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殺惡果
知乎搬運工
私下看看就好
11 歲的侄子掀了我的裙子。
哥嫂讓我當小姑的,別跟個孩子一般見識。
于是,我偷偷獎勵了他一個奧特曼。
過了幾天,他在電梯里掀了一個漂亮阿姨的裙子……
01
跨年夜,我去電玩城玩,哥嫂帶著小侄子,死皮賴臉地說要蹭個順風車。
也罷。
我正聚精會神抓娃娃之際,突然感覺到自己身后一涼。
回過身,11 歲的小侄子沈家寶正嬉皮笑臉地看著我,一只手高高地掀著我的裙擺。
我連忙一把打掉他的手。
沈家寶三四歲的時候,最喜歡掀大人裙子,怎么 11 歲了,這個毛病居然又犯了?!
我看向哥嫂,他們正一臉寵溺地對沈家寶笑著。
我正色對沈家寶道:「小寶,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掀人裙擺了,知道嗎?」
沈家寶就像沒聽見一樣,對我翻了個白眼。
嫂子王森莉站在他身后,倒先發(fā)制人:「哎呀,他不是故意的,你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我看向我哥沈云昊,他說:「小寶還小呢,他啥也不懂,就是你剛才擋著他視線了,他著急?!?/p>
看著睜眼說瞎話的兩人,我氣笑了,思考了幾秒,就俯下身,把手里的游戲幣筐都給了侄子沈家寶,附耳對他說:「小寶別怕,你剛才做得很好,大人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的,你想干什么都可以,給,這是小姑獎勵你的游戲幣!待會兒,小姑再給你買個大奧特曼!」
「歐耶!小姑真好!」沈家寶端著一筐游戲幣,開心地跑遠了,哥嫂也向我投來了贊許的目光。
皆大歡喜。
02
回到小區(qū),我跟他們?nèi)烁鎰e,悶悶不樂進了我買房的 7 號樓。
侄子抱著我給他買的奧特曼,一路飛奔回了 1 號樓。
哥嫂拎著大包小袋,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長嘆一聲。
好好的跨年夜,就這樣被毀了,我心里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沈家寶被寵壞,很難說清到底是誰的責任。
用我媽的話說,小寶是三代單傳的獨苗苗,要月亮絕對不給星星。
用我爸的話說,小寶就是他的命,誰為難小寶,他就跟誰拼命。
哥嫂更不必說,小寶五歲才斷奶,十歲才學會自己擦屁股。
為了擦屁股這事,嫂子王森莉甚至在小寶的學校里干起了后勤,就為了能隨時伺候少爺出恭。
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小區(qū)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熊家長。
連帶著跟他們在同一個小區(qū)買房的我,都成了熊姑姑。
熊孩子各個階段的熊行為,沈家寶挨個兒試了個遍,小區(qū)里的住戶、寵物和花花草草,幾乎都遭過他的毒手。
據(jù)說有七十多個業(yè)主專門建了個群,研究怎么把我們一家人趕出去。沒錯,還有我。那些懷恨在心的受害者,常常報復到我頭上……
到了門口,我向鎖孔里插入鑰匙,可是只能插進去一半!我心里咯噔一聲,拿手機的手電向鎖孔里望去,果不其然,我又被堵鎖眼了。
等開鎖師傅的時間,我流著淚把房子掛到了中介網(wǎng)站上,比市價低了兩萬。
第二天,就有人要買。
可是,當我拿出房產(chǎn)證的時候,赫然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名字,居然變成了我哥沈云昊!
03
那一刻,我的手顫抖得幾乎拿不住那薄薄的本子。
這個小房子,是我沈云嵐工作五年來,花光所有積蓄買到的。全款,是我人生最大的底氣和底牌。
眼下,我被釜底抽薪了。
房產(chǎn)證什么時候經(jīng)過別人的手呢?
我冥思苦想,終于讓我想到了——三個月前,舊證是被沈家寶撕掉了,我媽破天荒打了他的屁股兩下,還一口承諾她去補辦,絕不讓我請假跑腿。
換好的證,她還拍照給我看了。
于是,我從來沒打開檢查過。
如今看來,她發(fā)給我的照片一定是合成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圖謀我的房子。
再仔細想想,哥嫂半年前,的確是為了要買房搬出去,鬧得不可開交。
可不知何時起,他們就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了。
我的心冰涼一片,眼淚大顆砸在房產(chǎn)證上,手指攥得都發(fā)白了。
父母親恩,在那一刻,通通變成了笑話。
原本想著離爸媽近一些方便照顧,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爸媽和哥嫂、侄子,他們是一家人,而我,是個可以被肆無忌憚算計的外人。
曾經(jīng)我也很疼沈家寶,在他還不會說話的時候,肉乎乎的小臉可愛極了。
說起來,跟爸媽關系逐漸惡化,正是在我無數(shù)次奉勸他們慣子如殺子之后……
我暗暗下定決心——我一定要拿回我的房子,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一連半個月,我都在找律師,偷偷搜集證據(jù)。已經(jīng)拿到了過戶時候的錄像,是嫂子冒充我簽的字。
可沒等我攤牌,他們就出事了。
04
那天我下班回家,電梯里,一對小情侶模樣的年輕男女,不知為何對我怒目而視。
我莫名其妙地也瞪了回去。
那男孩突然問我:「你是不是沈家寶的家長?」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這樣問了,沈家寶一定又闖禍了。
我連忙擺擺手:「不是。」
我已經(jīng)懶得問沈家寶又闖了什么禍了。
小伙子戴著眼鏡,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卻不依不饒:「我問物業(yè)了,你是他小姑!」
女孩卻拉拉他的衣角:「算了,咱們還是直接報警吧?!?/p>
報警?我笑了:「對,有事找警察,方便你我他。」
到了 18 樓,這對目瞪口呆的情侶目送我走出電梯。
晚飯后,我正在跟律師語音,突然我媽趙彩霞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聲嘶力竭地問我:「嵐嵐,你是不是讓人報警抓小寶了?」
我一翻身坐了起來:「什么?」
我媽帶著哭腔:「你這個死丫頭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趕緊過來吧!天要塌了??!」
掛掉電話,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跑到 1 號樓 28 層,爸媽和哥嫂的家里去了。
去看熱鬧。
防盜門大開,屋里四個警察。還有我在電梯里見到的那對情侶,女孩正在哭。
哥嫂和我媽都鐵青著臉,只有我爸不在。
這么大陣仗?
王森莉見到我,雙眼通紅地要打我:「嵐嵐!有你這么當姑姑的嗎?攛掇著外人整治自己的親侄子!」
我靈活地躲開了她的攻擊:「到底怎么了,有事說事!」
我媽坐在地上,懷里緊緊護著沈家寶:「嵐嵐你來得正好,人家欺負上門來了??!」
沈家寶在奶奶懷里,絲毫不害怕,甚至在笑!
05
我的耐心已經(jīng)耗盡了,轉(zhuǎn)向看起來年紀最大的警察:「請問是誰報的警,出什么事了?」
老警察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你侄子啊,在電梯里掀人家姑娘的裙子,姑娘說了他兩句,他一頭撞到人家后腰上!」
「什么?」我裝作驚呆的樣子,忍住了笑意——看來,我的鼓勵奏效了!這樣的話,我得再買個奧特曼鼓勵他一下!
我媽不滿地開口道:「小孩子淘氣嘛,這么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般見識!」
小情侶聽了這話,氣得直發(fā)抖。那小伙子走上前來,對我說:「我看你們家,也就你還懂點道理,我叫梁小東,這是我媳婦,海佳,她是個孕婦。這樣,你先看監(jiān)控吧!」
叫海佳的姑娘聞言,馬上把手機遞到我眼前。
監(jiān)控很清晰,只見小情侶進了電梯,摁了 19 樓的按鍵。
門正要關上,沈家寶閃了進來。
海佳怕電梯門夾著他,還幫著摁了一下開門鍵,然后問他:「你去幾樓?」
沈家寶不理她,跳起來摁了自己家 28 樓的按鍵。
小情侶見他沒有禮貌,也就轉(zhuǎn)過身去不理他了。
這時,沈家寶伸出手,高高掀起了海佳的裙擺。
海佳幾秒鐘以后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回頭打掉他的手:「你干什么?!」
沈家寶嬉皮笑臉:「看看你里面穿衣服沒!」
梁小東聞言,連忙把海佳拉到自己身后:「你都這么大的孩子了,你們老師沒教過你,不能亂動別人衣服嗎?」
沈家寶沒說話。
梁小東低聲說了句:「真是沒有教養(yǎng)!」
到了 19 樓,海佳和梁小東正要出電梯,沈家寶突然沖過去,一頭撞在了海佳的后腰上,然后沖出電梯,頭也不回地跑了。
……
看完視頻,我還沒說話,我媽沖到梁小東面前,指著他的鼻子:「你說誰沒有教養(yǎng)?!我家小寶,也是你能說的嗎?!」
我剛想拉開我媽,想到房產(chǎn)證的事,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梁小東站得直挺挺的,答道:「我說的是事實!我媳婦剛懷孕……」
我媽轉(zhuǎn)著眼珠看了看海佳:「你才多大?這丫頭多大?這么小就懷孕了?別是懷了野種以后,背著爸媽跑出來的吧?」
海佳的臉頓時氣得通紅:「我們是合法夫妻!年紀小怎么了?!我們都到了合法婚齡了!」
梁小東拉了一把海佳:「不用跟她解釋這些,我媳婦懷孕了,你孫子撞了她的腰,有監(jiān)控可以作證……」
我媽打斷他:「怎么著你要訛人???!你媳婦不是好端端站在那兒呢?!」
老警察打斷了我媽:「你讓人家把話說完!」
梁小東繼續(xù)說:「是,這次是沒有出什么大問題,但我們住在同一個單元,總要共用一臺電梯……」
我媽再次打斷他:「你還不讓我孫子坐電梯了?電梯你買下來了?!」
老警察厲聲道:「你再胡攪蠻纏,我就先給你上銬子了!」
我媽不甘心地閉嘴了。
梁小東接著說道:「沒有不讓你們家坐電梯,我是說以后還可能碰見,我媳婦這次是沒事,以后月份大了……」
我媽翻了個白眼:「月份大了,就少出來亂晃,你待自己家里,誰也碰不著你!」
老警察徹底生氣了:「算了,調(diào)解無效!這樣吧,就按程序,先把孕婦送醫(yī)院做全身檢查!」
06
我媽不傻,當然知道這是讓她掏錢做檢查,連忙道:「別別別!我看這丫頭結實著呢,不用檢查了吧?不就是讓我們小寶以后別撞著你媳婦了嗎?我跟他說,行了吧?」
梁小東道:「做不做檢查倒沒關系,我來找你們,主要是提醒你們以后注意,另外,我們要求你孫子向我媳婦賠禮道歉!并且,寫保證書?!?/p>
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我嫂子王森莉,立刻尖聲道:「啥?!你媳婦是個什么東西,讓我們小寶道歉?!還寫保證書?!」
梁小東聽了這話,也徹底生氣了:「我是報著好好溝通的想法,來跟你們談的……你們這個孩子再不好好管教……」
王森莉打斷他:「你媳婦懷了個野種,就了不起了?隨便碰瓷了?你先能把你的野種好好生下來再說!」
梁小東徹底怒了,一步?jīng)_上前:「你再說一遍?!」
我哥沈云昊也搶上前去,揪住梁小東的衣領:「你干啥?!動手打人是不?!」
說著,一巴掌打掉了梁小東的眼鏡。
梁小東不甘示弱,揮出一拳,正中我哥面門。
「別動手!」老警察一聲大喝。
這時,海佳正彎著腰,去夠梁小東被打到沙發(fā)底下的眼鏡。
誰也沒有留神,沈家寶突然沖出來,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她的肚子,正撞在茶幾的尖角上。
海佳只來得及哼了一聲,就暈了過去。
十幾秒后,鮮血順著她的褲腿洇濕了地面。
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
海佳的孩子沒了。
梁小東不接受調(diào)解。因為小寶是未滿 14 周歲的未成年人,所以動手推人的他,不承擔責任,而是由他的監(jiān)護人,也就是我哥嫂承擔責任。
梁小東要 50 萬的賠償。
我媽聽了在家里大罵:「窮瘋了吧?!一個野種,也敢要 50 萬?他怎么不去搶?」
負責傳話的老警察,眼神里全是嫌惡:「你們不同意就開庭,到時只多不少,不賠就強制執(zhí)行!賣房,扣工資!」
我很清楚,爸媽哥嫂加起來,也沒有五十萬,因為沈家寶一直闖禍,所以他們一直在各種賠償別人!
不知為何,爸媽和哥嫂齊刷刷地看向我。
我媽試探著開口道:「嵐嵐,要不,先把你那套房子賣了吧?反正家里也有你的床……」
我冷笑一聲,從包里拿出一摞材料來。
從我決心跟他們決裂開始,這堆復印件我一直隨身攜帶著。
我平靜地對警察道:「警察同志,我也要報案,有人在我沒到場的情況下,冒充我,賣掉了我的房子!」
07
第二天下午,新的房產(chǎn)證就到了我手里。左手拿到寫著我名字的房產(chǎn)證,右手我才簽了調(diào)解書。
我哥沈云昊依然被關著,他因為打了那男孩,需要被拘留 15 天。
50 萬的賠款依然壓在他們頭上。
如果是從前,我一定會比他們還著急。因為他們是我的親人,我感同身受。
但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了,走出派出所,我看著一夜之間似乎就老了十歲的我媽,還有哭得眼睛腫成了一條縫兒的嫂子,心里竟然有著隱隱的快意。
只有沈家寶,怨毒的眼神讓我有些不寒而栗。
嫂子吭哧吭哧地抱著他,哭道:「媽,這可怎么辦?。箥?,嫂子錯了,嫂子豬油蒙了心,你大人大量,就原諒嫂子這回吧!小寶是你親侄子,是沈家的獨苗苗!嵐嵐你不能不管他?。 ?/p>
我沒說話。
我媽含淚看著我:「嵐嵐,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啊,你怎么變成這樣了?你攛掇著人家報警抓小寶,這件事你必須負責!」
我依然沒說話。
看著她們表演。
沈家寶突然開口:「媽,不就是賠五十萬嗎?小姑長得這么好看……咱家要個五十萬的彩禮,不過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嫂子忙道:「嵐嵐,我們可從來沒跟小寶說過這樣的話!都是他看電視聽來的!」
我媽卻一言不發(fā),似乎……還若有所思。
我轉(zhuǎn)身要走,我媽喊住我:「嵐嵐,你走那么快干啥?你不送我跟你嫂子回家了?」
「公司臨時要加班,你們自己打車回去吧?!刮艺f著,更加快腳步,向著馬路對面的停車場走去。
「可是從這兒打車才兩公里,不劃算??!」嫂子脫口而出。
我沒再理二人,開上車就走了。
看到她們被晾在路邊的樣子,我心里又升騰起了一陣快意。
離開他們,遠走高飛。我暗暗下了決心。
08
我沒去單位,而是先去了房屋公司。
中介打電話說,有個買主已經(jīng)付了定金,而且中介把價格給我抬高了兩萬,買主也接受了。
正好賣了五十萬。
如此好事,我當然要跑得快一點。
簽合同,過戶,一切都很順利。只是買主本人并沒有到場,而是委托了中介做代理人。
看著買主的名字,我愣了一瞬。
張明。
怎么跟我大學的前男友同名呢?
不過我很快就釋然了,因為這個名字實在太普通、太普遍了。我從上小學到大學,每個班上都有一兩個叫張明的。
再說,他遠在非洲,怎么可能知道我賣房的事?
中介說買主還在外地,三個月以后回來交房,也就是說,我還可以住三個月。
但是,我卻一天都不想跟爸媽他們待在同一個小區(qū)了。
五十萬到賬。
離開房管局,我調(diào)頭去了單位,找到領導:「頭兒,我想去 A 城開拓市場。」
領導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你發(fā)燒給糊涂了?知不知道下個月你就升副總了?」
「……」無奈,我只好把家里的情況,能說的大概跟他說了說。
領導立刻了然:「原來是這樣!那你就去 A 城吧!原本小周帶隊,我還有點不放心。你要是去的話,你帶著他,那可再好不過了!不過,就是有點兒大材小用了,你可別后悔啊!」
我立正:「保證不后悔!」
領導叫來小周,讓他把在 A 城租下來的那套別墅的地址給了我,鑰匙也給了我一份,這樣,我就能把我的個人物品提前托運過去。
領導說,整個三樓的左邊房間,都是我的。
一切似乎就這樣塵埃落定,我要走了。
09
開車回去的路上,我有點走神了,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張明。
一想到他,我心里依然生疼。
他跟我大學四年,可以說是模范情侶。
我們說好了畢業(yè)就見家長,我也順利地見了他父母。
二老都是中學教師,爸爸還是當?shù)匦∮忻麣獾臅摇?/p>
張明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出生在一個書香世家。
可是,輪到見我爸媽的時候……
那天下午,我和張明約好在商場見面,先采買給爸媽哥嫂的禮物。
沈家寶哭鬧著要跟我一起去。
到了商場,他要這要那,張明都買了,一會兒工夫,就給他花了一千多塊。
后來逛到樂高店,他直奔一個一米多高的樂高模型。
我看了看價格,19999 元,立刻拒絕了他。
他卻躺在地上打滾,眼睛只盯著張明。
那年沈家寶才五歲,可耍賴的本事早就爐火純青:「小姑夫!我奶奶說了,你想娶我小姑,就先得過我這關!你不給我買這個玩具,你就不許娶她!」
店里的人都看著我們。
張明以為他是小孩子開玩笑,一把給他拎了起來抱在懷里,還動手咯吱他的肚皮:「小姑父帶你去吃冰激凌,好不好?看衣服都蹭臟了」
沈家寶卻踢打著他,還不停吐口水:「呸! 你這個窮鬼! 沒錢還想娶我小姑! 我讓我爸打死你!」
10
張明在我家吃的那頓晚飯,我終生難忘。
他剛進門,我還沒來得及介紹,沈家寶就撲到我媽懷里:「奶奶! 小姑領了個窮鬼回來,他都不給我買樂高! 你快讓他滾! 他還打我!」
我媽立刻對張明怒目而視:「你打我孫子了?」
張明兩手拎著滿滿的購物袋,懵了:「我...... 我沒有啊,阿姨!」
我哥走上前來,推了張明一把:「小子,你活膩了吧? 還沒跟我妹結婚呢,就打我兒子?」
我連忙拉開我哥:「哥! 小寶撒謊! 張明怎么會打他? 只不過是沒給他買一個玩具......」
我媽打斷了我:「放屁! 這么小的孩子,我看是你們?nèi)鲋e! 你們帶他出去,一個玩具都不給買就算了,還動手打孩子?」
我急得一頭汗:「媽! 是有個玩具沒買! 已經(jīng)給他買了很多了! 再說,張明真的沒有打他,就是他賴在地上打滾,張明給他拎起來了!」
嫂子也急了:「這不就是打孩子了?」
張明還處于懵懵的狀態(tài),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是怕地上臟,他把衣服蹭臟了...... 我小時候也這么拎我弟......」
嫂子撇嘴:「什麼你弟! 能跟我們小寶比嗎? 我們家小寶三代單傳! 寶兒,快讓我看看,拎你哪兒了?」
沈家寶適時地大哭起來:「肚子! 肚子疼!」
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的我爸,突然大吼一聲:「吵什么吵! 小張啊,東西放下,洗洗手準備吃飯。」
這才結束了一場鬧劇。
11
飯桌上,沈家寶賭氣不吃,一桌人都圍著他轉(zhuǎn)。
只有我爸跟張明說著話:「聽說你們畢業(yè)就準備結婚? 你家是外地的,在這兒買房的錢準備好了嗎?」
張明答:「首付的錢我爸媽說他們出,前三年的貸款也他們還,等我和嵐嵐工作穩(wěn)定了......」
我爸皺眉:“不能全款買房嗎?」
張明局促地答:「全款的話,也可以,就是我爸媽還想留點錢,以備...... 不時之需?!?/p>
我爸若有所思:「這么說的話,彩禮你們家能出多少???」
張明答:「八萬八千八,叔叔您看......」
不料我爸一拍桌子:「什麼? 八萬塊就想娶嵐嵐!」
張明被他嚇得站了起來。
我連忙道:「爸,您干啥?。?咱們家這兒的彩禮不都是一萬零一嗎?」
我爸氣鼓鼓:「你不一樣! 我供你上大學,四年學費都十萬了! 你從小到大,花了家里沒有一百萬也有五十萬了,彩禮必須把這筆錢還回來!」
張明張著嘴看向我,幾乎傻了。
我也沒有料到這種局面,也懵了。
我爸又問他:「嵐嵐不是說,你爸是著名的書法家嗎? 隨便寫幾幅字,彩禮錢不就出來了?」
張明面紅耳赤:「我爸沒那么有名,而且他的字不賣,都是朋友才送的......」
我爸不耐煩地擺擺手,對我道:「嵐嵐,你學會騙人了?。?找了個窮鬼,還騙我們?」
張明的眼圈都要紅了。
我也帶了哭腔:「爸,您干什么啊...... 我和張明是真心相愛的......」
我媽這時插言道:「小張啊,其實我不太想讓嵐嵐這麼早結婚的。 要不,這樣好啦,你回家跟爸媽商量一下,彩禮咱們也不說一百萬了,就五十萬好了,什么時候備齊了,什么時候來娶嵐嵐,好不好?」
12
張明還沒答話,我哥道:「要不,你們房子先別買了,先緊著彩禮來。」 說著,沖我使了個眼色。
我恍然大悟:「那這彩禮,我結婚以后是會讓我?guī)Щ厝サ陌?,就走個過場?」
嫂子嗤地一聲:「嵐嵐,你做夢呢! 你的彩禮要留著以后給小寶出國用的!」
我這才明白,我剛才是大錯特錯了。
看向餐桌上我的爸媽和哥嫂,我第一次覺得他們?nèi)绱四吧?/p>
雖然從小到大,爸媽都對哥哥更好,有了小寶以后,更是全家人都圍著他轉(zhuǎn),但我也并沒有特別在意,因為吃穿用度,的確也沒有少了我的。
原來,他們是等著在用我換彩禮。
張明站起身來:「叔叔阿姨,我回去跟爸媽商量一下,明天就給您二老答復,好嗎?」
我媽點點頭:「先緊著彩禮來,是應該的啊。 我們養(yǎng)得如花似玉的女兒,又是大學畢業(yè)生,想要嫁什么人家嫁不到啊,這就是看著你這孩子人不錯,你們也有感情。 要不然......」
我爸看著張明那灰敗的臉色,打斷了我媽:「那就等你明天商量的結果吧,來,先吃飯?!?/p>
說著,他壓著張明的肩膀讓他坐下,又夾了塊排骨給他。
不料,沈家寶把他正在啃的雞腿扔了過來:「窮鬼,不許吃我家的排骨! 排骨都是我的!」
那根雞腿正飛在張明面前的湯盆里,濺了他一身湯,我爸也沒能幸免。
13
那晚,張明沒動筷子,他說要回去換衣服,匆匆走了。
第二天,他打來電話,說他爸媽不同意,讓我們分手。
這個結果,一夜未眠的我,也是在意料之中。
三天后,他又打來電話,哽咽著問我:「嵐嵐,你愿意等我嗎? 給我五年的時間,我一定賺夠五十萬彩禮,風風光光娶你進門!」
酸澀混雜著感動,我流下眼淚來:「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我爸媽會那樣......」
張明柔聲說:「沒關系,咱們以后過自己的日子。 嵐嵐,相信我,你會幸福的。 你等我,好不好?」
我擦掉眼淚:「好?!?/p>
那以后,張明就報名去了非洲,技術派遣。
他沒有再聯(lián)系我,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會寄來明信片。
我知道,他心里憋著一口氣。
可是,他說的是五年,這已經(jīng)是第六年。
而且,去年過年,我沒有收到他的明信片。
所以,我覺得他已經(jīng)放棄了承諾。
這六年,我一直在努力賺錢,并且也做好了終身不嫁的準備。
誰會娶一個要五十萬彩禮的女人呢? 是娶還是買呢? 婚后我們要怎么相處呢?
去年,我買了這個小房子,雖然只有一室一廳,但我已經(jīng)做好了在這里孤獨終老的準備。
只是沒想到,沈家寶不斷闖禍,我成了被殃及的池魚,被鄰居們瘋狂報復。
到地庫了,我擦干了眼淚,突然想到,當年的彩禮是五十萬,如今賣房也賣了五十萬,還真是諷刺。
14
半個月后的一個清晨,我坐在候機大廳,出神地盯著我的行李箱。
沒告訴爸媽我賣房的事,也沒有告訴他們我要去外地工作了。
還有半小時,就要登機了。
正出神間,一個陌生的號碼出現(xiàn)在我的屏幕上。
接起來,是我嫂子焦急的嗓音:「嵐嵐! 你媽出車禍了!」
「什么?」 我眼前一黑。
「在總醫(yī)一院,你趕緊過來!」 嫂子的嗓音很沙啞。
「怎麼會出車禍? 嚴重嗎?」 我趕緊在手機上操作退票,一邊拉起了行李箱。
「兩條腿都斷了啊,去接爸和昊哥出來的路上,結果媽就讓一輛不長眼的三輪車給撞了??!」 嫂子的聲音聽上去快崩潰了。
「媽媽,奶奶是不是要死了?」 沈家寶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會的,奶奶好著呢!」 嫂子說。
「可是奶奶流了好多血,剛才不是讓你去獻血嗎?」
......
聽著這些對話,我原本有點疑心嫂子騙我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打了一輛車,我直奔總醫(yī)一院。
在門口就看到了我哥在等我。
「你咋不守著媽?」 看著胡子拉碴的我哥,我焦急地問。
「爸守著呢,讓我來迎你。」 我哥沒多說,帶著我七繞八繞,到了住院部,一個寫著「理療康復 VIP 病房」的地方。
「咋在這兒?」 我奇怪極了。
「能有個床位就不錯了,這還是我托了熟人才找到的床位!」
我哥沒好氣,「嵐嵐,你那兒有多少錢? 先借我點,我給媽交住院費!」
我沒搭理他,而是推開病房門。
果然是單間病房,布置得像家里一樣,還有電視和冰箱。
我爸和嫂子都不在。
我媽躺在床上,兩條腿都纏滿了繃帶,繃帶上還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很是觸目驚心。
見了我,我媽虛弱地哭出聲來:「嵐嵐...... 我的好閨女...... 我就知道...... 你...... 不會丟下媽媽...... 走掉的!」
我著急地問:「媽您感覺怎麼樣?」
我媽五官都皺到了一起:「疼......」
「大夫怎么說?」 我又問。
不待我媽回答,我哥催促道:「嵐嵐,趕緊把你銀行卡給我,我給媽交費去!」
我站起身,準備去交費,順便找一下主治大夫。
不料,我媽一把拉住了我:「嵐嵐,你陪著我,媽害怕!」
我哥還在催:「我去交一樣的,趕緊去!」
我只好從包里掏出銀行卡遞給他。
「密碼是多少?」 我哥搖晃著卡片問。
15
我突然一驚——我賣房子的五十萬,就存在這張卡里! 準備存成理財,現(xiàn)在就在活期賬戶里面!
我遲疑了一下,突然一個護士端著個凳子走了進來:「你們怎么回事? 把病房里的凳子搬到樓道口? 丟了你們得賠的!」
就見我媽和我哥臉上都變了色。
護士的眼神掃過我媽,突然大驚失色:「阿姨,您這是怎麼了? 您不是腰疼過來理療的嗎?」
我媽語塞了:「我...... 我......」
護士戳了戳她的腿:「阿姨擱這兒演什麼呢? 我們護士站的那兩大卷繃帶,就是讓你順走了吧?」
我媽和我哥都沉默了。
護士翻了個白眼:「這什么啊,紅藥水兒? 血就不是這個顏色!”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媽腿上的血,的確太鮮紅了一點。
護士戳了戳我媽,讓她讓開:「床單上也都染上紅藥水了? 你這得賠,我告訴你們! 你等著,我現(xiàn)在就找我們護士長去!」
護士氣呼呼走了。
留下我跟我媽我哥,大眼瞪小眼。
我這才想到,我媽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不會丟下媽媽走掉的!」
她知道我要走!
就在這時,我爸進來了,一身煙味兒。
我媽立刻問他:「不是讓你守著,不讓外人進來嗎?」
我爸打量著我們道:「我就...... 就去外面抽了一根煙......」
說完,看到已經(jīng)坐起身來的我媽,愣了愣。
戲演砸了。
16
我媽突然給我跪了下來:「嵐嵐,媽這輩子沒有求過你! 媽求你救救小寶吧!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啊! 再不給他們五十萬,他們就要起訴了??!」
我的心仿佛在滴血:「所以...... 所以你們就合起伙兒來,演了這么一出大戲給我看?」
我哥也跪了下來:「嵐嵐,是哥沒有本事...... 你幫幫小寶吧,哥求你了! 你賣房的五十萬,先賠給人家,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賣房了?」 我反問。
「......」我哥沉默了。
「你怎么知道我賣房了? 怎么知道我賣了五十萬?」 我又問了一遍。
「你嫂子在她手機上...... 給你的銀行卡,綁了個...... 短信提醒。」 我哥的聲音小得我?guī)缀醵悸牪磺濉?/p>
「......」我渾身都發(fā)起抖來。
我只有這一張卡,手機支付也綁的這張卡。
所以,我的每一筆消費,我嫂子都清清楚楚!
我立刻回憶起了上個月嫂子問我,為啥換了衛(wèi)生巾的牌子。
一直以為是小寶又亂翻我的東西,原來是嫂子一直在監(jiān)視著我的生活。
沒等我回憶完,我爸走到我面前:「嵐嵐,給個痛快話吧! 就算爸爸借你的錢,以后爸爸的退休金,還給你!」
「對不起,爸,不行?!?我憋眼淚憋得眼眶都疼了起來。
不想在他們面前流淚,不想讓他們再看到我的軟弱。
「啪!」 我爸揚手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得我眼冒金星。
我轉(zhuǎn)身,奪門而出。
17
改訂了第二天一早的機票,我回到了已經(jīng)搬得空空的小房子里面。
這里已經(jīng)不是我的家。
我在光禿禿的床墊上蜷縮起來,蓋著自己的大衣,發(fā)著抖,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身邊好像有人。
睜開眼,是我媽。
看了一眼墻上的鐘,下午四點多了。
我睡了這么久?
我媽撫摸著我被打腫的臉:「嵐嵐,你這孩子啊,氣性太大了。 你放心,爸媽不逼你拿錢了,你的錢是自己的,媽想明白了。 嵐嵐,你還要走嗎?」
我冷漠地點點頭。
「唉!」 我媽嘆了口氣,「嵐嵐,回家吃頓飯吧,爸媽給你踐行?!?/p>
「不用了。」 我立刻拒絕。
「嵐嵐,其實媽今天真的是讓車給刮了一下。 都是你嫂子想的餿主意......」
這時,嫂子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不是,媽,您怎麼又賴在我身上??!」
我推開我媽,一躍而起。
就見客廳里,我爸、我哥嫂都坐在沙發(fā)上,沈家寶穿著運動鞋踩在我的餐椅上,正把百合花的花瓣一片片扯下來。
見我看沈家寶,我哥忙一把給他抱了下來,推到我面前:「小寶,你不是要給小姑道歉嗎? 快說!」
「小姑!」 沈家寶翻著白眼,漫不經(jīng)心道,「我錯了,小姑!」
「咳咳!」 我哥咳了幾聲。
沈家寶于是蹭過來,死皮賴臉道:「小姑,你不喜歡小寶了嗎? 小寶以后保證聽話,小姑別生氣啦!」
看著一臉被感動到的三人,我只覺得惡心:「你們能走嗎? 我想自己待著?!?/p>
「嵐嵐,是爸不好,爸一時急火攻心......」
我爸走過來,居然給了自己一巴掌,「嵐嵐,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你要走,爸媽也不攔你,你媽已經(jīng)做好一桌菜了,爸爸還請了個攝影師,給咱們拍張全家福,就吃個飯,好不好?」
為什么要拍全家福?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嫂子嘀咕道:「那個攝影師很有名的,是按小時收費的,嵐嵐我們等你睡醒已經(jīng)等了好久了......」
聽說還有外人在,我有點兒放下心來:「那就拍張照,飯我就不吃了。」
到了爸媽家,果然有個中年胖子,穿著導演馬甲,正在客廳擺弄三腳架和相機,補光燈已經(jīng)架好了。
爸爸說這是他朋友的兒子,叫趙左,是個有名的青年攝影家。
我禮貌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趙左伸出手,大力跟我握手,我半天才抽出手來。
但老媽在一旁說,他是在找我的最佳拍攝角度。
趙左說邊吃邊拍比較有氣氛,還說他會給我們贈送一段剪輯好的視頻。
于是我只能被拉著上了桌。
因為我不喝酒,也不喝碳酸飲料,所以沈家寶把他的專屬牛奶給我倒了一杯:「小姑別生氣了,你喝我這個!」
因為防備著這家人,我又偷偷把牛奶跟沈家寶換了過來。
趙左開始拍「碰杯」的鏡頭。
他總說有人閉眼了,拍了七八次,才拍好。
我那杯牛奶也喝光了。
沈家寶這時,突然噗通一聲倒在了桌子上,怎么都叫不醒了。
19
所有人都手忙腳亂起來,嫂子低聲問我哥:「怎么回事,是不是弄錯牛奶了?」
我哥看了我一眼:「先別說這個了! 我先送小寶去醫(yī)院!”
聽了這話,我如墜冰窟。
他們果然準備給我下藥!
如果我剛才喝了那杯牛奶,那么我就會在爸媽的家里,被下藥!
他們想干什么?
我正在思考,突然頭上重重挨了一下。
回過頭去,就見我嫂子拿著搟面杖。
接下來,我真的暈了過去。
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爸媽的床上,而趙左,正在脫他的衣服!
我努力睜大眼睛,透過變形的視線,指揮著我的手,抓住了床頭的鐵藝臺燈,然后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砸在了趙左腦袋上。
他應聲而倒。
我立刻連滾帶爬逃出了臥室。
反鎖了臥室門,拼死力把沙發(fā)推過去,堵在了門上。
客廳里空無一人,只有餐桌上還沒動筷子的一桌菜,還有那個架著相機的三腳架以及角落里的補光燈,提醒著我剛剛經(jīng)歷的一切不是夢境。
我撲向大門。
下一秒,深重的絕望就席卷而來——大門被從外面反鎖了。
我撲向沙發(fā)角落的座機電話,發(fā)現(xiàn)蓋著座機的蓋布還在,但座機沒了。
立刻四處翻找我的手機,找遍了整個客廳,都沒找到。
我該怎么逃出去?
突然,腳下傳來樓下?lián)v天花板的聲音。
李阿姨!
我靈機一動,撲向衛(wèi)生間,接了滿滿一大盆水。
然后找到沈家寶小時候铏出來的那個洞,拔開堵著洞的大釘子,安上漏斗,然后把那盆水順著洞全灌了下去。
20
樓下獨居的鄰居李阿姨,可以說是沈家寶的資深受害者。
從他會跑開始,李阿姨就忍受著日復一日的噪音折磨。
物業(yè)、居委會、警察,甚至市長熱線,李阿姨都找過。
沒有任何用。
后來她買了震樓神器,這才讓沈家寶收斂了一些,起碼不在家里玩滑滑車了。
兩家交惡已久,現(xiàn)在發(fā)展成每次沈家寶動靜大了,她就用拖布桿敲房頂。
如果繼續(xù)吵她,她就開啟神器。
但是那個洞,她還是一無所知。
那是沈家寶七歲時突發(fā)奇想,想知道樓板到底有多厚。
我哥為了滿足他,專門趁李阿姨出門的時候,用沖擊铓頭铏透的。
特質(zhì)的铏頭,铏壞了十幾根。
在樓板最薄弱的地方,也一連鈹了兩個禮拜。
因為選的地方在污水管的后面,所以李阿姨一直沒發(fā)現(xiàn)。
透過這個洞,樓下上廁所的聲音能清晰地傳來。
后來沈家寶發(fā)現(xiàn),這個洞除了能讓他聞到樓下廁所的味道,沒有別的作用時,他就失去了興趣。
洞,被我爸拿工地順來的大釘子堵上了。
現(xiàn)在,這個洞終于派上用場了!
一分鐘之后,李阿姨拍門的聲音就傳來了:「畜生! 開門!”
我連忙大喊:「李阿姨,是我! 我是嵐嵐!」
沈家寶鬧得厲害的那幾年,她只有在我睡覺的小臥室下面才能睡著,所以我是沈家唯一一個還能跟她正常溝通的人。 我們互加過聯(lián)系方式,平時碰見了也會說幾句話。
李阿姨怒氣不減:「嵐嵐,你們家那瘟神呢? 剛漏了我一廁所水!”
21
我連忙大喊:「李阿姨,我家進賊了,快幫我報警!」
外面遲疑了幾秒:「是嵐嵐嗎? 是嵐嵐在說話嗎? 你家進壞人了?」
我?guī)е耷唬ぷ右矄×耍骸咐畎⒁?,是我?快幫我報警! 打 110! 我把他鎖在臥室了!」
李阿姨也焦急起來:「那你快出來??!」
我哭道:「門被從外面反鎖了,快打 110!」
李阿姨終于反應過來了:「你別著急啊,馬上! 我馬上打!」
過了十幾秒,外面?zhèn)鱽恚骸肝梗覉缶?,我樓上鄰居小姑娘,她把一個賊和她自己都鎖在家里了! 對,進賊了! 地址是...... 你們快點來啊!”
雙腿一直發(fā)抖,再也支撐不住,我靠在門上,坐了下去。
就在這時,趙左醒了!
粗重的腳步聲,接著擰門把手的聲音傳來。
擰了幾十下后,停了。
又過了一分鐘,只聽臥室里傳來咆哮聲:「沈德琨! 你特么搞什么鬼? 不是說那個藥醒不過來嗎?」
沈德琨就是我爸。
顯然,他在給我爸打電話。
我爸不知說了啥,他咆哮起來:「特么的她把老子關在臥室里了! ...... 老子不管! 老子五十萬都給你打了!」
說完,就傳來大力踹門的聲音。
一下。
兩下。
三下。
門被踹開了。
趙左擠出來,推開了沙發(fā)。
與此同時,樓下響起了警笛聲。
聽著警笛,我和趙左對視著。
他突然沖過來,把我撥到了一邊,瘋狂地擰防盜門的把手。
擰了十幾下,又打電話:「沈德琨,趕緊來給老子開門! ...... 什么? 你在銀行? 半個小時! 你個......」
他恨恨地掛斷了電話,突然堆起笑臉來:「嵐嵐,咱倆是自由戀愛,你情我愿的,對不對?」
22
趙左的笑臉猙獰極了,我決定不與他正面抗衡,只是一聲不吭地盯著他。
「所以今天發(fā)生的事都是自愿的,好不好? 待會兒警察來了,你就跟他們這么說,說是跟我鬧了點矛盾,故意報警氣我的,好不好?」
我看著趙左,沒說話。
「嵐嵐,其實我從幾年前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了,你以后跟著我,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 我是著名攝影家,我今年就開了三場個展! 我知道,我追求你的方式極端了些,可是你想想,我給了你爸五十萬啊,你們家不是在等著這筆錢救命嗎? 我有錢,你跟著我,以后要什么有什么! 嵐嵐,你想想,你跟了我,我能虧了你嗎?」
他說著,向我逼近,把我逼到了墻角。
警察怎么還沒上來?
趙左狀若癲狂:「嵐嵐,答應我! 求你了! 我以后一定對你好! 我知道你爸媽對你不好! 你從小就過得不好! 你跟著我,我會對你好的! 我什么都聽你的! 好不好! 啊? 好不好?」
我的肩膀劇痛起來:「你先放開我!」
趙左反而又使了點兒勁:「答應我!」
我只得虛與委蛇:「你保證對我好?」
趙左點頭如搗蒜:「我趙左對天發(fā)誓......」
好在,沒等他發(fā)完誓,我們就聽到了門外警察的聲音:「里面的人離開大門區(qū)域兩米! 我們要破門了!」
趁趙左呆住的空擋,我連忙掙脫他,幾步逃回臥室,「啪」地一聲,再次反鎖了門。
十幾秒后,我聽到了防盜門被破開的聲音,警察沖了進來。
一陣肢體沖突的響聲,還有趙左的悶叫。
聽到“上拷”的指揮聲后,我才從臥室沖出去,抓住離我最近的那個警察,指向趙左:「救救我! 這個人意圖對我不軌!」
說完這句話,我一陣脫力,徹底失去了意識。
23
藥,是我哥沈云昊買來的,用的是我嫂子的賬號。
我爸媽、哥嫂伙同趙左給我下藥的案子,事實清晰,很快就宣判了。
哦,對了,除了強奸未遂罪的從犯,我爸媽和哥嫂還犯了盜竊罪。
他們拿著我的銀行卡和身份證,對銀行謊稱我重病,在我爸一個銀行工作的老熟人幫助下,取走了我的五十萬。
那個老熟人,自然也栽了。
萬幸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動這筆錢,就被抓到了。
五十萬也完璧歸趙了。
那些被技術手段恢復的聊天記錄、網(wǎng)上買害人藥的記錄,都清清楚楚地昭示了四人的罪行。
因為是公訴案件,也不存在我主動撤案的可能。
當然,我也沒想著要撤案。
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等他們出來,我會按照國家標準每月付錢,不會逃避。
但一碼歸一碼,戕害我,我也絕不原諒。
不知他們怎么串了供,嫂子成了兩起案件的主犯,判了八年,其余三人都判了五年。
至于趙左,因為有下藥的行為,又有前科,頂格判了十年。
嫂子她媽早亡,她爸已經(jīng)另娶,十幾年沒來往了。
所以,現(xiàn)在我成了沈家寶的唯一合法監(jiān)護人。
爸媽、哥嫂,都痛哭流涕,給我磕頭下跪,讓我好好照顧他們的心頭肉小寶。
我問沈家寶:「你知道悔過了嗎?」
他卻惡狠狠盯著我:「你耍詭計,不乖乖喝我的牛奶,你是個壞小姑! 你會遭報應的!」
在沈家寶說這句話之前,我還想著自己教育他的話,有沒有可能讓他改邪歸正,聽了這話,我終于明白了,有些孩子,真的是惡魔投胎。
沈家寶毀掉了三個家,我爸媽的,哥嫂的,還有我的。
我放棄教育他了,并作出了一個決定——從現(xiàn)在開始,捧殺他。
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吃槍子的那天。
走出法庭的大門,沈家寶對我說:「我餓了,你馬上帶我去吃 M 記?!?/p>
我沖他笑笑:「沒問題?!?/p>
突然,我的笑容凝固了,因為我看到了一個人。
我以為遠在非洲的張明。
他比以前瘦了很多,明顯沉穩(wěn)了,但五官沒有改變。
他拄著一副拐杖,艱難地向我挪過來:「對不起,嵐嵐,我回來晚了!」
「真的是你!」 我狂奔過去,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是我?!?他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所以...... 真是你買了我的房子?」 我又問。
「是我,我知道了他們欺負你的事,我知道那房子是你的心血,我不能讓你失去它?!?他說。
「是誰給你通風報信的?」
「是你爸家樓下那個李阿姨」
破案了!
怪不得李阿姨視我們家其他人為洪水猛獸,但遇到我總要逮著我問問近況。
「你的腿...... 怎么了?」 我向下看去,他的右腿膝蓋以下,裝著鋼制的固定器。 我再仔細一看,腿還在,是穿著鞋子的,不是什么假肢。
「哦,一年前我準備回國的時候,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他輕描淡寫地說。
「一年前? 現(xiàn)在...... 還沒好?」
「是粉碎性骨折,要把碎掉的腿骨切掉,讓兩端重新長。 非洲當?shù)氐募夹g不好,我回國后一直在北京治病?!?/p>
「張明......」我淚目了,原來他不是毀約了,只是受傷了。
「醫(yī)生不讓我活動,但我聽說了你的事,實在不放心,所以能下地了,就連夜飛回來了。」
「張明......」我大哭起來。
「嵐嵐,你別哭,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的錯! 我一直憋著一口氣,就想在你爸媽面前證明自己! 可是車禍這事發(fā)生的突然,我就想著養(yǎng)好了再來見你...... 嵐嵐,我現(xiàn)在有錢了! 我在非洲開了自己的進出口公司,我真的有錢了! 我要風風光光地娶你......」
24
「流氓!」 沈家寶突然在我身后清晰地說。
張明抱著我的手,立刻松了下來。 他問我:「這是那個小寶? 都長這么大了?」
我點點頭:「11 歲了?!?/p>
「小姑,別跟他廢話了,我餓了! 趕緊帶我去吃 M 記!」 沈家寶催促我。
「好,走吧。」 我沒多說。
到了 M 記,沈家寶點了兩百多塊錢的東西,幾乎是把菜單上所有的漢堡都點了一遍。
我和張明看著他把所有漢堡的芯都挑出來,每一個咬兩口。
張明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咬牙說道:「小寶,你這么吃東西太浪費了吧,你要知道農(nóng)民伯伯......」
「你閉嘴! 我小姑有錢,她才把房子賣了五十萬! 就是把這家 M 記買下來,她都買得起!」 沈家寶毫不在意地說,一邊把每根薯條咬一口丟在一邊。
「吃冰激凌嗎,寶兒?」 我問他。
「每個口味的,都要——兩個! 不,三個!」 他嘴里塞滿了薯條,口齒不清地沖我比劃著手勢。
「沒問題!」 我轉(zhuǎn)身就往點單臺走。
張明跟了上來,低聲問我:「你在捧殺他?」
果然是我愛了四年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所作所為。
我點點頭。
「不再給他個機會了? 他還那么小?!?張明看著得意地沖他比畫中指的沈家寶。
「他沒有機會了?!?我微笑著說。
「好吧,既然是你的決定,我無條件支持!」 張明說著,就去付賬了。
25
從那天起,沈家寶過上了呼風喚雨的生活。
他的口頭禪變成了——
「小姑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
「小姑萬歲萬萬歲!」
領導得知了我的情況,給了我三個月的帶薪假。
用這三個月,我有意地訓練著沈家寶,讓他知道,服從我就能得到好處。
于是,他的嘴巴越來越甜,對我的服從度也越來越高。
相應的,他得到了二十幾個的大奧特曼,游戲隨便打,還買了蘋果 14 給他專門打游戲,王者也充值到了 V10。
他說不想上學,我就給他開假病假條兒,最后干脆給他辦了休學。
好好玩兒吧。
我甚至給他買了一輛小摩托車。
11歲,雖然個子還不夠高,但他穿上 7 厘米的增高鞋,腳也能落地了。
張明看著他騎車呼嘯而去,皺眉問我:「你這是不是有點過了? 他要是傷著了,你這個監(jiān)護人是要負責任的!」
我聳聳肩:「傷著他了,我給他請最好的大夫治——我可是天底下對他最好的人! 對了,我讓你準備的材料,準備好了嗎?」
「全在這兒了!」 張明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袋給我。
我?guī)е募蜕蚣覍?,去探監(jiān)。
只去看我爸。
沈家寶在我爸面前把我夸成了花兒。
我也對我爸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爸,以前是我不對,我不該自私不給小寶出錢,才會有這些事。 爸,是我不孝。」
我爸神色復雜:「你既然知道錯了,就趕緊給人家賠錢吧?!?/p>
他拿著法院的判決書,雙眉緊皺。
我也愁眉苦臉:「爸,我現(xiàn)在沒錢了,我聽信同事的消息,把五十萬全都投進了股市,現(xiàn)在就剩五萬了! 我被徹底套牢了!」
說著,我把早已做好的假軟件拿給我爸看。
我爸脫口而出:「你個敗家丫頭! ...... 唉,五萬也行,你趕緊先取出來吧!」
我心里冷笑起來——果然我的一切一文不值。
我裝作著急的樣子:「爸,可是我同事說明年這只股票就會翻十倍! 要不這樣,咱先把家里的房子賣了,給他們把錢賠了? 一天滯納金好幾十呢! 明年股票掙錢了,咱再把房子買回來,好不?」
我爸瞪起眼睛:「你把房子賣了,小寶住哪兒?」
我裝作早已考慮好了,又拿出一份文件:「爸,你看這個。 買我房子的這家人,他們就是買了出租用的,租給我,他們還不用到處找租客了呢。 爸你看,我已經(jīng)跟他們簽好合同了,三年不漲房租!」
我的確帶著沈家寶住回了我的小房子,還把臥室讓給了他,而我和張明在客廳里搭了個上下鋪湊合著睡。
我爸卻問我:「你這孩子,怎么現(xiàn)在跟我說話『你』、『你』的?」
我忘了,我的敏感有大半遺傳自我爸。 為了這,我忍著惡心一口一個「爸」
,可是我實在做不到尊稱他了。 沒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
為了讓我的戲順利演下去,我只好擠出一絲笑意:「爸,人家都快急死了,你還在這兒摳字眼!」
我爸終于松口了,寫了授權書給我——房子是他的名字,所以我只需要攻略他一個人就行。
26
爸媽的房子賣了一百五十萬,賠了六十萬給那對情侶后,還剩九十萬。
張明問我:「你又有啥想法?」
我看著他,笑了。
爸媽的房子,也是張明買下的,我營造出著急出手的假象,比市價低賣了十萬。
給我爸報告的時候,說是一百萬賣掉的。
書面文件也是一百萬。
我爸氣得大罵我是敗家丫頭。
我忍著笑挨罵——反正給自己掙到了五十萬的嫁妝。
看,我就是執(zhí)著于五十萬這個數(shù)字。
變得斤斤計較之后,整個人生都順遂了不少!
他說:「嵐嵐,你真的變了?!?/p>
我的笑變成了苦笑:「人總是要成長的?!?/p>
張明握著我的手:「雖然我一直希望你永遠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但現(xiàn)在的你,更強大。 嵐嵐,你永遠是最棒的!”
我噗嗤笑了:「好吧,我告訴你——沈德琨覺得他在我這兒還有四十萬可以養(yǎng)老,那么我肯定不能讓他如意。 不過我覺得,其實我不用做啥特別的計劃,就看少爺給我什么驚喜了?!?/p>
驚喜來得很快。
在騎摩托車摔斷胳膊,剛養(yǎng)好之后,沈家寶對于開汽車,又有了興趣。
我有一輛公司配給的奧迪車,很老的款式了。
張明一直說要給我買一輛新車,但我覺得公司有車,沒有必要。
沈家寶盯上了我的老奧迪。
張明裝作盡心盡力地教他開車。
每次上車,都把監(jiān)控關掉。
但是張明教得一知半解,也沒有給沈家寶很多時間培養(yǎng)車感。
有天半夜,沈家寶偷偷開著車出去,撞到了路邊停著的一輛路虎。
因為慌亂,車速過快,老奧迪報廢了。
路虎也是大修。
兩車的賠款,一共需要六十萬。
我?guī)е俅喂钦鄣纳蚣覍毴ヒ娢野?,兩人都聲淚俱下。
我爸咬牙把他養(yǎng)老的那張二十萬的存折,密碼告訴了我。
那天臨走的時候,我爸破天荒地對我說:「嵐嵐啊,勸著小寶點兒,爸就這點家底兒了?!?/p>
我鄭重點頭:「爸,我盡量?!?/p>
27
單位領導美滋滋:「那輛老奧迪本來也快報廢了! 這樣吧,除開賠償?shù)氖f,公司再給你添三十萬,提一輛你一直喜歡的發(fā)現(xiàn)運動版! 就當提前發(fā)年終獎了! 車就買在你名下,不過你得簽個十年不離職的合同,怎么樣?」
怎么樣,我當然是欣然接受了。
張明聽聞,一臉奸笑:「所以沈總,您現(xiàn)在是豪車有了,鐵飯碗也有了? 下一步呢,小生能跟著您吃香喝辣了吧?」
他的進出口生意如火如荼,居然跟我哭窮!
我正要說話,沈家寶走了過來,指著手機問我:「小姑,這是什么字?」
此時的沈家寶,經(jīng)歷了兩次骨折,只吃不動的大半年,已經(jīng)肥成了皮球。
他偏愛高油高熱量的食物,我就無限量地供給。
我看了看他的王者界面:「這是瀾。」
「那這個呢?」
「這是暃?!?/p>
「這個?」
「這是曜?!?/p>
沈家寶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對我說:「小姑,我怎麼有這麼多不認識的字? 我...... 我想回學校上學了?!?/p>
他那雙被臉上的肥肉擠得快找不見的小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誠的光。
那一刻,我真的有點動搖了。
可是想到自己被算計房子、被下藥,又想到發(fā)現(xiàn)防盜門反鎖的絕望時刻,還有我爸讓我股票割肉時的輕蔑神情,我的心腸又硬了起來。
我對他說:「寶兒啊,這些字啊,都是生僻字,你不認識也正常! 不信你問張明,他也不認識!」
沈家寶不信似的,跑去問張明。
張明果然很配合地說,他一個都不認識。
28
沈家寶再次提上學的事,是在三年后。
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有告訴我爸,沈家寶休學長達三年的事。
為了這個目的,我跟沈家寶約好,去醫(yī)院檢查的時候,他就裝傻,所以得到了發(fā)育遲緩的證明。
為了更像,他還必須每個月去做感統(tǒng)訓練。
周莉怡就是他在訓練的時候認識的小姑娘,一個真正發(fā)育遲緩的孩子。
據(jù)說她的病叫歌舞伎綜合征。
小姑娘 12 歲,唇紅齒白,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美極了。
追著他「寶寶哥、寶寶哥」地叫,口齒不清。
周莉怡在一所殘障學校上學,沈家寶就鬧著,也要去那里上學。
還必須跟周莉怡一個班。
我呢,當然是欣然同意了。
花了幾千塊,給少爺弄進去了。
學校封閉管理,全監(jiān)控無死角覆蓋,一周回來一次。
沈家寶剛入學,一連三周沒回來。
連個電話也沒打。
我從老師那兒得知,他似乎心情不太好,也沒太在意。
到了月底,他回來了,耷拉著腦袋:「小姑,我是不是真成傻子了?」
我慈愛地看著他:「寶兒怎麼會是傻子呢?」
沈家寶的眼圈紅了:「可是周莉怡的作業(yè),我都不會。 她讓我給她講題,我不會,她就再也不跟我玩了。
」
「可是小寶,」我微笑地看著他,「是你自己說,不想上學的?。 ?/p>
「我現(xiàn)在,又想上學了?!?/p>
「那行,咱們明天就去辦手續(xù)?!?/p>
29
沈家寶復學后,第一天就鼻青臉腫地回來了。
原來他在殘障學校上學的時候,被有個同學的弟弟看到過,而這個弟弟,正是他的同桌。
這下子,他是大傻子的事,人盡皆知了。
本來沈家寶因為胖,就受到了同學的嘲笑。
他氣不過,打了同桌一拳,同桌高中的表哥把他拖到衛(wèi)生間狠狠打了一頓。
我被老師叫去,一點兒也不上火:「小孩子打打鬧鬧很正常,我們不要賠償,同學好好相處最重要?!?/p>
「沈家寶姑姑啊,您能這樣想,就最好了!」 老師說完,很滿意的走了。
沈家寶傻眼地看著我,想說什么,又閉上了嘴。
掃視了一圈圍觀的同學們,我繼續(xù)對他說:「不過小寶,咱可不能再打同學了,咱可誰也惹不起! 你也知道,為了你小時候掀人裙子的事,咱家房子都賠掉了,你爸媽、爺爺奶奶都在監(jiān)獄里,咱家現(xiàn)在租房子住,也沒有一分存款,要是你再惹事,你就只能住到大馬路上去了?!?/p>
我說完這話,圍觀的一群同學都鴉雀無聲。
「知道了嗎小寶?」 我問他。
沈家寶的臉通紅:「知道了小姑?!?/p>
我轉(zhuǎn)身走了。
只聽身后一片起哄聲:
「原來沈大傻子的爸媽都是殺人犯!」
「不止爸媽,爺爺奶奶也都是殺人犯!」
「他們家連房子都沒有!」
「也沒有一分錢!」
「沈大傻子小時候掀人裙子!」
「長大以后是大傻子!」
「沈大傻子要睡大馬路嘍!」
......
我回過頭,只見沈家寶佝僂著身子,向遠處走去。
一群同學追著他起哄,還有人抓了花盆里的土,往他頭上揚。
沈家寶就像沒知覺一樣,行尸走肉般走遠了。
張明不知何時來了,把他的大衣披在我身上:「心軟了?」
我擦掉了眼淚:「沒有?!?/p>
「你看這個?!?張明把一份報紙遞在我面前。
「是他!」 封面上,剃著光頭、穿著囚服的男人,正是趙左。
新聞的標題是:「市監(jiān)獄發(fā)生惡性事件,服刑人員趙左連殺三人已被擊斃」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
張明嘆了口氣:「如果當年他們的奸計得逞,你也許會一輩子被這個人渣控制...... 嵐嵐,是時候遠離這一切了?!?/p>
結局
在沈家寶的主動要求下,我把他轉(zhuǎn)入了臨市一所軍事化管理的寄宿學校,重新讀初一。
在那里,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
沈家寶痛哭流涕地向我保證:「小姑,我一定好好上學!」
「小姑,我再也不闖禍了!」
「小姑,你要經(jīng)常來看我!」
「小姑,你一定要來!」
「小姑,我等你!」
「小姑,來的時候記得給我?guī)H鉂h堡,要雙層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