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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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火車，再次踏上幽州這片土地，卷兒恍惚著，仿佛過了十年一樣，畫面遙遠沉重。

　　颯將手放在卷兒的肩上問：“你說的那間書店在哪里？我們坐黃包車過去?！?/p>

　　卷兒說：“去書店之前，我想先去另外一個地方?！?/p>

　　颯拉起卷兒的手問哪里，他們走向車站外等候客人們的車夫那里，卷兒答說：“福安路。”

　　兩人坐上車后，卷兒就一直忡忡失神，颯見狀后，不由握緊了卷兒的手，他開始覺得，卷兒離他越來越遠了，卷兒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謎，明明沒有念過書卻突然識字，明明從小到大都和他待在一起，卻知道幽州，太多的疑惑和不安，讓他不敢松開卷兒的手。

　　福安路有一處民宅，是舊式宅院，卷兒站在街邊，一直望著那座宅子，颯問卷兒來這里做什么，卷兒只緊皺著眉，直到大門里走出來兩位老人，他才有所動靜，慌里慌張地躲到颯的背后，眼睛里一下子涌出淚水，淌滿臉頰。

　　颯側頭看了看卷兒，手心里的那只小手顫抖得厲害，他才發(fā)覺，那兩個衣著尊貴的老人對卷兒一定很重要。

　　兩位老人在門口坐上一輛黑色馬車，臉上是淡淡的微笑，馬車經(jīng)過颯和卷兒時，颯聽到那位老爺笑著說給阿十介紹一門親事，別讓阿十整天為了卷兒走不出來了。

　　馬車載著人慢慢遠去，颯隱隱覺得那老人口中所說的卷兒一定和他的卷兒有所關聯(lián)，這應該就是令他一直心神不寧的源頭。

　　卷兒看著離去的馬車哭得滿臉是淚，颯攬過卷兒靠近自己的懷里問：“他們是誰？”

　　卷兒回答不了，把頭靠在颯的胸前忍著哭聲，那是他的爸爸媽媽，他不敢上前去相認，如今的他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卷兒了，不會有人相信人死后又還魂，再者有華銀立風等禽獸尋他，貿然相認只會給他的爸爸媽媽帶來未知的危險，他不能讓自己最愛的人深陷險境之地。

　　颯輕拍著卷兒的后背，心緒復雜，但是沒有再多問，慢慢等卷兒平復著心情。

　　卷兒抬起頭看著颯，颯明明和立風有著同一張的臉，他卻一點都恨不起來，這個男人三番五次地將他從魔爪里救出，他依賴著這個男人，這種感覺令他信任著颯，可他卻對結婚這件事有了猶豫，他想起另一個男人還一直在等著他，只是那份久遠的悸動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你瞞了我什么事，我肯定是要知道的，但是你現(xiàn)在不想說，那就過陣子再告訴我?！憋S揉了揉卷兒的眼尾，拇指拭去那些淚痕，輕輕嘆了口氣，半點法子都沒。

　　卷兒啞著聲音，眉心有點小孩子委屈：“哥哥……”

　　聽到卷兒這樣喊他，眼前的人還是他的乖弟弟，颯才安了安心，擦了擦卷兒的紅鼻頭嗔怪：“還去書店嗎？”

　　卷兒點了點頭，和颯坐著黃包車去了十卷書齋。

　　書齋的生意仍舊是不溫不火的，只有零星的幾個客人在書架前挑選書籍，掌柜的戴著近視眼鏡坐在柜臺后翻著書，卷兒用圍巾遮了臉，被颯牽著手進了書店。

　　颯打量著這間書店，輕聲問道：“你想找什么書？”

　　卷兒壓低了聲音說：“我想隨便看看，碰到喜歡的了就買。”

　　卷兒說著，往里走，又抬頭看颯：“哥哥，你可得給我付錢?！?/p>

　　颯笑道：“少不了你花的，隨便買?！?/p>

　　卷兒其實并沒有想買的，他來這里只是想看看十爺，他跳湖那天，親眼見到十爺在他的父母面前跪著說絕不再婚娶，他怕這個男人真的為了他而獨守一輩子，可是怎么敢見面呢，見了后會怎么樣，他的哥哥怎么辦。

　　卷兒停下了腳步，低頭摸著書架的格子，卻心不在焉。

　　颯見卷兒停了下來，就在卷兒面前的書架上看了一圈問：“你喜歡童話故事嗎？”

　　“嗯？”卷兒聽見問話后，抬起了頭，發(fā)現(xiàn)他走到了西方故事一欄，就隨口回道，“喜歡。”

　　颯隨手拿了一本翻開，是一本還沒有翻譯的書籍，他看得兩眼一昏，又尷尬地放了回去，卷兒見了后悄悄抿唇笑著，拉著颯又往前走了兩步說：“這里是翻譯過的，我喜歡那本叫《你是我世界里的童話》的書，是公主與騎士的故事，我看看在哪里，不知道還有沒有……”

　　卷兒笑著，踮起腳在那一排書籍中一一查找，嫩白的手指點著，找到后便拿起那本棕皮書給颯，身后響起了一道帶著笑意的溫厚男聲：“小客人也喜歡那本書嗎？”

　　卷兒登時一僵，不敢回頭看，他和十爺之間的關系就像剪不斷的絲線，一次次地以一副新身體與十爺重逢著。

　　卷兒看了看颯，隨后將圍巾重新拉了拉，確定露不出臉才轉過頭去笑了笑：“以前有聽過，就把書名記下來了?！庇峙ゎ^對颯道：“哥哥，我們走吧?！?/p>

　　颯拿著那本書問：“只要這一本嗎？”

　　卷兒往前走著：“嗯。”路過十爺時對十爺微微一笑，很快地錯開身子走去柜臺處結賬。

　　十爺卻微微睜大眼睛，看著颯問：“立風？你怎么會來這里？”

? ? ? ?卷兒也忽然想起，十爺和立風是認識的，他回頭看了看兩人，颯聽見立風的名字后，并沒有什么反應，只是淡淡解釋道：“我不是立風，您認錯人了?！?/p>

? ? ? ?十爺有些驚訝，望著颯的臉，他怎么會認錯人了？面前站的明明就是立風，只是那身尋常裝扮卻不似立風的常穿風格。他又再看向那頭的卷兒，這位小客人被圍巾遮著臉，那雙眼睛那么熟悉，經(jīng)過他身旁時，杏花馥郁，與他的夫人的信香一模一樣，盡管相信人死不能復生，可他還是忍不住快步走了過去，抓住卷兒手腕，仔細盯著那雙圓潤美麗的杏眸。

　　卷兒被嚇了一跳：“先生？”

　　颯也是第一時間扣上了十爺?shù)氖?，臉色微寒，警告道：“先生，你這是做什么？”

　　十爺伸手要取下卷兒的圍巾，卷兒后退了半步，颯上前擋住冷聲道：“你要是再無理，就別怪我不客氣?！?/p>

　　十爺說：“我想看看這位小客人的臉?！?/p>

　　卷兒躲在颯的身后，用手緊緊抓著圍巾，颯厲色道：“我弟弟怕生，不想讓人看他的臉，先生，你剛剛的行為太冒昧?！?/p>

　　十爺也不是什么魯莽之人，對方不肯讓他看，他也不好再堅持，他怎么會認為眼前這個小少年是卷兒呢。

　　十爺抱歉道：“是我失禮了，這本書送給你們作賠償?！?/p>

　　“不用?！憋S語氣不太好，付了錢后就帶卷兒離開了書店。

　　卷兒走了兩步卻停了下來，又回頭看著書店，十爺也跟了出來，站在店門口看著他們。

　　颯生氣地扯了扯卷兒：“看什么呢？走了?！?/p>

　　颯對這個地方感到莫名的心慌，眼皮老跳，他怕在這里待的過久，會有什么不好的事，就帶卷兒去了車站說：“我們回楚溪去，戶籍的事還沒辦好呢?！?/p>

　　卷兒正陷在惆悵之中，一聽颯的話后有些慌張：“哥哥，真的要這么快結婚嗎？我、我還沒準備好呢。”

　　颯見卷兒拒絕他，更是氣憤，兇巴巴道：“都說了先遷你的戶口出來，我不要當你哥哥了，等你年齡到了就結婚?！?/p>

　　卷兒埋怨了一句：“當哥哥有什么不好的……”

　　颯停了下來，眉頭微緊，到幽州的這一路，他本就心亂難安，卷兒的態(tài)度在昨晚過后有了明顯的改變，此刻又聽見卷兒這樣反駁他，他更是怒火攻心，松開了卷兒的手，朝卷兒咬牙道：“不想和我結婚的話，我不會逼你。”

　　颯說完就朝對面的車站走去，卷兒愣在原地，他第一次見颯用那樣心寒的眼神看自己，也是颯第一次這樣把他丟下。

　　卷兒頓時就憋不住了，紅了眼眶，眨著泛淚的眼，在那里看著颯的背影，颯走到對面后，煩躁地閉了閉眼，等他回過頭看時，卷兒還在原地，緊繃著個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颯又回去，一言不發(fā)，拉起卷兒的手就走，卷兒來了性子，甩著颯的手道：“你松開，我不走了。”

　　颯轉身把卷兒面對面地直接抱了起來：“你不走，留在這里？再說讓我不開心的話，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卷兒哭紅了眼，摟著颯的脖子就趴了過去，雙腿勾住颯的身子哽道：“你剛剛差點就不要我了……”

　　颯抱孩子似的摟著卷兒往車站里面走，打了一下卷兒的屁股道：“誰讓你不愿意和我結婚？弄得我強迫你一樣?！?/p>

　　卷兒扁了扁唇，也后悔自己的態(tài)度傷到了颯，趴在颯的肩上小聲道：“我愿意的……”剛剛那一刻，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害怕和颯分開。

　　颯這才樂著彎了彎嘴角，走去柜臺買票，卷兒被放了下來，乖乖地待在颯的身邊等，無聊就踢踢腳。

　　“幸好趕上最后幾分鐘了，不然又要等兩個小時才有下一班，好了，車馬上就開了，我們進去吧。”颯拿著兩張車票，拉著卷兒進站，人流微涌，有一個身材高猛的男人不小心撞到了卷兒，卷兒臉上的圍巾松了松，回頭看著那個撞他的男人，那個男人并沒有道歉，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走了。

　　颯拉著卷兒左看右看問：“卷兒，你沒事吧？”

　　卷兒揉了揉肩膀說：“那人力氣好大，都把我的肩膀撞疼了?！?/p>

　　颯聽后說：“我去找那個混蛋算賬?！?/p>

　　卷兒笑著拉過來颯說：“好了，人都沒影了，火車不是馬上就開了嗎？我們還是快進站吧。”

　　颯這次拉著卷兒避過人多的地方往里走，身后的大廳內有兩個年輕男人站著，其中一個男人問：“殼，看什么呢？”

　　殼睜大眼睛左顧右盼：“我看見卷兒了，這次我是真的看到了。”

　　出站的人流太多，殼只看見了卷兒一眼，人群層層遮擋后，那張熟悉的臉瞬間就消失了。

　　“你說什么呢？殼，走吧，你來接我，我請你去喝酒，別總是待在家里……”這男人沒說完，殼就往車站里跑了，看樣子是一定要找到剛剛見到的人。

　　殼在人群里大聲喊著卷兒的名字，逆著人流往里走，走錯了通道，就拐去進站的通道，不顧檢票員的阻攔，他硬生生地擠了進去，在火車站臺上一路跑一路找。

　　剛坐下的卷兒拉了拉圍巾透氣，聽到好像有人在喊他，便透過車窗左右望了望，正巧對上跑過來的殼的目光。

　　卷兒倏然一愣，這個曾經(jīng)逼迫他成親的男人突然再次闖進了他的記憶中，他對殼的怨恨早已隨著那次死亡而消失了，可今日一見，竟有一種沒由來的心酸苦澀之感，曾經(jīng)的往事就像上輩子的回憶，泛著蒼老的青黃。

　　殼看見卷兒后更是怔愣在原地，隨后跑近著看卷兒：“卷兒……真的是你，我沒有在做夢，我沒有在做夢。”

　　殼的目光欣喜而激動，卻沒有來得及上車，就被警衛(wèi)員過來攔著推往車站外面去，殼掙扎著，一直喊卷兒的名字，掙脫掉后往車門方向跑，又被拉了回來。

　　卷兒聽見了殼一遍遍地喊他，身邊的颯更是看出了異樣，那個闖進車站的人明顯認識卷兒，颯又想起了在書店碰上的老板，這里好像很多人都認識卷兒，而且卷兒明明是第一次去那間書店，卻對書店的布局了如指掌，他不禁思考起，這幽州與卷兒究竟有什么聯(lián)系。

　　颯握上卷兒的手問：“剛剛那個人你認識嗎？”

　　卷兒回過神后搖搖頭，心虛道：“不認識，可能只是認錯人了?！?/p>

　　卷兒有沒有撒謊，颯怎么會看不出來，颯說：“等回到家，我要對你嚴刑逼供?！?/p>

　　卷兒看向颯，垂頭喪氣地喊道：“哥哥……”

　　颯輕哼一聲，展開卷兒的手心，把自己的五指插進卷兒的指縫，牢牢貼著。

　　殼被轟出了車站，他站在大廳里，食指上戴著那枚卷兒曾戴過的乳白玉石戒指，冷靜回想著剛剛見到的卷兒，那錯愕的眼神，分明是認識他的，絕不是他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