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次醒來已經(jīng)過了3天了，我的身體也差不多恢復如初。但讓我無法釋懷的是那些醫(yī)生所說我所患上的病。
嚴柳之后又帶我去問了醫(yī)生。那群穿白衣的惡魔，面無表情的宣布著足以摧毀一個人生存希望的東西。醫(yī)生們說：“你最好以后不要下海游泳或者潛水，河流湖泊也不行，反正與水有關的盡量不要接觸，當然喝水沒問題。如果以后再有癥狀立馬來醫(yī)院。你能動就已經(jīng)是奇跡了。接下來去買些藥，勝在避免?！?/p>

嚴柳在旁邊點頭稱是，拿走醫(yī)生開的藥方后連連道謝，又慢慢扶著我走了出去。
我就這么隨著嚴柳走著，經(jīng)過了藥房，經(jīng)過了超市又或者是飯店，這些都不重要了?，F(xiàn)在的我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體，和夏天樹上留下的蠶蛹沒有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
前方是未知的，或者說是黑暗的。我看不到什么有意義或者美好的東西在將來等著我。在吃下最后一粒藥后，我默默躺在床上，拿被子緊緊的裹住身子。
?“讓我睡吧，也許現(xiàn)在在做夢呢?！蔽野l(fā)出近乎小孩一般幼稚的乞求，但現(xiàn)實不總是讓人所愿，我睡不著。
?我這輩子睡不著的時候很多，但今天不一樣。沒有強烈的興奮感沖擊大腦，也沒有奇幻鮮艷的圖像四處出沒。我的腦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感覺自己就像處在一個無限大的房間里面一樣，里面沒有家具，沒有裝潢，沒有所謂高雅的畫作，剩下的只有枯燥的白色。四周看不見墻壁，但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被封閉起來，身邊的空氣變得渾濁，沉重的快把我的身體給壓彎，同時也讓我感到窒息。

?我感覺到在這個空間里面時間在不斷地發(fā)生變化，有時候非常非常慢，有時候又是很快。我在迷幻的時間和空間中游蕩，就像是尸體被遺棄在荒野的幽靈一樣，沒有歸宿，沒有目的，甚至存在都沒有意義。

遇到困難，現(xiàn)在的我竟然想著逃離，我想要離開這壓抑白色的監(jiān)牢，我想要一杯濃的熱可可，一張早上送來講述奇聞異事但又是平凡的報紙，以及還想要身邊坐著一個安靜的美人，不，不要美麗，只要文雅，我想要永永遠遠安心的睡去，即使一睡不起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但只有這些嗎，我的內(nèi)心在抗拒又或者在卑微的渴求什么，難道我一點皮毛都不知道嗎？

我是極為清楚的，是海。每次失眠，我的這個獨立的精神空間便會被一眼望不到邊的汪洋占領，而我在其中歡快的游著，讓成群結(jié)隊的小魚貼身而過，讓看不見的暖流帶領身子前去。在那里，我遺忘了我在失眠的事實，一頭扎在了幻想的世界中，并且在其中沉睡。

而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就像我先前說的一樣，只有白色。

“為什么，為什么我的與我的海洋說再見？”我的手中莫名的出現(xiàn)了一把小刀，我記得這把刀是嚴柳今天早上為我切蘋果用的，刀刃鋒利，上面甚至還殘留著一丁點蘋果片。

“我不想離開你，大海，你明白我的心意嗎？”我緩緩舉起了手，將銳利的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現(xiàn)在的我，還有什么必要。。?！苯又〉兜渡淼姆垂?，我看見了我熟悉的心臟，已經(jīng)完全成為了血紅色，不過這時它乖乖的待在胸膛里面，乖乖的跳動著。

霎時，銳利的刀鋒刺向了跳動著的心臟，外部表膜被刺穿，發(fā)出“噗呲”的聲音，簡直就是在同時，血液一股腦的涌了出來，像是大壩破了之后的奔流。

其中插著一把銀色小刀的紅色心臟，仍在慢慢跳動著，一下又一下，完全喪失了剛剛踴躍跳動的生機。

我嘆了口氣，看了看地上的血液，終于這個世界不只有白色了。

“啊?！蔽颐偷匾幌聫拇采蠌椓似饋?，像是身后有一個蓄滿力的彈簧一樣。我感受到一滴滴的冷汗從我額頭浸出，隨后快速的向下流動，路過眼睛，與眼淚匯合，被隨處可在的重力操控，一同狠狠的墜落下去。

我下意識的抱住了頭，兩只手遮住了雙眼，給自己和冷酷的現(xiàn)實中創(chuàng)造了一個輕而易舉就能被打碎的薄膜。

我沒有關窗的習慣，也許這可以解釋為我想要給不請自來的月光留一個方便。外面的月亮是殘缺的，中間被天狗咬了大大的一口，好在周圍沒有半片云朵，整個夜晚干干凈凈，冷冷清清，我把手放了下來，讓白色的月光覆滿整個臉頰。我看向了窗外，不愿意卻主動的避開了海洋，在這時，我第一次細致的注意到了房子前面的一株株挺立著的樹，扁扁長長的樹葉像傘一般罩在了光禿禿的樹干上面，把天上揮灑下來的白色雨滴遮的嚴嚴實實，真不知道這是禍是福。

我還看見了遠處的小島，像是一葉孤舟一個人處在大海中央，在我房子這里看不見一絲絲的光亮，只模模糊糊的看見樹葉在飄動，那個小島是沒有人居住在上面的，頂多是白天有游客心血來潮在上面游玩一番，在晚上又回歸了孤零零的一個人。我曾認為自己與那座小島除了頭上共有一輪明月外沒有任何的相似點，但現(xiàn)在好像多了不少。

也許我可以和老顧說說。如此想著，我換上了衣服，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帶的走出了門，直奔海邊的酒吧。

我不和嚴柳說，一來她是女人，并不能像老顧一樣；二來我也不想讓我自己的壞情緒沾染了她。

“她一定睡得很香吧。”在路上我默默的想著。和她在一起差不多快2年了吧，但一次都沒有同過床睡覺，與她的交流永遠在房子的走廊里結(jié)束，她去了左邊，我走了右邊。其實我們倆在工作上也有天差地別，雖然說我和她在一個公司上班，但我是高官，她只是一名普通員工，我的工作趨勢一直在上升，她卻一直停留不變。但是她一直都像是開開心心的，沒有太多的煩心事纏身，輕輕松松；我卻總是背負著老板給我的任務，腦子里面又是一刻不停馬不停蹄的想著未來的一些事情。

我愿意給我的未來做出一張長長的清單或者一張事無巨細的表格，力圖求以后的每一件事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其實，一切都還好，生活雖說枯燥無味但井井有條，未來雖說望眼欲穿但安穩(wěn)踏實。但這是在她來到我的生活里面之前，她把我的整個未來計劃撕碎，充滿活力的把我的版圖打了一個大洞，并且添加了只要她不離開就無法消除的變量在里面。

我想，這時生病，同樣不在我的未來規(guī)劃之中，這是否是那個變量所引起的蝴蝶效應？

就在此刻，我仍舊在亂想，沒法讓大腦處在一個平息的狀態(tài)，所以我床頭總是擺放著安眠藥藥瓶的原因。就像之前說的那樣，她去了左邊，夢里是早晨的露珠，午時的金黃卷餅和傍晚的滿天晚霞，而我去了右邊，夢里只有一片滲人的白。

終于，我走到了我的目的地，不出所料，酒吧仍沒有關門。

我推開了不知道推開了多少次的玻璃門，在“歡迎光臨”的清脆聲音中迅速的找到了我一直坐的位置，但此時我并沒有過去，一反常態(tài)的坐到了老顧工作的吧臺前面，無力的說了一句：“老顧，隨便給我調(diào)一杯，不是藍色就行，勁大的、”

老顧熟練的給我調(diào)了一杯酒，但此時我卻不怎么關心酒到底是什么樣子，甜也罷，辣也罷，一口下肚不過都只是一灘水而已，我只是想喝醉。我一口接著一口，眼前的酒杯不一會兒就少了不少負擔。

老顧見狀連忙拉住了我的手，說：“怎么了你？幾天不來，一來就這么悶頭喝酒，和我說說唄?！?/p>

“我，我一會兒說不好，你讓我喝一會兒好嗎？”我有氣無力的應對著，想要擺脫他的大手。奇怪，明明我是來找他談心的，為什么這時的我的大腦又做出了與我的計劃完全相逆的做法呢？?

老顧沒說什么，松開了手，一臉擔心的望著我。

酒吧里面此時沒有人，但平常人數(shù)也不過是個位數(shù)而已。

我迅速的喝完了這一杯，大腦發(fā)燙，一股在嘴吧邊上呼之不出的話終于聽話，慢慢的走出了封閉的雙唇，面向了外面冰冷的空氣。

“我，我可能這輩子都下不了海了。”我又一次提起了它。

“什么？”老顧看起來比我更驚訝，一雙眼睛睜的比平時大了幾倍，“這，這是什么情況？”

于是我一五一十講述了一切的原委，這著實是痛苦的，簡直像是一個將被執(zhí)行死刑的無辜者用一把刀一下一下割自己的肉一般。回憶是我不愿面對的東西，不論是好的或者是壞的，我總覺得它們已經(jīng)過去，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或者是已經(jīng)飄走的云，再多想也無濟于事。

如此豁然是我對自己的欺騙。

眼淚劃破了我謊言的面具。

老顧什么也沒說，仍舊在擦著桌底的酒杯，但明顯速度慢了很多。

酒吧播放著音樂，聽起來像是上個年代的，很慢很慢的英語歌。我聽不出來是什么，沒有把一絲興趣放在老歌上面，所以直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這里原來也有音樂。

我面向著吧臺背向大海，酒吧里有一面很大很長的落地窗，能夠一覽無遺的欣賞大海的風景，簡直就像是在泰山山頂向下俯視一般，我挺喜歡坐在那里看書，配上我之前根本沒有意識到的英語老歌。

現(xiàn)在不同了，之前的夢中花園成了我最恐怖的地獄，于是我選擇背過身去，與往日的美好說上再見。

酒吧的門被推開了，我聽不到“歡迎光臨”的聲音，大腦也沒有思考為什么半夜還有客人來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只是低著頭靜靜聽著那首歌。

逐漸的，歌詞變得模糊不清，簡直像是海邊海鷗的調(diào)皮叫聲，旋律也開始變化了，速度逐漸加快，逐漸換了一種節(jié)奏，激昂，冷落，激昂，冷落，就像是潮起潮落一般。我甚至能在歌曲里面找到停在海邊晃悠悠睡覺的游船，能找到晚上躲在海底里面的星星，也可以被迎面而來的海風撲個滿懷。

不，我不能再去回想了，這首歌宛如地獄使者，又把我?guī)Щ亓送纯嗟脑搭^。我對老顧說：“換首歌好嗎，這首歌太像大海了?！?/p>

老顧抬頭看我，擦杯子的手停了下來，眼中滿是疑惑：“沒有換歌，你來的時候一直都是這首，而且這首歌節(jié)奏很快，像是沙漠歷險一般，怎么會想到大海的？”

沙漠歷險？

什么意思，怎么會是沙漠呢？如此平靜而澎湃，如此穩(wěn)定的節(jié)奏，這不可能。

我再豎耳聽，慢慢的英語歌不見了，代替它的是一首及其迅速的現(xiàn)代搖滾，歌手在怒吼著，簡直就像要把我殺死似的。

這是什么情況？

我的大腦在干什么？我在支離破碎，像是一塊大鏡子被人用極尖銳的錘子強勢一般，到處都是我的記憶，但怎么也和不起來。

那英語老歌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

現(xiàn)在的搖滾是真的嗎，還是說這只是我的記憶碎片，老顧又是真的嗎，這座酒吧是真的嗎？

頓時，滿地的玻璃碎片飛了起來，三下五除二的割開了我的喉嚨，一滴血也沒有，一絲痛感也沒有。全是藍花花的，并且流了出來，就像是水管破了一樣。不對，出來的就是水，大壩破了一個大洞似的，里面所有的水涌了出來。好像每一滴都帶著我十萬分之一的精神，或者說是靈魂，隨著水流出來的越來越多，我感到越來越空虛。

臉上突然變得火辣辣的，是什么東西在打我還是有什么火焰又燃燒了我的頭發(fā)。我不愿去思考。

又是一次火辣辣的，這次我清晰的感受到了疼痛，這是真實存在的！

我猛地又一次睜開眼，看見了老顧的臉和焦急的神情，我也看見了旁邊的救生圈。

我感覺到我好像誰在一個硬邦邦濕漉漉的地面上。硬邦邦，濕漉漉……對了，是甲板，我左右環(huán)視，不錯，左邊就是船邊，右邊是駕駛室，墻外擺著釣竿和一個紅色小箱子。

“終于醒了，你個雜種！你怎么會想到要去跳海的！”老顧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憤怒的指責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我還在酒吧，聽著音樂，一首，一首英語歌。然，然后就突然變成了搖滾，接著我就醒了。”

“天，你在扯一些什么東西啊。”老顧慢慢站起身，我看見他有些費力，可能是腿麻了的原因，”在這里休息休息，等會兒把你送去醫(yī)院?！?/p>

我看見他扶著墻慢慢的走到了駕駛室。

大海的特殊氣味傳到了我的鼻腔，這是真實的，我確實在一艘飄在大海的船上。不遠處就是老顧的酒吧，看來我是漂過來的。值得高興的是酒吧的懸崖不高，但也有可能我是走到低的地方縱身一躍，我是完全不知情了。

腿骨折了，一股鉆心的疼痛這時候涌了上來，我勉強挪了挪身子，盡量讓自己舒服些。只是骨折但是命保著了，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想過自殺，吃藥，割腕，或者跳樓，但唯獨沒想過跳海。在我無意識的情況下，我就算是死亡，也想要歸于大海。戲劇性的是，我活著的時候，她不愿意接納我，我求死的時候，她也是無情的把我踢了出去。

一股眼淚莫名其妙的從我眼角流了下來，我向前未曾流過幾次淚，而現(xiàn)在大海就是我的淚水。

于是我沉沉地睡去了，沒有做夢。

再醒來時，又是熟悉的白色，我索性閉上眼，不再看便是。

我感受到一雙手在撫摸著我的額頭，是嚴柳，毋庸置疑。

旁邊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看來老顧也來了。

我轉(zhuǎn)身睜開眼，避開了天花板的白色，看向了嚴柳，她穿著一身職場裝，臉上的妝花了，眼睛也有些紅。

她什么也沒說，輕輕吻了一下我的耳朵說：“黃秦，別做傻事好嗎，你就這么自私，想自己一個人離開嗎？”

我看向她的眼睛，從那雙眼睛里看見了我自己，一個奇怪的，自私的，丑陋的，愛而不得的自己。

再轉(zhuǎn)過頭，老顧的臉感覺奇怪的變得憔悴了。

他慢慢開口：“你似乎不知道你，額，做傻事的過程，對嗎？”

我點了點頭。

“我還是告訴你吧，都是男人，說說也沒事。”

“都是男人，說說也沒事。”老顧看著當時的我。

我不出所料地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給我放一首歌，好嗎老顧。”

“我這兒想要自己點歌可挺麻煩的，行吧，你說你要什么歌？”老顧起身準備去一個裝置那里換歌。

“慢的還是快的？英語嗎？”他在電子屏幕上面生疏的操縱著。

“歡迎光臨”的開門聲音吸引了老顧的注意了，但是并沒有人進來，讓人驚恐的是，他并沒有找到我。

在幾秒的遲疑中，他飛奔出去，看向了海邊。

接著，一個黑影像箭一般飛了下去。

“接著便是我忙著開船去救你，你還真是命大，我還真找著你了。”老顧說。

“原來昨天是這樣嗎？”我昨天的幻想可以說是極為奇怪，難不成真的哪根神經(jīng)出了問題？

“我們倆也差不多陪了你挺久了，現(xiàn)在你挺好的，要不你先休息休息，我們先走了啊?！崩项櫿酒鹕?，從柜子里拿出了幾個水果，都是我愛吃的一些。

“多吃點水果?！彪S后他大跨步邁出了病房，離去時，我看見他在水果袋里丟了一張什么紙條。

嚴柳看著我，不舍的站起身，親了我一口，說了聲：“好好活著，有我呢?！北阋猜叱隽瞬》?。

接著，這里便只剩下我了。

英語老歌是什么？搖滾又是什么？我到底愛大海嗎？我到底愛嚴柳嗎？我該活著嗎？

一連串的疑問出現(xiàn)在我身邊。

正值傍晚，看來我睡的不短。

窗外的夕陽掛在天上，云啊，樹啊，我不關心。我看見大海在夕陽的光輝下更加美麗，我看見有人在里面歡快的游泳。

我好想死去啊，但是嚴柳又是如此的好，我又怎么能辜負她呢？

大海啊，你為什么要把這種東西給予一個如此愛你的人？

好吧，我知道你是一個無情的女人，你像是青春，快樂一番后就把我給當垃圾一般拋棄。

也許，我的生活里面不只有你，我還有一棟漂亮的小別墅，有一個關心我的女朋友，一個可以傾訴的老兄弟。

不行，我愛大海，我活著就是為了大海，這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嗎？

我逐漸動搖了，到底大海對于我是什么？

我的心臟是藍色的，里面是海水，可我親眼看見它再慢慢變紅，在變的不正常了。

不對，是變的正常了才對啊。

我拿刀捅破了我紅色的心臟，我想要那個藍色的心臟。

我不想變回人類，我不愿與他們相處。

這么多年來的孤僻，大海儼然已經(jīng)成了我的一個避難所，每次下海就像是給我已經(jīng)滿目瘡痍的心臟打了一針，每次坐在沙灘上就像是給我虛弱的身體在輸液。大海是我的醫(yī)生，但這只是我看來如此。

但，沒了大海，我應該干什么？我應該去哪里？

工作，生活，未來，一切看來如此的黑。

但黑，是本來就有的，成年的我，本應堅強的我，卻像一個膽怯地孩子害怕黑暗躲進母親的懷抱一樣躲進了大海。我對大海的愛，逐漸變得病態(tài)了；大海于我，不再是互相鼓勵的戀人，而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

于是，大海把我趕走，現(xiàn)在來看，也許是救了我。

“成熟的孩子”我突然想起來嚴柳的話。

成熟的孩子，果真是如此，我真是可悲。

我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泥沼。

我該自殺，這也許是唯一一條解救我自己的道路。

袋子里的紙條，我下意識的把它拿了出來。我為什么要讀呢？可能是因為是老顧寫的，也有可能是一種渴望驅(qū)使的吧

上面是老顧歪歪扭扭的字跡：

黃秦，我們也差不多認識了4年吧，4年里，你沒有幾天不來我酒吧的，我還得謝謝你給我不少錢，哈哈。

我在這和你說實話，這么多的接觸，我漸漸的對你有了一種特殊的感情。我這么大，妻子早就死了，沒有孩子，你知道的。但是我多希望有一個兒子，一個熱愛某樣事物愿意為此付出努力的人，一個充滿藝術細胞的人，一個善良，有趣，有思想的人。看得出來，你現(xiàn)在很迷茫，對大海的愛一定有一部分在于逃避現(xiàn)實，我想要幫你，但你巨大的自尊心很顯然不會讓我接近。但現(xiàn)在，你卻走上了一條極為錯誤的道路，我只能一定要和你說了。

未來，是我們必選要面對的東西，哪怕是苦難的，絕望的，沒有快樂的，但它叫做未來，是我們無法逃避的東西，我們只能學會面對它，學會克服它。說這些假大空的我也不喜歡，總之，稍微放下你對大海的愛吧，投入到現(xiàn)實中，你有一個美麗的女朋友，還有一個只要你愿意就存在的老父親。

總之，努力的活下去吧。

我看著，看著死與生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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