的形狀就像刻在山坡上的一張綠皮臉。他們從他身邊逃離了。這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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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座昏暗的燈光下，刺蟾蜍從墻上撬起一塊石頭。在它下面，有一條狹窄的豎井筆直地向下延伸。兩邊捶打出階梯。這花了它不少天，但是沒有一個地精會被逼到一個它無法逃脫的角落里。他又向濕漉漉地躺在地上的薩滿扔了幾只毒菌。它會留下點驚喜。十個部落的大軍閥刺蟾蜍放下他的刺，滑進了大石地精的腸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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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爾伯格經(jīng)驗豐富的目光越過前進的地精部落。因為部落的匆忙，它們沒有時間準備那些滿口泡沫的狂熱者，正是那些狂熱者引發(fā)了龍之顎的屠殺。這只能聊以自慰，因為部落里的每一只地精都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車壘走來，這是海爾伯格以前從未見過的。

出去拖延部落腳步的沃爾和獵手們又回來了。他們的射擊對地精的干擾微乎其微；他們甚至沒法讓它們慢下來，更不用說阻止它們了。

獵手們跑進了堡壘，爬上了他們在中央圍著的馬車頂上的新射擊陣地。在中央的圍欄里，嗅到地精氣息的長角牛開始跺腳。如果敗局已定，海爾伯格就會驅(qū)趕長角牛沖向地精，掩護他們向山坡上撤退。但是，對于像他這樣的將軍來說，采取這種反復(fù)無常、不可預(yù)測的策略，意味著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當部落逼近時，民兵們感到一陣不安。

“待在你們的隊伍里。堅守陣地，你們就會取得勝利?！焙柌裨俅蜗蛩麄儽ＷC。他充滿信心的聲音回響著，盡管渺茫，但這給了人們希望。這是海爾伯格所沒有的希望。

一旦食人魔接近他們，馬車近乎等于不設(shè)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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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布里克特把自己拉上巖架，盡量不吐在頭盔里。在這短暫的平靜時刻，他對以前的信心產(chǎn)生了動搖。他突然想到，過去，在他連續(xù)喝了兩天酒，跳了兩天舞之后，他總是想去睡一會兒。他唯一沒有做過的一件事，就是試圖追上一個尋求末日的瘋子。

蓋瑟爾也沒怎么好過，扶著他站了起來，兩位騎士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讓自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倒抽一口氣。這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城市，一個由洞穴組成的妖精棚屋小鎮(zhèn)，這些洞穴挖在地下，屋頂長滿苔蘚和地衣。它們像孢子一樣膨脹，以致大地本身也顯出病態(tài)。這座龐大的城鎮(zhèn)隱藏在懸崖下，懸崖在頭頂上呈拱形，讓這些動物的住所籠罩在鐘愛的陰影中。仿佛山坡本身就是只咧嘴笑的地精，巖石是露出的牙齒，簡陋的小鎮(zhèn)是露出的寬闊而病態(tài)的舌頭。

剩下的地精都逃走了。它們沒有跑上巨口兩側(cè)的陡坡，而是跑進了峭壁底部的一個大洞穴:山的咽喉。德爾瑪、西布里克特和蓋瑟爾停在那里，奧川姆和博赫丹跟在后面。騎士們被告知不要進入隧道；他們已被警告敵人可能設(shè)下狡猾的陷阱。他們很累，但熱血沸騰。難道不是只有懦夫才會放任他的敵人逃跑而不追趕嗎？

西布里克特在地精的一個臟兮兮的屋頂上擦拭著他血跡斑斑的劍刃，抹掉了那里生長的毒菌。蓋瑟爾疲憊地靠在另一棟上，它在他的重壓下吱呀呻吟著。德爾瑪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西布里克特看到導(dǎo)師均林根站在巖架頂上。盡管渴求榮耀，但他還是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深邃的洞穴。他問身后的人：“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失去了多少人？”

導(dǎo)師的旗手在綠皮的尸體中開出一條路?！皩?dǎo)師，我想是四個。一些士官正在把他們抬下去。我相信三個人會好起來的，但我擔心弗魯茨兄弟?！?/p>

“兄弟，沙利亞的祭祀不會讓他死的?！本指卮?。西布里克特突然想到，導(dǎo)師不可能知道他兄弟的傷勢，也不會不知道受傷的人能否活下去；但均林根的信心十足，即使是那些見過弗魯茨慘白的臉的騎士們，也會半信半疑他能活下來?，F(xiàn)在不是讓人糾結(jié)逝去的時候。

在高聳入云的寬闊懸崖所投下的陰影深處，均林根在山口處停了下來，向里面窺視。他的騎士兄弟們緊跟著他，凝視著深淵。幾乎整個旗隊都在這里整裝待發(fā)，等待著導(dǎo)師的命令。西布里克特可以看出，均林根的大腦在飛快運轉(zhuǎn)，權(quán)衡是跟隨地精進入山中，還是按照他們原來的路線繼續(xù)前進；沒有足夠的信息來確定能否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是如果一個人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那么他所有的兄弟的生命都可能被斷送。西布里克特意識到，這就是成為領(lǐng)導(dǎo)者的意義：無畏地選擇，然后無怨無悔地承擔后果。

“繼續(xù)往上爬，我們不會走岔的，”一位騎士說道。

均林根環(huán)顧四周，想看看是誰向他重復(fù)了自己想說的話。

“兄弟萊因哈特。你說得不合時宜，”均林根停頓了一下?！暗悄阏f得很好。兄弟們，回到你們的中隊去。尋找兩邊的路徑。記住，峰頂是我們的目標。那就是我們對瑞克元帥的承諾?！?/p>

騎士們聽從他的命令出發(fā)了。

“如果他們回來奪回他們的小屋呢，導(dǎo)師？”旗手問道。

“那我們就有高度優(yōu)勢了?；蛘哒f，高過這些發(fā)育不良的可憐蟲，甚至比我們以前還高！”

聽到這話的騎士們不禁竊笑起來。但是他們頭頂上一陣慘叫打斷了這短暫的歡樂。野蠻的聲音開始很高，很刺耳，但隨后又很低，西布里克特感到聲音順著他的胸膛，穿過他的腸子，越來越低，直到它深深地鉆進他腳下的地面。這聲音變成了隆隆的轟鳴聲，席卷了整個大地，然后他們頭頂上又響起越來越大的轟隆聲。西布里克特抬起頭，看到上面的巖石在晃動，然后掉了下來。沉重的懸壁向他們倒下。

巨石地精閉上了嘴，把騎士們整個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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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科夫南側(cè)山崩的轟鳴聲在軍隊中回蕩。山谷里的民兵和其他旗隊的騎士們停下腳步，仰起臉來，擔心大山會向他們倒下。那些從北方來的地精部落在他們的神的憤怒下退縮了，每一個矮人都在他們的地道里都低聲咒罵著。雷聲靜了下來，戰(zhàn)場上沉寂了片刻，然后劍矛再次相向。

庫爾特·海爾伯格向他所認識的每一位神詛咒，然后派了兩名騎士去了解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祈禱最好的情況，做最壞的打算，因為他知道他的祈禱很少得到回應(yīng)。

不過，有一個愿望，眾神已經(jīng)回應(yīng)了。食人魔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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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精拾荒者手里拿著一把彎曲的剝皮刀，從巖崩留下的斜坡上滑了下來。穿著金屬盔甲的人類以為自己不會受到地精武器的傷害，變得自滿起來，但他們沒有料到搞哥毛哥和他們的薩滿的力量。拾荒者咧嘴一笑；它會挖出這些人中的一個，得到漂亮的戰(zhàn)利品，再加上一頓美餐。它爬到石堆的邊緣；那里的人類埋得更淺，更容易找到。它選定了它的獵物，落在了他的胸前。它把刀尖插進脖子上甲片之間的縫隙里，準備殺了他。

一只戴著護手的手從它身邊的泥土中沖了出來，抓住了它拿刀的手。拾荒者尖叫著跳開，但那只手不肯松開。拾荒者想掙脫出來，猛地一拉，那把刀脫手而出，在護手的指引下，直刺進了地精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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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瑪把奄奄一息的地精扔到一邊，從松動的巖石下爬了出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地精的叫聲驚動了它的親族，又有十幾只拾荒者開始向他沖過來。他尋找他的劍；他的劍鞘從腰帶上脫落了。他往土里挖。第一只地精已經(jīng)舉起武器沖到了他的身邊。德爾瑪摸索的手摸到了一把劍柄，抓住，使勁地拉。他的劍掙脫出來，猛地一揮，劈開地精的腦殼。其他的地精看到了同伴的命運，放慢它們的腳步，想要一起攻擊。德爾瑪看到它們開始聚集，毫不猶豫地發(fā)起了進攻。

他高高地舉著劍，雙手握著，向他們沖去，準備狠狠地一擊。第一個地精輕蔑地發(fā)出嘶嘶聲，舉起長矛想把劍擊開。德爾瑪改變了他的握法，他的劍像風(fēng)車的帆一樣向后揮舞著，沖破地精的防守，嵌入地精的兩腿之間。綠皮嚎叫著，德爾瑪把它推了回去，拔出劍刃。他又把劍轉(zhuǎn)了回來，把地精的頭從中間劈開。他毫無停頓地左右揮砍，又用配重球把另一只地精打回去，沖向第三只地精。

其他的地精開始爬上山坡，向它們的弓箭手隊伍逃跑，不愿意面對這個瘋狂的戰(zhàn)士。在它們轉(zhuǎn)過身時，又有兩只倒下了，它們的背被德爾馬的劍刺穿；但他的怒火被身邊巖石晃動的聲音打斷了。另一只護手伸了出來。德爾瑪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然后放下劍，跪倒在地，雙手挖著。他推開巖石，把西布里克特拉了出來。

“兄弟？兄弟？能聽到我說話嗎？”德爾瑪氣喘吁吁地問。

西布里克特結(jié)結(jié)巴巴的出聲?！澳??！?/p>

“那就挖吧！”

體型出眾的蓋瑟爾在博赫丹的支撐下蹣跚而過。高大的諾德領(lǐng)人受到了嚴重的沖擊，沉重地倚在奧斯特領(lǐng)人身上。

“我的心啊，”西布里克特環(huán)顧四周，倒吸了一口氣。剛才均林根的旗隊所在的位置在短時間內(nèi)變成了山坡上的另一個斜坡。西布里克特數(shù)了數(shù)，大約有三十多名騎士掙扎著站了起來。其余的被困在巖石下。

在他身邊，德爾瑪發(fā)現(xiàn)了奧川姆。德爾瑪把扭動著的艾維領(lǐng)人拉了出來。奧川姆掙扎著站起來，呼吸急促，胸脯起伏。他抓住頭盔的帶子；他必須把它取下來，他必須呼吸。

“不，奧川姆，保持原樣！”

奧川姆扯下悶人的面罩，松了一口氣。

“蹲下，兄弟！”德爾瑪叫道，聽到一陣箭雨飛來的破空聲，他本能地閃開了。他感到有兩只從盔甲上彈開，但當他聽到奧川姆的尖叫時，他關(guān)于自己安全的所有想法都消失了。

“神啊！神啊！神啊！”那支插在奧川姆面頰上的黑箭，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低下你的頭，聽我說！”德爾瑪命令道，把受驚的騎士撲倒在地，用自己的身體蓋住了傷者。

“軍士！軍士！”德爾瑪喊道，但沒有軍士來。那些把騎士們挖出來的人在地精的射擊下隱蔽了起來。德爾瑪把奧川姆拖到一間還立著的小屋的背風(fēng)處，讓他坐在那里。西布里克特，幫著蓋瑟爾和博赫丹，隨后而來。

“把它拔出來，兄弟！”奧川姆喊道，但隨后他自己猛拉了一下，折斷了那根脆弱的箭柄，讓箭頭仍然嵌在里面。奧川姆咬緊牙關(guān)忍著疼痛。

“啊，愿沙利亞憐憫，”西布里克特看到奧川姆臉頰上的金屬箭頭時說。

“不能拔出來，”博赫丹陰郁地說?！八枰粋€外科醫(yī)生把它挖出來。”

“那你就把他帶走，”德爾瑪說，“我要消滅那些罪魁禍首。”

德爾瑪已經(jīng)站起身來，準備好劍，這時西布里克特抓住了他。西格瑪?shù)暮粑?，西布里克特想，他要獨自沖上斜坡去對付那些地精。他真的想死。

“等等！等等！德爾瑪！”西布里克特喊道、?！暗任覀兌紲蕚浜昧恕５任覀円黄鹑??！?/p>

透過他的面罩，西布里克特看到自己的話語產(chǎn)生了影作用：德爾瑪眼中的狂亂暗淡下來，他簡短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西布里克特放松了一些?！敖K于有點理智了，”他咕噥著。“只用了半座山就把它敲回你的腦袋?！?/p>

也許德爾瑪聽到了他的話，但沒有表現(xiàn)出來。相反，他從小屋的蘑菇狀屋頂往外看?！拔覀円黄鹑?，”德爾瑪重復(fù)了西布里克特的話。其他人還在掙扎?！拔覀儽仨毎涯切┑鼐珡奈覀冾^頂上清除出去，否則我們將永遠無法解救我們的其他兄弟。有一條通往地精陣地的路。它又窄又陡，但很有用?！?/p>

“兩個人在前面，高舉盾牌。不要帶劍，因為我們需要空著一只手來爬山?！钡聽柆攺谋澈蟪槌龆芘?毫無疑問，他將是其中之一。至于第二個：“蓋瑟爾？”西布里克特問受傷的諾德領(lǐng)人。“你恢復(fù)了嗎？你能做到嗎？”

“那是當然！”蓋瑟爾說，身子微微搖晃。

“不，蓋瑟爾，你不行，”德爾瑪反駁道?！安┖盏ぃ愫臀覀円黄??！眾W斯特馬克人抬起頭，揚起了濃密的眉毛?！吧w瑟爾塊頭太大了。它們會把火力集中在我們身上，盾牌能更好地掩護你。西布里克特，蓋瑟爾，你們拿著劍跟著。我們需要你們跟在我們身后，否則當我們到達山頂時會被屠殺。準備好了嗎？”

他的兄弟們點頭表示同意。

“那么，兄弟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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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德爾瑪把他的盾牌砸向地精的臉，上面嵌著的箭增加了它的威力。地精的弓斷了，被從懸崖上撞了下來，這個身穿黑袍的家伙滑進了騎士們等在下面的“懷抱”里。

他們開始沖鋒的時候有四名騎士；他們結(jié)束時有四十位。每一個還能走路的均林根的騎士在看到他們的奔跑，聽到他們呼喊的戰(zhàn)斗號令后，就跟隨起他們。

“你的劍,德爾瑪！別忘了你的劍?！蔽鞑祭锟颂靥嵝阉约旱膭﹂W著光，砍倒了一只地精，又把另一只逼退。德爾瑪把他的盾牌砸向一群擠成一團的綠皮，他拔出劍來，和博赫丹一起對付它們。

“瑞克禁衛(wèi)！”蓋瑟爾在他們身旁吼道，舉起一面飄揚著的中隊旗幟。蓋瑟爾沒有拔出他的武器，僅僅用力將旗桿向前插，刺穿了那些邪惡的生物。

“獵鷹！”法爾肯海因喊道，他、普羅克托和哈登伯格同時出擊。

德爾瑪看到地精正在他們前面潰退，它們并沒有撤退到山上的另一條防線上。它們左右逃竄，向卡爾科夫的其他面逃去，希望能逃走。刺蟾蜍的窩一定很近。

地精逃走了，但騎士們沒有追趕。擊退了迫在眉睫的威脅，現(xiàn)在他們的憂心又回到了仍在山崩下掙扎的中隊弟兄們身上。首先，傷員們轉(zhuǎn)過身來，然后他們的幾個兄弟來幫助他們。然后又一些人拼命地幫助士官們清理廢墟。面對這樣的災(zāi)難，戰(zhàn)斗可以暫緩。他們的兄弟需要他們，他們的兄弟呼喚他們歸來。

由于他們的行動，又有16位兄弟從山崩中被救了出來。五名幸存下來的騎士被困在廢墟中等待救援。29名騎士已經(jīng)死亡，他們在災(zāi)難開始的幾秒鐘內(nèi)就被壓死了。在他們當中，有軍旗的旗手，他的血從盔甲中滲出，染紅了軍旗的旗幟，還有均林根導(dǎo)師本人，他在騎士團中迅速崛起的事業(yè)，連同他的生命，都被埋在了一噸重的巖石之下。在他所有的騎士中，只有一個中隊服從了他最后的命令，繼續(xù)攀登。

這都是因為博赫丹。

“不走這條路，”在他的守夜兄弟們轉(zhuǎn)過身去時，博赫丹說?！跋蛏?。我們必須向上?！?/p>

“什么？為什么？”德爾瑪問道。

奧斯特馬克人的眼睛閃亮?！靶皭壕驮谀抢??！?/p>

“看！”西布里克特指著上面喊。一個穿長袍的地精獨自站在他們上方的一個洞口。它一邊唱著歌，一邊低著頭，聲音提高成熟悉的尖叫聲。那是騎士們在石頭落地之前聽到的聲音，現(xiàn)在它又一次施展它的力量了。

“薩滿！”博赫丹脫口而出，朝它跑去。當它準備再次出擊時，巨大的綠色身影正在它的周圍形成。博赫丹換了握劍的姿勢，把劍像標槍一樣擲向薩滿。綠色的身影變成了一只手臂，從地精那里射出，把飛來的劍擊向一邊。接著，它形成了一個拳頭，狠狠地打了博赫丹一下，把他從地上打飛，從二十英尺高的山坡上撞下來，在他的頭盔上留下了四個骨瘦如柴的指關(guān)節(jié)的凹痕。

博赫丹倒下了，但他的攻擊打斷了薩滿的注意力。綠色的影子消失了，它又跑回黑暗的洞穴里。騎士們跟在后面，波丹嚇了一跳，但還是揮手讓他們繼續(xù)前進，他們走進了黑暗之中。

“看看這個地方，”法爾肯海因低聲說道，他的眼睛迅速地適應(yīng)著。“這是一間王座大廳?！?/p>

哈登伯格是第一個碰巧抬起頭來的人?！耙晕鞲瘳?shù)拿x，”他喘著氣說。

“那是什么東西？”普羅克托問道。

洞穴的天花板很高，縱橫交錯著繃緊的纜繩；傾斜的屋頂上嵌有鋼環(huán)。

“這是一張網(wǎng)，”德爾瑪說。

“如果那是一張網(wǎng)，那么蜘蛛在哪里？”蓋瑟爾用一種不祥的語調(diào)吟誦道。

“你需要問……”西布里克特低聲說，但他的眼睛沒有停止尋找威脅。騎士們慢慢地后退，每個人都感到黑暗向他們逼近。

“夠了！我們不是來害怕怪物的。我們在這里是為了讓怪物害怕我們的！”德爾瑪宣布，壓抑的時刻過去了?！八_滿進來了，一定在這里。趁它還沒有再次讓山倒塌，我們必須趕快找到它。”

中隊分成了兩隊，但至少有六個通道從中央大廳出去。這些地精顯然不喜歡被逼到墻角。德爾瑪甚至在其中一些的盡頭看到了亮光，并聽到了山的另一邊的攻擊回聲。薩滿可能藏在它們中的任何一個。

“這里,兄弟！看看這個?！惫遣裨谒麄兩砗蠛暗馈Ｋ疽夥柨虾Ｒ蚝推樟_克托加入他的行列，從墻上剝?nèi)ケ砻娴奶μ\，露出一個粉紅色的肉鼻子。

“是個矮人，”哈登伯格說。它被掛在墻上，身上爬滿了以身體為食的真菌。

“他死了嗎？”法爾肯海因問道。

哈登伯格揚起面罩，把臉貼近矮人。他感到一縷氣息撲面。“他還活著，”他叫道。

法爾肯海因和普羅克托用他們的刀刃割斷綁在一起的繩子，哈登伯格抓住矮人，輕輕地把他從寄生的樹洞里放了出來。

當他們把他放下來時，西布里克特看到了薩滿。它爬進了網(wǎng)里，蹲在兩根繩子上，貪婪地吃著長在那塊地上的毒菌。

“那里，”他低聲對德爾瑪說。

“哪里？”德爾瑪環(huán)顧四周，回答道。

“那里！”當薩滿再次煥發(fā)出力量時，西布里克特喊道。西布里克特像博赫丹一樣扔出了他的劍，但是劍歪了。薩滿轉(zhuǎn)過身來，對他們發(fā)出嘶嘶聲，但嘶嘶聲變成了咆哮，震動了山洞，震動了山腳。

“它會從我們頭上掉下來的！”法爾肯海因喊道。“有誰有？一把弓？一把手槍？”

西布里克特拔出手槍，花了一點時間瞄準射擊。子彈射得很準，直指薩滿的眼睛之間，然后擊中了地精身上的能量盾被彈開。法爾肯海因和西布里克特都咒罵起來。德爾瑪環(huán)顧四周，借著薩滿的光的照亮尋找繩索網(wǎng)。其中一根薩滿站立的繩子就嵌在德爾瑪頭頂上方的墻上。他拿起劍向上。劍刃砍進了繩子，但只割斷了一半。繩子搖晃著，薩滿移到另一根上面。德爾瑪搜索繩子的位置。

“蓋瑟爾！”他喊道，指著另一根繩子上的固定處。諾德領(lǐng)人把他的劍劃出一個巨大的弧線，一擊就把它砍斷了。繩索向薩滿猛沖過去，但它跳了起來，抓住了另一根。然而，這一根，它的錨被山上的震動弄松了，劃出它的手。薩滿拼命地伸出爪子抓住了另一只，用指甲吊在上面，隨著里在能量的積聚，火焰越來越亮。

德爾馬把繩子往回拉，但它太高了。

“蓋瑟爾？”他絕望地喊道。諾德領(lǐng)人盡可能地往高處砍，但就是夠不著。

“西布里克特？”德爾瑪喊道，但西布里克特搖了搖頭。他的備用火藥和子彈都放在馬鞍上。

法爾肯海因感到很沮喪，他拔劍向繩子刺去，但沒有奏效。然后德爾瑪看到了。

“蓋瑟爾！法爾肯海因！”當?shù)聽柆敍_過來時，兩個騎士回頭看了看?！捌樟_克托，”他說著，做了個手勢。

普羅克托看了看德爾瑪，明白了。三個騎士抓住他的腿，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蓋瑟爾承受了壓力，而德爾瑪和法爾肯海因則把他們隊伍中最瘦削的人的腿盡可能地抬高。石頭落在他們腳邊，但他們沒有理睬。普羅克托晃了晃，砍了一下，但并不用力。他再次揮劍，薩滿開始扭動身體，試圖蕩向另一根繩子。他第三次揮劍，刀鋒掠過。

“來吧，勞倫茨，”法爾肯海因喊?！盀榱四愕男值軅?！”

普羅克托跳起來，擊中了他第一次割開的地方，把繩子剪斷了。它螺旋上升。普羅克托失去平衡，騎士的人梯轟然倒塌。薩滿掉了下來，在地板上彈起，能量從石頭中散去。

“我抓住他了!”哈登伯格大喊一聲，用他的劍刺穿了薩滿黑色的心臟。

薩滿爆炸了，一團紅色的孢子從它的身體上沖出。其他騎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紅色的孢子在空中懸了一會兒，閃耀著邪惡的魔法；然后他們突然被哈登伯格吸入。它們飛向他，從他精心制作的盔甲上的每一個洞和縫隙中滑過。

哈登伯格瞪大了眼睛。然后緊握著，扭動著，當孢子開始它們惡毒的工作時，他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哀號。他癱倒在地，扯著頭盔和衣領(lǐng);他的盔甲把孢子留在皮膚上，保護它們而不是他自己。

騎士們聚集在他們倒下的兄弟周圍。哈登伯格又痛苦地叫了一聲，意識消散。

“我們必須馬上把他帶到軍士那里去，”普羅克托說，這次沒有人反對。有毒的紅色孢子使臉色白皙的瑞克領(lǐng)人看上去如同被屠宰般。德爾瑪伸手去扶他。

“普羅克托和我來背他，萊因哈特?！狈柨虾Ｒ虻恼Z氣不容置疑。“你可以抱著矮人?！?/p>

但是沒有一個人有機會把他們抬起來，因為他們聽到王座后面有更多的人從過道上下來。領(lǐng)頭的騎士身上帶著海爾伯格私人衛(wèi)隊的印記。一定是格里斯麥耶！德爾瑪?shù)氖治兆×怂膭Α５T士抬起面罩，德爾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不是格里斯麥耶，而是另一個衛(wèi)兵。

騎士看了看他們，然后轉(zhuǎn)向跟在他后面的兄弟們?！伴L話短說，卡爾科夫已經(jīng)歸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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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爾伯格感覺到戰(zhàn)栗的停止，然后看到瑞克禁衛(wèi)的旗幟從卡爾科夫的山頂上升起。在一場戰(zhàn)役的勝利中，一種往日的激動涌上心頭。在山谷中與地精部落作戰(zhàn)的民兵們也看到了它，他們發(fā)出了振奮的歡呼，與此同時，地精們發(fā)出吱吱的呻吟，轉(zhuǎn)身逃跑。

食人魔從未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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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蓋瑟爾和博赫丹帶著矮人下山時，西布里克特跟著德爾瑪穿過隧道，來到了東邊。在那里，他在海爾伯格的私人衛(wèi)隊中找到了格里斯麥耶。

“我們應(yīng)該談?wù)劊愫臀??！备窭锼果溡f。德爾瑪點了點頭，格里斯麥耶領(lǐng)著他走了一條崎嶇的小路，來到靠近山頂?shù)母叩厣?。西布里克特不情愿地讓這兩個騎士走了。

在西面，德爾瑪看到了斯塔德霍恩高地，在那之后是阿克霍恩山脊。北方是茂密的叢林，直通到下面的龍之顎。東面只有覆蓋著霜凍的山峰，遮住了卡拉克·安卡扎爾，以及哺育瑞克河的深藍色山湖。雖然他們周圍有成千上萬的人在山坡上和山下的平地上，但這里只有他們。他們將有足夠的隱蔽來戰(zhàn)斗。

“很合適，”德爾瑪環(huán)顧四周，決定道。

“適合做什么？”格里斯麥耶問道。

“我們來這里還有什么別的原因嗎？”他說，舉起劍來，擺出防守架勢。

“瑞克禁衛(wèi)從不手足相殘?！备窭锼果溡Q。

“你想躲在那后面，是嗎？”德爾瑪本來很平靜，但老騎士的頑固再次點燃了他的怒火。“很好。在這里?！?/p>

德爾瑪把手伸進他盔甲的領(lǐng)子里。他摘下他的瑞克禁衛(wèi)徽章扔在地上?！拔以诖送顺鲵T士團。好了，現(xiàn)在讓我們開始吧；因為自從沃夫森伯格把他的故事告訴我以后，我就不能忍受我們兩個人的共存了。一個人必須死?，F(xiàn)在必須死?！?/p>

“退出騎士團？想要殺我？”格里斯麥耶也很憤怒?！澳銓δ莻€騎士的話深信不疑?！?/p>

“他為什么要撒謊?”德爾瑪質(zhì)疑老騎士。

“我為什么要？”格里斯麥耶回擊。

他們之間冰冷的空氣中針鋒相對。德爾瑪用手掂量著劍的重量，就像他在心里掂量著格里斯麥耶的話一樣。

德爾瑪說:“不管你有沒有撒謊……你都沒有告訴我真相?！?/p>

“我已經(jīng)把你能安全知道的實情全告訴你了。”

“你憑什么替我作這樣的判斷？”

最后，格里斯麥耶的克制完全被打破了，他怒吼道：“我是一名瑞克禁衛(wèi)騎士，被任命為內(nèi)環(huán)的一員；我面對過你想象不到的惡魔和野獸，我把皇帝的生命作為我最大的榮譽和永恒的負擔?！彼艘豢诒涞目諝??！斑@就是我。你是誰？回答我，德爾瑪，你是誰？”

德爾瑪以前從未從格里斯麥耶身上感受到如此憤怒。他所認識的那個冷靜、溫和的騎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充滿激情的野蠻戰(zhàn)士。他突然地憤怒像一拳打在德爾瑪身上。

“我是他的兒子，”這是德爾瑪能回答的一切，而格里斯麥耶發(fā)現(xiàn)自己無言以對。

“聽著，海因里希的兒子，聽我說?！备窭锼果溡_始說?！耙驗槲椰F(xiàn)在，在這里，打破了我曾經(jīng)發(fā)過的誓言，永遠不泄露我要說的話的誓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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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男孩帶走！”萊因哈特命令道。年輕的騎士沃夫森伯格緊緊地抱著諾德領(lǐng)選帝侯的兒子，策馬穿過退卻的斯卡林部落。

格里斯麥耶砍倒了另一個過于急切的北方戰(zhàn)士，然后回頭看了看他的兄弟。

“把手給我！”他哭了?！靶值?，你的手?！备窭锼果溡焓窒氚阉呐笥牙像R背。

“不，兄弟，”萊因哈特平靜地回答，仍然把他的手按在劍刃上?！拔乙驹谶@里。我要在這里倒下。”

格里斯麥耶咒罵起來?！皠e傻了，海因里希。抓住我的手。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兒子！”

“他們從未離開過我的心?！?/strong>

格里斯麥耶猛拉他的馬?！拔也粫嬖V他們的，海因里希。他們不會因為把你從他們身邊帶走而輕視我，責(zé)怪我?！?/strong>

“是的，你會的，兄弟。因為你不能容忍他們從別人那里聽到這件事，”萊因哈特說?！拔疫€要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萊因哈特把劍舉得高高的，把劍柄舉起來，對著他的兄弟。

“把它給德爾瑪。把它給我兒子?！?/strong>

“諸神詛咒你！諸神詛咒你！”格里斯麥耶的視線開始因沮喪而模糊起來。

“他們已經(jīng)如此了，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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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德爾瑪喊道?！笆聦嵅⒎侨绱?！我父親永遠不會……”

德爾瑪尖叫著否認，舉起劍向他沖去。格里斯麥耶拔出他自己的，把它拿直。德爾瑪砍下，老騎士的防御被破開。但是格里斯麥耶已經(jīng)閃到一邊，德爾瑪?shù)膿]擊落空。格里斯麥耶的劍在他他的額頭上旋轉(zhuǎn)著；騎士伸展身子，打在德爾瑪?shù)暮竽X勺上。

德爾瑪踉蹌了一下。他的手指麻木。劍從他手中滑落。平直的一拳；它并沒有穿透他的頭盔，但其中的力量之大，足以把他打昏過去。德爾瑪兩腿發(fā)軟，癱倒在巖石上。

格里斯麥耶用劍尖掀起了年輕人的面罩。德爾瑪向萬里無云的天空眨著眼睛。

“躺著別動，德爾瑪。躺著別動。”老騎士安慰道。“聽聽你長輩的話?！?/p>

“那是卡爾·弗蘭茲皇帝當選的前一年，”他繼續(xù)說道?！皩?dǎo)師的遠征開始得很糟糕。海因里希是跟我們一起來的，盡管我知道，在你還那么小的時候就把你和你母親拋在身后讓他感到痛苦。在我們的第一次行動中，他們的一個冠軍，某種程度上的魔法師，射出了一道黑暗能量的閃電，把我們的中隊撕成了碎片。我是幸運的。海因里希沒有，但他緊緊抓住自己的生命，在花園的門口向摩爾挑戰(zhàn)。受到打擊后，我們回到了家，當我準備再次出發(fā)時，他回到你身邊，待在那里，等待自己康復(fù)?！?/p>

“年復(fù)一年。戰(zhàn)爭結(jié)束了。然后，那個冬天，他把我叫到你家。我來了，看到他恢復(fù)得這么好，我很高興。他給了我一個驚喜：你母親的肚子又大起來了。她的預(yù)產(chǎn)期隨時會到，他希望我在那里，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分娩突然降臨在她身上，這是最可怕的。她在床上痛苦了一天一夜，而你的父親卻在為她離去的風(fēng)險而苦惱。你當時是那么小的一個孩子，但你已經(jīng)很勇敢了。是你和我，一起讓他保持理智。然而，諸神打倒了他。嬰兒出生的時候，是個可怕的東西。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的恐怖；它不是凡人，而是混沌的黑暗之子。幸運的是，你的母親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然而，你的父親卻被留下看著它:它的角、爪子和斑駁的皮膚，它的四肢扭曲、混亂，而且數(shù)量眾多。他把它帶走了，走進寒冷的夜晚，第二天早上回來。我曾希望，我曾祈禱這將是一切的結(jié)束。對任何一個家庭來說，這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不是未知的。你父親采取了正確的行動，嚴厲而迅速?，F(xiàn)在是時候療傷了。你的母親改變了，你成為她永遠的寄托，盡管她受到了傷害，但她永遠不會忘記她已經(jīng)在你身上得到了多大的祝福。盡管如此，海因里希還是溜走了，我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他。他與之戰(zhàn)斗的敵人不是用劍或長矛就能打敗的。那深埋在他的內(nèi)部。他從早到晚祈禱，希望擺脫身上的污點；那個黑巫師留給他的腐蝕的毒株。我試圖和他說話，但他不聽。西格瑪?shù)哪翈焸兊牟嫉朗挂粋€人堅強。當他說祈禱失敗時，他回到阿爾道夫，我跟著他。在他向獵巫者宣布自己的身份之前，我擋住了他。我告訴他，如果他這樣做了，那么不僅他的生命會被剝奪，你和你母親的生命也會被剝奪，最后他妥協(xié)了。我把他帶回騎士團，想把他交給他的兄弟們照料。我們在那里一連爭論了好幾天，直到所有的話都說完了，我們不再互相交談了。然后卡爾·弗蘭茨當選了皇帝，他帶領(lǐng)我們向北，與掠奪諾德領(lǐng)海岸的諾斯卡人作戰(zhàn)。我聽到我們要行軍時，我擔心我不在時你父親會自殺。想象一下，當我得知他要和我們一起去的時候，我是多么高興。想象一下我的喜悅，然后想象一下當我意識到他到北方是來自殺時的感受。這消息是我親自帶給你的。起初，你母親接受了我的話。嫁給一個瑞克禁衛(wèi)就意味著接受這樣的損失可能會在某個時刻降臨到你身上的事實。但是，在接下來的幾年里，你長得越來越像你父親，我看到每次我回來時她對我的感情都變得更加冷酷。每次我去看她，就會提醒她她失去的一切。當我向你講述我的故事，用劍決斗時，她只看到了你失去的真正的父親，我本該給她帶回家的父親。她當時告訴我，我不再受歡迎了。我沒有再回來，直到我向你父親所起的誓使我回來，把他的劍交給你?！?/p>

老騎士講完了他的故事。德爾瑪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高地的邊緣。在那里，東面有一個山湖，瑞克河從那里傾瀉而下。在某個地方，有一股泉水滋潤著這個湖，這是瑞克河的源頭。瑞克河是帝國最偉大的河流之一，帝國的力量就是從這里汲取的。這不是結(jié)束的地方，德爾瑪決定。這是旅程開始的地方，過去被洗刷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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