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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痊愈

2021-02-11 23:43 作者:白塵笙  | 我要投稿

番外/cosy/完結(jié)1w6字/甜/細節(jié)和照應(yīng)

可獨立觀看 配合正文更蘇

邊律沉穩(wěn)人設(shè)崩塌預(yù)警


叮。

【10:58】

“......灣陸氣象局向您溫馨提示:今夜發(fā)布橙色寒潮預(yù)警。明早2021年1月1日灣陸將迎來大幅度降溫,最低溫將達零下八攝氏度。請廣大市民注意添衣保暖預(yù)防感冒,即時關(guān)注天氣預(yù)報——”


【001.突如】


昨晚睡得早。

我被穿過白色窗紗的日光叫醒,看見身邊手機消息欄最頂上的消息便提起了嘴角。

[3:30] [ 泊舟:航班準點,準備回來。]

其實他可以先安安心心在那邊睡個好覺,若不是為了盡快回家,本不必趕晚班機回來。

他出差新加坡的這幾天我一直恍恍惚惚,好不容易能一個人在雙人床不至于呆呆發(fā)愣或輾轉(zhuǎn)太久才睡下,因他短暫離開變得稍微空落的位置又即將被妥帖地填滿。

瞄一眼表。

【8:14】

飛機還有約莫一個小時落地。不賴床現(xiàn)在洗漱的話,一會應(yīng)該還能過去接個機。

劃開屏幕的下一條消息來自灣陸氣象局。

......橙色預(yù)警?

猛然掀開被子,赤腳跑到衣柜邊——之前關(guān)于冬天赤著腳亂跑這件事,我屢教不改;他又擔(dān)心我受寒,最終買了厚厚的墊子鋪在地面,觸感像他一樣柔軟。推開柜門,不出所料地看見他所有厚實的大衣都整整齊齊掛在架上,只帶去了一件薄風(fēng)衣。

畢竟新加坡在熱帶,他出發(fā)時天氣預(yù)報也沒忽來的寒潮,是一派平和的溫暖。

會著涼的。

挑了其中最厚實的一件再往里貼上兩個暖寶寶,我折好大衣,打算拿多條圍巾時卻發(fā)現(xiàn)他的衣物中根本不存在這種東西,只能從自己衣柜里邊抽了一條最長的深灰色圍巾一起塞進袋子里。匆匆忙忙洗漱好,喝了杯牛奶就提著東西打車前往機場。又遇上早高峰,前往機場的路段擁擠不堪,好不容易到達已經(jīng)離預(yù)計的著陸時間不差多少。

掏出手機給他發(fā)消息。

[ 常溫水:來接你了。到了嗎?]

[ 常溫水:我在機場,你在哪?我去找你。]

大概五分鐘后,他回復(fù)。

[ 泊舟:剛下飛機?,F(xiàn)在在大廳二層,賣家具的大廣告牌旁邊。]

我飛奔著上二樓,不太費勁地瞧到那塊顯眼的廣告牌——旁邊的邊伯賢。

他穿得很少,一身熨燙體貼的西裝在身邊來去無不披著厚厚羽絨的人群中格外矚目。偏偏又是身材比例好的衣架子,高挑瘦削,站在那里漫不經(jīng)心地瀏覽手機都分外優(yōu)雅。

等等,旁邊那位李助理怎么抖得這么厲害。

雖然我先生很帥我一直知道,但是現(xiàn)在——唔,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我頓了一瞬就往他那邊小跑而去。

約莫是聽見了堅定地朝他而來的急促腳步聲,他總算抬起了頭,心有靈犀地,視線一下子捕捉到向他奔來的燕雀,張開雙臂穩(wěn)穩(wěn)接我入懷。

呼吸一瞬間就被夾雜皂香的寒風(fēng)裹挾,他的衣服和手從里到外都冰冰涼涼。觸及他的身軀才發(fā)現(xiàn)剛剛看似巍然不動的人實際上還是因為寒冷微微顫抖著。

“得把你冷壞了吧...”

我退后一步撤出懷抱,他舒緩眉目看著我從袋子里掏出大衣,再乖巧地順著我的動作穿好。我踮起腳給他攬上圍巾,把他渾身裹得嚴嚴實實才大功告成地拍拍手。

邊伯賢摸摸有些陌生的圍巾,輕輕地笑了一聲,“暖和多了?!?/p>

“還沒......”

我思來想去還有一處不對,牽起他寬厚的兩只手掌,盡量用我小一號的手心將他焐熱。

“幸好有你?!?/p>

他微微靠前,我的額頭落下柔軟冰涼的觸感,手也被握緊。


小李在旁邊被無視得徹底,聞著酸臭味沉默地抖成了孤獨的篩子。

不看,不酸,不羨慕。他默念。

“啊,您好?!蔽肄D(zhuǎn)頭看向那位似乎一直努力減小存在感的李助理,另一只手從袋子里拿出多余的一片暖寶寶遞過去。

李助理看上去難以置信,雙手抖著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謝謝!”

我點了點頭,“麻煩您這幾天幫伯賢忙前忙后了?!?/p>

相系的手心被旁人的尾指不滿地輕輕撓著,同時那人非常公事公辦的聲音響起。

“走吧。楚山的車在停車場等著?!?/p>


我和他走在前面。

“我也好辛苦的好不好,”他稍微彎腰靠在我耳邊,噴撒的熱氣惹得神經(jīng)一陣戰(zhàn)栗,“嗯?夫人。”

我掩著嘴試圖擋住上揚的嘴角,這個亂吃飛醋的家伙。

“醋王,幫你打理關(guān)系呢?!庇直M量軟著聲音,“辛苦了大忙人?!?/p>

“嗯。給你機會,再叫一次?”得寸進尺。

“......老公,”我偏頭和他直直對上目光笑得爛漫,暗下使勁掐了他手心一把,“你最寶貝?!?/p>

就快出機場大廳了,他攥緊我的手一起塞進大衣口袋里。

“收到了,你也小心冷,寶貝。”


紅眼航班后的下午他還是照常去上班,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這幾天我倒是比較清閑,惦記著他不齊全的衣物種類,決定給他織一條圍巾。

其實我并不太會織圍巾,便專門回了家一趟,在母親手把手教導(dǎo)下不算艱難地學(xué)會了基本的針法,又在老巷的雜貨店買了幾團藏青色的毛線才回家。悄悄把毛線藏起來,打算織好了再給他一個驚喜。


很奇怪,都七點多了他還不回來。

面前的電腦顯示著一張某個室內(nèi)設(shè)計的師妹詢問我修改意見的初步設(shè)計圖,我盯了半天,精神卻越走越遠,滿腦子都是對他的擔(dān)心以及些許不好的胡思亂想。越想越亂,最后決定打個電話問清楚的時候,門鈴響了。

更奇怪了,他不是有鑰匙嗎?

我謹慎地透過貓眼往外看,前庭燈光即使昏暗,也足以讓我輕而易舉辨認出靠在門邊的人。沒有別人,就是他——邊伯賢倚靠著門邊的大理石墻側(cè)頭看向門口,原本鋒利的下頷線被燈光黃暈著,臉龐埋沒在背光的黑影里。

我輕輕打開門,他費力地睜開朦朦朧朧的眼睛,緩慢地朝我眨了眨,挺起身剛往屋內(nèi)邁了一步就守不住平衡直直朝我墜下—

—“喂!”



【002.傷痕】


我下意識伸手堪堪接住他,慣性后退了一步才穩(wěn)住。他好像真的是脫力了,全身的支點獨獨系在一個我身上。

好不容易調(diào)整好姿勢扶穩(wěn)沉重的男人身軀。

“怎么了?哪里...受傷了嗎?”急匆匆也毫無頭路的話語,不知道我的灼心的擔(dān)憂是不是沿著耳道撞擊了他的心房,他嘗試著放回了一點重心到自己身上,勉力抬起右手搭上我的背,似乎在盡力安撫。

“沒...就是頭昏,應(yīng)該是有點感冒......”聲音聽著很虛弱,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才怪,何止有點。還逞強。

我半托半扶引導(dǎo)他一步步先就近坐到沙發(fā)上,他瞇著眼睛努力看清我,喉嚨泄出幾聲難受的哼哼。這下燈光通明,我是看清他臉頰騰起的不正常的酡紅了,指尖觸碰到的皮膚燙得嚇人——估計還發(fā)了燒。

去門口把他放在墻邊的公文包收進來,轉(zhuǎn)眼的功夫就看見他的姿勢從閉眼坐著變?yōu)榫o皺眉毛以一種并不好受的姿勢側(cè)躺著蜷縮在沙發(fā)上,漂亮的手蒼白地捂著腹部——火上澆油,估計還犯了胃病。更糟糕的是,因為此前他在我的嚴格管制下安分準時地吃好每一頓飯,家里的胃藥已經(jīng)很久派不上用場以至于全部都過期了,只能從藥箱里翻到溫度計。

迫不得己,必須出門。

“伯賢,伯賢?你現(xiàn)在能自己洗個澡然后躺好給自己測個體溫嗎?我要出去買粥買藥,很快回來。”我蹲下來平視他蹙起的眉頭,輕聲呼喚。畢竟是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在家。

“嗯...好......我收拾好自己...然后等你..不用太擔(dān)心...”他說出來的話已經(jīng)浸上了含糊的意味。

而我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雖然還是不能完全消除憂慮,但總歸是急匆匆出門去了。


其實邊伯賢下午的時候就有點頭腦發(fā)脹了。

平時律所是周日休假,而元旦又在星期五,協(xié)調(diào)后決定星期五上班然后放一個完整的雙休。

略微思索手頭就快完成的事務(wù),決定還是在休假之前加班趕完最妥當(dāng)。就算生病了也有兩天假休息,但案件推遲了兩天可就問題不小了。

一忙就是七點。工作的時候精神高度集中往往不會覺得不適,放松下來才發(fā)覺整個身體都昏脹得厲害。王為倒是留意到他的不妥,主動乘他回去。路途中有些顛簸,胃經(jīng)過幾次晃蕩也出了毛病,疼得直出冷汗。

自從被潯關(guān)照每一餐之后久違的痛楚。

在新加坡那幾頓飯應(yīng)該按時吃、不隨便應(yīng)付的,他有些后悔沒聽小姑娘的話了。果然是比他還悉知他的健康狀況,一時竟不知道該笑自己遇此良人還是該恨自己活該,只能老老實實一路挨著四處的不適回到家。

潯出門之后他大概躺了五分鐘才凝聚一點力氣把自己撐起,去洗了個澡之后病懨懨地裹緊被子伏在床上等待,困意輕而易舉地席卷上來。

感覺還沒睡著多久,就再次被叫醒了。剛睡醒的反應(yīng)總是格外緩慢,他被動地由她扶起靠在床頭,訥訥地看著小姑娘轉(zhuǎn)回去舀起一勺還在往外冒白霧的熱粥,耐心地湊到嘴邊輕吹,又轉(zhuǎn)向他,一手小心地將勺子送至他面前一手隔空墊在下方,像哄小孩子吃飯似的張嘴,“啊——”

啊——他不由自主地張開嘴,也成了個小孩。然后得到一勺溫?zé)岬闹嗨?/p>

咸肉粥落到嘴里也化成了糖滋味。

花了大半個小時才喂完一碗粥,吃了點青菜再吞了胃藥,舒服了不少。邊伯賢趁著溫潯把碗筷收拾出去的空檔,自動自覺縮回了被窩里,只露出一雙略帶心虛的眼睛。

不過也就像他所知道的,小姑娘同樣了解他。

溫潯再次推開臥室門的時候動作很輕,靠到他身前的時候連呼吸都幾乎融合在空氣中,他莫名松了口氣,接著就聽到她說,“沒睡呢,轉(zhuǎn)過來讓我貼個退燒貼?!?/p>

聽不出悲喜,不過肯定不帶責(zé)怪和怒意,那就好。從善如流。

她洗完澡的時候,他正在夢境和清明的一線上搖搖欲墜,將要墮入長夜。

“睡著了嗎?”

他沒有回應(yīng)。被子被輕輕掀開,她鉆進來虛虛攬著他;她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也許這是神秘的祝愿;有些冰涼的手附上他滾燙的臉頰,輕聲呢喃:

“我難道不知道你會干了什么...無非是耗自己身體......怎么你這個愛逞強的家伙......混蛋快點好起來知道嗎?不要生病..不要讓我心疼....”

她轉(zhuǎn)了個身,變成他從后籠住她的姿態(tài),為了渴求更多安全感似的往里挪了挪,背部更貼近他的胸口,然后以一種安心又平緩的語調(diào)說。

“晚安。”


邊伯賢大概是做了個夢。

夢的確是夢,而大概 大概是因為太真實。

而過往太長。


似乎大得漫無邊際的小洋樓,年幼而瘦小的邊伯賢穿著漂亮的迷你襯衫西裝,茫然地坐在院前的樓梯上。

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傭恰巧經(jīng)過,看見這一場景忙奔過去硬生生將他拉起來。他被拽起,差點一個趔趄臉著地,又被女傭大力地拉正,瘦弱的肩膀被久經(jīng)風(fēng)霜似乎能把他一捏就碎的大手按住,“小少爺,地上那么臟,怎么能坐在這里呢!快回屋里沙發(fā)上坐著吧?!?/p>

“我要等爸爸媽媽?!本髲姷男『⒆诱驹谠亍?/p>


他不要回到屋里。

屋里的穹頂那么高,高得那么空空蕩蕩。傭人來來往往,恭敬地說著安排他一舉一動的話語,將他打扮得精致而缺乏活力,而發(fā)布命令的夫婦卻很少出現(xiàn)。這里就像個冰冷的金絲雀籠。

他曾看見門外嬉笑著打鬧著跑過的小孩,心里有些什么在喧囂??戳丝此闹?,沒有傭人,他鼓起勇氣大步跑著想沖出院墻,卻被臺階絆了一跤,護著頭滾了五六米,手磕出滿滿刺眼的青紫。

那天晚上爸爸媽媽回家了。傭人早已為他的手上好藥、裹了厚厚的幾層,高大的男人沉默地幫他揉開淤青,眉眼和藹的女人撫摸著他的頭。

也許受傷也是值得的,起碼能讓他們回來。

“伯賢這么漂亮的手是用來彈鋼琴的,怎么能受傷呢。男孩子不要毛毛躁躁,你說對嗎?”

“嗯?!蹦腥顺林暬貞?yīng),“想要什么的話和爸爸媽媽說就是了,那些野小子的游戲不是你該玩的,你也不該和那樣的人相處?!?/p>

那他又應(yīng)該怎樣呢?游戲并不有趣,他只是羨慕極了他們自由生長的姿態(tài)。

“那我能和爸爸媽媽玩嗎?”

“好......下個月,下個月爸爸媽媽帶你去摘草莓好不好?伯賢最喜歡草莓了不是嗎?!?/p>

他對著女人笑,狗狗一樣的下垂眼彎成了盛滿星光的月。

女人也笑了,男人依然沉默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他不敢說,他的手被揉得生疼,可是他又憋回眼淚,維持著面上燦爛的笑。


他是擁有著外人羨慕的一切東西的孩子,也是得到一點都小心翼翼的孩子。

至于他們不羨慕的習(xí)以為常的,他沒有。


“少爺,外面風(fēng)大,你穿這么少很容易感冒的,快回去吧。”

“他們說過要帶我去草莓園的?!?/p>

他低頭悄悄吸了吸鼻涕,繼續(xù)膠著在原地。

“邊先生和華夫人已經(jīng)出差了,起碼下個月才回來。少爺還是請回吧,怎么也等不到的?!?/p>

嚴肅的老管家緩步走到他跟前,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消了他最后一點念想。

他似乎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無聲地嚎啕了一整夜,又也許沒有。因為他從來沒有哭得這么傷心,也從來不被允許這么失態(tài)。

他們的那個完美小孩——怎么能這樣做。

傭人發(fā)現(xiàn)他發(fā)了高燒,不過家里也沒有因此回來什么人。

他們給管家打了電話,稍微關(guān)心了幾句就繼續(xù)和管家交代別的事。

“先生...少爺說摘草莓的事......”老管家看了床上小小的一團,于心不忍。

“...我們沒有時間的,那次是哄一下他。等我們什么時候沒那么忙,等我們......不說了。吩咐的事一定要做到位,還有,伯賢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吧,繼續(xù)讓鋼琴老師來給他上課。”

老管家應(yīng)了聲是,掛斷電話嘆了口氣,躡著手腳走出了房間。

本就頭腦聰明、感官也異常敏銳的小孩,在背對著老管家的地方,失去了表情。


這場燒來勢洶洶也走得突然,再過一天清早他已無恙。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不一樣,大概是不再抱有幻想了。

他甚至比之前更服從,凡事事必躬行,為人一絲不茍,很順利地成長為他們所期望的那個完美雕像。甚至說他太過聰明,不用太費心思就能取得成功,要真說犧牲了什么的話,只是不再笑了而已。

畢竟,傻氣的笑,抱有無謂期待的笑,一文不值。不是嗎?


那對夫婦希望他讀財經(jīng),但他執(zhí)意研習(xí)法律。

他們試圖和他吵架,青年的他已經(jīng)成熟得通透乃至漠然,甚至不屑于解釋,轉(zhuǎn)身收拾東西第二天就出了國,到世界頂尖的法學(xué)院,又順理成章地成為最傳奇的存在。

沒有人能左右他,沒有人會再被他報以希望。都不如他自己。

他怎么允許自己成為商人,在外談笑風(fēng)生、把孩子拋棄一旁的商人。成百上千萬滾動不能讓他動一下眼皮,還是冷硬的法律條文最適合他,方便他冷眼看著有利益的博弈,看著金錢催使追逐它的狂徒付出代價。

家?

太奢侈。

他把這個詞藏在了心底很深的地方,用軟肉包裹再穿戴盔甲。

很長一段時間不敢輕易觸碰,從灣陸直到羅馬。


羅馬...羅馬假日,回到灣陸,禾野,法庭,瑞士......


如同老舊的黑白放映機里忽然蹦出了彩色的影碟,他游蕩在冷色過往的靈魂被猛地拉了回來,在斑斕夢幻的霧氣里噴了一頭禮炮彩帶——他和潯婚禮的時候姜岐抓準時間抓弄他的。

他有家了,他理應(yīng)和過去和解了,他也的確不再對生父母抱有芥蒂了。

可是即使傷口埋合得再好恢復(fù)得再正常,心里的遺憾,那些真真實實未完成的愿望,也難免留下一條丑陋的傷疤。


【003.寶玉】


他猛然睜開了眼。

天理應(yīng)不早了,但房間里還是昏暗不明的,記得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是多云,就算只拉了一層薄薄的窗簾亦只能透過寥寥光線,難以分辨時間。邊伯賢只覺得有些頭疼欲裂,便保持著側(cè)躺沒有動作,只緩緩轉(zhuǎn)動眼球打量四周。

溫潯坐在他旁邊,側(cè)身稍微背對著他。在這個角度只看得見她小幅度擺動的手臂,還有一根...長長的木棍似的東西。

他還是瞇著眼,腦海中不作猜測,只是沉沉地、久久地凝視著她。

穿越了時間。


我不知道邊伯賢什么時候醒的。但我趁他昏昏沉睡的時候織好圍巾回頭看時,發(fā)現(xiàn)他似乎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看了我很久。

那個眼神很奇怪,像幽深靜謐卻空茫的洞穴,細心搜索之下還有幾分難言復(fù)雜的悲愴。

是做了什么夢嗎?不過他看似并沒有傾訴的欲望,我便不問。

后背恰好擋住了織好的圍巾,他應(yīng)該還沒有發(fā)現(xiàn)。伸了個懶腰舒展維持一個動作太久而僵硬的筋骨,扭過去對上他的眼睛。他合了合眼皮,撐起身子伸出手擁住我的腰,深深埋頭在我的頸肩,大口大口,沉重地呼吸。柔順的發(fā)絲蹭起頸窩的癢意,他現(xiàn)在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大型犬。

我跟著他不發(fā)一言,一遍遍順著他的發(fā)頂撫到脊骨,盡最大限度給予微弱的安慰。

我一直享受和他的分秒,包括只是空白的沉默,任由那些奇妙的荷爾蒙在空氣中碰撞再不分彼此地交融。只是不同于往常的勢均力敵,大概真的是做了可怖的噩夢,又或是生病的緣故,此刻他的易碎感和對我的依賴那么明顯,他神經(jīng)戰(zhàn)栗的余韻同樣撥亂著我的心弦。

唯一算好的是體溫感覺降下去許多。

過了許久他才松開我,目光沒有那么渾濁但也不光亮。

“幾點了?”

“下午兩點多了,你一覺睡了好久。天也不怎么亮?,F(xiàn)在感覺好點了嗎?”

伸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

“沒昨天那么暈,應(yīng)該還有點低燒。睡了這么久嗎?怪不得...還挺餓的。”

他吸吸鼻涕,回頭像是在找什么,然后從側(cè)邊越過我伸手去床頭柜拿紙巾。

不出意料的話,他應(yīng)該留意到了那條于他眼生的圍巾和兩根圍巾棒針。

“這,這是......?”

他視若珍寶地抱起圍巾到我面前,甚至因為太驚訝而控制不住疑惑張開的嘴巴,平日巧舌如簧的人竟也結(jié)巴起來。

“昨天才發(fā)現(xiàn)你沒有圍巾,趕著給你織的。手藝有點糙,你就...勉強收下?”

我說得風(fēng)淡云輕,揭過因為生疏編編拆拆好幾回的艱難開始。

他眼里零落晦暗的世界陡然被一道強光照破,荒蕪的野草像經(jīng)了春風(fēng)一場洗禮,轉(zhuǎn)瞬間迸發(fā)出旺盛的生機。


心情的起伏就像過山車,谷底和云顛只是眨眼。

從過往沉郁醒來,還沒收拾好曾經(jīng)受傷的心緒,一份溫情脈脈就猝不及防地將他擁覆。是一條藏青色的圍巾,很配他慣有穿搭的整體風(fēng)格。不算很精巧的織法,但看得出來一針一線整整齊齊,明顯是小姑娘認認真真費盡了心思織出的。

生活中稀碎而真摯的每個片段,溫潯一直都在以這樣的方式愛他。

也許是剛剛的夢境太多遺憾,霎時被這樣的驚喜撲了滿懷,巨大的反差撞開心里感性的大閘,有些溫?zé)岬囊后w難得地滾滾積聚在眼眶。

雖然但是,當(dāng)著她的面哭,稍微還是丟人了點...

感動之余,邊伯賢無奈又好笑地仰頭眨眼,試圖阻止眼淚不爭氣地掉落。

溫潯已經(jīng)靜靜在他面前把所有都看在眼里了,他知道。不過也正如他所了解并一直愛著的那個她,體貼地并不戳破,而是像他剛才擁著她那樣湊上來鉆進他的懷里,以依賴的姿態(tài)用發(fā)絲撓著他的下巴窩撒嬌。他懂的,這是在給他一個能被她依靠的地位認可,重申他對于她就像她對于他一樣重要。

邊伯賢抬起手擁緊了她,鄭重地說,“我愛你?!?/p>

對于短暫喪失了語言能力的他來說,任何情話都不比這短短三個字有更好的表達了。


“咕?!緡!?/p>

正是溫馨的時刻,但還是很不合時宜地,邊伯賢的肚子幽怨地叫了起來,打破了恰到好處的氛圍。我本來也有些感觸,這下都被沖得無影無蹤了,最終還是沒在他懷里憋住笑——甚至說,猖狂地發(fā)出了笑聲。

邊伯賢沒好氣地輕掐了一把我腰間的軟肉,我裝作齜牙咧嘴松開他,就看見一個明明也噗嗤地笑了出來但是又立馬假裝皺著臉的大家伙,似乎是在裝兇。

真可愛。我掩著嘴繼續(xù)笑。

“嘿?要不是我感冒了,你的嘴早該被我堵住了?!?/p>

我靈活地跳下床,溜出去前不忘掩著門朝他眨眼,“我去下個面,不能餓著老公,對吧?”

“真是我老慣著你。”

關(guān)門的最后一眼,我看見——

他在嘆笑。


其實我醒了之后也只是胡亂蒸了兩個包子填肚,現(xiàn)在也餓得不輕。

視線聚焦了圍巾太久變得有點眼花,我惦記著邊伯賢醒來時忽如其來且前所未有的異常和低落,即使一面為他肯依靠我而安慰,另一方面還是忍不住擔(dān)憂。想著想著分了神,切肉的刀不留神就割傷了食指,不淺的傷口汨汨淌出刺眼的鮮紅。

我還遲鈍地等到刺痛蔓延上大腦才反應(yīng)過來,而整根手指已經(jīng)鮮血淋漓。嘖了一聲,無奈地將傷口放到水龍頭下沖洗,霎時痛意十分強烈地占據(jù)頭腦,“嘶......”

畢竟是他的伙食重要些,我草草沖洗后也沒太在意,避著點傷口做好了面條,端著餐盤進了房間。因為食指受傷,就沒托在餐盤下,翹著在外邊。

他大概已經(jīng)洗漱好,把暖氣又調(diào)高了一點,裹著深秋買的毛毯坐在床上發(fā)呆,聽到開門聲之后就轉(zhuǎn)頭看過來,黑色的頭發(fā)乖順地貼在前額。

估摸著是看見了我還在微微滲血的手指,他立馬站起來接過我手上的餐盤放在床頭柜上,握住我左手的手腕以一種輕柔而不容置疑的力度把我的手翻過來,垂著眼睛,語調(diào)輕輕。

“怎么受傷了?”

“剛剛不小心切到的?!?/p>

“疼嗎?”

“有點?!蔽乙矝]扭捏,不過語氣故作輕松,想開玩笑舒解他,“可能是在一起之后被你照顧得太好了,拿菜刀都生疏了——”

然后我噤聲了。

他低頭,用兩片紅潤的唇瓣,含住了我的手指。神經(jīng)好像只剩下留在他濕熱口腔里的一小段,感受著他軟軟的舌頭一遍又一遍舔弄著那道傷口,心如擂鼓。

離開唇,細心地再輕輕哈氣,他好像真的有著療愈我的魔力。

“不疼了?!?/p>

邊伯賢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眼里沾上了笑意,抬手附上我的側(cè)臉,揶揄道,“怎么比我還燙,嗯?”

大概是我的臉真的燒得很厲害吧。

“我的寶貝做得很好,我感覺我很快就能好起來,”他拉開床頭柜取出酒精和創(chuàng)口貼,邊給我消毒邊換成很溫柔的語氣開口,像一根羽毛撩過心頭,“但是也要更多在意自己一點,受傷會叫我心疼的。”最后對準傷口貼上創(chuàng)口貼,執(zhí)起我的手背吻了一口,“謝謝夫人的照顧?!?/p>


她不一樣。

有人日日的相處,最后眼里只看得見伴侶的缺點。

可她愈看愈覺得他好到心尖尖上,愈愛愈懊惱于自己的瑕疵。

反倒沒有發(fā)覺,微瑕不掩白玉。

?

面條快吃完的時候,我看他神色恢復(fù)到日常的樣子,便試探著問,“你睡著的時候......”

他停下筷子,低著眉抿了抿嘴,沒有馬上出聲。

“沒事的——”我害怕這個唐突的提問激起了他不好的回憶,想再開口告訴他不說也沒關(guān)系,卻被打斷了。

他說得很急,溢出來的懇切,我撞上他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錯覺一樣,看見了他瞳孔里平日的靜謐海洋底下一個孤零零站著的小孩。

“可以帶我去摘草莓嗎?”


【004.痊愈】


所以我很果斷地決定帶著他出門了。

他說他的發(fā)燒只剩最后一點余溫,人也的確很清醒。聽見我一聲“好啊”就三下五除二解決面條、還積極把碗收拾到洗碗槽里,再進來仔仔細細洗了個手擦干,換好衣服穿上羽絨,迫不及待試起了他的新圍巾;又怕弄臟垂下來的下擺,還專門用手熨平再收進羽絨里,下垂眼都笑得像月牙——看上去可真是對那條圍巾愛不釋手。

是我織給他的呢,難免自豪。

隱約記得安南一隅有個小的草莓采摘場,打開導(dǎo)航載他過去。我有駕照但很少開車,又怕車技不好磕壞了車子,只好全神貫注將一臺性能堪比跑車的奧迪rs7開得溫溫吞吞像老人代步車。邊伯賢側(cè)倚在副駕駛座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也不亂指揮,只是在我又一次對著前面飛速掠過的一輛車抽嘴角的時候,偏頭看了看限速標志又確認了一下十字路口的攝像頭,優(yōu)哉游哉開口,“沒事,他們犯法。我們慢慢來。”

...他心情大概還真的很不錯?都開始用法了。


駛到附近的停車位泊了車,大概還要步行一段路才到。我低頭看著導(dǎo)航走,邊伯賢在我身邊護著我在道路內(nèi)側(cè)、在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四處張望。

我的衣袖忽然被拉住了。

我不解地抬頭看他,他垂著眼睛,沉默了剎那,啞著聲線說,“關(guān)了?!?/p>

“嗯?”我往遠處眺望,的確是有一片草莓園,但是圍著園子的鐵欄門口關(guān)上了。

“你在這等一等,我去看看?!眱?nèi)心強烈地不愿使他方才眼里的熱切燃燒的希望落空,幾乎是不假思索,我拋下這句話就往那邊快步走去。鐵門旁的小亭沒有人,門上掛著一張簡單的紙片:

[ 草莓采摘完 休園一天 ]

真不走運。灣陸沒有別的草莓園了。

我開始懊惱。其實我并不是很明白他為什么忽然要摘草莓,但隱約能察覺到并不只是因為喜歡草莓這么簡單。在生活寬裕買草莓綽綽有余的條件下,摘草莓這個愿望的背后,一定有著更重要的意義——大概與那個不好的夢相關(guān)。所以即使我并不清楚,也想要傾盡全力去安撫他夢魘深處的...傷疤。

摘草莓,似乎是小孩子更熱衷的行為。

我一直在想,皺著眉頭慢慢踱步回去,連走到他面前也沒意識到,就感覺眉心被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還在想?沒關(guān)系的,是我倒霉。”他勉強扯了扯嘴角,“不早了,去吃飯吧?!庇值吐暦路鹱匝宰哉Z地補了一句,“果然是得不到的?!?/p>

笑得真不好看啊。

那個小孩分明那樣沮喪,那雙深色眼睛里灰蒙蒙的世界落著滂沱的暴雨。

可是——不要脫下你濕淋淋的外套給我擋雨。在你的世界混沌的時候,我的意義是為你撐傘,是和你走過這場風(fēng)暴;是把我所擁有的都給予你填補裂痕,讓你在我的世界里成為能夠得到一切美好的小孩。

“邊伯賢,別笑?!?/p>

我很認真地揭穿他的偽裝,“開心的時候就笑,不開心的時候沒必要笑給任何一個人看,包括我。我說過,我們在一起就是被賦予共同面對共同分擔(dān)的權(quán)利。不止相信而是肯定我和你,能夠完全承擔(dān)彼此的所有真實。”

他眼里有些微妙的閃爍,恢復(fù)平淡的表情但嘴角有些低落地耷拉著,最后輕輕點頭。

強硬地鉆過他的指縫與他緊緊十指相扣,他同樣收緊了手,分明的骨節(jié)上那些棱角被我稍敷軟肉的手指填滿,恰恰契合。

我們在一家樸素的小店喝了粥,手牽手坐在店門的長椅看巷尾的夕陽落下。

這顆璀璨星體的下墜是盛大的隕落,鋪滿了天地的霞光,又要在隱沒的瞬間毫不留情地抽走所有亮色。而我希望做他晦暗里的燈光,填補他孤寂的長夜。

想到了。

我轉(zhuǎn)頭向他,看夕陽在他眼里浮沉,“你愿意陪我去游樂園嗎?”


邊伯賢愣住了。

游樂園?比草莓園還要童稚的存在,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詞典里。沒人跟他提及過,也許是不覺得他需要這些飽含幻想的彩色泡泡,也許是不舍得花時間陪他玩弄幼稚的把戲——這片別人眼里夢幻失真的樂園,早就被抹殺在他的生活里了。

鬼使神差地,心里被淹沒的那一點盼頭又冒出頭起來,“好?!?/p>

小姑娘把車調(diào)頭,加了點速度開往市郊區(qū)的游樂場。

不遠處的城市里正值華燈,即使天氣嚴寒,仍然有許多裹著棉襖的人群在炫彩的巨大燈座下熙攘。

潯讓他站在入口斜對面的大樹下,松開他自己去擠著排隊買票。但是走遠了沒兩步又轉(zhuǎn)回來牽住他的手和他一起過去。

“怕這個小孩弄丟?!彼沁@么說的。

“小孩?”他還比他大三歲哩。

“嗯,我心尖尖上只此一個的小孩?!?/p>

她頭也沒回,平靜地說,但是咬到“小孩”這兩個字的語調(diào)微微上揚。忽然直白的宣告,他在寒夜冷風(fēng)中感覺臉有些發(fā)燙,什么時候她這么會說情話了?

園區(qū)很大,他們再里面走走停停。

路過過山車的時候兩個人齊齊抬頭看了一眼,都很默契地避而不談。

倒是沒想到溫潯在射擊游戲中如魚得水,一槍一個準,“攝像頭也是長槍短炮嘛”,贏來了最大的泰迪熊玩偶后提著禮品袋對他“嘿嘿”傻笑。

“是不是得表揚我一下?”

邊伯賢看她笑得這么爛漫,也忍俊不禁起來,心里束縛著遺憾的枷鎖悄悄地自行脫落了。

“做得真好,我的小公主?!?/p>

上前一步摟住她的腰大力將她連著玩偶抱起,在小姑娘的驚呼中轉(zhuǎn)了一圈再放下。

潯就近在他臉蛋嘬了一口,心空。


“看!是煙花!”

由于被他抱高在懷里,我很輕易地捕捉到建筑后炸起的煙火,拍拍他的肩膀讓我下來。

“抓緊?!?/p>

他立即會意,接過我手里的大熊就帶著我穿過街道往空曠的游樂園廣場跑去。廣場上已經(jīng)聚集滿了人,中心的噴泉隨著歡騰的音樂起伏。他尋了處臺階上的高地停下,將我摟在胸前護著。

是華麗的煙火表演。無數(shù)的煙花描繪著夜空的輪廓,喧鬧盛大著要慶祝新一年的到來。噴泉中央的演出臺有表演的歌舞,人群中有歡呼和接吻,但我覺得此刻是那么熟悉,好像天地間貫穿了時空,只剩我和他。

“去年羅馬——”異口同聲。

總要驚嘆我和他的心意相通,“你先?!?/p>

“去年你離開篝火的時候美極了,真的。你笑得那么開心,而我看著你的眼睛,只覺得里面有亮晶晶的星星,蓬勃又耀眼。明明是逃來羅馬的,那個夜晚卻像我們不問后路的狂歡?,F(xiàn)在想想,也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被你吸引了。即使離開了羅馬,我也總覺得,我們一定會再見面——你看,羅馬假日也可以是從一天變成延續(xù)余生的浪漫。”

我著實有些驚訝,他很少這樣大段地和我說這些繾綣的愛語。側(cè)頭只能看到他流暢的下頷線和嘴角噙著的笑意——他的心情好起來了吧。

“我那時還覺得再也不會見到你了......羅馬在我的回憶里始終像一場美好的夢境?!?/p>

“那現(xiàn)在算不算美夢成真?”

他在調(diào)笑,但我不想反駁。

“的確是,雖然難以置信,但你現(xiàn)在是真真切切在我身邊了。也因為這樣,我的后半生不會是夢,而是在真實中繼續(xù)更美好下去?!?/p>

“還有,你給我的每張紙條我都還留著呢,就算七老八十也要常常拿出來看一遍的?!?/p>

隨著最后一個字的擲下,火花謝幕,我輕輕脫出他的懷抱,想捕捉他的眼睛。我向來最喜歡那雙下垂眼里流露出的感情,工作時沉靜銳利而帶著一絲不茍的條理,卻在看向我時滿滿都是真摯尊重和寵溺的愛意;而這繁華落下的時刻,我看見他眼里,永不熄滅的光芒。

他重新扣住我的手,“繼續(xù)玩吧 ,還有很多值得期待的呢?!?/p>


“......所以這就是,你口中值得期待的?”

我站在鬼屋前,扶著頭疼的額頭,邊伯賢在旁邊很無辜地眨著眼,還牽著我的手晃來晃去。

“不是你提的嘛?!?還來。

是這樣,他經(jīng)過甜品站的時候死活拽著我不放說想吃雪糕。

怎么可能,我職業(yè)性假笑,“這位昨天才發(fā)燒38.9℃的先生,大冬天的,不太好吧?!?/p>

“你就算給我舔一口也好嘛......寶貝?親愛的?”

無所不用其極,反差萌犯規(guī)!

“......不行,”鐵血無情,簡直像個管兒子的老母親,“讓你吃雪糕的可能性跟你去鬼屋的可能性一樣低?!?/p>

我隨口打了個比方展示我的決心,這是姜岐在婚禮那天告訴我的小貼士?!吧┳幽慊楹笄f別被他欺負,這家伙其實很慫的。我們大三有天約好全宿舍半夜一起看午夜兇鈴,這家伙知道我們要干什么之后一聲不吭跑出去租了一個星期的酒店住。不但如此,還在后面每次我們想要去給他說情節(jié)嚇他的時候,什么刑法什么罪張口就來。表面上冷酷得要命,這方面膽小得不行,哈!哈!哈!哈!”

那時我聽了沒想到有用的一天,畢竟首先他不會欺負我,其次我也很怕鬼哪來力氣損人不利己去嚇他??!

更偏離事情發(fā)展軌道的是,他真的頭腦一熱就把我拉到這了,并且現(xiàn)在看上去還沒有冷靜下來。我憂心忡忡地伸手摸上他的額頭,“你還沒退燒嗎?還是你趁我不注意喝了酒?沒事吧你?”

疑惑三連,就差在臉上寫幾個字了。

[ 當(dāng)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邊伯賢只是高深莫測地笑著,也不接話。

“你不是怕鬼嗎?”這是真誠的發(fā)問了。

“你聽誰說的?!彼荒槻恍嫉靥裘肌?/p>

“姜岐說的,你不是之前看午夜兇鈴慫得去住了一周酒店嗎?”

“那時候小,沒見過世面?!彼荒槨斑@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我們要相信唯物主義。”

喲,一套一套的,怎么不說你馬哲也學(xué)得很好。

“看上去你怕一點呢,不怕啊,老公罩你?!彼中ζ饋恚俺矛F(xiàn)在也有幾個人要玩,快進去吧,我想吃雪糕了?!?/p>

呵呵,要是被嚇死了,我肯定第一個去找姜岐算賬。

我認命地點頭,把玩偶寄存在門口工作人員處。壞蛋留了最后一點良心特意握住我受傷的指頭,說是避免二次傷害。


鬼屋的題材是生化醫(yī)院,入眼就是昏暗閃爍的綠色燈光和滿地沾紅的破碎繃帶,幾道紅色激光不時在頭頂橫掃而過。我倆茍在前面那群大學(xué)生模樣的男生后面一段,畏畏縮縮走了半程,就當(dāng)我以為可以有驚無險地度過的時候——

“哇啊啊啊啊嗚有鬼??!”

被我逼著走在斜前面開路的邊伯賢忽然音調(diào)扶搖直上著發(fā)出了受驚的凄厲叫喊,我心想大事不妙汗毛一震,就看見一旁的藥品柜櫥窗內(nèi)側(cè)的灰塵被擦開,一個腐爛的面容出現(xiàn)在櫥窗后,緊接著旁邊的幾排柜子連著發(fā)出了鐵柜門搖晃的聲響。

我嚇傻了,遲緩著一步步往后退;同時邊伯賢估計已經(jīng)把他的唯物主義扔給鬼了,跟個兔子一樣往外竄,我被他拉著差點以頭搶地行大禮。他急忙忙反應(yīng)到還拉著個我,一個箭步?jīng)_上來——

“誒誒..臥槽邊伯賢!”實在沒忍住爆了句粗。

邊伯賢一手攬住我的腰直接像扛麻袋一樣把我輕輕松松拎到了肩膀上,開始狂奔。我被顛得快瘋了,倒立的世界里只看得見他的大羽絨。

一道紅光掃過我們。

“嗶——”

刺耳的警報聲在耳邊3D環(huán)繞,后腦勺的腳步聲越來越多——** ***!有只手碰到了我的頭發(fā)!

我猛捶了一下混蛋的背,“嗚嗚老婆是鬼?。。?!”,他帶著哭腔大叫一聲跟個小馬駒似的跑得更快了,很快帶著一堆生化跟班超過了前面那幾個嘟囔著無聊的大學(xué)生,然后就是那些東西扎進學(xué)生中引發(fā)的此起彼伏的顫抖尖叫。

邊伯賢還是毫不懈怠地奪命狂奔,直到?jīng)_出終點放下我,才扶著旁邊花壇的護欄跌坐在地上,扶著心口驚魂未定地大喘氣。我捂著肚子蹲到他旁邊,燈光很亮,他的眼角微微發(fā)紅。其實我的游戲體驗基本就是那一眼和被他扛著顛簸,他才是看著要被嚇哭了。

“我男人力氣挺大啊?”他這樣子新奇得很,讓我忍不住發(fā)笑想要調(diào)侃。

“謬贊......鬼門關(guān)走了一回吧......”他已經(jīng)氣若游絲了。

“唯物主義?”我不放過他。

沒想到這廝詐死,他湊上來響亮地親了我一口,離開的時候眼睛帶著奸計得逞的狡黠。

“我說了喲,再挑撥的話,會被我堵住嘴的。”

大尾巴狼偷了個香,又恢復(fù)精氣神了。

“走吧,吃雪糕去?!?/p>

他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卻發(fā)現(xiàn)我沒有起來。

“怎么了?”

“......腿軟。”

他啞然失笑,“出力的明明是我,你怎么腿軟上了?”

這樣說著,老老實實背對我蹲下。我攀著他寬闊的肩膀被他背起來,兩個人慢慢悠悠地去入口拿回玩偶,再去甜品站買雪糕。


“你真的好大力氣哦?!?/p>

“崇拜你男人?”

“嘁,別貧了你?!弊焐喜怀姓J而已,的確一直都是的,嗯,這次又解鎖了新方面。

“你太輕啦。雖然還是累,怎么我能扛著個人能跑得比當(dāng)年體測還快?!?/p>

“瞧瞧你都出汗了。剛剛也不知道誰叫得那么大聲,那個音滑上去的調(diào)子高得像個歌手?!?/p>

“別說這個,剛剛好像還有東西捶我的背,嚇死我了?!?/p>

“......其實是我。有東西摸了我的頭發(fā),我嚇壞了,所以捶你讓你跑快點?!?/p>

他開懷地大笑起來,將晚風(fēng)都染上了悅色。


我在巧克力還是香草味上犯了難,邊伯賢從身后問,“都想嘗嘗嗎?”

我點了點頭,他很自然地攬住我的肩膀?qū)Φ陠T說,“最小份的巧克力香草混合味配吉事果。”

誒,還可以混搭?

他朝我得意地笑笑,付了款把冰淇淋遞到我手里。

“不是你要吃嗎?節(jié)制點顧著感冒就行,不然還是你自己受罪。”

“聽你,夫人讓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現(xiàn)在又是乖乖的狗勾了。

“喔,那我不給你吃會怎么樣?”今天就是很想逗他,我配著吉事果張嘴含了很大一塊冰淇淋在口里,嘶,有點冷。

嘴角有些沾到的雪糕,他就沿著那些奶油的痕跡啄吻我的嘴角,真是的,我嘴里雪糕融化的速度都被他加快了。

太壞了,我不得不交出剩下不到一半的冰淇淋,他像只偷到腥的貓瞇著眼睛享受,還不忘了喟嘆一句,“還是你嘴角的比較甜。”


最后一個項目是舒緩的旋轉(zhuǎn)木馬,玩偶放在旁邊,我本來都已經(jīng)坐上去了,結(jié)果邊伯賢不知怎么忽然下馬讓我先在這待著玩,然后溜去和工作人員聊了幾句,往更遠處消失了。我在原地迷惑,看著旁邊馬上平均不到八歲的兒童,頓覺乏味。

前方一片沒亮燈的空地忽然亮了起來,我下意識被吸引過去,是一架鋼琴,琴椅上坐著我家大律師?!??”他在干嘛?

他有些緊張但還是彎著嘴角朝我看了一眼,漂亮的手指撫上琴鍵后從緩慢到靈活地躍動,優(yōu)美的樂曲就從他指尖溢出來,通過一個小音箱清晰地傳到這里。

嗯?

是我很欣賞的那個歌手Kyoong不久前發(fā)布的冬日曲《Amusement Park》?

他連這都知道還學(xué)會彈了?

不是,他會彈鋼琴?

萬般愉悅不如他一人給予的意外驚喜,更讓我瞠目結(jié)舌地,他清了清嗓子,挺直背靠近麥克風(fēng)輕聲唱起來——

“隨時歡迎來玩

別人的想法何必在意

……

不要留任何的遺憾

想要什么我都會配合

Always Always be yours

夢與愛來填充

出發(fā)去那神秘世界吧

華麗的煙火表演

兩個人的精彩旅行

我是你的游樂園

Merry-go merry-go merry-go-round

旋轉(zhuǎn)木馬上 美麗的你

Merry-go merry-go merry-go-round

讓我在那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

邊伯賢略帶金屬質(zhì)感的嗓音在夜空里揉碎,滲透到每一絲空氣中圍繞著我娉婷;圓月皎潔,光華流轉(zhuǎn),可我偏偏覺得是他,溫柔了滿天星辰月色。

噢,這家伙在唱到“想不想去鬼屋探險/害怕就投入我的懷抱”的時候沒忍住笑了個場,下一句唱“只是別松開我的手”的時候變得正經(jīng)又深情。

我在旋轉(zhuǎn)木馬上晃晃悠悠,他的聲音也輕輕柔柔陪伴著我。在彈畢的那一刻,我們默契地對上視線,他笑得燦爛耀眼,眼角眉梢都掛著彎彎愛意,在暖色的燈光下扶著鋼琴,就像童話里永遠浪漫且忠誠的王子;而我迷醉在他的魅力里,好像天地之間獨獨我們二人,我是最幸運被他熱烈愛戀著的公主,這里是我們永不褪色的童話樂園。

他小跑著過來,我跳下旋轉(zhuǎn)木馬也奔向他,相遇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捧著我的臉莊重地親我的額頭。然而我覺得這還不夠,攬住他的脖子踮腳尋到他的嘴唇后徑直吻了上去。他一手扶住我的腰另一手扣上我的后腦勺,唇齒廝磨,翩翩舞蹈。


我和我的先生都是比較內(nèi)斂的人,雖然坦率,但其實不常像今天這樣傾訴這么多甜蜜的愛語,更多時候我們有滿腔愛意在胸口燃燒,便牽住對方的手,只消一個眼神,太默契,就如干柴遇火般相擁相吻,抵死纏綿。

以吻封緘默,融化濃情蜜意。


“這才笑得最好看嘛?!?/p>

邊伯賢松開潯的時候,臉上紅通通的小姑娘笑著對他說。

他忽然對比起那個夢,不,那段回憶來。

沒有勉強笑著的男孩,也沒有灰心的麻木,真心實意的歡愉將其取代;沒有人要求他漂亮精致,只有一條可以溫暖整個冬日的圍巾,他的愛人愛著不管何種模樣的他,更注入他鮮活與蓬勃;還是沒有去摘到草莓,但小姑娘看不得他失望,獻給他更夢幻的一天來彌補童年的缺憾;那曾經(jīng)將他束縛的黑白琴鍵,也可以是帶給愛人驚喜的演奏。

即使成年也被允許飽含一顆童心,被給予一片無論現(xiàn)實如何都能盡情享受而不失真的樂園。

這次沒摘到也沒關(guān)系的,只要有她在,他們總能摘到草莓,在田野里微笑,在長風(fēng)下嬉笑,他要在璀璨的日光下親吻她的鼻尖,說你比萬物都甜。

她心尖上唯一的小孩此刻是那樣相信,每個缺憾每道傷痕,都一定會有她以愛敷療。

和過去徹底和解吧。

沒有傷疤是不能痊愈的,邊伯賢想。


【005.公主】


畢竟他扛了我一路,所以回家這段路還是我開車。

“我怎么不知道你會鋼琴啊——好喜歡哦,鋼琴王子。還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歡的歌手是誰的?還有還有,你那么忙,什么時間練的這首曲子???”

我真的憋了很久,滿心的疑惑連珠炮似的噴出來。

他在副駕靠著座椅假寐,聞言扭了扭身子調(diào)整姿勢,也沒睜開眼,大概是后知后覺的疲累。

"小時候?qū)W的。"

"Kyoong每次發(fā)新歌你都會當(dāng)天分享到微訊朋友圈,不好猜嗎?我也會去聽,歌的確也很不錯。"他輕聲笑了一下,我才意識到,以他的心細肯定會留意我的每份喜好,何況這樣連續(xù)。

“《Amusement Park》當(dāng)天我就聽了,覺得很好聽。想著給找時間你個驚喜,就抓緊時間在出差前到律所旁邊琴行練了,畢竟這陣子很少陪你。也不算很難,我學(xué)東西很快的。”

車輛穿梭城市之光,斑斕我和他不變的笑顏。

快回到家的時候看見一輛遠程大巴,有人穿著厚而笨的大棉襖抬著大件行李上車,應(yīng)該是趁早返鄉(xiāng)的人群。

“我們都來自灣陸,也歸屬灣陸,安安穩(wěn)穩(wěn),算是很大的幸運和幸福了吧?!?/p>

感嘆了一句,邊伯賢沉沉地應(yīng)了一聲。

過了幾分鐘在家門前停車,轉(zhuǎn)頭一看他已經(jīng)睡著了。我?guī)退饬税踩珟?,然后什么也不沒做地就是托腮看著他,他真好看,從皮囊到內(nèi)里,都越看越叫我喜歡。

奇妙的角色互換,以前總是我在睡覺而他在等我。他沒過多久也悠悠醒轉(zhuǎn),看見我盯著他還有些發(fā)懵,睡醒呆呆的樣子軟乎乎的。

走回家的那幾步,忽然有個白影從腳邊竄過,我一蹦三尺縮到邊伯賢懷里……?他怎么沒反應(yīng)?

“連小流浪貓都怕嗎,小姑娘?”

他的揶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啊,丟人。

我掙扎著想要出他懷抱,他卻緊緊桎梏著不讓我離開。

“記不記得羅馬那天我們走在街上,忽然有砸東西的聲音,你嚇了一跳還強裝鎮(zhèn)靜又走近我,知道是習(xí)俗之后——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點也沒變,還是那么可愛。噢不對,害怕了學(xué)會縮到我懷里了,這是值得獎勵的長進?!?/p>

他忽然彎腰勾住我的腿彎,將我整個人打橫抱起,我不得不勾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頭靠在他的寬肩上倍有安全感。

混蛋又笑了起來。

“剛剛扛麻袋的姿勢我很抱歉,現(xiàn)在這樣可以嗎,我的小公主?”


謝謝你愛我,讓我覺得我值得。


—痊愈 完—


“混蛋調(diào)頭回車把玩偶拿上啊喂!”



【000.穿越】

元旦假后正常開工,我和朋友一起為一家輕奢的新品香水做廣告攝影。期間發(fā)現(xiàn)背景少了點花作為裝飾,我便主動在中午的休息時間去隔壁商業(yè)街找花店補充些。

有點熟悉的街道,好像是當(dāng)年姜岐向方喬表白的地方。


步入一家鮮花紛呈的花店,門口的風(fēng)鈴輕響,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老婦人從花架后走出來,“您好,有什么需要?”

“唔…”我站到花架前細細打量不同品種的鮮花,想著家里上一束花也快謝了,順便可以趁機挑些回去。

老婦人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候,我看向側(cè)邊的的雛菊,忽然捕捉到一絲熟悉的感覺——我回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也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姑娘,不知道您現(xiàn)在有伴侶了嗎?”

“?…有,怎么了?”

“不知道您去年情人節(jié)有沒有來過這里,又有沒有收到過一束雛菊?”

“有的,啊——我好像想起來了,您真是好記性?!笔橇耍杏X沒錯,是這里。

“那我沒認錯,”她喜笑顏開,“那位送您雛菊的先生,后來和您在一起了吧?!?/p>

“是的,現(xiàn)在他是我的先生?!?/p>

“我對你們兩個印象很深呢,俊男美女?!崩蠇D人笑瞇瞇地走到我斜后方的一個位置,“他當(dāng)時就站在這里——很認真地看著你,連我去問他的時候他都輕聲細語的,生怕打擾你。那個時候還沒在一起吧?可是我看他的眼神,明明是沉默著,可是好像文人說的什么情意綿綿千言萬語,都化在他的視線里給你了。我問他你是不是他心悅的姑娘,他只問我有什么推薦的花?!?/p>

“他一定很深情吧,提起他你笑得這么幸福?!彼钢r菊,“我覺得他肯定是喜歡你啦,雖然那時他可能不太肯定,所以我就推薦了雛菊。算是我的一廂情愿也好,我覺得它的花語很適合你們,雛菊的花語是單純美好,以及‘我喜歡你,那你喜歡我嗎’?!?/p>

“謝謝您,我們很相愛?!?/p>

我一直以為這束花的意思只有第一層,即使在被姜岐點破他的心意之前我曾私下幻想過他對我會不會有別樣的感情,還是因為害怕自作多情而馬上否定了自己;就算在一起以后,我也沒有纏問過他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并且一直以為那束雛菊只是那個情人節(jié)他體貼地以朋友身份給予的禮物。

現(xiàn)今知道了那束雛菊背后的故事,忽然變得飽含意義起來,原來在那段我認為是曖昧的時期,他早已給出了確切的情意。

“那真是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

中午我買了拍攝的花回去場地,下午結(jié)束時又去了一趟花店買了盆迎春花。

老婦人叫我常來,什么時候也把我先生帶來讓她羨慕一下。我說好,畢竟我們之間也有這位和藹婦人的幾分推波助瀾。


邊伯賢照常踏著萬家燈火的時分回家。

他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病好了就不怕傳染小姑娘。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把開門迎接他的潯按在墻上親了個夠。嘶,又被捶了。

不過更像是撒嬌一樣軟綿綿的力道,眼角還是彎彎的。

“似乎心情很好?”

“嗯哼,”她懶洋洋地應(yīng)了一聲,“想給份回禮,但沒什么驚喜,只是買了盆花送給你?!?/p>

然后小手拉著他走到院子里一個角落,有新種的一棵植物,“迎春花,一并回你的了雛菊和鋼琴?!?/p>

“雛菊?”

鋼琴他知道,可是雛菊.....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不是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嗎?怎么會忽然想起來。雛菊的花語他了解,當(dāng)初默許了那個店主的推薦,也算是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愛我這件事,似乎比我知道的還要早得多?!?/p>


邊伯賢愣了愣,掏出手機查到迎春花的花語后,再次吻上了我,竭盡溫柔。

歲歲春春,相愛到永遠。

我對上他始料未及后涌起愛意的視線,不自覺笑了起來。

他對我滿腔情意的注視,能夠穿越時間。


BB time:

1w6,終于寫完了,誰敢信這是個元旦番?。?/p>

之前看見過關(guān)于愛情這樣的解釋,大意是,愛情不能以求治愈為動機,因為兩個有問題的人為了讓對方治愈自己才走到一塊的話,會落得兩敗俱傷;相愛的雙方應(yīng)該是獨立而強大的,這樣強強聯(lián)手錦上添花才是最好;簡單講,救贖是愛情的結(jié)果而非目的。

同樣的,邊律和潯的相愛是平等的。痊愈是她的呵護體貼,但絕非他本來就想從這份愛情里求得的。

痊愈的心態(tài)變化,在004最后給出了。

溫暖甜蜜,會是他們一直走下去的狀態(tài)吧。


關(guān)于內(nèi)容:

【001】

勾手心的小細節(jié)不知道會不會被留意到?感覺手心稍稍發(fā)癢的感覺很蘇。

嚴格來說其實沒在吃醋

就是小別勝新婚?某個男人想借題發(fā)揮以退為進撒個嬌騙小姑娘嘴甜一下去哄他(他肯定知道潯沒別的意思啦)

潯也知道的?所以大概是

“知道你要討哄?那滿足你?但是你的壞心眼我也知道?所以別太過分?不然掐你喔”

小夫婦的心照不宣吧

【002】

好吧還是朝著補充正文情節(jié)的方向發(fā)展了?不知道沒看正文單看番外會不會理解不了?其實一直想交代的?邊律的成長?也算是填了個坑?完整了一點?

(怎么感覺看了這段再去看正文也不錯)

寫的時候都心疼了?完美小孩其實是莫大的悲哀?srds?也不希望看了之后會覺得他們是很壞的父母啦..成人世界的機遇不會將就時態(tài)?有得到必然會失去?他們以為孩子會等?可其實什么都在變?只能說是無奈吧

也造成了邊律這么這么看重家庭的原因?他真的很珍惜?絕不允許重蹈覆轍了

【xxx】很多照應(yīng) 很多照應(yīng)

【邊伯賢】痊愈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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