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凍之港,不息之愛
輕度OOC

列車在華燈初上的時候駛?cè)脒@座城市的地界。從車窗向外看,巴倫支海上還有返航船只的點點燈光。
規(guī)避一年103天的極晝極夜后,和其他地方對比,這里好像也沒什么有理由記住的。
列車員用冰涼的語調(diào)播報到站信息,同車廂的旅伴開始收拾行李。
“Товарищ,需要我給你指路嗎?”一個大概是返鄉(xiāng)游子的中年壯漢看向我。
“Нет.”我笑著擺擺手。“以前來過了。不過還是謝謝您?!?/p>
“沒什么,只是看見你的面孔就想到從前……我是那時候過來的老家伙了。真羨慕你們東煌人啊?!彼⑽@息?!艾F(xiàn)在,這里平均每天都有三個人逃離?!?/p>
“啊……這樣嗎?”我又一次看向窗外。城市的燈火委實不能用“車水馬龍”形容——甚至有些無趣。
“喝一口吧,極圈很冷的?!彼f上酒壺。
話說到這份上,如果拒絕就太不尊敬了。我接過酒壺,對著車廂的燈光舉起。
“敬暖流,敬烈酒?!?/p>
“敬過去,敬當(dāng)下,敬未來?!?/p>
“嗚——————”列車緩緩駛?cè)胝九_。月臺上稀稀拉拉站著幾人,大概是來接風(fēng)的。
我拎著行李,走出車廂,一股鋒利的寒意瞬間撲來。
多虧了方才那兩口烈酒。我暗想。
城市在燈火里沉默,有幾片雪花從空中飄落。
又下雪了啊,摩爾曼斯克。

十年前初來這座城市時街上還滿是宣傳語和長長的隊伍,五年前塞壬忽然消失,歡慶的人群在馬路上干杯擁抱。三年前北聯(lián)忽然變成松散的獨聯(lián)體,畫像被雨水踩在腳下。每一次來時的街景都不盡相同。
“草——原呀草原……”
在一眾播放強勁流行樂的餐廳酒館中,我毫不費力的按照她給的地址找到了這家獨特的酒吧。
“烏里揚”。店頭的招牌上如此寫著。后面的“諾夫斯克”因為電路老化已經(jīng)淹沒在黑暗里。
以北聯(lián)未能做成的超級航母夢為名……
我雙手揣在兜里,兜帽因為雪的緣故略有濕潤。
霓虹燈轉(zhuǎn)換,我邁步向前。
推門而入,嘈雜撲面而來。這里的客人大多上了些歲數(shù)。
原來成了舊時代的聚集地嗎?我苦笑,走到吧臺。燈光下酒液或透亮或金黃,流轉(zhuǎn)著人們的各色表情,凝固著短暫的歡愉時光。
“Товарищ.”一聲熟悉的呼喚打斷我的沉思。
“好久不見?!蔽铱粗菍κ煜さ漠惿?,輕輕笑起來。

“街上的人反而變多了呢?!蔽宜奶幋蛄恐?。
凌晨,摩爾曼斯克結(jié)束了在酒館的工作,引我回她的住處。
“不知道為什么,這里的生活逐漸融入夜晚?!彼谖疑砬皫撞竭h的距離蹦跳著。
“北聯(lián)改制后你在艦隊里呆了多久?”我漫不經(jīng)心道。
“現(xiàn)在還保留一個閑職噢?!彼履_步?!叭缓缶褪窃诰起^調(diào)酒??纯茨切┩粋€時代的人,有時候還蠻感慨的。”
“真是……有點出乎意料呢?!蔽颐媛犊酀??!皼]想到你會留在那兒,也沒想到你學(xué)了調(diào)酒?!?/p>
“有什么不好呢?雖然現(xiàn)在的艦隊越來越松散,但至少有點回憶留存。就像我在那家酒館打工一樣。”她回過頭,看向我的目光里有幾分無可奈何?!拔沂巧蟼€時代的人了,總得在這里找到容身之所。”
她變了。三年前的她還沒接受突如其來的巨變,充滿了惶恐,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到了自我適應(yīng)。
算是好事嗎?
月亮懸在中天,凄清地把銀輝瀉入人間。她在我面前倒著走。
心里一動。
“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dāng)空
下面平鋪著皓影
上面流轉(zhuǎn)著亮銀
而你帶笑地向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
你是第三種絕色。”
“別想太多咯,走叭。”見我沉默,她一把拉住我。
登上樓梯,她掏出鑰匙,開門。
“我回來啦~”
聽見她這么說,我有幾分疑惑——有舍友的話,這個時候進門是不是有點叨擾?
但只見一只北極狐在門口打轉(zhuǎn)。
“乖孩子?!彼_燈,從手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走到廚房。
“進來呀,指揮官同志。外面很冷的?!?/p>
我才意識到自己還傻傻站著,于是步入屋內(nèi)。這是一間典型的老公寓,角落的鋼琴默默無聲,墻上掛著相框和勛章。暖氣慢慢運轉(zhuǎn),壁爐沉沉睡去,似乎在等著誰來喚醒。
這就是她的世界嗎?
“我換身衣服。”說罷,摩爾曼斯克就走入房間。
“把壁爐點起來吧?!蔽易叩奖跔t前,關(guān)燈。
“隨你。”她的回答并沒有被房門阻隔。我回頭 發(fā)現(xiàn)她就這么當(dāng)著我的面解開了第一顆扣子。
本想說些什么,卻只是別開臉,默然地點火。
身為「kansei」,她擁有著人類羨慕的凍齡——但那不代表性格和心態(tài)會改變。
她扛下來了,卻也失掉了某些東西。曾經(jīng),即使是在身為「互相溫暖的人」的我的面前,她也是青澀的。
“指揮官?”她走出來,見我盯著壁爐發(fā)呆,便輕喚一聲。
“嗯……唔?”我雜亂的思緒被終止,垂眸看她,呼吸暫停。
她的身上只簡單套了一層絲質(zhì)睡裙,米色長發(fā)柔柔地垂在嬌嫩的香肩上,嬌嫩的肌膚在壁爐的火光映照下顯得吹彈可破。
“這么久以來……辛苦了?!蔽易⒁曋难垌?/p>
“其實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笑容寂寞,刺痛著我的心扉?!氨旧硪仓皇敲\罷了?!?/p>
“……”我沉默著,看向她的手腕——那兒的幾道傷疤讓人觸目驚心。
“我知道東煌人說緣分,但你不覺得到最后只是你在……強求嘛?主動和我一起煎熬?”
“你曾是我的戰(zhàn)友?!蔽业膽偃?。我心說。
“不要。”她回到桌邊,倒上兩杯酒。
“為什么要讓自己不快樂呢,指揮官同志?這樣自我折磨……我會很難過。”
接過酒杯,飲盡,除了腹內(nèi)滾燙,只覺得周身冰涼。
“沒什么啦。我也知道指揮官同志的心意,所以沒有避諱噢……”她笑著回到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我閉上眼,坐到琴前。
鋼琴聲暫時掩蓋了沉迷,她的話語在我腦中徘徊。
為什么我總在糾結(jié)她的事呢?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過一年,雖然沒有人明確提出分開,卻也總是互不聯(lián)系。
沒有避諱。
——因為是戀人,所以沒有關(guān)上房門么?
我想進入的可不是你……是你的心……傻丫頭。
琴聲戛然而止。我心亂如麻,實在彈不下去。
她站在我身后,輕輕哼著歌謠。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要在意你,但事實就是我希望你能……幸福。”
“不要?!?/p>
“不然我也不幸福?!?/p>
“不要……”她似乎在哀求。
“作為革命戰(zhàn)友,看見你傷害過自己,我也許要抱怨你不堅定……但我只是心疼?!蔽移鹕?,走到她身邊。
“不要!”
她想推開我,卻只是輕輕后退。
不凍港不夜的車水馬龍從窗外映入,她的身影越發(fā)無助。
“我可能走不出過去的日子?!彼臏I滴在我胸口。“所以我大概也找不到新的生活?!?/p>
“會陷進去的?!蔽逸p柔地擁她入懷?!斑@樣不好?!?/p>
北極狐坐在壁爐旁看著我們,尾巴低低地垂著。
“吃點東西吧?!彼樯怼?/p>
鍋中的濃湯尚未登場,我們便就著冷盤飲盡了一瓶紅星。
“再熬一個小時就好了?!彼戳搜蹓ι系膾扃?。
“當(dāng)真只有一個小時?”我挑眉。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彼至嗥鹨黄烤啤?/p>
“哦。”
“……”
“為什么?”
“什么?”
“剛才換衣服……”
“因為你是值得信任的人……就算其實不是也無所謂了。早晚是會被那些家伙……還不如你來?!彼龂@氣。
“被欺負了嗎?”我想握住她的手,她卻躲開了。
“快了吧。提前給自己做點心理準備。”笑容慘淡。
“我愛你。”
她動作一頓。
“Я тебя люблю.Я люблю тебя.”
酒瓶被放回原位。
“我明明已經(jīng)……沒那么可愛了?!彼?。
“可是我還是愛你。我們一直是戀人,不對么?”
說不清這一切從哪個瞬息開始,我的手掌就攀附上了她的長發(fā)。她在我懷中嘆息,似乎要融化。我在她的鎖骨上留下印記,她像個高燒患者般開始發(fā)抖。我們索求對方的唇,直到最后一切變得亂糟糟。
她忽然起身,嗅嗅空氣。
“湯糊了?”
“不,剛好開了?!彼χ肺乙蝗?。
一鍋濃湯下肚,我把衣服整理了一下。
“就不打擾你了。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打擾了?!?/p>
“明天還來?”
“只要你愿意?!蔽移鹕恚哺酒饋?。
“我送送你。外面很冷?!?/p>
走出門,卻見她仍然單薄。我脫下風(fēng)衣,披在她肩上。
“別走。好冷。我害怕?!彼鋈粡暮蠓綋碜∥?。我握住她環(huán)上來的手,冰涼。
“好。我在。”我回身,把她推回屋內(nèi),門在身后關(guān)閉,她背靠玄關(guān)的墻,我輕輕吻她的額頭,然后是她精致的鼻尖,還有那惹人生憐的朱唇。
山谷間吹吟的風(fēng)夾雜著春天的氣息。
我沉默著摸出煙盒,向她揮了揮。
“沒關(guān)系,抽吧?!彼吭诖差^,面帶怯紅?!按蠼泐^們說拿煙熏在身上,就不會被惹麻煩。”
我苦笑。
“其實我也想結(jié)束這堆爛攤子。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如果我真的徹底和過去切割?!彼魍巴猓瑩肀ё约?。煙霧升騰,模糊了她顯得單薄的身軀。
有好一會兒我們就這么沉默著。
“你被回憶圍困了。其實我也是。”我嘆氣,起身,把煙頭扔進壁爐?!案易呙??去找一個幸福的地方?!?/p>
“讓我好好想想,或者我們一起想。”她的小寵物跳到床上打起滾來。
“我不急。起碼現(xiàn)在,我陪著你?!?/p>
陪著你。做你的暖流,絕不讓你封凍。

閑話Time:
其實這篇就是地理一輪復(fù)習(xí)的時候提到了洋流,又順便提了一下摩爾曼斯克,忽然來了靈感。
懶得寫故事之前的故事,所以就……權(quán)且拿這篇當(dāng)前情吧?

忽然失去信仰后的摩爾曼斯克醬會變成文章里那個樣子嗎?hhh,個人的猜想是她會撐過去,但還是需要指揮官的愛。
所以就有了文章中略有OOC的形象。其實是參考了一部分解體后老兵的自述心境。
所以好像有點老氣?不過個人感覺是正常的,就算再可愛溫柔,那也是北聯(lián)還在的時候,如果忽然變了時代,我想摩爾曼斯克是會作出改變的。
hhh,拉拉雜雜一下子就寫了這么多。
如果看得開心還請留個言,如果覺得有問題也歡迎在評論區(qū)討論~
至于換衣服那里,我是想表現(xiàn)摩爾曼斯克其實一直很信任指揮官,但又實在擔(dān)心自己言不達意,所以在后文安排了關(guān)于此事的對話,似乎顯得有點俗……只能說我處理潛臺詞的功力不足。
謝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