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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變生不測

校尉巡街遇突襲? 敖峰奉命下凡間

殘陽初下，展昭帶王朝、馬漢巡罷街市，剛回到府衙，便有衙役匆匆來報：“展大人！趙……趙校尉出事了，包大人請您即刻過去！”

“出什么事了？”展昭驚道。

“他……他……”衙役低頭猶豫著，不忍說出實情。

“他在哪兒？”王朝、馬漢急切問道。

衙役道：“就在趙校尉房里?！痹捯粑绰?，展昭三人已消失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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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三人漸漸接近趙虎的臥房，昏黃的暮色下，地面石板上的點點暗紅也顯得越發(fā)刺目。小順子現(xiàn)身在一個角落，緊緊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展昭剛剛踏進房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眼前的一幕更令他滿目驚愕。

只見趙虎用力抓著張龍的手，緊咬牙關，閉目倒在床上，碩大的汗珠不斷從頭上滴落，呼吸急促無力，全身顫抖不已。他的整條右腿已齊膝而斷，傷口雖已被嚴密包扎，卻仍在不斷滲血。床側的圓凳上橫放著的，正是趙虎的半截斷肢！

望著鮮血淋漓的斷肢，展昭心中一片茫然：“小順子不是說，依照司命星君的命簿所述，大人、先生和王朝他們在有生之年，雖然會受傷、染病，但絕不會有所傷殘嗎？那趙虎他……怎么會……”轉眸看向小順子，見他更是一臉吃驚。

王朝、馬漢雖也見慣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風，可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傷成這樣，都是滿面錯愕，滿心痛惜。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馬漢顫抖著聲音問道。

包拯威眉緊蹙，垂眸嘆息不語。

張龍回身道：“剛才，我和趙虎在南城巡街，路過一個僻靜的巷子，忽然青光一閃，一個手握大環(huán)刀，藍臉紅須的妖孽擋住了我們的去路，二話不說，揮刀就砍。妖孽身形詭異，招招狠辣，險些砍掉我整條左臂。”內(nèi)疚地看向趙虎道：“要不是為了救我，他的腿也不會被妖孽砍斷。”

展昭心中奇怪：“他二人與妖界無冤無仇，妖孽為何要刺殺他們？”

王朝問道：“你們既已落敗，妖孽怎么會放過你們？”

張龍幫公孫策將兩粒提神止痛的藥丸喂進趙虎口中，感激地看向白玉堂道：“是白大俠及時趕到，救了我們！”

“我趕到有什么用？還不是讓他跑了？”白玉堂蹙眉對展昭道：“說也奇了，妖孽雖然武功不弱，可法力并不算高，師父的照妖鏡居然奈何不了他！”

展昭心道：“莫非他并非妖孽，而是仙界中人？”

只聽白玉堂繼續(xù)道：“更奇怪的是，妖孽出手雖狠，卻沒有一招攻向要害，似乎只想重傷他們?！?/p>

展昭心想：“以‘妖孽’的法力，輕易便能奪了趙虎二人的性命，他特意不下殺手，顯然別有目的。恕德曾親口答應保護我身邊的人。他若有心兌現(xiàn)承諾，絕不會放任仙界中人重傷趙虎，除非……‘妖孽’行刺之舉，本就是恕德的授意。”

“醒了，趙虎醒了！”張龍高聲喊道。

展昭聞聽，立即隨眾人圍攏過去。

趙虎強忍劇痛，扯出一個難看的笑道：“別……別擔心，就算少一條腿，我……一樣活得好好的?！笨纯醋约旱臄嗤龋鋈坏皖^道：“只是……只是以后……再也不能背著我娘逛京城了……”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眾人聞聽，皆心痛不已。

展昭不忍見他如此難過，上前點住他的睡穴，對白玉堂道：“有勞白兄幫我保護大人、先生和趙虎他們，我有事要辦，去去就回?！鞭D而對公孫策道：“在我回來之前，先生不必處理他的傷口，也不要讓他清醒，只要幫他止血就好?！北ο虬笆值溃骸皩傧赂嫱?！”轉身向門外走去。

“展昭！”白玉堂搶上兩步，閃身攔在了門口。白玉堂知道，展昭急于離開，除了要設法救治趙虎，還要查出重傷他的妖孽，可如今情勢焦灼，白玉堂擔心展昭為了趙虎，令自己的處境更加危險。

展昭道：“白兄放心，我自有分寸?！睅е№樧?，走出了趙虎的臥房。

踏出院落的拱門，展昭便停下腳步，吩咐小順子道：“馬上去見恕德，讓他即刻來見我！”

小順子詫異道：“倘若他問奴婢，少主為何要見他，那奴婢……”

“什么也不必說！”展昭沉聲道：“讓他來就是了。”

“是，少主！”小順子化作靈光，向南天門飛去。

恕德原本以為，展昭得知趙虎受傷，定會派小順子送來一封言辭懇切的書信，求他醫(yī)好趙虎的腿傷，保護開封府眾人。出乎他意料的是，小順子雖然來了，帶來的卻不是展昭的書信，而是近乎命令的要求。

恕德心中大怒：“你既已讓位給我，就該清楚你如今的身份！你竟敢對我發(fā)號施令，難道你以為自己還是天庭的儲君嗎？”可是礙于情勢，終究還要維持祖孫“和睦”的關系，只得拿出長輩的“大度”，隨小順子到人間去見展昭。

飛落在展昭院中，恕德走到臥房門口，便昂首駐步，用余光看向小順子。

小順子心中輕蔑一笑，上前推開了房門。

展昭見到恕德，既未向他行禮，也沒請他落座，而是直接質(zhì)問道：“二外公可還記得，那日在西山曾經(jīng)答應我什么？”

小順子看到展昭眸中的怒氣，生怕他觸怒恕德，想到他對恕德的稱呼，懸著的心又放了下來。

恕德被他問得面色一僵，沉默了一瞬，盡力讓語氣顯得平和道：“答應你的事，我自然記得。”

“既然如此，趙虎為何會遭妖孽重傷？”展昭繼續(xù)問道。

小順子心道：“少主明知重傷趙校尉的乃是仙界中人，卻在恕德面前認定他為妖孽，想必是故意給恕德留有余地?！?/p>

“什么？”恕德佯裝驚訝道：“開封府的趙虎受傷了？我早已下令三界，不準任何人傷你身邊的朋友。何方妖孽如此大膽，竟敢違抗我的命令？”故意嘆了口氣道：“不過，我畢竟未曾登基，天庭之中尚有不少老臣認定你才是繼位的唯一人選，即使看到讓位詔書，依然不肯支持我登位，若是妖界之中有人不聽我的號令，也在所難免。”

展昭豈會不知恕德的用意，以平靜的語氣對他道：“昨夜李靖等人曾來人間見我，勸我廢棄讓位詔書，回天庭繼位?！钡灰恍Φ溃骸八麄兊膭裰G，我本來沒放在心上……”

聽到“本來”二字，恕德心頭一驚，睜大了雙眼，緊張地注視著他。

只聽展昭道：“我將大位交給二外公，本是感念您多年以來對我的恩情，我心中深信，即便您在得到讓位詔書之時，并未許下任何承諾，以您對我的疼愛，也一定會善待我身邊的人?！?/p>

恕德見展昭對他如此信任，回想昨夜展昭在李靖等人面前，不僅處處維護于他，還親手毀了他的罪證，恕德忽然感覺，他派人重傷趙虎，似乎有些弄巧成拙。

展昭失望地道：“二外公的承諾言猶在耳，趙虎就已被妖孽所傷，孫兒不得不疑惑，您是否真的會兌現(xiàn)承諾！”眸光漸漸變得沉肅，直視恕德道：“我從來無意帝位，這一點您十分清楚，我在乎的只有人間這些朋友，只要二外公肯保他們周全，無論天庭眾臣如何相勸，都不會動搖我讓位的決心?？墒牵热糇屛坏慕Y果，竟是連身邊的朋友都保不住，或許，我的確該考慮一下李靖等人的諫言！”

恕德聞聽，目光登時一凌。他派人重傷趙虎，只是想讓展昭心生忌憚，進而依附于他，不敢與他相抗。不料這自作聰明的做法反而激怒了展昭。半月之后，他便要正式登基，他絕不能與帝位失之交臂！

想到這里，恕德走近展昭，略顯尷尬的一笑道：“咱們在談趙虎的傷，怎么會扯到讓位之事？”拉著展昭在桌旁坐下，擺出一副親切的笑容道：“二外公最疼的就是你，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此話當真？”展昭眸中仍有疑慮。

“那當然！”恕德的語氣十分篤定：“你放心，從今以后，絕不會有誰再敢動你身邊的人一分一毫！”

“二外公的承諾，孫兒自然相信。”展昭輕蹙劍眉道：“只是三界之中，若是有人膽敢違令……”

恕德道：“誰敢違令，定斬不饒！”

展昭道：“既然如此，就請二外公下旨捉拿重傷趙虎的妖孽，即刻將其斬首！”

恕德想了想道：“回到天庭之后，我立即派人去查，三日之內(nèi)，定會抓到妖孽，將其斬首示眾！”

“示眾就不必了?！闭拐训晚恍Φ溃骸岸夤尠椒灏蜒醯氖准壦偷轿疫@里便是。以敖峰的法術，治好趙虎的腿傷，想必并非難事?！辈坏人〉麓鹪挘^續(xù)道：“二外公雖未登基，已然掌理三界，捉拿一個小小的妖孽，何需三日之久？依孫兒看，一個時辰足矣！”

“一個時辰！”恕德見展昭步步緊逼，心中更加氣惱。可他心里清楚，在他登位之前，萬萬不能跟展昭鬧僵。他暗暗在心中發(fā)誓，待他登基之后，一定要把展昭帶回天庭，永遠軟禁在宮中！

想到這里，恕德站起身來，拍拍展昭的肩，笑道：“好好好，你說什么，二外公都答應，誰讓你是我唯一的外孫呢？”

展昭含笑站起身來道：“多謝二外公！”

展昭離開趙虎臥房之時，包拯等人便在心中猜測，展昭或許會請他的舅舅扶亥來救趙虎，可是，當他回到房中，扶亥卻并未出現(xiàn)在他身后。

“展大人！”張龍上前問道：“趙虎的腿是不是還有救？”

看到眾人眼中的期許，展昭道：“或許有救?！?/p>

眾人聞聽，心中都燃起了希望。

展昭并未告知眾人如何施救，只請他們暫且離開，自己獨自留下陪趙虎。

白玉堂走在最后，待包拯等人遠去，回身問展昭道：“究竟是誰傷了趙虎？”

展昭道：“是恕德的手下。”

“你剛才去見恕德了？”白玉堂急道：“你去找他興師問罪了？萬一他……”

“不會的！”展昭道：“就算我一味退讓，他也未必肯相信我，倒不如讓他知道，我并非無力反抗。還有半個月，就是他的登基大典，在此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展昭的話令白玉堂放心不少，然而趙虎的事也令他深切感受到，接下來的幾日，隨時都可能發(fā)生變故。

白玉堂走后，展昭獨自在房里，看著昏迷中面色慘白的趙虎，看著圓凳上血跡斑駁的斷肢，默然佇立良久。

“少主！”半個時辰之后，小順子進來稟道：“敖峰來了！”

“讓他進來！”展昭站在床邊，雙眸注視著趙虎。

敖峰抱著一個一尺見方的金漆木盒，走入房中，躬身對展昭道：“小神敖峰參見長孫殿下！”

小順子見他竟不向展昭下跪，不禁怒上心頭。

展昭并不回頭，沉聲問敖峰道：“妖孽的首級呢？”

敖峰答道：“小神已經(jīng)帶來了！”說著，將木盒交給了小順子。

小順子打開一看，見其中的人頭并未被施障眼法，重新把木盒蓋上。

展昭轉過身來，目光掃過木盒，漠然將敖峰打量了一番，轉眸看向圓凳上的斷肢。

敖峰會意上前，走到趙虎床邊，拱手對展昭道：“小神這就施法為他醫(yī)治?！蹦闷饠嘀珜ι馅w虎的傷口，掌心揮出一團青霧，籠住趙虎的右腿，青霧消散之時，斷肢已然接好。敖峰從袖中取出一粒丹藥放入趙虎口中，趙虎的臉色立時紅潤起來，隨即睜開了雙眼。

看到趙虎炯炯的目光，展昭這才放心，上前一步喚道：“趙虎！”

趙虎呆愣了一瞬，“騰”地坐起身來，伸手摸摸自己的“斷腿”，難以置信地看向展昭。

“快！起來走走！”展昭道。

趙虎連忙下床，試著走了兩步，然后高高跳起，發(fā)覺雙腿比受傷之前還要靈活有力，興奮得紅了眼眶：“好了，我的腿好了！”見展昭身旁的敖峰乃是仙家打扮，感激地對展昭道：“展大人，一定是您請來這位神仙救了我！”說著便要向敖峰行禮。

展昭攔住趙虎道：“不必謝他?！笔疽庑№樧訉⒔鹌崮竞薪唤o趙虎。

趙虎疑惑地接過木盒，打開蓋子一看，一顆碩大的人頭赫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藍臉！紅須！儼然是砍斷他右腿的妖孽。

趙虎雙目赤紅，瞪著妖孽的頭顱，頓時解了胸中的惡氣！放下手中的木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便要給展昭叩頭。

展昭忙伸手相扶，趙虎卻不肯起身，含淚對他道：“展大人對我恩同再造，一定要受我一拜！”說著又要叩下頭去。

“不！”展昭扶他站起身來，嘆道：“是我連累了你?！?/p>

趙虎雖不解其意，卻并未多想，只在心底牢牢記住展昭的恩情。

包拯等人驚見趙虎奇跡般地復原，心中都十分高興。想到展昭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nèi)，就能命人獻上妖孽的首級，眾人越發(fā)覺得展昭在仙界的身份非同一般。

當晚，趙虎背著劉氏，在華燈流彩之中，游遍了府衙附近最繁盛的夜市，直至三更方才盡興。許多店鋪的老板、伙計，以及街上絡繹往來的百姓都看到了他們母子臉上，如煙花一般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