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小說為個人理解向的續(xù)寫小說，沒有參考依據(jù)原著久二年關(guān)西大賽后的內(nèi)容，讀者可以看做是平行時空的作品，謹以此文紀念我和《利茲與青鳥》《吹響吧！上低音號！》的故事

序章

“我是囚禁你的鳥籠，你擁有翅膀，擁有無邊無垠的廣闊天空，我不能奪走你的翅膀……”一聲聲甚是熟悉的話語傳入我的耳邊，我才發(fā)覺我正身處在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浮在只有色塊鋪陳的天空，大風(fēng)起，衣袖舞，我又一次置身于利茲的世界?！皝戆?，離開這里，展翅高飛吧，請讓我目送你那美麗的身影遠去吧……”不不，怎么又是離別的這一段，我怎么總是來到這里？不要說下去，懇求你……“這就是我表達愛的方式，我愛你！” “不要！”就這樣，我從夢中驚醒，搶先在青鳥哭出來之前。我起身低頭，想來自從與霙在關(guān)西大賽的那天起，已過兩個月的光陰了，可我時常會做起“利茲與青鳥”的夢，總是無盡的重復(fù)著《愛的決斷》的畫面，為什么會這樣？我不知道……只是朦朧過后我的感知才逐漸蘇醒，聽見了窗外的南飛的鳥群聲，看見了冬日難有的明媚斜陽。“真好??！天氣?！蔽遗ゎ^看向床頭圈圈畫畫，涂涂改改的日歷，被夾帶著灰塵的晨光照的明暗參半，我盯著這灰塵發(fā)呆，發(fā)現(xiàn)今天的日期上圈上了圈，寫著“重要的日子”，才緩過神。 “對了，今天是霙（ying）客場演出的日子?！蔽亿s緊起身，穿上了北宇治標志的棕桐色校服，摸索著常穿的毛領(lǐng)大衣，慵懶的不想管自己披散的頭發(fā)，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而后我又發(fā)愣了，看見墻上貼著的關(guān)西大賽的合影，那是我和霙的最后一次共演，所演奏的就是《利茲與青鳥》，不過……不甘心啊……可雖然這么說，但那場比賽后我就選擇了離開吹奏部，想要為考音大的約定努力。 我嘴里銜著皮筋，梳起我最愛的高馬尾，聽著指尖與細發(fā)摩擦的沙沙聲，我放下皮筋，甩在空中。這次的退部我是第一時間向霙訴說的，當時我低頭閉目，本以為她會盡展愁容地挽留我，沒想到在光影中我隱約看到的是一抹笑容，“我明白了，去吧?！眰魅攵械氖侨绱猴L(fēng)般坦然的回應(yīng)?！氨赴。幌胱屇銚牡?，但我確實考慮了很久……”“沒關(guān)系，希美努力的樣子，喜歡！很開心?！彼赃M我的懷里，那般的溫暖和讓人安心。自那日起，她真的長出堅強的翅膀了呢，無論是大賽落選時的從容還是現(xiàn)在的坦然，感覺可以戰(zhàn)勝一切風(fēng)雨了。 這樣想著，我已經(jīng)穿上了還帶有洗衣液氣味的襪子，刷牙洗漱，挎上背包，走向玄關(guān)。光著腳走在地板上，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想起了平日穿行在北宇治走廊的日子，陪霙一起走過落地窗的走廊，踏上去吹奏部的樓梯。如今即使大賽失利，吹奏部的活動也沒有停，會參加一些學(xué)校間的友誼演奏會什么的，今天就是有北宇治與立華的一場，霙還擔任雙簧管的獨奏。 我深吸一口氣，露出笑容，準備開門，但一念的轉(zhuǎn)頭，看見了擺在門口的長笛，雖然退部后有些日子沒吹了，但我依然保存的很好。今天饒有興致，便取下了它想要吹上一段。我掂起著金屬質(zhì)感的長笛，還是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靈魂與熱情，“我果然還是很喜歡長笛呢?！蔽胰缡前蛋祽c幸著?？晌掖┥闲?，在地上掂量掂量，總覺得不舒服，于是，我把鞋放在一旁，只穿上襪子踏出了門。關(guān)門聲后一時屋內(nèi)極其安靜，在那日歷上，今天是演出的日子，而明天，就是音大的錄取考試…… 音大作為專業(yè)學(xué)院，錄取方式總是很特別，霙因為天賦出色已經(jīng)保送了，而我只能通過這種考試爭取機會?！斑戆?，好冷！”我光腳踏在院內(nèi)地面上，但我沒有后悔我做了這種決定。院內(nèi)濕氣很重，但這樣就能看到草木剔透，飽滿溫厚，陽光照在身上還是很溫暖，不時有風(fēng)吹動我的頭發(fā)讓我遮擋不及，一群飛鳥你推我攘，歡笑著飛過我的頭頂。“真好呢?！闭f罷，我將長笛舉在嘴邊，不論何時，在這一刻，我所感知的世界便充占著周圍，就像大海一樣，沉入其中但愜意舒心。氣息穿過了空腔，發(fā)出悅耳的聲音，指尖流動在聲孔之間，音符曼妙多變，高低音的交織清晰的描繪著世界的樣子，緊湊又舒張的節(jié)奏書寫著人們的來往，像清晨喜鵲的報喜，像萬物生靈的祝福，枯樹降下黃葉作為謝禮，艷陽獻出光芒為我生輝，我吹著《利茲與青鳥》的第一樂章，是幸福的樂章，我舞動在這通幽庭院內(nèi)，絲毫感覺不到我的雙腳已凍的發(fā)紅。 吹罷，我幸福地抱著長笛，“要加油?。　焙檩p聲道?？墒牵蝗灰魂嚧潭慕新曀浩屏诉@份寧靜，我四周張望，那好像是一聲烏鴉叫，我抬頭果真看見一只烏鴉盤旋而過，再將視線落回地面，我看到了痛心疾首的景象?！笆区B……不可能……怎么會？”有一只死去的青鳥在我庭院之中，死在一棵樹下。在我看到它時，有那么一刻，我忘記了如何呼吸，面對一片祥和中突如其來悲劇，我的心情也沒有剛才那么明朗。我湊近去看這小家伙，頭部有黑凝的血液，濺的周圍成了血泊，我甚至找不到雙目，只見那口金喙張著，全身已經(jīng)沒了體溫，看來是昨晚撞上了這樹，落在這陌生之地。我看著滿地的青藍相交，素外分輝的羽毛，那是送給自然的遺物，是青春生命隕落的亡曲。我垂下了眉宇，向神明祈禱著，將這只青鳥葬在了庭院中，自私地取走了一片青羽掛在了我的包間。“神在賜予自由的羽翼之時，也給了傷害自己的武器?！辈恢醯模@句話便脫口而出了。 我回屋揉搓著腳，穿上了鞋，深呼吸著關(guān)上了門?！拔页霭l(fā)了。” 在路上，我還是忘不了清晨那般情景，每個毛孔都仍隱隱作痛，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我隨意地看著四周風(fēng)景，心里又想起了“利茲與青鳥”的故事：“孤獨的利茲在暴風(fēng)雨中拯救了受難的青鳥，青鳥又陪伴著她，救贖了寂寞的利茲，利茲深愛著青鳥所以才決定放她去追逐自由，青鳥也深愛著利茲所以決定哭著完成利茲的愿望。那么……”我在一個信號燈處停下了，一輛汽車呼嘯駛過，“在這之后發(fā)生了什么？真的會是happy ending嗎？青鳥會在自由中迷失方向嗎？會在自由中死去嗎？那利茲呢？會遇見下一個青鳥嗎？還是會在孤寂中消逝嗎？”我的想法越來越極端，但我真的是衷心發(fā)問。 《利茲與青鳥》的后續(xù)是什么？ ———————————————————

第一章

“請大家把樂器調(diào)一下音?！睘{老師一如既往地指揮我們進行奏前準備。我拿起雙簧管，挑選著最好的簧片，含在嘴里，輕輕吐息，把它慢慢裝進雙簧管中，隨意的吹上一段調(diào)音的和弦?！班牛@樣就好?！蔽野底愿`喜，今天我的狀態(tài)不錯，在即使沒有希美一同訓(xùn)練的日子里，我也在每天一生懸命的練習(xí)，想讓希美看到成長了的我。雖未登場，但這時的會場氣氛已經(jīng)很燥熱了，使得我脫下了大衣，小心地整理著里層潔白美麗的晚禮服，梳理自己的長發(fā)，不辜負了這精心畫出的紅妝。這身衣服很適合我，我特意想帶著它來，想讓希美看見今天的我。 “喂，霙！”有人在喊我，我扭頭一看，是優(yōu)子和夏紀，兩人又推推搡搡地膩在一起了?！敖裉斓碾浾娴某蓯鄣模Ｃ酪娏艘欢ê荏@喜吧！”“人家希美早就見過比現(xiàn)在還美的霙了，不像你天天就這一副樣子?！薄跋摹o——！”“哈哈哈……”兩人又打在一起了，每天都有這樣的日常，不過這番話，讓我不禁捂嘴發(fā)笑。 目送走了兩人，又聽到另一邊在呼喚我，“喂，鎧冢前輩。”好像是劍崎同學(xué)的聲音，我轉(zhuǎn)向她，見她兩手背后，四處打量著，“剛才我去看了舞臺呢，立華真的很漂亮呢！”“嗯。”“前輩！”她笑著湊近我，“一起讓雙簧管的歌聲響徹全場吧！”說罷便握起我的手，我看著她的笑顏，也歪頭笑笑。我想到了在這干凈整潔，明亮大方的后場，隔著紅色的帷幕，另一邊便是金碧輝煌的音樂大廳，臺下是如海洋般廣闊的雙層觀眾席，那里座無虛席，坐著立華的師生們，坐著北宇治的師生們，這些也都無所謂，關(guān)鍵是那里還坐著我最想見的人，等待著一場最棒的音樂會。我想讓這幅景色再久一點，所以我等了片刻才回道： “好！” 拉開帷幕后，先入耳的是觀眾席的歡呼聲，我四處張望坐席，“快點找到啊”心里急切的想著，但我沒有發(fā)現(xiàn)希美的身影，如同被遺忘了的玩捉迷藏的孩子，我委屈地低下頭，此刻世界的喧囂霎時堵之耳外了，我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我似乎是為了排斥什么，我還是沒有改變嗎？我說不清，現(xiàn)在能做的只是盯著入場的門口，心里默默祈禱著。突然，我想起了《利茲與青鳥》的故事，如果青鳥在自由的世界長出了更美麗的羽毛，練就了更多的本領(lǐng)，她想回去展示給利茲看，但飛遍整座村莊卻不見她的身影，那樣深愛的彼此，卻不能再一度相逢，兩者會怎樣呢？此后的故事是這樣發(fā)展的嗎？ 《利茲與青鳥》的后續(xù)是什么？ 就在這時，門縫中漸漸傳來了陽光，同時也明亮了我的雙眸，我瞪大眼睛去認清是誰。毛領(lǐng)大衣，爽朗馬尾，溫柔側(cè)臉，是希美！一時我的氣息恢復(fù)了，臉上好像洋溢著笑容。她看著很急，是匆匆趕到，但還是一眼看見了我，向我揮手。我抱緊雙簧管默默點頭，腦子中的胡思亂想拋諸腦后，世界的喧囂重新進入我耳，只是為了能夠聽見她的聲音。這時我才回神到演出，大家好像都在有意無意的等待著什么，我做好準備，瀧老師舉起了手，表明演出在即，我們深吸一口氣，表演要開始了，那么…… “請聽好了，我的演奏！” ——————————————————— “啊，要遲到了?！蔽乙宦房粗豢滩煌５氖直?，四周已過數(shù)輛汽車，我加快腳步，后來顧不得自己的跑了起來。冬季的天氣不管怎么樣，空氣都如此清冷，口中呼出的暖氣總是迷蒙雙眼。 “不能失約，不能失約，她一定在等我?！敝灰@樣想著，寒冷也罷，疲憊也罷，都無所謂了，就這樣，我來到了會場門口。我收拾好頭發(fā)，進入了這有霙在的音樂廳，第一幅畫面就是她那雙玲瓏剔透的紫瞳大眼鎖定在我的臉上，身著天使禮服的她，宛如迷途的白鹿闖進了我的心房。我連忙招手，為她應(yīng)援，為北宇治應(yīng)援。 瀧老師揮下手，宣告著演出的開始，表情堅定的她們吹出了近乎完美的恢弘開場，完全沒有大賽受挫后的頹勢，相反，反而比那時更多了一種信念，一種不甘心的信念，她們會越來越好的，會有更多的人扛下大梁，會在全國大賽中奪冠，如果沒有我…… 不能在這里想喪氣事，我看著包里嶄新如故的長笛，嘗試與她們的熱忱共鳴。 隨后輪到了霙的獨奏，她端莊地拿起雙簧管，自我來到會場我就感覺到她身上的一種不一樣的氣場，在她隨后吹出的每一個音符都能印證。一聲貫穿長虹的高音回蕩在所有人的耳畔，接著便是一段生機靈動的小調(diào)，是我從未聽到的清脆悠揚。平穩(wěn)的氣息吹出穩(wěn)定的長音，時而高亢，時而發(fā)顫，如玩鬧的孩子，擺弄惹人注目的姿勢，無不牽動著周圍人的心。音調(diào)嫻熟的轉(zhuǎn)換婉轉(zhuǎn)地撫慰著世人的靈魂，帶他們飛向海天之間，日輪之上。她閉目搖曳著身體，發(fā)絲舞動于空中的五線譜間，她真的很享受其中，比我在樂隊時更享受于此，這聲音比我任何時候聽到的都富有感情，比任何曲目都熱烈鮮明?，F(xiàn)在的她真的像…… 我竟一時想不出其他的比喻，腦海里只有“利茲與青鳥”，我愣住了，可讓嘴鉆了空子，“好像青鳥……”頓時，我看見了坐在舞臺上的她好像展開了青藍的，健碩的翅膀，莊重的原木背景漸漸暈成了模糊的色塊，屆時她在晚霞燒云的空中，我立于淺綠草地之上，她背著手朝我微笑，我伸手想去觸摸她，去擁抱她，但我的一眨眼讓眼前的景象變成了那只在庭院死亡的青鳥，試圖把她的曼姿擠出。似有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我呼吸難受，瞳孔放大，感覺到了一種心臟的絞痛。當我極力掙脫后，霙的獨奏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得到的是全場熱烈的掌聲，她正要轉(zhuǎn)頭看我，我不能…… 我強撐著微笑為她鼓掌，她很開心，我感受的出來，可我越看她的笑容，越莫名生起一種悲傷?！八呀?jīng)如此自由美麗了嗎？”“已經(jīng)不能在追上她了嗎？”“這份自由后又有什么等待著她呢？”奇怪的想法一股腦的涌來，面前幻想中的那只青鳥漸漸模糊，離我越來越遠，那死去的青鳥去愈益清晰。“唉？”有什么東西落在我的臉頰上，我一摸，原是眼淚，我在一片混沌中留下了眼淚，這滴淚使我回了神，而演出也接近尾聲?！罢娴氖?，我哭什么啊？還要要去后場見她們的?！蔽颐蛎驕I，拍拍臉，自我安慰道。我從座位上站起來，轉(zhuǎn)頭看見了椅子上“547”的編號，突然心里想來了一個糟糕的想法，我用手慢慢把座椅支起，就要聽它合攏的吱呀聲，在此時，又失了神。 “我要是沒考上音大會怎樣……” 說罷我反應(yīng)了過來，趕緊否認，嘆了口氣，“真怪啊，我今天?！彪S即咚的一聲摔上了座椅。 ——————————————————— “剛才的演出好棒啊。”“對對，那段雙簧管獨奏真的能紀念一生?！眱尚５膶W(xué)生在后場談?wù)撝@場演出，聊的甚是火熱，但對我而言都無所謂，我坐在一旁，仔細地擦拭著剔透的雙簧管，靜靜地看反光中映射著的自己，想象她打開門的樣子。 “啊，希美學(xué)姐來了！”我聽見了門鎖的開合聲和學(xué)妹們的驚呼。她來了，我的心突然跳動個不停，我稍稍抬頭瞥了幾眼，她還是那么受歡迎，剛進門身邊就圍起了一群學(xué)妹，有的問她近來可好，有的向她展示自己精美的梳妝，還有的直率的表達對她的思念，她都一一微笑著回復(fù)了，并溫柔的摸了摸她們的頭。 不經(jīng)意的，我看出神了，她忽的轉(zhuǎn)頭與我對視，我的眼不住地避開她，此時摸了摸臉，好燙，沒想到這種情愫竟如此劇烈。 “喂，霙！” 希美喊了我的名字，我側(cè)身抬頭看她，含羞地站了起來，連同這潔白的束腰連衣裙一起，兩手抱起雙簧管放在胸前，勉強地適應(yīng)著新?lián)Q的高跟鞋，眼里總覺得怪怪的，不知是眼妝混了進去，還是四處打滾的淚花。 她把手被在后面，前半身俏皮地靠近我，“今天的你好漂亮，一眼就被你吸引了?！焙髞碛中χf道：“我果然最喜歡霙的雙簧管了?！? 我一時耳根紅的不知如何作答，她就像太陽一樣，讓人想去看她又不敢去看她，如今我心臟跳動的聲音她一定聽見了吧?？邶X笨拙的我只能慌亂扭頭，以“謝謝”作答。 見她直起身，我也就慢慢將目光再次移向她。她忽然抬起了手，“難道是？”我自顧自的幻想了起來：希美用最纖細最溫柔的手撫摸我低下的頭，理順我的頭發(fā)，對我說聲加油。我緩緩低下頭期待著，可她只是把手放在頭后，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個……對不起啊，早上遇到了一點事情，差點遲到了?！? 是可有可無的道歉，這反倒掃了我的興?！皼]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很開心。”但我還是用笑容作為答復(fù)。而后相視一笑，彼此沉默不語，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對方，等待可能會來的微風(fēng)吹動發(fā)絲，等待靈魂在另一個世界相逢，無關(guān)他人的言語，只聽得萬物的祝福。突然，我發(fā)現(xiàn)了她的包上掛著一個漂亮的青藍色羽毛，與先前她給我的那個更加翠綠，如今那羽毛我依然珍藏著，在閣窗之下。 傍晚黃昏，我在列車站送別希美赴考。在候車區(qū)，在落日余暉的氤氳晚風(fēng)中，我身處在這橘黃的慵懶的世界，看著希美被光照的半明半暗的側(cè)臉，有種無法掩飾的悲傷，是不舍嗎？還是考前的緊張？我不敢多想，用雙手輕輕托起她緊繃的臉頰，她回避的雙眸重新看向我，擠出了笑容。 “沒關(guān)系的，一定沒問題的?！闭f罷，我把從包中掏出了一個小禮盒，當作是給她的護身符。 她遲疑了一下，后又趕忙接過，“謝謝，有了它考試肯定沒問題的?！彼此坪苷渲剡@東西，不過還是一副心事掛在臉上的樣子。 正值這時后方傳來了列車進站的鳴笛聲，我知道時間不多了，便想做點什么讓她心情好點。 我抓著衣服邊躊躇了片刻，一陣風(fēng)吹起了道岸墨綠的雜草，也吹動著我，身子前傾，踮起腳尖，撲進了希美的懷里，把頭埋在里面感受她的氣息，她很是吃驚，但也放松地笑了笑，將我摟進了懷里，因慌亂而搖晃的頭發(fā)距離我的臉頰只有幾毫。我抬頭與她對視，想最后說上兩句鼓勵的話，“那個，祝希美……” 我剛開口說話，卻被一陣叮鈴鈴的響聲打斷，也打斷了這份寧靜的浪漫。希美不好意思的等待我離開，隨后低頭掏著包，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是學(xué)妹們的電話。 “抱歉，是長笛組的學(xué)妹打來的。”說罷，接了下來。 “前輩，考試加油！”“傘木學(xué)姐，音大一定要上啊?！薄昂孟肱阆Ｃ缹W(xué)姐一起去看看圣地啊?！彪娫捓飩鞒鰜砥咦彀松嗟淖ＹR，她們不能來送別就用了這種方式為希美打氣。我在一旁撩起頭發(fā)，看銀灰的軌道，有銹跡的鐵棚，稀疏的人流，和結(jié)伴而過的飛鳥，聽見了列車進站的報告聲。再回頭看向希美，她也知時間不多了，在簡單應(yīng)酬了學(xué)妹們的祝福后便掛了電話。 “你剛才想說什么?。俊? 希美突然問起我，我想來也不過是幾句大同小異的祝福，學(xué)妹們已經(jīng)替我說過了，只是一個比一個親密的稱呼讓我有些不爽，已經(jīng)可以了。 “沒什么，加油吧?！? 希美也很快的會意了，剛好列車開了門，“那我走了，再見?！彼肷磉M了車門，把頭探了出來向我揮手道別，便進了車中。 “再見?！蔽乙踩绱嘶氐?，望著列車緩緩啟動，向著無盡的遠方駛?cè)?，銀灰的車窗反射著夕陽的紅光，略過墨綠的道邊草，慢慢的，慢慢的，消失于金黃的地平線…… ——————————————————— 列車在軌道上顛簸發(fā)出震震響聲，我在幾乎沒有乘客的車廂里靠著窗看著遠處的風(fēng)景，回想著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和在車站時霙對我說的那番話。 可越想越是沒有頭緒，總是夢見悲傷的故事，清晨看到不祥的景象，上午觀看表演時落淚，以及隨后一直的憂心忡忡，這些毫無征兆的一股腦涌入了我的體中，讓我甚至什么精力去好好回應(yīng)霙的心意。我打開了霙送給我的那份小禮盒，是根藍色的羽毛，就是我之前送給她的那根，她一直珍藏的很好呢，沒有落一點灰，應(yīng)該是裱起來了。她為什么會想起送我這個，難道是看到了我包上的青藍色羽毛嗎？不過說起來我這個人好奇怪啊，這明明是從那種地方取的東西，但我覺得它好看就直截地掛了起來。 這一路竟沒有幾個人與我同行，我看著窗外的田地盡是一片秋收后的荒蕪景象，遠處的幾處炊煙照常升起著，在這種鄉(xiāng)下，空中徘徊的鳥兒自是不少的，只是我看不清它們具體的樣子，就像我分不清埂上玩耍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一樣。這一路，起碼在這一段路上，總是重復(fù)著這樣的景色，過眼的只有一棵棵枯樹，我的哈氣在車窗上化為白霧，一層層遮蔽了這幅單調(diào)的田園畫，我的興致也暫時被遮蔽了。 于是我不再看向窗外，靠在座椅上想起了事來。曾幾何時，我對考音大還是很有自信的，堅信著努力不會被辜負，但在關(guān)西大賽中我依舊跟不上霙的演奏中我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些變化，“努力真的有用嗎？”“我果然還是不適合吧?！钡南敕ㄩ_始重新出現(xiàn)，到了現(xiàn)在我對“考上音大”一事的態(tài)度又回到了本初，我能不能考上如今我心里也沒底，我只是跟著滾動的車輪一起運動的塵埃罷了。不過霙是為了我而報考的音大，她肯定不想讓我這樣自我否定，我想完成我們的約定，所以我還是要去試試。這兩種思想一直在我的心里做著斗爭，這或許正是我困惑的原因。我舉起了兩根羽毛在空中擺動，此時整個世界已經(jīng)進入了黑色的夜晚，它們在車中的燈光下依然呈現(xiàn)著光鮮的樣子，漸漸的，我在一片寂靜中進入了夢鄉(xiāng)。 果然，我并沒有做什么好夢，我好像夢見的是《利茲與青鳥》的后續(xù)：在狂風(fēng)暴雨交加的一天，利茲逆著風(fēng)走在被陰云籠罩的山坡，她一直在呼喚青鳥的名字，喊的越來越急，近乎失聲，但依舊蓋不過無情的雨聲。她全身的衣服被風(fēng)雨擊打得盡濕盡皺，不時落下來的幾道閃電越來越向她這里逼近，雷鳴聲更是聲聲入耳?！扒帏B——青鳥——你在哪兒？我聽到你的聲音了?！彼_信青鳥就在這附近，但沒有得到任何回復(fù)。只等她翻過了山頭，一陣閃電劈在她的面前，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見?！斑@不是真的，不是——”“我難道給予你的是懲罰嗎？”“為什么會這樣啊，我不明白??！”她的話語激進到了失控，失控到已經(jīng)無法正確表達自己的感情，因為在她眼前的，是血淋淋的青鳥的遺體。傷心過度的利茲隨后站了起來，張開雙手向上天祈禱：“神啊，把這份孤獨的愛消滅干凈吧。”便引來了一道天雷劈向了她，激起了萬丈羽毛…… “不要！”我又一次用這樣的方式醒了過來，回神四顧，列車已經(jīng)到站，但我只顧著發(fā)怔，這次還帶有一種難言的悲痛與憂傷。我跨步踏向月臺，另一個城市的喧鬧和景色并沒有足夠吸引到我，我的靈魂仍然停留在那個夢里，那個我所看見的《利茲與青鳥》的后續(xù)。我認真度勢著自己，還是在內(nèi)心中發(fā)出了那個疑問，“這樣的我，真的能考上音大嗎？” 幾日的光影轉(zhuǎn)瞬即逝，天氣也越來越冷了。正是音大公布錄取名單之際，天上下起了大雪，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一午間遍染白了世界，萬物成了一幅顏色。正值放學(xué)，學(xué)校內(nèi)并沒有什么行人，只留雪上幾處雜亂的行跡和一旁站立的雪人。雖是一年難遇的美麗雪景，但這陰沉的氣氛總讓人快樂不起來，似是在貪婪地吸收了世間所有斷腸人的灰白情思才成了這幅模樣，這其中，或許也有我的一份貢獻。 在已經(jīng)開始變得晦暗的走廊里，我同夏紀和優(yōu)子站在窗邊，都露著一言難盡的愁容。夏紀一條腿蹬著墻，兩手撐著窗沿，掀起了劉海憂郁地看向天花板；優(yōu)子攥起雙拳，撇著嘴惱火地看著地板；而我在這兩人之間，面對這樣的一冷一熱，我從未感覺到如此的無地適從，我的手焦躁的亂動著，不敢直視兩人。 “我說，你為什么沒有……” “別說了！” “可是霙她那么想陪希美去同一所大學(xué)?！? “那也不能對著希美撒氣啊?！? “可……啊啊真是的！” 兩人短促的對話如冰錐一樣刺向我的身體，我把雙臂抱在胸前，把頭栽了進去。是啊，我們?nèi)齻€是同時知道這個消息的，我沒有考上音大，在看到音大在關(guān)西地區(qū)招546個人時，我們找遍了大字報，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傘木希美”的字樣，我是真正地落榜了，沒有任何辯駁，這么久的努力似乎又是白費了。我強擠出無所謂的表情對兩人說：“沒關(guān)系，這已經(jīng)過去了，是不能改變的事了，我還是上普通大學(xué)比較好吧。” “你敢把這句話說給霙聽嗎？” 夏紀這聲靈魂的拷問直接擊潰了我，斷了我最后的退路，她要強推著我去面對這現(xiàn)實。霙就是為了和我在一起才報考的音大，如今我卻落第了，我還在這里裝作淡定，我明明沒有完成約定，還想把悔恨擱置一旁，我在逃避什么？我在害怕什么??？越是這樣想著，我的內(nèi)疚漸漸轉(zhuǎn)化成了不甘心，不甘心，那只青鳥馬上就要飛去我看不見的自由的地方了。 “我……說不出來?！? 是啊，怎么可能說的出來，她那么期待著我，那么的，愛我。 我扭頭看向窗外，看見一個人仍然站在大字報前一動不動，雖然穿著棕色的大衣，僅留背影，但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我的呼吸急到發(fā)顫，本能地喊著“霙”。這時的她該不會是……我不敢多想，此時夏優(yōu)兩人也發(fā)覺了，催著我快去。 我扔下包，身子猛然后轉(zhuǎn)，鞋子與地板摩擦出刺耳的響聲，而后箭步下了樓，我恨不得跨三節(jié)，甚至四節(jié)樓梯，完全不管腳砸在臺階上的響聲，面部緊繃著路過更衣室，門外呼嘯的北風(fēng)愈加震耳，已經(jīng)來不及換室外鞋了，現(xiàn)在室外還下著大雪，她在等我。我摔開門，僅穿著室內(nèi)鞋就穿行在厚實的冰冷的雪堆里，夏紀和優(yōu)子也緊跟其后。 “霙！” 我跑到她身后，搖著她的雙肩，大聲的喚她的名字，可她沒有轉(zhuǎn)頭，我聽到的只有一聲聲顫抖的聲音。 “沒有希美，這里沒有希美?！? 我聽著這如同哭累了的孩子的低語，沒有一點抵抗力，她還在一遍遍的看著名單，像孩子一樣執(zhí)著。越是這樣，我的身子越是發(fā)抖的不行，一種壓抑的情感也在涌上我的淚眶。 “喂，霙，你看看我好不好？看看我。” 我央求著，把她轉(zhuǎn)到了我的身前，她的臉早已經(jīng)哭花了，在風(fēng)雪中已經(jīng)凍出了一道道紅痕，我攥起她的手，卻像冰一樣沒有溫度，她抽噎著，聲音越來越大，似是看見了我后更加的委屈難受，我不知道該拿什么樣的表情面對她，我的腳在雪中已經(jīng)凍的麻木。 “想和希美在一起，想和希美去同一所學(xué)校，我想為希美繼續(xù)吹雙簧管?！? 她激動地吐出自己的話，字字誅心，我在一片雪白的凌亂中只想起了三個字。 “對不起……” “我想在名單上找到希美的名字，哪怕是很小很小的字，我一直在找。”她用雙手捶著我的胸部，我的眼眶已經(jīng)熱的忍不住淚水了，已經(jīng)極限了。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