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AR

封面來源：《INNOCENCE》

說到《攻殼機動隊》，雖說押井守只執(zhí)導(dǎo)了兩部劇場版，但這對押井守來說是足以改變了他命運的作品?！稒C動警察Patlabor》也是，作品面世之后竟然會造成如此大的影響，這是押井守當時無法預(yù)料到的?！豆C動隊》的影響覆蓋到了全世界，不僅改變了押井守作為電影監(jiān)督的命運，也改變了他之后的工作方式。但從結(jié)果上并非全是積極的，也有消極的部分。

積極的，就是押井守的名字挺進了好萊塢，關(guān)注度一口氣上升了幾個階段。押井也一時陷入了迷惘，不過只是一時。到了好萊塢那，見過了不少業(yè)界大腕，也參與了一些面向國際的項目。這讓押井守立馬就意識到了一點，電影還是分國籍的。并非到哪兒都能做得出來。當然這其中有著文化和語言的差異。還有一點就是，越是被人期待，就越做不到人所期待的結(jié)果。這讓押井守再次意識到，電影沒有本家與分家。

※ 這里的本家指的是好萊塢電影。

結(jié)果上是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因為接觸了好萊塢，過去的那些幻想變得蕩然無存?！昂萌R塢的電影也不是最牛掰的嘛。”在好萊塢拍電影的人是有極限的。反過來說，押井守過去的作品之所以被青睞，就是因為在好萊塢拍片的人做不出這樣的片子。

工作方式上，押井守認為過去非常自由自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這樣的做法也是好萊塢流做不到的。要做到這種自由自在，首先就必須在文字上下功夫。具體一點就是自己還得兼任制片人的工作，好萊塢的話就像詹姆斯·卡梅隆那樣的，將金錢的調(diào)度工作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這樣才能做出真正的自己的作品。物理方面的制約，主要就是預(yù)算上的制約制和市場的大小，放在全世界其實都大同小異。某種意義上，在日本做片需要小心謹慎，是選擇自己所想的工作，還是為了做大片而舍棄自己想做的事，一定會猶豫。押井守去了幾趟，然而自己的想法總是不能讓對方滿意，押井也能理解這點，這對自己來說也是好事。押井守認為，自己做的電影雖然是幻想的，但這不意味著拍電影的人自己要抱有幻想?！禛HOST IN THE SHELL／攻殼機動隊》就是個很好的范例，押井守自己也從中獲取了很大的經(jīng)驗。

而說到作品本身，押井守認為至今就沒能做出任何嶄新的作品，沒有一部稱得上是新的。完全是按照押井自己已知的方法論和技術(shù)來做的，甚至被他自己看作是很“貧瘠”的作品。因為預(yù)算的問題，押井守之后拍的動畫作品，制作期間也非常短，只有10個月左右，但這短短的10個月卻沒有無用功。制作現(xiàn)場秩序井然、一切按照日程順利進行，因此完成度也很高，然而押井對其沒有很高的期待，這樣的完成度也是必然。押井守一直抱著這樣的疑問，“都是已知的技術(shù)，要怎樣才能創(chuàng)造出全新的作品？”在其他人看來，押井守算得上是數(shù)碼動畫的先驅(qū)，而實際上數(shù)碼的部分僅用上了20%。被這么一說，他才想起來，當時不過是希望制作成數(shù)碼電影那樣的氣氛罷了。只是在印象上作為數(shù)碼電影而成立，電影本身并不是完全的數(shù)碼，本質(zhì)上還是賽璐珞動畫。CG的部分也不過30%。某種意義上，是演出的意圖作出了“數(shù)碼電影”，而不是真正的數(shù)碼制作，全是非常傳統(tǒng)的手法。所以不過是用了“老套”的方法論，做出了讓人接受的電影，而《INNOCENCE》（無罪）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押井守認為《無罪》作為一部電影能夠成功，是因為它從根基的部分就發(fā)生了改變，是完全革新的電影，為此煞費苦心。而《GHOST IN THE SHELL／攻殼機動隊》在押井守看來，不過花了《機動警察Patlabor 劇場版》一半不到的精力。為什么說輕松，那是因為押井守用的全是過去的方法論以及各位參與的制作人員實在過于優(yōu)秀。也多虧了制作了兩部《機動警察Patlabor》的劇場版動畫，從中積累的經(jīng)驗在這部作品中得以發(fā)揮，現(xiàn)場也變得更加成熟。分鏡畫完了，Layout檢查告一段落，押井自己的工作也基本完成了，那之后只是偶爾去趟現(xiàn)場，稍微指點一下，現(xiàn)場就能夠自如地運轉(zhuǎn)，哪怕不去也行。

回憶起《GHOST IN THE SHELL／攻殼機動隊》，押井守表示自己有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游戲機廳，很閑。不只是他，整個制作現(xiàn)場各位也都很喜歡玩游戲，當時最流行的是《VR戰(zhàn)士》。押井還記得自己當時跑到游戲機廳去“回收”罷工的作畫監(jiān)督。另外就是當時現(xiàn)場的各位確實辛苦，正是這份辛苦給他們的青春劃上了句號，因此大家經(jīng)常聚在一起吃飯，還都挺能吃。“3點的時候又是吃零食又是吃暖暖亭的便當，到了晚飯大家又在一起到外邊覓食，吃完后一定要繞到游戲機廳，打個3小時，再回到工作室繼續(xù)工作?！毖壕貏t是吃完了直接回家，那段時間就過著這樣的生活。

押井表示在《GHOST IN THE SHELL／攻殼機動隊》中一直是中規(guī)中矩的做法，唯一有挑戰(zhàn)性的就是在音樂方面。在過去的作品中也沒怎么給川井憲次出過難題，這次則刻意丟給了川井非常濃密的工作，音樂部分就是說押井守和川井憲次兩人共同完成的也不為過，這個過程押井還是非常享受的，還試著嘗試用了太鼓，《GHOST IN THE SHELL／攻殼機動隊》的音樂就從這開始。川井的腦子里有著很多優(yōu)秀的點子，押井稱其為“有著優(yōu)秀方法論的旋律制造機”，如果沒有川井憲次，如果沒有遇到那個聲音，沒有遇到演唱民謠的大嬸，《GHOST IN THE SHELL／攻殼機動隊》的音樂也不會達到這樣的完成度。

要說影片的看點，押井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因為真的很難回答，說不出來。倒不如說，押井守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也忘了當時在拍這部片子的時候，究竟想表達什么。“就像孩子一樣，誰也不知道10年后，自己會怎樣，無法預(yù)測?！彼匝壕ǔ５幕卮鹁褪恰叭俊薄．吘顾械溺R頭都是花了功夫花了時間去做的，每個場景缺一不可，不可能說這里比較重要，那里就不重要。押井守認為，特別在電影方面，更多是“偶然”，是偶然的產(chǎn)物，“你無法預(yù)測電影的女神什么時候會向你微笑。”

要說《GHOST IN THE SHELL》的話，押井守認為看點就是主人公，草薙素子就是這部影片的全部。在當時上映的時候，尤其被海外觀眾所接受。因為是“賽博朋克”題材，網(wǎng)絡(luò)的世界這點首先被海外的觀眾所認識。但押井守認為，尤其是電影這樣的平臺，比起世界觀和設(shè)定，大家更應(yīng)該關(guān)注的是角色，是主人公，是這個故事所要描述的人?！八浴禛HOST IN THE SHELL》這部作品就是草薙素子的電影，這是毋庸置疑的?！?/p>

前年的時候，因為好萊塢制作的《攻殼機動隊》（真人版）邀請了押井守到現(xiàn)場參觀，當見到斯嘉麗·約翰遜的那一刻，押井守也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這是素子的電影?！彪m然結(jié)果上和押井守的片子完全不同，但押井對斯嘉麗贊譽有加，“整部電影只要看她就行了，說是斯嘉麗的電影也不為過。雖然說這話有點對不起導(dǎo)演?！?/p>

按押井守的說法，《GHOST IN THE SHELL／攻殼機動隊》是草薙素子的電影，那《INNOCENCE》（無罪），就是主人公素子“不在”的電影。和“貧瘠”的第一作相比，本作的預(yù)算就要多得多了，要他拍大片，因為愿意給電影出錢的人多了，某種意義上就是“你隨便做，我們有錢”，不過主題被限制了，押井守猝不及防，沒想到竟然是“主人公不在的世界”。這也成了押井守唯一的出發(fā)點。

押井守對此毫不謙虛，《無罪》就是自己作為演出的動畫作品的巔峰，今后也不可能超越。為什么押井會這么說？因為人湊不齊了，片子不是他一個人做的，做出了那些影像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英雄，而現(xiàn)在包括原畫師、動畫師、美術(shù)在內(nèi)，已經(jīng)沒法湊齊當時的原班人馬了。人生作品的巔峰，而押井已經(jīng)做到了。

“這是一部不可思議的電影?！本瓦B押井自己看了也這么說，完全是為了故事而制作的電影，腳本花了兩周的時間。這算快的，因為押井表示自己在寫的時候是認真的，實際敲鍵盤的時間可能就3、4天。這也只有在當時才辦得到?！斑@對當時的制片人石川光久而言可能是不幸?！毖壕貞浀?，石川當時質(zhì)問，“能做出了不起的電影吧？”“相信我吧?！弊髌吠瓿珊螅粝铝思拥臏I水，押井守雖然沒當年質(zhì)問過，但他猜測：一、算是對得起砸了這么多錢了；二、大概是想起了為作品東奔西走的經(jīng)歷；三、大概真的是被影片的內(nèi)容感動到了吧。不過押井也放棄去問石川了，總之石川流淚是一件很罕見的事，因此也讓押井記得很牢。

而《無罪》對押井守來說，為了這部作品付出了太多太多，這輩子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為一部片子這么費勁心血了。無論是影像還是音響上，僅僅為了錄八音盒的音竟然租下了一晚的采石廠，器材全搬過去，就只是為了一首曲子?！熬褪怯须娪爸档媚氵@么做。”但這不僅是耗費了畢生的知識和勇氣就能辦得到的，還必須得有錢，才能修成正果。“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待何時？”對押井守來說，《無罪》就是值得他放手一搏的電影。

當作品完成時，押井守累倒了，這一倒就是三個月。押井如今回想起來，這疲勞足足花了他三年的時間才有所好轉(zhuǎn)，果然是上了年紀。而且在《無罪》結(jié)束時，押井很明顯感到自己真是一下就老了。之后又花了大把的時間做了《空中殺手 The Sky Crawlers》，再到《Garm Wars》的時候頭發(fā)也掉得差不多了。

《GHOST IN THE SHELL》的時候確實是依靠過去的經(jīng)驗，加上制作團隊確實優(yōu)秀，所以押井守才能安心去玩《VR戰(zhàn)士》。然而《無罪》完全不能這么做，雖然是同樣的素材同樣的原作，但要拍的電影卻是與原作完全處于兩個極端的的影片?！艾F(xiàn)場的各位又太過于優(yōu)秀，有著這樣的團隊，誰不愿意破釜沉舟，去大干一番呢?！?/p>

【參考資料】

WOWOW：押井守監(jiān)督が自身の作品について語る！　3週連続単獨インタビュー　第二弾　『GHOST IN THE SHELL / 攻殻機動隊』『イノセンス』（http://www.wowow.co.jp/movie/cp/info/detail_18031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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