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處暑，本來該昨天更的.......呃......昨天沒來得及，今天補上。

第九十一章（下）

“誒。”李寧令放下手中酒壇，從背后戳了戳似乎已經(jīng)開始有些醉態(tài)的白玉堂，小聲道，“原來你是強占了人家的府邸，被別人撞破，還好意思倒打一耙，說人家搶了你的兄長。還好意思率先發(fā)難。我看，你是心虛了吧，你是不是拍著胸脯跟你的兄長吹牛了？為了不在你兄長面前失了面子，你才故意借題發(fā)揮，好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力吧？”斜睨這白玉堂，李寧令微微勾起唇角，“白玉堂，你未免也太賊了點吧。”

“我……”白玉堂將手中酒壇擱在膝上，抬起已經(jīng)有些重的眼瞼，回頭瞄了一眼李寧令后，晃著腦袋笑道，“就算是吧，展昭都沒說啥，你瞎操哪門子心？”

“哼，得虧是展昭，從不和你計較，若換作別人，早把你五花大綁扔大牢里了，別說私闖官宅，私闖民宅也夠你吃頓板子。”李寧令斜睨著白玉堂哼道。

“喲，你個黨項人，對大宋律例倒是門兒清。你把他護那么緊干嘛？再護得緊也不是你的?！卑子裉棉抢燮ぃ珠_始口無遮攔。

“你！”李寧令氣急，一把揪過白玉堂威脅道：“你信不信我把你裝虛弱，博同情之事向安寧公主和盤托出！”

“姑奶奶，我錯了！”白玉堂聞言，將雙手一合，舉過頭頂，瞬時服軟。

“哼?！崩顚幜钜姞睿靡獾毓雌鹆舜浇?。

正當(dāng)李寧令得意之時，白玉堂抬眸，眼中盡是“乖巧”地善意提醒道：“姑奶奶，別說我沒提醒你，”白玉堂指了指展昭，“喏，他都來了這么久了，見到你在，竟然一句話都未說，是不是太反常了點？”

李寧令聞言也不由得心中打起了鼓。的確，展昭自始自終都未與她說過一句話，連寒暄也沒有，更別說有一絲的責(zé)怪了。這點的確太反常！

心中犯起嘀咕，李寧令低頭思忖了良久，終于決定“投案自首”。

有些心虛地靠近，李寧令未及開口，便已聽見展昭的聲音清朗響起：“召靖公主有何賜教？”

李寧令抬眸，那雙如群星入眸的眼睛正詢問地看向她。明月的清暉籠著其人周身，洇出淡淡的光暈，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勾住酒壇，壇中佳釀已所剩不多。

與她更熟悉的紅衣下內(nèi)斂自持的展昭不同，此時的展昭更有一種李寧令從未見到過的倜儻和瀟灑。

“我……你……你原來酒量也還不錯?！碧彀?，她自己在說什么？李寧令真是懊惱地想鉆進酒壇里。

展昭微笑著拎起酒壇一晃，壇中佳釀輕響，梨渦淺現(xiàn)道：“彼此彼此。”

“……”

展昭的回答讓李寧令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還有事？”展昭顯然發(fā)現(xiàn)了李寧令的欲言又止。

“展昭，你今天太奇怪了，我出現(xiàn)在這里，你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念叨，”李寧令伸出手在展昭的眼前晃了晃，又歪著腦袋看著他道，“展昭？你還是展昭嗎？”

展昭無奈地轉(zhuǎn)眸迎上李寧令一雙明亮的眸子，笑道：“我若念叨，公主就會乖乖回去？”

“當(dāng)然不會！”李寧令一梗脖子道。

展昭垂眸淺笑，不再言語，只是將壇底一翻，脖頸一揚，壇中佳釀便已入喉中。

李寧令原本準(zhǔn)備了一堆抗拒的理由，卻不曾想一個都沒有用上，面對展昭的反應(yīng)，李寧令先是一愣，旋即會意，眼中笑意漸起，抬手翻腕，仰頭喝盡了壇中酒。

“昨日為何故意輸給我？”李寧令抬手擦去唇邊殘酒，倚欄遠望，悠悠問道。

展昭依然只是淡淡一笑，壇中清醴玉聲微漾，云液入口，晚風(fēng)杳清，送過醪香幽幽。

“你就不怕我向皇上要了你去？”

“噗……咳…….咳咳……”李寧令嘆為觀止的直白和還沒來得及被展昭吞下去的殘酒，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把展昭嗆了個天昏地暗。

提氣壓下咳嗽，展昭緩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道：“公主是心中有大愛之人，必定會以身邊最需要的人為先?！?/p>

“……”李寧令凝眸，等著展昭繼續(xù)說下去。

“昨日無論輸贏，公主想必都已想好了成全野利姑娘和范統(tǒng)領(lǐng)的萬全之策。若展昭所料不錯，公主所指的“黨項珍寶”，其中一寶應(yīng)該就是野利姑娘。公主若贏，討下圣旨，自不在話下。公主若輸，野利姑娘便已屬于大宋，試問，到時黨項又有何理由再干涉已是宋人的野利姑娘？。只是，會稍費周章，其間難免紕漏。以公主之慎，當(dāng)然會趁贏得比試之機，求得圣旨，確保萬無一失為上佳之選。不知展某可有說錯？”皎皎月華下，是展昭看過來的含笑的眸心。

李寧令的心忽地就噗突突緊跳了幾下。

“哼！狡猾?！眲e開了目光，李寧令微微揚起下頜“那…….你憑什么如此篤定地認為我就不會自私一把？”

展昭微微一笑道：“憑你是召靖公主?！?/p>

“……”

鼻子一酸，李寧令差點兒就掉下淚來。

深吸了一口氣，李寧令將手中空壇一擱，轉(zhuǎn)身取過兩壇新酒，扯去紅菱壇蓋，將兩壇酒相碰，一壇遞予展昭道：“展昭，我們還沒真正喝過酒。在我們黨項，唯有真正喝過酒后，才是兄弟?！?/p>

展昭接過酒壇，卻未動酒。

“為什么不喝？是怕我不陪？那我先來。”李寧令說著，已將酒壇送至唇邊，卻被展昭攔下。

“展某知道公主好酒量，但無論酒量有多好，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最好也別喝太多酒。須知江湖險惡，時刻保持清醒很重要?！闭拐盐⑽Ⅴ久嫉馈?/p>

“展昭！我上次在開封府就跟你說過，別搞得你像是我父王似的?！崩顚幜钚友垡坏?，“方才是誰說得那么好聽？我還以為你真的從此便不會再對我橫加阻攔了，結(jié)果……”李寧令暗淡了眸光低低道，“你知不知道我兩日之后便要動身回黨項了？”

“知道?！闭拐汛鸬们宄靼?，“但這也不能成為公主你灌醉自己的理由?！?/p>

原來他知道，所以今夜他任她肆意一番。

李寧令心中一暖，翻手喝了一口酒道：“放心，我不會醉，我從來就沒醉過?！?/p>

“所以……”展昭頓了頓，“和公主你拼酒，展某會醉?！闭拐颜f得無比自然。

“??？”李寧令再次被展昭的直接哽住。一如那日在汴梁河邊他毫不掩飾地承認他不會水一般，展昭的直接有時真讓李寧令嘆服！

一聲聲清脆的敲擊聲響起，蔣平用筷箸一邊敲著碗盞，一邊吟唱起來，嗓音有些沙啞，卻帶著江湖的豪情，如訴如慨，隨著陣陣敲擊竟莫名就讓人靜下了心來，放遠了思緒。

敲擊之聲從一個到兩個，三個……再到敲成一片，唱至酣暢之處，其余四鼠也齊聲相和，雖是各唱各劃，卻也恣意灑脫，自帶一股大氣滂沱的江湖氣。

一縷蕭聲緩緩流入，展昭一怔，訝然轉(zhuǎn)眸，酒興正隆的五鼠聞聲也俱是一愣，停下了所有動作，好奇回望，卻見墨玉蕭的溫潤之聲正從李寧令的唇邊悠悠然飄出。

有些酒氣上涌的白玉堂使勁兒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思忖：“好耳熟的曲子?！?/p>

正當(dāng)白玉堂在努力回憶在哪里聽過之時，簫聲卻戛然而止。

“后面是什么？我不記得了。教我！”李寧令歪著頭對展昭道。

直到此時，白玉堂才恍然，原來李寧令方才所奏正是昨日展昭在太后壽宴上所吹奏的曲子。雖說李寧令記得不全，但能在只聽了一遍的情況下，就記下這許多，已實屬難得。

展昭未曾料到李寧令會有此一出，未及回答，李寧令已將眼一楞道：“怎么？不肯？難道你還要我拜你為師？”

見李寧令又現(xiàn)咄咄逼人之氣，展昭輕笑道：“展某可沒那福氣?！?/p>

“怎么？我不配？”李寧令開始了一貫的蠻不講理。

抬眸直視著李寧令，展昭笑著搖搖頭道：“公主不要誤會，原是展某不配。”

李寧令忽地便被這雙眼的凝視看得心中一慟，忙別開了目光，躲避著?！拔遗?。”嘴上一如既往地分毫不讓。

展昭垂眸，淺笑出聲：“公主明鑒，的確如此，‘你配，我不配’?！?/p>

李寧令聞言，不得不服了他，轉(zhuǎn)頭斜睨著展昭道：“展大人真是好口才?！?/p>

“哪里，公主謬贊?！闭拐研Φ煤敛谎陲?。

李寧令氣結(jié)，她有哪一個字是在贊他？沒想到他脫下那身紅衣后竟然會是這樣的！難道這就叫做“原形畢露”？

“展昭，我終于知道你的南俠之名是如何得下的了?！崩顚幜罘搜矍暗乃{衣一個白眼道。

“展某愿聞其詳?！闭拐演p輕勾起唇角，狡黠的梨渦再次顯現(xiàn)。

“想必你之前行走江湖之時，你所有的對手都是被你難為死的，所以江湖中才人稱‘難俠’！”李寧令故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里的“難”字。

展昭不由得就笑出聲來，這個召靖公主果然處處都吃不得虧。

“你笑什么？”李寧令秀眉一豎，高聲道。她討厭展昭總是這么從容，他越是從容就越顯得她幼稚可笑。

“不敢，公主果然才思敏捷。展某甘拜下風(fēng)?！?/p>

展昭的接連退讓，成功卸去了李寧令所有的脾氣。垂眸看著手中的玉笛，李寧令將玉笛一轉(zhuǎn)，舉到展昭面前道：“教我?！?/p>

“…….”

展昭劍眉微挑。

李寧令微揚著下巴，“這首曲子叫什么？”

“江南憶。”

“教我。我要學(xué)。全部?！崩顚幜詈苁菆?zhí)著。

展昭抬眸看著如此認真的李寧令，輕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