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日 ??格赫娜 ?重癥看護(hù)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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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的陰云似乎有了要散去的跡象，在群山頂上，露出了一小塊碧藍(lán)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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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重癥看護(hù)室里的，是一對(duì)奇妙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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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hù)基沃托斯的秩序，與學(xué)生們的未來的，夏萊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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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曾經(jīng)禍亂整個(gè)基沃托斯，把學(xué)生們當(dāng)做實(shí)驗(yàn)道具的，數(shù)秘術(shù)的黑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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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水火不容的一對(duì)組合，如今卻在因緣際會(huì)下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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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病房里的氣氛卻說不上好，倒不如說，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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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坐在一把椅子上，看著病床上的那個(gè)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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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jīng)把這幾天的事件簡(jiǎn)報(bào)，遞給了剛剛蘇醒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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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富美突襲基沃托斯遺跡，到星野單槍匹馬殺入圣三一的戰(zhàn)陣，還有瑪麗的‘新真理’，以及未花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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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黑服作為事件負(fù)責(zé)人的禮儀，以及應(yīng)當(dāng)盡到的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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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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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黑服就觀察到了先生的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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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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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身體正在劇烈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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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肉眼可見的巨大痛苦，黑服不用借助任何神秘力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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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痛苦是如此劇烈，如此龐大，如此扭曲，如此不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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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將先生的心，丟入千萬把刀組成的絞肉機(jī)里，凌空剖解，撕成一條一條的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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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的表情也跟著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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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避免告訴先生事實(shí)，哪怕他們?cè)?jīng)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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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duì)一位生命之火都要燃盡的人，即使以黑服的手段，也太過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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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shí)間有一瞬間的凝固，似乎連終日吹拂著基沃托斯的涼風(fēng)都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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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因病痛而單薄的胸膛，開始劇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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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之后，他就像一只暴怒的老虎一樣，從病床上跳起來，惡狠狠地朝著黑服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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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心想，如果不是自己這不堪的外貌難以下口，他一定打算用牙齒咬斷自己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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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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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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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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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的拳頭如雨點(diǎn)般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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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破碎的心中，終于只剩下了永不熄滅的仇恨和痛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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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看到，那雙灰蒙蒙的眼珠正死死地盯著他，尖銳暴戾的怒意朝他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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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沒有運(yùn)用權(quán)能做出任何防御，甚至沒有用手護(hù)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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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他，任憑他的拳頭瘋狂地，無止盡地?f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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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荒謬感，涌上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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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shí)，當(dāng)兩人還是對(duì)手的時(shí)候，先生一次又一次地運(yùn)用完美的計(jì)謀，以令人驚嘆的方式，破解他布下的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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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shí)候的黑服，對(duì)于先生的執(zhí)念，已經(jīng)達(dá)到了偏執(zhí)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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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無數(shù)次地想象過，總有一天，總有一天，自己要把先生逼到瀕臨崩潰的境地，看著這個(gè)完美的造物，美好的象征，發(fā)出無比悅耳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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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黑服的夢(mèng)想實(shí)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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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么，他的心中，連一絲一毫的快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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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只剩下了無盡的涼薄與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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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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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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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揮下的拳頭，越來越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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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孔不入的頑疾，正不斷地蠶食他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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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活不了多久，就算靜養(yǎng)也最多只是百日之期，但殘酷的現(xiàn)實(shí)仍舊要不斷地摧殘著他的精神，破壞著他的信念，直到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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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感覺到先生的精神劇烈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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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diǎn)般落下的拳頭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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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耗盡了身體里僅剩的力氣，癱倒在病房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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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還想要從我這里奪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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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沙啞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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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搖了搖頭，整理著同樣破碎的軀體和西裝，臉上帶著一絲悲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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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沒有，先生，什么都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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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是想彌補(bǔ)對(duì)你造成的損害，把你失去的東西.......再次還給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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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來見這位生命垂危的先生，黑服閱讀了所有他能找到的，關(guān)于先生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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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的教育方式和手段，在現(xiàn)實(shí)的觀點(diǎn)來看，可能會(huì)有所爭(zhēng)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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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然不能遮掩他的偉大——超脫了正義或者立場(chǎng)的，單純作為一名守護(hù)者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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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確實(shí)從未想過會(huì)有這么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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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先生獻(xiàn)祭了生命，創(chuàng)造出近似于‘天國(guó)降臨’的奇跡時(shí)，黑服才終于發(fā)現(xiàn)，他畢生所追求的奇跡，竟然是他誤認(rèn)為的，不共戴天的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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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黑服的敵意早已散去后，剩下的便只有支離破碎的前路，以及連故事都不可能再描繪出的，殘破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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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duì)柨走_(dá)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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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看到，先生皺起眉頭，瞳孔微微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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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搖了搖頭，嘆息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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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不滅的觀測(cè)者，也會(huì)遇上死亡？我猜你是這么想的，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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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宇宙間確實(shí)有太多比我們強(qiáng)大得多、位格也恐怖得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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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過是縮在一方箱庭世界中，編寫著三流劇本的劇作家，而那些恐怖的存在......則在戰(zhàn)火紛飛的銀河中，用無邊無際的鮮血和死亡，繪制著永無終結(jié)之日的史詩繪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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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像是嘆惋地低下了頭，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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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duì)柨走_(dá)死了，被亞空間里肆虐的風(fēng)暴，撕成了漫天的碎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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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前，他把所有權(quán)能轉(zhuǎn)讓給了我，并且和我一起，釋放了一個(gè)和你類似的獻(xiàn)祭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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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將某個(gè)不屬于基沃托斯的物體，某個(gè)能夠拯救你的生命的物體，召喚了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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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冷冷地打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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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這樣我就能對(duì)你們感恩戴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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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后低低地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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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們從沒這么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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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數(shù)秘術(shù)，雖然與先生在立場(chǎng)上是對(duì)立的，但我們也很注重博弈的禮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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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的目光里，露出了深深的惋惜之色，和一股懾人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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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你的表現(xiàn)總是太過完美，或許是我們所有的方式都嘗試過了，卻仍然讓你每次都打出完美的結(jié)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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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束手無策的我們，懷著絕望的怒意和恨意，將全部的資源，交給了那個(gè)名為貝阿朵莉切的，毫無美學(xué)，也毫無禮儀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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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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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我的錯(cuò)？是我把你們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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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苦澀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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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責(zé)任全在失去理智的我們。當(dāng)然，我也沒法否認(rèn)，你的完美指揮，給我的壓力實(shí)在是太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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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gè)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先生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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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又回到了那血色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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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載具，占據(jù)了每一個(gè)建筑物的自動(dòng)機(jī)器人，集體出動(dòng)、換上最精良裝備的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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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基沃托斯全境涌現(xiàn)出的十字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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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數(shù)秘術(shù)多年植根于基沃托斯，將經(jīng)濟(jì)、神秘、影響力滲透累積到極致后，所能爆發(fā)出來的，足以犁平整個(gè)基沃托斯的攻勢(s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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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爆發(fā)得如此突然，幾乎毫無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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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先生動(dòng)用了手頭上能夠指揮的全部力量，對(duì)方的實(shí)力也早已超出了人類的指揮能夠影響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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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看得起我?！毕壬坏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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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笑了笑：“你可是被我們內(nèi)部稱呼為‘奇跡制造者’的男人......當(dāng)然，我也沒有理由為自己的暴行辯解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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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當(dāng)您面對(duì)絕望到無以復(fù)加的局勢(shì)，獻(xiàn)祭自己的生命使出‘天國(guó)降臨’時(shí)，我們才知道我們錯(cuò)的有多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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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停了幾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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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的眼睛已經(jīng)渾濁到發(fā)不出光芒，先生依舊能從那里看到一絲凌厲的神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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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肆意妄為，獨(dú)斷專行的小丑，我們已經(jīng)把她毀滅了——神魂俱滅，挫骨揚(yáng)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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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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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問一次，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感恩戴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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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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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不會(huì)。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數(shù)秘術(shù)有自己做事的一套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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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duì)柨走_(dá)在死前，讓我向你傳達(dá)他的歉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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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確實(shí)渴望看見更具有文學(xué)性的故事，但不是這種毫無禮儀的、粗暴的、連任何成果和未來都要?dú)绲舻?，只剩下絕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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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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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jiǎn)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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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得整個(gè)世界都荒謬透頂，在這場(chǎng)永無終結(jié)之日的循環(huán)中，沒有贏家，所有人都輸?shù)靡桓啥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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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用他冰冷的手，覆上了先生的手，誠(chéng)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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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請(qǐng)成為神吧.......這是唯一能拯救你的生命，也是唯一能稍微彌補(bǔ)我們的失禮的辦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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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此短暫，時(shí)間如此漫長(z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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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回憶不起過去的事情，所有的辛勞，所有的悲苦，還有孩子們站在陽光下對(duì)自己露出的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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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已經(jīng)快要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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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shí)間悄無聲息地流逝，那些他曾以為能珍藏一生的珍寶，早已經(jīng)破敗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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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竭力創(chuàng)造一個(gè)平等而美好的世界，他拼上性命去阻止伸向孩子們的魔爪，阻止戰(zhàn)爭(zh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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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他該做的，因?yàn)樯咸熳屗麃淼竭@個(gè)世界只有一個(gè)理由：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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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都覺得他能扛住一切，殊不知他從一開始就只是個(gè)一無所有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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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眼神中的疲憊簡(jiǎn)直要滿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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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我不是神，我也當(dāng)不了神。你的計(jì)劃注定失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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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已經(jīng)是圣子了，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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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向他露出了一個(gè)溫柔到近乎殘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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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犧牲，你的獻(xiàn)祭，再現(xiàn)了昔日古卷上無上光榮的神跡。也正因?yàn)槟愕膲雅e，讓基沃托斯的根源因果，和你建立起了無法解脫的關(guān)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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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已經(jīng)注定是翻騰在河流里的一道墨痕，那么——只要把整條河流都變成你的墨跡，你就能活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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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微笑著，扶著墻站起來，支撐著破碎的身體，往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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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園未花手上的那把劍，來自一個(gè)科技臻于極境到近似于神秘的世界。那里的人們洞悉了靈魂的本質(zhì)，并且用科技之火鍛造出了這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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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tǒng)領(lǐng)不死軍團(tuán)的神王所持的劍，其名為——無盡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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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能夠?qū)⑷祟惖撵`魂，以量子代碼的方式儲(chǔ)存起來，更可以對(duì)靈魂進(jìn)行重編程——也就是神話中俗稱的‘轉(zhuǎn)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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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給它獻(xiàn)上足夠的靈魂，足夠的神秘，它就可以把你真正轉(zhuǎn)化為基沃托斯所有靈魂的共同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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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shí)候，你和你的學(xué)生們，將再不會(huì)遇到?jīng)_突，遇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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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樗齻兯腥?，包括整個(gè)基沃托斯，都已經(jīng)是你的一部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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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利益糾葛，不再有誤會(huì)的世界，就是屬于你和學(xué)生們的永恒樂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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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轉(zhuǎn)過頭來，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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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數(shù)秘術(shù)送給你的禮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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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臉上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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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黑服描述的世界確實(shí)十分理想，十分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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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先生從不會(huì)把命中注定的未來，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理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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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怎樣收集全基沃托斯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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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干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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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jiǎn)單，那把無盡之劍的劍柄上，記載的不只有靈魂，還有那個(gè)科技世界的部分禁忌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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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一種用航天飛機(jī)運(yùn)載的軌道衛(wèi)星炮，能夠一瞬間釋放出強(qiáng)大的鐳射，焚毀整個(gè)基沃托斯的地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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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會(huì)疼痛，沒有人會(huì)受傷，一瞬間，任務(wù)完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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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眼角抖了抖，只想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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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黑服確實(shí)是認(rèn)真的，也確實(shí)不再選擇與他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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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數(shù)秘術(shù)每次整的大活，哪怕是出于好心，都能把他創(chuàng)個(gè)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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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成功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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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攤開了雙手，坦誠(chéng)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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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取決于你，先生。取決于你的靈魂，能否公正地對(duì)待每一個(gè)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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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即使你的心態(tài)達(dá)到最完美，這個(gè)計(jì)劃的成功率也不到五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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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是單純的毀滅世界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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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揉著太陽穴，無奈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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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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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有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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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事到如今，你也應(yīng)該意識(shí)到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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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疲憊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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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shí)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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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shí)到你的學(xué)生們，對(duì)你抱有的異樣感情，已經(jīng)達(dá)到了變質(zhì)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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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啞然無語，黑服乘勝追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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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這具殘破的軀體向你保證，我沒有蠱惑你的任何一名學(xué)生。包括那個(gè)教派也好，軍隊(duì)也好，都是她們自己琢磨出來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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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沒有這個(gè)計(jì)劃，你也沒法再守護(hù)她們了，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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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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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著細(xì)碎花瓣的涼風(fēng)吹拂進(jìn)來，香氣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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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心，卻與他的眸子一樣，已經(jīng)枯槁得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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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安靜地死去而已，怎么就那么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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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望著他那瘦削的臉，搖著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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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個(gè)圣人不是你這么想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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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是圣人，我只是個(gè)普通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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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個(gè)圣人不是你這么說的，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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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自嘲地笑了幾聲，又嘆了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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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能不知道，歷史上那些圣人的教化和壯舉，都美好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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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并不妨礙后人以圣人的名義，掀起無盡的仇殺和戰(zhàn)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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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軍東征、教派之間的互相傾軋，莫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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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經(jīng)許諾過的美好，又何嘗不是一種更大的毀滅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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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他陷入沉默時(shí)，黑服緩緩地走到門邊，對(duì)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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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也參加了戈?duì)柨走_(dá)的獻(xiàn)祭儀式，身體結(jié)構(gòu)也開始破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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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我會(huì)走在您前面呢，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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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瑪斯特羅，他正在全力復(fù)制和解析那把劍上的科技，但那把劍上的科技等級(jí)太高，等到解析完畢之后，他的權(quán)能和生命應(yīng)該也要耗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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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忽然發(fā)出了一陣感慨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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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聲里只有無邊無際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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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您不必再擔(dān)心數(shù)秘術(shù)的問題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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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相信，那些學(xué)生們才是您真正的挑戰(zhàn)，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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