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儀物語——第一章 “他們的一天” 第三節(jié)

3.午后
?
雨在中午時分慢慢變小,空氣里充滿了清新的氣息,天氣預報上顯示著,大約再過一個小時,雨就完全停了。雖然還被云覆蓋著,但是原本昏沉的天空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學校外的街道上,宮雨蘭和鹿英弘各舉著一把傘,并排慢慢地走著?;氐街剔k公室對鹿英弘發(fā)了一通牢騷之后,兩個人離開學校踏上覓食的道路。鹿英弘心里滿是愧疚,一言難盡地看著眼前的路,一邊盤算著自己將要被剝削的財產(chǎn)。宮雨蘭倒是一臉平靜,完全看不到早上的時候那種賭氣的表情。
“說起來,你弄清楚那個人是個什么情況了么?”
鹿英弘試圖找一些話題來緩和兩人之間微妙的尷尬。
“啊,這家伙的情況有點復雜呀,似乎有點讓我頭疼。明明和神秘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卻是一個對這方面一無所知的外行,完全不明白他這個人,沒有任何頭緒,還花了我大半個上午的時間來給他講神秘學的基礎(chǔ)。真是的,我為什么要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啊……完全想不通。哦對了,我跟他說了,以后有問題來找你。”
宮雨蘭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表達著她的感想,鹿英弘也只好無奈地笑了笑,表示同意。兩人繼續(xù)一言不發(fā)地在雨里走著。羽山大學原本建在羽山市的市郊,從前是個人煙稀少,大部分都是農(nóng)田和樹林的地方,但是近五年來居然開始加速跑步進入了工業(yè)時代。當初決定要開發(fā)學校周邊的地區(qū)的時候,這里的居民們也曾激烈地反對過市政的拆遷改造,似乎依然想在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世界里繼續(xù)過著自己美好的田園生活,甚至還搬出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句廣泛運用在環(huán)保業(yè)的口號。
但是充足的投資和施工隊極其迅速而且高效的工作,讓這片地區(qū)僅僅用了五年時間,就完成了其他地區(qū)用了五十年才完成的城市化和現(xiàn)代化的進程。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原本的農(nóng)田變?yōu)榱藫碛袛?shù)家大型購物中心的商業(yè)街,公交車站也從水泥墩子上的一塊金屬板,換成了遮陽亭的樣式。在商業(yè)街落成的時候,宮雨蘭和朋友們曾經(jīng)開心地感嘆生活又充滿了色彩,隨著時間一年年過去,新的商店代替了舊的,甚至有些商店僅僅開張一個月,就以虧本大甩賣收尾。
“說起來,這附近的房價,似乎四千多一平米啊,你要不考慮貸個款買一套,然后租出去躺著收租當個地主吧?!?/p>
宮雨蘭開玩笑地說著,有些惡作劇般地看向鹿英弘。鹿英弘很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回絕了她這個無論怎么看都沒有實施價值的提議:
“我可不想這么年輕就要盤算著每個月要還多少錢的房貸,而且指望我通過這個收租,等到回本的那一天,我都不知道我在哪兒了。不過說到房子,雨蘭,你有沒有聽說過白沿山上的半山腰有一間鬼宅的都市傳說?據(jù)說烏鴉總是盤踞在哪里,半夜會突然傳出鬼叫,發(fā)出白光什么的……”
“那個啊……當然有聽說過,不管什么地方都有這種都市傳說嘛,比如說什么曾經(jīng)有一位鋼琴師在琴房里上吊自殺,于是從此半夜路過的人,偶爾能聽到房間里傳來鋼琴演奏的聲音,順著聲音看過去,房間里卻漆黑一片;再比如說有人表示本來要去郵局寄信,結(jié)果一進門突然就變成了古老的劇院;又比如說商業(yè)街某一家店的美少女店主其實是隱居在現(xiàn)代的魔女;還比如說……”
預感宮雨蘭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鹿英弘趕忙打斷了她:
“先不說這個,雨蘭,你想好中午吃啥了么?再逛下去,午市就結(jié)束了?!?/p>
宮雨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直勾勾地看著馬路對面的那家看起來很高檔的日式鐵板燒,然后望向鹿英弘,又擺出了和善的微笑。鹿英弘心里有點發(fā)怵,但是也做好了錢包瘦一大圈的覺悟,他深吸了一口氣,剛準備開口答應(yīng),宮雨蘭轉(zhuǎn)過身,指著街邊的麥當勞:
“就這家吧?!?/p>
鹿英弘看著這家新開業(yè)的快餐店,撓了撓頭:
“雨蘭,明明我已經(jīng)做好破費來補償你的心理準備了,明明今天早上惹得你那么生氣,結(jié)果你就向我要一頓麥當勞作為補償……我心里有點過意不去啊。”
“這個嘛……更貴的店,就留著下次你給我造成更大麻煩的時候再說吧?!?/p>
宮雨蘭把頭發(fā)向后甩去,推開門走進餐廳,鹿英弘收好了傘于是也跟了進去。
?
白沿山的一側(cè),柏油路蜿蜒而上,最終消失在樹林之中,順著道路望去,路的盡頭是隱藏在樹林中若隱若現(xiàn)露出屋頂?shù)膹V園館。下午三點,雨差不多停了,宮雨蘭走在上山的路上,回頭望著身后的羽山市的一角,羽山大學和周圍的景觀盡收眼底,近處的操場和校舍,還是遠處泉(いずみ)桃(もも)川邊的寫字樓,就像樂高積木一樣鱗次櫛比但規(guī)矩整齊。依山傍水,羽山市還真是一個好地方。雖然依舊下著雨,但還是可以想象平日傍晚那“半江瑟瑟半江紅”的盛況。
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宮雨蘭終于回到了家門口。院門上,幾只烏鴉停駐著,她嘆了口氣,打了個響指,于是厚重的柵欄鐵門輕巧地打開,迎接少女的歸來。打開洋館的大門,往日的那只黑貓卻沒有迎上來。
在羽山市的居民腦海中,一直有著“白沿山上有一棟兇宅”這樣的故事,說的就是廣園館。這座洋館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九十年前,由斐迪南大公遇刺導致的大戰(zhàn)剛結(jié)束的時候,興建起的一座八角樓。但數(shù)十年斗轉(zhuǎn)星移,滄海桑田,在居民們的印象里,大概四十年前,住在這里的一家人被一群熱血沸騰的青年們活活打死在門廳,整個屋子里值錢的物件被一掃而空,然后被付之一炬,從那時起,這個地方就成了殘垣斷壁。但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塵封已久的地方,近幾年人們居然到了晚上能看到從那里發(fā)出的微弱燈光。更加詭異的是,有幾次一群不信邪的年輕人偏偏要進到廢墟里一探究竟,但一進入樹林,就被濃霧包裹,幾番摸爬滾打之后,這群人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出發(fā)的地方。
久而久之,就有了“白沿山上住著巫女”這樣的都市傳說。故事的知名度越來越高,伴隨著的,是這座本以荒廢的廢墟,在近幾年里重新被啟用。血跡污垢被洗刷干凈,破損的房屋主體被修繕一新,原址之上建立起一座洋館。雖然大部分人對這里依然望而卻步,但是這座洋館已經(jīng)從從前的八角樓廢墟上重新復活,繼而為都市傳說又增添了一分神秘色彩。
自然,兇宅只是表面,實際上廣園館是近些年來被某個神秘的組織以極低的價格從原主人手上買下,又加以修繕的一座現(xiàn)代住宅,但和現(xiàn)代別墅區(qū)里的別墅比起來,占地面積又大得多,對于一個家庭來說確實大得過分,光是主體部分,就算得上三幢普通住宅,更不要說還帶有被鐵柵欄圍起來的庭院,甚至主體部分后方還有單獨一座碉樓,整體確實得有些嚇人。
“唉,說是巫女,倒也說對了七分啊……”
宮雨蘭感嘆著。不過硬要做個論斷的話,巫女暫且不提,但廣園館里確實時常會發(fā)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從普通居民的立場上來看,如此豪華的洋館突然坐落在白沿山的廢墟上,確實會讓人感到很不對勁,自然而然地就會聯(lián)想到某些方面。這樣看來,越來越玄乎的都市傳說越傳越遠,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人怕出名豬怕壯,名氣和出鏡率不一致的時候,流言蜚語自然而然地就接踵而至了。更何況這間洋館只住進了兩個人,那被認成巫女也只能無奈地接受這樣的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