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歷史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我們看到的大都是被粉飾潤色過的。我們每個人都無法正視自己的歷史，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更希望未來的光明?！?br>——上白澤慧音

這是何等相似而又有著天壤之別的場景。
魔理沙抬手彈出了指尖的煙卷，星星點點的亮紅色光芒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飛快地落向腳下的大漠之海。
大分水嶺的南側(cè)，幻想鄉(xiāng)唯一的沙漠。
遙望直升機艙門外，如墨的夜空中沒有星星，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在云層之中穿梭的閃電，那樣子就像是要吞噬這架小小的直升機。
由于大型直升機很難進入42區(qū)，小隊只能拆分為兩個小組，乘坐分別由藍和橙駕駛的“小鳥”直升機先進入四十二區(qū)，清掃掉通往黑哲漩城途中的一個妖怪山軍哨站，而妖夢則駕駛著武裝型在前面開路。
她沒有去看坐在身邊的隊友們，也沒有理會正坐在駕駛席上在一堆胡亂跳動的儀表之中手忙腳亂的八云藍。身處濃重的夜幕之中，她似乎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愛麗絲坐在自己的身邊，而面前的靈夢是那么可靠。
然后自己就在戰(zhàn)火中一點一點成長了起來，看上去自己已經(jīng)可以和靈夢一樣獨當(dāng)一面，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
可惜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堅強。
只是此時此刻的她已經(jīng)不會再逃避，她必須找到靈夢，她已經(jīng)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名同伴了。
而且，沒有理由的，她覺得靈夢一定知道些什么。
“靈力護盾啟動?！?br>八云藍的聲音傳來的瞬間，淡藍色的靈力護盾從駕駛席上猛然打開，籠罩了整架直升機，然后“小鳥”就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魔理沙清楚地感覺到外部的靈力正在對靈力護罩進行著擠壓。
之所以使用小鳥而不是黑鷹，是因為在42區(qū)，越大的飛行器越能夠抵抗靈力亂流，但是在靈力亂流的傾軋下，大型飛行器卻不能做幾乎任何機動動作。如果是撤離還好，偷襲哨站就很不明智了。
“上海，無人機釋放！”
“明白。”
魔理沙沖旁邊的萃香揮了揮手，兩人按動了別在右耳上的，NS-01T“鎖定”型單兵信息交換系統(tǒng)。
飛機另一面，十多個蓬萊人形從飛機上跳下，沒入夜空之中。
魔理沙可沒興趣知道幽幽子是怎么把這東西從河城重工的實驗室里弄出來的，也許自己就是試驗品也說不定，不過無論如何，這東西和愛麗絲·上海的蓬萊配合起來絕對是相得益彰。
大約三分鐘的自檢之后，復(fù)合成像技術(shù)開始將遠方的城堡投影到了單片目鏡上。魔理沙試著轉(zhuǎn)動腦袋，這東西并不影響視野，只是在你目光所對的方向標(biāo)示出被無人機發(fā)現(xiàn)的敵軍單位。
不得不承認(rèn)上海的實力完全在愛麗絲之上，擺脫了魔法絲線束縛的無人機成了無孔不入的幽靈。她啟動了步槍上的熱成像狙擊鏡，抬起頭的瞬間，對面的另一架小鳥直升機和同樣在拉槍栓的藤原妹紅映入眼簾。
“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拋掉副油箱！”
隨著一聲金屬鎖扣的撞擊聲，魔理沙清楚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飛機尾部墜落向漆黑的大漠。同時，小鳥突然變得輕快了許多，開始迅速降低高度。
前哨站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魔理沙注意到這里并不是很巨大，守備力量也遠比想象中的薄弱。
也許大部隊都在黑城里等著我們呢，她這樣想。
“GUNS!GUNS!GUNS!”
魂魄妖夢的聲音回響在耳機之中，但幾乎是瞬間就被槍聲徹底覆蓋了，前方的武裝型“小鳥”機身兩側(cè)的30毫米機炮在夜空中點亮了兩團火球，對面的哨站塔樓就炸開了一陣絢麗的火花。
“狙擊手攻擊開始！二隊120秒內(nèi)開始降落！”
魔理沙穩(wěn)定地端起了M14狙擊槍。直升機在輕輕的晃動著，但是這對她的射擊沒有任何影響，清脆的射擊聲從耳旁響起，伴隨著從拋殼口彈出的彈殼，數(shù)把狙擊槍的火力完全壓制了地面的反擊。而蓬萊適時標(biāo)出威脅程度較高的毒刺發(fā)射手等目標(biāo)更讓小隊如魚得水。
“二隊開始降落，保持火力！”
夜色之中，魔理沙左前方的直升機飛快地開始下降，空中的壓制火力頓時減小了許多。
“我們也跟進下降，這里不安全了，你們先走一步，藍！”
“好的！坐穩(wěn)了！”
魔理沙放下步槍，解開背后的安全鎖準(zhǔn)備開始降落，就在這個時候，地面上突然爆發(fā)出了極其猛烈的火力。
“該死！這幫家伙突然冒出來……妖夢！搞掉她們?。　?br>妹紅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魔理沙將右眼湊到瞄準(zhǔn)鏡邊，蕾米利亞冷靜地打著點射，慧音的狀況也不算糟糕。
但是椛椛卻莫名其妙地被大部分攻擊所籠罩，如果不是她那面神奇到詭異的盾牌，恐怕她早就被打成篩子了。
“我看不到！該死的，稍等??！”
妖夢的直升機在空中劃過一個角度，然后飛速降低高度，但是魔理沙卻沒有心思去看妖夢了。
“狙擊手??！”
文文的喊叫聲讓所有人都崩起了神經(jīng)，因為坐在自己所在飛機另一側(cè)的文文突然跳下了飛機，然后消失在了空氣中！
“風(fēng)神少女？！她瘋了嗎？！”
萃香驚呼出來，但是魔理沙卻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步槍。熱成像狙擊鏡和視線平行的瞬間，遠處的沙丘邊閃過了一道小小的慘白色火光。

文文是在目鏡上突然注意到那個狙擊手的。
事實上，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混在大部隊中的狙擊手不是菜鳥就是傻瓜，狙擊手總是應(yīng)該在別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挑選最有價值的目標(biāo)，一槍致命而后遁走。
這個在大約一公里外的沙丘旁埋伏的狙擊手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已經(jīng)隱忍了很長時間——至少從進攻一開始她就一直等待著什么。
文文看到她的時候，她還沒有開火，事實上她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對方的目標(biāo)是誰。
不可能是直升機，否則沒有比剛剛懸停時候更好的出手機會了。
難道會是……
就在思緒轉(zhuǎn)動的瞬間，對方開火了。她原本打算利用自己的速度優(yōu)勢接近目標(biāo)然后干掉對方，但是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啟動了風(fēng)神少女，進入了量子化的狀態(tài)。
因為對方的目標(biāo)只可能是一個?。?br>她飛奔著，瞬間突破了音速，爆裂的激波掀起一大片沙塵，文文在瞬間化成了一道黑夜中的流光，但是并不是向著狙擊手的方向，而是向著槍林彈雨中的第一小組飛奔而去。
風(fēng)神少女是不多的在符卡規(guī)則崩潰后依然能正常使用的符卡，它可以讓文文以接近五馬赫的速度在幻想鄉(xiāng)內(nèi)穿梭。
但是最致命的弱點是，當(dāng)她啟動這張符卡的時候，就無法再穩(wěn)定自身肉體的存在，她的肉體以靈力量子的形式存在著，理論上任何干擾都會直接讓她的身體徹底崩塌逸散，一枚小小的跳彈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干掉她。
而此時此刻的她卻仿佛并不是在槍林彈雨的戰(zhàn)場上，她凝視著前方，用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看到了！！”

“轟——”
犬走椛正端著巨大的盾牌，事實上幾乎所有的輕重機槍都死死地盯住了她，面前的沙丘不斷地被子彈穿透，然后擊中自己面前的盾牌。
但是就在她沒有辦法擺脫面前的困境的時候，突然有什么東西從空中一閃而過，然后伴隨著一聲巨響，她前方的沙丘頓時被二十多米高的沙浪所取代，巨大的沖擊力就連在空中剛剛迂回過來的魂魄妖夢的直升機都微微傾斜了一下。
但是犬走椛卻依然完好無損的站立在那里，因為她清楚地感覺到沙浪炸向了對面。
對面的大小槍支在瞬間失去了目標(biāo)，已經(jīng)進入攻擊位置的魂魄妖夢就扣動了30MM機炮的扳機。
“文大人！”
機炮炮彈從椛椛的頭頂掠過。她沖到文文砸出的巨大沙坑邊，但是卻又停住了腳步。
“彈藥用盡，我們要走了，祝好運，魔理沙！”
“椛椛頂住，萃香呆在這兒保護文文，其他人隨我收尾。”
一陣密集的轟擊之后，魔理沙沖身后的隊友揮了揮手，其他人迅速沖進了被炸成一片火海的哨站中。
“啊啊……差點就灰飛煙滅啊?！?br>天空中開始下起了密密麻麻的沙粒。隔著厚厚的沙幕，文文的聲音從那一頭傳來。
“文大人！你沒事了嗎？”
“啊……大概……”
沙雨終于結(jié)束，椛椛一邊搖著腦袋抖掉頭上的沙子，一邊沖向被砸出大坑的中心。
文文僵硬地活動了一下四肢，然后緩緩站起身，當(dāng)看到了正在向自己跑來的椛椛時，她下意識地將右手背在背后，然后松開握成拳頭的手掌。
一顆7.62毫米彈頭從她血肉模糊的手掌中滑落，沒入沙地之中。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魔理沙握著方向盤，小隊突破哨站的戰(zhàn)利品是兩輛妖怪山軍的吉普車。魔理沙，文文，椛椛和蕾米利亞坐在這輛上，剩下的四個人則開著另一輛跟在她們后面。
“是啊，為什么火力一下子全部集中在了你的身上?！?br>文文抬頭看了看正在給自己右手包扎的白狼天狗，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文大人……這個……”
椛椛皺了皺眉頭，少有的猶豫了一下，向文文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也覺得不對勁，嚴(yán)格的說，那個狙擊手如果是想要干掉我們，那她開槍的機會太多了，但是卻最后選擇了你……按道理說從一開始打飛機上的我們就是比較明智的……有什么隱情嗎？”
面對文文的提問，椛椛沒有答話，只是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木片。小小的木片上沾滿了鮮血，顯然是從敵人的尸體上得來的。
但是就在文文打開戰(zhàn)術(shù)手電的同時，她的表情呆滯了，然后在瞬間變成了一種受到了過度驚嚇般的猙獰。
“木本呂”三個大字在蒼白的手電光下清晰可見。

“黑哲漩城，它的歷史比我們大多數(shù)人的年齡都要長。當(dāng)然，不包括我?！?br>魔理沙趴在小小的沙丘后，端著望遠鏡掃視著面前的城堡，而其他人則蹲在沙坡后面，靜靜地聽著妹紅那帶著她特有風(fēng)格的解說。
“這座擁有完善防御體系和地下設(shè)施的城堡最初被設(shè)計用來抵擋任何進攻——從這個角度來講，它是個不折不扣的失敗作品?！?br>“它在它參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戰(zhàn)爭中被攻克了。它挺過了戰(zhàn)火，但是里面的居民就沒那么幸運了。大體上，這個東西是屠城后留下來的東西……誰知到呢?！?br>“從大結(jié)界誕生的那天起它就是幻想鄉(xiāng)的一部分了。好吧，這里是名副其實的鬼城——倒不是因為里面真的有鬼，而是在這里，常識是沒有意義的?！?br>妹紅合上筆記本電腦，然后看向了文文，后者顯然有些魂不守舍，被叫了三聲才反應(yīng)過來。
“嗯啊……妹紅說的沒錯，我曾經(jīng)來過一次，在這里……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不適，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針對我……或者說……我的意思是，事實上我們在進入到這里之前就應(yīng)該被它的力量所影響了。”
“好的，閑聊到此結(jié)束，下面誰跟我一起進去？”
魔理沙從沙丘上滑下，在一群人中間發(fā)問。
“我來吧?！?br>上海毫不猶豫地端起了槍。
“我也想進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文文有些怯懦，但是最后還是開口做出了決定。
“我也去?！?br>蕾米利亞冷冷地開口，夜色之中她血紅的瞳孔散發(fā)著懾人的氣息。
“我……”
妹紅剛想要舉手，卻發(fā)現(xiàn)慧音的手按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接過了話頭。
“我和妹紅負責(zé)外圍警戒?！?br>“好的，那你們兩個留在這里?！蹦Ю砩齿p輕地點了點頭，然后看了看萃香和椛椛。
“可是魔理沙……靈夢她……”
“放心，我會跟她一起回來的。”
“可是……文大人……”
魔理沙堵死了萃香的請求，椛椛似乎有些不甘心地沖文文開口，但是后者馬上將纏滿了繃帶的右手放在了唇邊。
“我能應(yīng)付，相信我?！?br>“那就這樣，5個小時后如果我們還沒有出來你們就立即撤離?！?br>魔理沙抬手看了看表，下了這道誰都知道意味著什么的命令。
沒有人知道黑哲漩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在這種狀況下這種殘酷的命令成了唯一的選擇。
“走吧?！?br>
上白澤慧音蹲在沙丘邊，她的心情仿佛天空中密布的濃云一般。
事實上從出發(fā)前她就在猶豫要不要將自己看到的東西說出來，也許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毫不猶豫作出選擇，是或者不是，但是她不能。
她總是能比別人想到更多，但是卻不一定能比別人做得更多。
她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孟豚l(xiāng)已經(jīng)入冬，沙漠的巨大溫差更是讓戶外溫度已經(jīng)降到了零下十度左右。
她發(fā)現(xiàn)蕾米利亞不正常的行為是下午出發(fā)的時候，當(dāng)時她是在機艙里的某個角落里碰到蕾米利亞的，而后者顯然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在掩蓋著什么。
慧音并不認(rèn)為蕾米利亞是在通敵什么的——事實也確實不是，因為慧音后來在小隊醫(yī)藥箱里發(fā)現(xiàn)少了一些東西。
苯二氮草類制劑，俗稱鎮(zhèn)靜劑。
事實上慧音并不因為這個事實而感到驚訝。蕾米利亞的過去讓所有人都感到心酸，昔日的伙伴已經(jīng)陰陽兩隔，而她拋下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來到這里的原因就是要讓兇手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上白澤輕輕地嘆息，她不知道是不是這座黑城背后的東西在影響著自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
“為什么不讓我進去?！?br>妹紅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這個表面看上去吊兒郎當(dāng)?shù)募一锲鋵嵱幸活w不亞于自己的細膩的心，她信任自己，就像自己那么信任她一樣。
“這座城，我大概能夠猜到匯集著什么?！?br>慧音確認(rèn)了一下耳麥的頻率的確是在單人頻道，然后一字一頓的開口。
“哦？難道說？”
聰明的妹紅略一思索，就得出了大概的結(jié)論，但是她還是靜靜的等待著代表歷史的半獸作出最后的解釋。
“你知道嗎，妹紅，歷史是虛假的。”
“只要是由人口頭傳播的歷史，就一定是帶有傳播者情緒色彩的。再客觀的史書，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從用詞和敘述上隱晦地流露出作者對歷史事件的看法?！?br>“而如果我沒有感覺錯的話……這種強烈的排斥感……”
“黑哲漩，代表的是歷史。”
“真實的歷史?！?br>“真實而殘酷的歷史。無論你如何掩蓋都無法改變的事實。那些因為你而死去的人，因為你而痛苦的人……這都是不帶感情，無法潤色的……”
“真實?！?br>慧音吐出最后兩個字的時候，妹紅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緩緩抬起頭，黑色的城堡依然矗立在茫茫大漠中。
詭異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