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過了上元，云夢的天氣開始漸漸轉(zhuǎn)暖。

? ? ? ?魏嬰重新忙碌了起來，現(xiàn)在碼頭的活兒一天只做半天，雖說安逸，但到底實在是錢袋子吃不飽，只好又另找了幾份生計，這么一來上午在碼頭運貨，下午在一家鐵匠鋪幫忙，看管鋪子，也打些常用的器具，過了晚飯時間再去一家酒樓，幫著搬運些食材。

? ? ? “……鐵匠鋪子的老板人很好，只是前些年勞累傷到了腰，這些日子復(fù)發(fā)起來便有些力不從心了，可鋪子開半日關(guān)半日總不是辦法，才想著請人幫忙，工錢開的很是大方的?！蔽簨胍娝{(lán)湛仍不高興的撅著嘴的樣子，覺著好笑，放下手里的筷子捏了捏他軟乎乎的臉，好言相勸：“我不干太久，等老板的腰傷好了，便不要我再幫忙了。那家酒樓是整個云夢最負(fù)盛名的，里面大廚做菜又好吃，我在那邊，說不準(zhǔn)還能給你帶些宵夜，多好啊。”

? ? ? 話是這么說，藍(lán)湛能體諒魏嬰是要養(yǎng)家的，可一天到晚的這樣忙著多累啊，再說他們的感情剛剛培養(yǎng)起來，魏嬰這么一忙，兩人相處的時間幾乎全被侵占了，萬一魏嬰又像先前那樣忽然不要他了怎么辦？

? ? ?“你真的很缺錢嗎？還是你有什么用錢的地方，我......"

? ? ?一句”我給你“差點脫口而出，被藍(lán)湛猛地剎在了嘴邊，他知道魏嬰像許多故事里窮人家的孩子一樣，性子要強，不屑旁人的可憐和施舍，便輕咳了一聲改口道：“我以后不吃那么多點心了?！?/p>

? ? 魏嬰被他一副認(rèn)真樣子逗笑了：這傻小孩，還真以為自己能吃窮他。

? ? “也不缺你那一份點心錢?！彼f。

? ? 他現(xiàn)在希望多賺些錢，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一是他前些日子見魏長澤一身舊衣補了又補，想趕在春暖前能給他買件新衣裳，二是眼見已二月一半，小孩三月十七的生辰日，是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個生辰日，也該有個像樣的生辰禮，三是他見小孩兒在這客棧里住了幾個月了，這每日的房費都是不小的開支，他知道藍(lán)湛不缺錢，但是客棧畢竟諸多不便，尤其是像藍(lán)湛這樣獨自在外的坤澤，他一個乾元來他房里次數(shù)多了，左左右右的難免有些閑言碎語，小孩兒心思單純意識不到，他卻不能不做出考慮，可要避開魏長澤，總不能直接把藍(lán)湛領(lǐng)回家，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另選一處院子給小孩兒先住著，來往也便利。

? ? ? 除此之外，他還重新燃起了修煉的斗志，就算不再為了魏長澤的期望，他也依舊希望自己功成名就，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站在他的小孩子身邊。

? ? ? ?他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隔天就投入了這樣的忙碌中。誠如藍(lán)湛所說，確實是累了一些，如果沒有藍(lán)湛，他可能忙的庸庸碌碌，但現(xiàn)在，所有的努力都有著鮮明的方向。

? ? ? 每每這樣想，他都會驚嘆小孩兒是個多么特別的存在，能讓他這樣的喜歡，甚至迫不及待的把他納入自己關(guān)于生活的計劃里。

? ? ?云夢戒嚴(yán)不允私自外出，魏嬰暫時去不了亂葬崗，但每日還是起了大早，在屋里煉化他的陰虎符，先前的修煉急躁，其實有點過于注重自身而忽略了和作為命定法器的陰虎符的配合，或許反而適得其反了，正好趁這個時機彌補缺陷，從正統(tǒng)詭道上來說，也是有利于他降低被反噬的可能，況且他快要破魂境了，魂境以后，自身的修為乃至性命都和陰虎符就會緊緊相連，早點提高配合能力沒什么不好。

? ? ? ?時間進入了三月，云夢的氣候一下子溫暖起來，似在一夜之間有了春意，遠(yuǎn)望山巒染綠，城內(nèi)不知誰家的門前的桃花開了，魏嬰抬起頭，駐足看了一會兒，與藍(lán)湛道：“城外山林里的花一定也都開了，我娘以前不喜歡珠玉，只喜歡簪花，這種時候她總要編一個花環(huán)，笑著要給我和我爹戴。”

? ? ?藍(lán)湛怕他又傷懷，連忙問：“魏哥哥是想娘親了么？”

? ? ? “有點。”魏嬰坦然與藍(lán)湛笑了笑：“其實我都有點記不得她的樣子了，反倒是一個頭戴花環(huán)的背影還算清楚，我有時候能明白我爹為什么對她念念不忘，她真的是個很美很好的坤澤?！?/p>

? ? ?時至今日他早已不再耿耿于懷母親的拋棄，因為走到現(xiàn)在他能明白這種身份帶給普通人的負(fù)擔(dān)，但他仍懷念她，這種復(fù)雜的懷念尚且不是藍(lán)湛這樣的小孩兒能全然理解的，但他覺得也許他們是有點相似的，他自己的娘親在生了他便去了，幼時也聽過旁人非議，道他克死了娘親，可他也許要幸運一些，至親的兄長父親都從未有埋怨，他到底是在寵愛里長大了。

? ? ?藍(lán)湛扯著他的袖子晃晃，咕噥著：“你別難過了，我都沒見過我娘親呢，連我兄長都不大記得她了?！?/p>

? ? ?小孩兒安慰人都還是這樣拙劣而真誠的，你瞧，我比你還慘，你不要傷心。

? ? ?魏嬰笑嘆了口氣，伸手去揉他的頭發(fā)：“嗯，不傷心?！?/p>

? ? 他說著不傷心，而后投入了忙碌中也就忘了，自小生長的經(jīng)歷造就了他從不會沉浸于傷悲太久的習(xí)慣，因為要賺錢生活，要修煉，要照顧父親，要隱瞞身份，要做很多事，他像一只一直轉(zhuǎn)動的陀螺，沒有很多時間舔舐傷口，所以忙起來把傷放一放，也沒人問，放著放著也就忘了。

? ? ? 但藍(lán)湛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

? ? ? 隔天下午魏嬰去鐵匠鋪，他破天荒的沒有哼哼唧唧的鬧著要跟著，瞧著他走遠(yuǎn)了，便悄悄出了門，按照早就盤算好的，去蓮花塢找了云夢在附近巡察的弟子，亮了身份，編了由頭跟著出了城。

? ? ? 他要采這山上最美的花，送給他最喜歡的人。藍(lán)湛喜滋滋的想著，他總算也能為魏嬰做點什么。

? ? ? 魏嬰在鐵匠鋪忙完直奔酒樓，一天的工作結(jié)束，天已經(jīng)黑透，?念及小孩兒還在等他，也不敢松懈，帶上給小孩兒的牛骨湯，馬不停蹄的趕回客棧。

? ? ? 抬頭那扇窗竟是黑的，這個時辰本不該到小孩兒睡覺的時候，魏嬰隱隱覺得哪里不對，藍(lán)湛從不不打招呼就出門晚歸，上樓敲了門，果真是不見人影。

? ? ? 他問過客棧掌柜，聽聞藍(lán)湛晌午就出門了，便一邊搖鈴嘗試聯(lián)絡(luò)藍(lán)湛，一邊心急如焚的往外跑。恰逢多事之秋，他心頭不詳?shù)念A(yù)感揮之不去，連帶著呼吸的節(jié)奏都開始亂了起來。

? ? ? “魏哥哥……這里好黑，我害怕……”

? ? ? 寂靜的長街上，那可憐又帶著哭腔的聲音仿佛一縷煙，風(fēng)吹即散。

? ? ? “藍(lán)湛，別害怕，告訴我你在哪里？”魏嬰從沒聽過藍(lán)湛哭，心臟一下子緊縮起來，他努力將鈴鐺貼近耳朵，甚至歇斯底里的喊著藍(lán)湛的名字，企圖聽到更多聲音。

? ? ? 但再也沒有聲音了。

? ? ? 他知道藍(lán)湛怕黑，但也不至于嚇成這樣，夜已經(jīng)深了，可他的小孩兒在哪里？要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會讓他哭著來和他說害怕？

? ? ?魏嬰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無法言說的焦急和擔(dān)憂的情緒了，他停下腳步，深呼吸了幾口空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 ? ?彼時藍(lán)湛正抱著懷里生死不明的少年，蜷縮在樹下，茫然的望著周圍煞氣沖天，將他們層層圍困的詭異陣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 ? ?本是跟著云夢江氏門下前來巡察的弟子來的，這條路也是素日巡察的固定路線，可不知今日是哪里出了問題，在黃昏時分預(yù)備回城時竟被套入了埋伏在此的巨大法陣之中，此陣過于陰邪詭譎，他們同行的四人皆能感覺到，這陣法在迅速抽離自身的靈力，巨大的力量簡直像要剝離了他們整個魂魄去。

? ? ? 他原是要碎了脖子里掛的玉逃離此處，卻發(fā)覺這煞氣沖天的陣法全然鎖了靈力，碎玉的靈力只制造出了一方小小的結(jié)界，勉強護著他們二人，可是時間久了，不僅結(jié)界逐漸被削弱，連和他一同呆在結(jié)界里的云夢少年，也漸漸撐不住昏了過去，如今已不知是死是活。

? ? ? ?藍(lán)湛抬起頭，看向幾步遠(yuǎn)的躺著的兩個人，只因著大上他們二人幾歲，便果斷將可能生還的機會讓了出來，從黃昏到夜幕，分明下午還在問他走的累不累，要不要喝水的大哥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毫無意識的走尸，于夜色里靜默而僵硬的立著，不知何時會蘇醒。

? ? ? ?傳音鈴鐺已經(jīng)無法再接收到任何聯(lián)絡(luò)，他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蜉蝣一般的朝生暮死，夜里涼風(fēng)吹進他空蕩蕩的心里，一種孤獨的徒勞感油然而生。

? ? ? ?事實上他誰都救不了，不管他多么努力，都徒勞無功。

? ? ? 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能告訴魏嬰，他會找到自己嗎？如果自己也變成了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兄長怎么辦？

? ? ? 如果……

? ? ? “藍(lán)湛！”

? ? ? 長夜過半，藍(lán)湛終于隔著風(fēng)聲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呼喚。

? ? ? 魏嬰剎住腳步，同樣被這樣強大又陰邪的陣法驚住，藍(lán)湛懵懵懂懂，他卻恍然明白了什么。

? ? ? 先前聽聞仙門各家被害的弟子幾乎都是在巡察時被害，一夜在各地幾乎都有損失，一人之力親自上陣定是分身乏術(shù)，可當(dāng)年薛重亥為了提高效率曾創(chuàng)造出一種及其陰毒的陣法，名為鎖魂陣，一旦有人入陣后，便會啟動陣法，將人圍困，抽取其靈力，整個法陣像是個巨大的煉化爐，將活生生的人煉化為可供操控的走尸。

? ? ? 此法惡毒殘忍，可也需要布陣之人在詭道上有一定水平，詭道沒落多年，零散的修習(xí)者又整日躲躲藏藏，大都很難到達(dá)這個境界。?

? ? ?如今的世上，竟真有這般強大又歹毒的同道人么？

? ? ?魏嬰心下一陣陰沉。

? ? ?“魏哥哥不要過來，會被卷進來，會……”

? ? 藍(lán)湛睜大眼睛，看著魏嬰大步的跑過來，嘴里喊著叫他不要怕，一邊駐足在陣眼之中。那是煞氣攻擊性最強的地方，常人進入，頃刻粉身碎骨也不足為奇。

? ? ? “藍(lán)湛別怕?！?/p>

? ? ? 那人的聲音近了，厚重而溫柔，帶來他熟悉的心安。

? ? ? 這個布陣人雖修為已上成，但好在還不及他，魏嬰想，他雖不懂如何開解此陣，可強行破開還是有可能的，其實以藍(lán)湛的修為在早就該回天無力，他不知道藍(lán)湛的結(jié)界是怎么撐到現(xiàn)在的，但他看得出那結(jié)界也再撐不了多久了。

? ? ? 山林里陰風(fēng)四起，藍(lán)湛抬頭看著那陣眼之中的人，與這法陣同樣煞氣沖天，平日里漆黑如墨的瞳孔已經(jīng)染的血紅，看得出在竭力催動自身的力量，而后金丹所在之處，有一方小小的黑影自身體中漸漸浮出。

? ? ? 藍(lán)湛有那么一瞬，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 ? ? 那是……陰虎符！

? ? ? 身體下意識彈起，乃至膝行兩步，膝蓋硌到了碎石，尖銳的疼痛沖上來，帶回了差點溜走的理智，他回身把臉上寫滿了痛苦的云夢少年抱的緊了又緊，屏住呼吸，聽見周圍灌木一陣悉悉索索，幾只不知道哪里來的走尸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在魏嬰的操縱下不停攻擊著陣法鑄造的屏障，陰虎符像一只沒有底線的鎖靈囊，收斂了陣法之中的怨煞之氣。

? ? ? 法陣應(yīng)聲而破，停止了對于靈力不斷地汲取，讓藍(lán)湛終于松了口氣，感受到了身體里靈力的漸漸不再涌動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平靜。

? ? ?魏嬰跑過來，先摸了摸他的腦袋表示安慰，然后檢查了困在法陣中的其他云夢弟子，兩個較為年長的已然變?yōu)樽呤瑹o法挽救，一直被藍(lán)湛半抱半拖的年齡相仿的少年雖未變成走尸，但也幾乎無法再探到呼吸。

? ? ? “帶回去吧，也許云夢江氏可以救他。”他問藍(lán)湛：“我背著他的話，你能自己走嗎？”

? ? ? 藍(lán)湛有些急切的抓住他的手臂：“魏哥哥不能救他嗎？我求求你幫我救救他好不好.....”

? ? ?如果魏嬰可以因他的乞求去救一個素未謀面的少年，那是不是說明，他也愿意出手去救他的兄長，是不是說明，只要沒有人告訴他，他的魏哥哥就永遠(yuǎn)不知道他曾抱著怎樣的惡意來靠近他。

? ? ? 如果......

? ? ?魏嬰望著藍(lán)湛充滿期望的目光，微微偏過頭：“對不起藍(lán)湛，我無能為力。”他把這樣的期待和急切歸咎于小孩兒的善良，他可以理解小孩兒害怕死亡，于是連忙安慰：“我們把他帶回去，江氏會有辦法的，別害怕?！?/p>

? ? ?藍(lán)湛怔怔的望著他，心頭涌上了莫大的失望，他頓了頓，到底是把快要脫口而出的“陰虎符”三字咽了回去。

? ? ?“我能走?！彼Я艘а溃套×讼ドw上的疼痛，幫忙把人扶到魏嬰身上，一瘸一拐的跟在一邊。

? ? ?兩人一路趕回云夢城中，天已經(jīng)帶了亮光，二人先行去了蓮花塢，將人送回，恰逢江楓眠父子不在，只好由江氏長女江厭離來迎了他們，魏嬰原本不想和仙門眾人打交道，但奈何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依照他的推測，詭道之中有人對仙門虎視眈眈，甚至不介意花費如此多的時間游走各地，在仙門各家弟子巡查的沿途布陣，其目的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不是挑釁，如今揭開的冰山一角，背后可能隱藏著足以顛覆整個仙門的陰謀。

? ? ? 他雖沒什么拯救仙門如此以德報怨的英雄情懷，卻也不齒那位陰狠毒辣的同道人。

? ? ? 從蓮花塢出來，魏嬰低頭看著藍(lán)湛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半晌也沒有說話，心道小孩大概頭一回經(jīng)歷這樣的危險嚇壞了，回來的路上就看他一瘸一拐的，大概還是受了傷，不禁一陣心疼。

? ? ?“受傷了？”

? ? ?“沒?！彼{(lán)湛下意識否認(rèn)了一句，又悻悻的低下頭：“應(yīng)該就是擦破了皮，沒事。”

? ? ?魏嬰在他腳邊蹲了下來，：“來，我背你回去。”

? ? ?藍(lán)湛覺得膝蓋有點疼，于是扶著樹也不管衣服還能不能更臟了，就地一坐，感到疲憊萬分，估計魏嬰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還好意思叫他背：“你背了人一路了，肯定也累，我坐一下，能自己走回去?！? ? ??

? ? ?魏嬰沒有動，只是回過頭笑：“放心，我不累。”

? ? ?是他沒有保護好他的小孩兒，讓他經(jīng)歷了這么一樁事，怎么還忍心他再受委屈。

? ? ?記憶里除了兄長，藍(lán)湛從沒被誰背過。

? ? ?青衡君作為一家之主，藍(lán)氏一族的事很多，且那些年頻有征戰(zhàn)，也常常不在家中，他是兄長帶大的，可惜那時兄長也只是個清瘦少年，背他多少有些吃力，他便懂事不要人背了。

? ? ?因而趴在魏嬰背上，他感覺到了不習(xí)慣，總覺得不攀住魏嬰的脖子會往下掉，攀住又怕勒住了脖子他會不舒服，整個人在魏嬰身上動來動去，嘗試著自己往上爬。

? ? ?“你老實些?！蔽簨霟o奈的把身上的人往上顛了一下：“手放前面來，別摔下去?！?/p>

? ? ?藍(lán)湛聞言老實的照做了，他的小臂隔著衣領(lǐng)，觸碰到了魏嬰滾燙的溫度。

? ? ?“魏哥哥對不起啊?！彼吭谒亩叄骸拔也辉搧y跑，讓你擔(dān)心了?！?/p>

? ? ?“沒有，不用對不起?！?/p>

? ? ?小孩兒的單純總讓他愧疚不已。

? ? ?因為其實他才是最應(yīng)該道歉的人。若非在最初他知道在小孩兒面前暴露身份后，到底是無法完全釋懷，在他身上悄悄下了追魂咒給自己留后路，大概他也不會誤觸陣法，遭這無妄之災(zāi)。

? ? ?他知道被下了追魂咒的人更容易為詭道術(shù)法所傷，卻對自己太過自信，以為只要藍(lán)湛在自己身邊，自己總能護好他。

? ?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p>

? ? ?“嗯……沒，沒有……你特別好……”

? ? ?藍(lán)湛疲憊不堪的大腦再也支撐不起他反復(fù)琢磨和盤算，他甚至已經(jīng)完全沒力氣去想這件事究竟是誰對不起誰，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安安心心趴在魏嬰肩上，就著他的體溫睡過去。

? ? ?清晨的長街還沒有完全熱鬧起來，睡夢里，他聽見了魏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踏著春日的燕鳴。

? ? ? 緩慢而穩(wěn)健的往他的心里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