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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張?jiān)评醉樦涯樫N在人兒的手上像貓一樣蹭了蹭。

見楊九郎走遠(yuǎn)了，張?jiān)评撞砰_始畫，一會兒愁眉不展，一會兒喜笑顏開，表情委實(shí)豐富，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人嘀咕說畫好了。

“畫好了，等會兒，還沒提字呢，提什么呢？”咬著筆桿思索了一會兒，有了，在紙上落下了幾筆。

“九郎，你可不準(zhǔn)嫌棄我”張?jiān)评卓匆姉罹爬啥酥嘧哌^來。

“我怎么會嫌棄磊磊呢”楊九郎進(jìn)門就看到張?jiān)评装炎约焊愠闪诵』ㄘ?，忍著笑把粥放到旁邊的小桌上，走過去看人兒畫的畫。

“磊磊畫的真好看，我要把它裁下來收藏起來”畫只占了宣紙的四分之一，且畫像的一半都是張?jiān)评滋岬米帧驹妇埠谩?，字寫的倒是好看，?dāng)初張?jiān)评讓W(xué)字兒時，楊九郎寫了很多筆體，人兒一眼就看中了行草，說是有狂野之味頗有男子氣概，但練下來卻生出幾分秀氣。

“九郎，你要喜歡，我下次再畫給你，這次就先把它丟掉吧”張?jiān)评妆蝗苏f的臉熱，他根本不會畫，他只會畫羊，所以就勾了個羊的樣子，把綿羊的眼睛拉成了一條狹長的線。

“怎么能丟掉呢，多好看啊，他的眼睛與我像極了”楊九郎眼疾手快的把畫收起來，怕人給撕碎了。

“九郎就會取笑我，哼，明明畫的差極了”張?jiān)评着さ揭贿叢豢礂罹爬伞?/p>

“磊磊可是在撒嬌，方才磊磊讓我不要嫌棄，怎的現(xiàn)在又不滿意了”楊九郎把人攬?jiān)趹牙铮吐曅χf。

“我才沒有撒嬌，我是男子，又怎會像女子那般矯情，你既然喜歡贈于你便是了，我要去喝粥了”說著便從楊九郎懷里掙出來，紅著耳朵去喝粥了。

“磊磊，先凈手”楊九郎把畫疊好塞進(jìn)里衣的內(nèi)兜里，起身去里間端出一盆溫水。

“哦”張?jiān)评醉槒牡娜稳私o洗了手擦了臉，才如愿的去吃了粥。

“磊磊，昨日留給你的問題想好了嗎？”楊九郎每日會留課業(yè)給張?jiān)评?，教?dǎo)他學(xué)習(xí)。

“想好了，君子處患難而不憂，當(dāng)宴游而惕慮；遇權(quán)豪而不懼，對煢獨(dú)而驚心的意思就是，身為君子要做到不自怨自艾，不驕傲自滿，做到寵辱不驚，不卑不亢，九郎，我說的可對”張?jiān)评卓粗鴹罹爬?，認(rèn)真的回答道。

“磊磊說的對，委實(shí)聰明，我準(zhǔn)備了禮物給磊磊”拉起張?jiān)评椎氖滞镩g走。

“是什么？是古琴嗎？”張?jiān)评缀靡魳罚绕涫枪徘?，之前彈奏的琴沒能帶過來，為此還偷偷難受了很久，先前看到楊九郎身上有桐木屑，為此還追問了半天，楊九郎也沒回答。

“是啊”楊九郎從暗柜里捧出一把古琴，放在木桌上。

“喜歡嗎？磊磊”楊九郎讓人尋了好久才尋到了一塊上好的桐木，半月之前才送過來，又因?yàn)橹谱髑傧倚璧眠x蠶絲、打捻、煮弦、加纏、曬弦等步驟，楊九郎趁著人睡著熬了好幾個晚上才做好。

“喜歡，它可真好看，九郎，上面刻的是什么花紋啊，美極了”張?jiān)评纵p輕摸著琴，眼睛都快長到上面了。

“那叫荼蘼花，也叫木香花，是生活在苗疆的一種花”楊九郎雖不喜苗疆，但苗疆的那種花他很喜歡，那里的人說，這種花代表著歿日的美，佛典說它是天上開的花，白色而柔軟，見此花者，惡自去除，花開到荼蘼，荒原已無期，而他的磊磊，不正是那樣，扎根在他荒蕪的心里，最后蔓延成一片潔白柔軟的花海。

“哦，九郎，若是我沒有答出你的問題，你是不是就不會送我這么好看的琴了”張?jiān)评姿剖窍氲绞裁戳耸裁?，抬眼看著楊九郎?/p>

“那就換個由頭再送給磊磊，而且磊磊這么聰明怎么回答不上來呢？”楊九郎摸了摸人的額角。

“也對，我很聰明的，九郎，我給你撫琴”張?jiān)评灼炔患按娜ソo人彈琴。

“好啊”

輕撥慢捻，不急不緩，綿長悠揚(yáng)，楊九郎握在手里的書到底是沒看了幾頁，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坐在軟榻上的少年吸引了。如果，沒有那些瑣事，或許一輩子在這別苑里生活也不錯。

【四】

八年后

“殿下，秦公子已經(jīng)掌控苗疆了，要動手嗎？”暗衛(wèi)一身黑色勁裝站在一身白衣少年面前，一黑一白，涇渭分明。

“新晉的秀女可有入了他的眼的？”已然過了八年，楊九郎整個人變得愈加的冰冷，狹長的眼睛里像是一個寒冷的冰窖，墜進(jìn)去就日歿了。

“回殿下，國公府的庶女破例被封了云妃，賜了黎云殿，聽說那庶女的眼睛極美”與張?jiān)评走€相似幾分。

“國公府？手里的破鐵拿久了真當(dāng)是塊兒寶了”眼里罕見的有了情感的起伏，卻是滿滿的厭惡，甚至有一瞬閃過一絲嗜血的恨。

“把消息放出去吧，呵，馬上我就要有個沒血緣的弟弟了”

“是”

“讓秦暮來吧，由頭讓他自己找，讓他再帶一株荼蘼花來，要盛開的，讓他自己想辦法”說到荼蘼花，語氣松了不少。

“殿下，另一半虎符有下落了，在太后娘娘手里，但”暗衛(wèi)頓了頓音，不知該如何開口，太后都去世十五年了，該如何找？

“我知道了，退下吧”楊九郎沉了眼眸，原來，皇祖母一早就預(yù)料到了，九郎，酒廊，九。之后果然在慕云殿的酒窖里第九個架子發(fā)現(xiàn)了暗格找見了剩下的半塊虎符。當(dāng)然這是后事了。

“啊”楊九郎聽見里屋傳來的聲音，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進(jìn)了里屋。

“可是又磕到頭了？”楊九郎沒指出人兒還沾著一絲灰的里衣。

“唔，九郎又去忙了嗎？”張?jiān)评兹嘀~角，才不會說他是摔到地上了，他確實(shí)睡覺不老實(shí)，年紀(jì)小的時候楊九郎出去時還能用枕頭把人攔住，年齡大了全靠楊九郎塞懷里摟著睡才堪堪不會把被子踹飛，楊九郎一不在人兒不是把被子踹到地下就是把額角撞到床頭上，為此楊九郎還用棉帛把床頭包上了。

“磊磊，想看荼蘼花嗎？”楊九郎不著痕跡的拍掉人兒衣襟上殘留的灰塵，似是無意的打量了一下人兒，還好沒受傷，看來下次要鋪些地毯了。

“想，可是荼蘼花不是苗疆才有的嗎？”張?jiān)评滓幌戮蜎]了睡意，撐起身子，看向楊九郎，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

“會有的，都會有的，磊磊，過段時間，我們出去吧”楊九郎摸了摸人的頭發(fā)，他的磊磊已長成一株不衰的荼蘼花，而他還未給他一片天。

“好啊，九郎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張?jiān)评滓恢倍贾浪惺虑樵谧?，他不會問他，他知道只要自己開口問，他都會說，他將所有的柔軟與從不示人的背后都留給了自己，他給自己搭建了一座城池，那他甘愿生活在他的庇佑下，因?yàn)槟亲抢镉兴?/p>

“皇上，有消息了，已經(jīng)在追了”暗衛(wèi)頷首跪在地上。

“他在哪兒？他還好嗎？罷了，三月之后必須把人毫發(fā)無傷的帶回來，退下吧”壓抑下驚喜，拂手讓人退下，又打開機(jī)關(guān)，盯著墻上的畫，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你還是要回到我身邊的，不知道你怎么樣了，還好，你還活著，看來，那藥也不過如此，幸好，不過如此。

“來人，去看云妃”半晌，擺駕去了黎云殿。之后一月，夜夜留宿黎云殿，不出意料，云妃懷上了龍子。每個皇子在出生時都要經(jīng)過天師的測算，以此來判斷這個未出生的孩童是否有資格生下來作為皇子照拂天下，天師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一直都有這樣的傳統(tǒng)，每一任天師都是所謂的天選之人，只是為了讓天下的百姓有一種畏懼的信仰，心甘情愿的臣服皇權(quán)。

“九郎，你說云妃娘娘肚子里那個孩子真的是未來的天子嗎？”張?jiān)评走吺帐皷|西邊問。

“磊磊覺得呢？”楊九郎接過他手里的包袱。

“管他呢，我心里的那個人一直是你，不過他來的時機(jī)挺好，大赦天下，我們可以出去了”張?jiān)评酌佳蹘Α?/p>

“是啊，我們終于可以出去了”楊九郎摩挲著包袱，看著從窗戶縫里漏進(jìn)來的斑駁陽光，彎了嘴角。

“九郎，今晚我可以寫信把這件好事告訴父親嗎？他一定會高興的”張?jiān)评讖倪M(jìn)宮做了太子的玩伴侍讀起，每隔半月可寄一封家書，當(dāng)然也可收到家里的回信，雖進(jìn)了西涼殿，但楊九郎依舊想轍允著他。

“好啊”楊九郎頓了一下，心里緊了幾分。

“慕云殿是不是很大??？”張?jiān)评淄蝗幌氲搅耸裁?，停下了手里收拾的動作，抬眼對上楊九郎的眸子?/p>

“嗯，是西涼殿的兩倍，我的祖母之前居住在那里”楊九郎的聲音有些低沉。

“九郎，我的祖母去世時，父親說過，人有生死，草有榮枯，生亦欣然，死亦無憾，花落還開，水流不斷，父親說祖母的精神一直在，我聽父親說過，太后娘娘是女中豪杰，側(cè)身捷如飛鳥輕，嗔目勇如獨(dú)鶻舉，曾隨先皇征戰(zhàn)沙場，贏得不少功名，所以，九郎，不要難過，太后娘娘一直在，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在你身邊。”張?jiān)评滋Р姐@進(jìn)楊九郎懷里，環(huán)著他的腰，一只手順著他的背一下一下的拍著，用笨拙的方式去安慰楊九郎。

“磊磊說的對，我沒有難過，我只是有些想念她，我一出生就沒了母妃，是皇祖母把我?guī)Т蟮?，后來她不在了，我就一個人了”楊九郎抬手回抱住人兒。

“九郎，我也未曾見過我的母親，但是，我不難過，因?yàn)槲疫€有父親有你，而且，九郎，你也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張?jiān)评装讶送崎_，與人對視，認(rèn)真且堅(jiān)定的語氣像極了八年前要留在他身邊的樣子。

“嗯，對，我有磊磊，不是一個人”楊九郎想，愛一個人亦是一種重生，還活著的原因最可憐的就是因?yàn)閳?zhí)念，而在他遇到張?jiān)评字?，他就全憑那份恨活著，遇到張?jiān)评字螅虐l(fā)覺，原來他還有除那之外的存在的意義。

“我聽說，太后娘娘也沒有葬在皇陵，而是與先皇一樣，撒在了炎國邊境，護(hù)佑炎國，之后，我們一起去炎國邊境看他們吧”張?jiān)评渍Ｖ壅f。

“好，等過段時間我們就去看，帶你去見他們，他們定然會歡喜的?！睏罹爬商置嗣说念~角。

“嗯”張?jiān)评椎皖^思索了一會兒又抬起說“九郎，慕云殿真的很大嗎？我們是不是不能住在一起了”越說越小聲，又低下了頭，如果不是楊九郎看到人兒唇動了，都分辨不出人兒是否開過口。

“要分開嗎？”楊九郎看人窘迫的樣子總是忍不住生出逗弄得心思。

“要的吧？那太好了，地方大了，我睡相不好，會打擾到你休息，一定要分開的”張?jiān)评讖?qiáng)扯出笑意。

“可是，磊磊，我睡相也不好，經(jīng)常踹被子，要抱著磊磊睡才好，怎么辦？”楊九郎不敢逗人兒了，生怕人兒真的搬到另一個屋子里住。

“那我們就住一起，我是說，為了九郎不受風(fēng)寒，我們就同睡一張床吧”張?jiān)评讖?qiáng)壓住欣喜，但收拾東西的動作明顯輕快了不少。

晚間，等張?jiān)评姿炝藯罹爬刹牌鹕沓鋈ァ?/p>

“殿下，久違了”一襲紅色長衫的男子站在庭院里。

“是很久了，秦暮，久違了?！睏罹爬呻y得沒有用開口就凍死人的語氣。

“你說，云妃肚子里究竟是誰的孩子，他可不是個能生的”秦暮眨著桃花眼，眸子里滿是戲謔。

“誰知道呢，對了，他怎么樣”楊九郎哂笑了一下。

“張將軍張景嗎？他可能不太好”

“他還有多久才能到？”楊九郎皺了皺眉。

“最晚一個月”

“嗯，虎符找到了，明日你可放出些風(fēng)聲，國公府，欠的債該還了”眼神里有冬日的冰凌。

“殿下，知道你父皇，不是不是，說錯了，那不順口嗎？你別瞪我，我還不能死，秦風(fēng)，秦風(fēng)為何要找張將軍嗎？”秦暮想如果不是自己還有利用價值應(yīng)該就被他弄死了，慶幸自己還有用，還掛著苗疆儲君的名號。

“所謂何？”楊九郎收回眼神。

“我剛剛看到他書房里掛著一幅張將軍的畫像，旁邊還提了字，均為他的墨跡”秦暮挑了挑眉，對于那個人他可熟悉的很，畢竟曾經(jīng)是他敬仰的表哥，只不過他被暴虐的君主送去給炎國當(dāng)了質(zhì)子，而他留在了深淵里，說到底他也是個可憐的人。

“繼續(xù)”

“我之前查到過，我被當(dāng)成質(zhì)子送來炎國，同年他被那個變態(tài)毀了容扔在了圍獵場，后來被誤闖圍獵場的張將軍所救，張將軍把人帶在了身邊，聽說他還有意無意的為張將軍提供了很多消息?！?/p>

“說重點(diǎn)”

“秦風(fēng)可能是因愛生恨”秦暮舌頭差點(diǎn)打結(ji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

“苗疆的蟲子把你瓜子仁一樣的腦仁給吃了”楊九郎斜睨了他一眼。

“殿下，你聽我說完，你別打斷我，我慢慢給你講”秦暮也不惱，畢竟這件事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繼續(xù)”楊九郎抽了抽嘴角。

“后來張將軍的哥哥去世了，他的長嫂身懷六甲前來探尋，在軍隊(duì)生下一子之后也隨著去了，張將軍的哥哥是個私生子，上不得臺面，軍隊(duì)幾乎沒人知道他們副將的身份，且都以為尋來的孕婦是張將軍的妻子，張將軍私下與他的哥哥很是交好，互為知己，于是就告知天下說那是他的孩子，且終身不娶，就是不想讓人輕看一分那孩子”秦暮一口氣說了一串。

“所以，秦風(fēng)是誤會張將軍與他以為的妻子伉儷情深？”楊九郎低聲嘲笑了句。

“差不多這個意思，反正大概是那個樣子，但是，他給他下的藥還真狠”秦暮搖了搖頭。

“知道了”楊九郎思索了一番，大概想到了張景幫他的原因，贖罪。

“荼蘼花帶來了嗎？”楊九郎語氣軟和了些，似乎只要涉及到張?jiān)评椎氖滤紩臄苛撕畾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