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起初，沒有人在意發(fā)生在遠(yuǎn)方的劇變，認(rèn)為這不過是一次司空見慣的殺戮，一次電閃雷鳴的黃昏，一次狂風(fēng)中鳥群的慌不擇路，直到這場劇變，規(guī)模大到震天動地。

? ? ? ?在城鎮(zhèn)里遙望天空的異象，作為巫女，朱菜急忙拿筆記下這詭異的一幕。自她出生以來的十幾年，以及之前的幾十年，在任何的記載和口傳中，鳩拉大森林都從未出現(xiàn)過這等情況。?

? ? ? ?就像是，某位偉大神明的降臨。?

? ? ??從朱萊的速記中，沒能親眼見此盛況的人也得以窺知一二。看過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議，但當(dāng)時在場的無數(shù)魔物和人類都可證明，那一天的黃昏，兩輪新生的“太陽”在西方升起，其中之一，光芒愈發(fā)閃耀，把幾十公里外的人眼睛刺得生疼，光球化為光柱，上下高速延伸，以至撼天撐地，黃昏變成血紅，暗赤的落日像只在世界之外的獨眼，靜悄悄離開，之后本應(yīng)夜幕降臨，可強光照亮了這一方天地，以“太陽”為中心，攜帶魔素的浩蕩的風(fēng)推翻了四周的尸體、軍營、樹林，植物枯萎，不久后這陣風(fēng)奔襲至魔物的城鎮(zhèn)，雖已削弱了不少威力，但頭暈眼花、臉色蒼白者仍有許多，他們踉蹌地躲進(jìn)室內(nèi)，尋求庇佑。而后來的是高溫?zé)崂?、地震、雷暴。朱菜在城?zhèn)外圍，迎著那“太陽”施展大型結(jié)界以阻擋其危害。這時她已把筆交與旁人接著記載。暗紅的天空給人以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雷電呈紫藍(lán)色，不斷閃過，處處落下，就像是從天頂生長下來的藤蔓叢，許多驚起的鳥類與飛行魔物不幸被劈中，灰飛煙滅。落在地上，則燃起火焰，起先只是零散的幾點，不多時，點成線，線成面，平原上熊熊燃燒，風(fēng)助火勢，火借風(fēng)威，因而烈火狂舞，煙幕叢生。天雷地火，一幅地獄之景。火星漫天飛，在結(jié)界內(nèi)，朱菜的俏臉被逐漸爬近的火叢照紅，結(jié)界可以很大程度上阻隔高溫與火勢，然而，擋不了地震，路面開裂，樹木傾倒，朱菜需要別人的攙扶才能穩(wěn)住身形并維持結(jié)界。在她身后，裂痕已如毒蛇爬上了民居的墻壁，接二連三轟然倒塌，尖叫聲此起彼伏。朱菜忍不住回頭，大聲喊去救人，包括扶著她的那個。于是朱菜只能獨自硬撐，這份力量是莉姆露贈予她的，今天一個危險兼機會來到她的面前，要她證明自己是能派上用場的，而非花瓶。雷暴越來越密集，多次劈中她的結(jié)界，結(jié)界搖搖欲墜，可一想到身后的那么多可愛的人們，朱菜豁出去了，透支魔素，以身體難以承受的方式支撐結(jié)界，幾十萬生靈的保護(hù)傘。天災(zāi)之下，人力微薄，可勇氣永遠(yuǎn)閃爍光芒，過去如此，將來也會如此。單方面挨打，很疼，而朱菜已經(jīng)不滿足于固守了，她要前進(jìn)，向著天災(zāi)前進(jìn)，一步、兩步……步步艱難，但步步堅定，結(jié)果在她超越極限的支撐下堅若磐石，然而這種情況是不可能持續(xù)太久的，朱菜終究有盡力的瞬間，一旦結(jié)界破碎，她孤身在天災(zāi)面前，也無力逃跑，這意味著必死無疑。

? ? ??這時紅丸趕到，率領(lǐng)著千軍萬馬。極巨大的雷霆降落，把朱菜的結(jié)界砸得粉碎。朱菜向后一倒，紅丸趕緊把她抱在懷里，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傻妹妹早就累得神志不清了，難怪剛才莫名往前走，跟送死一樣。

? ? ? ?隨后趕到的托蕾妮接上朱菜的位置，和其他幾位分散在城鎮(zhèn)各角的樹妖精一起釋放新的結(jié)界，更穩(wěn)定也更堅固。?

? ? ??“你真傻！”

? ? ? “哥哥…你說什么…？”朱菜的耳朵里流出了血。

? ? ??紅丸搖了搖頭，把妹妹的腦袋按在胸前，撫摸她的頭發(fā)。

? ? ? “我?guī)慊厝ァ?/p>

? ? ??剛一起身，紅丸頓時感到眩暈，身體里的力氣被抽干，雙腿難以再支撐身體，不得不跪下。這眩暈來得莫名其妙，跟他出現(xiàn)相同狀況還有妹妹，因為太累，她一下子就暈過去。哥布塔和一些哥布林好歹撐了會兒，但都抵擋不住，倒頭就睡。紅丸發(fā)現(xiàn)，與莉姆露有魂之回廊連接的魔物們都出現(xiàn)了這種狀況，可莉姆露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 ? ?《宣告：個體名：莉姆露·特恩佩斯特的魔王進(jìn)化儀式完成，自即刻起，對其系譜下個體施以祝?！?

? ? ??“魔王……”

? ? ??紅丸也支撐不住，但在暈倒之前，他把朱莖放在身前，讓她可以墊著自己睡。

? ??

? ? ?古月澪并不知道外界發(fā)生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她在自己的意識深處游蕩，像在漆黑的無邊世界，走走停停。

? ? ??隨著她的步伐，周遭浮光掠影，那些是她一生中的幾個記憶片段，此刻呈現(xiàn)在眼前，跟電影的蒙太奇手法一樣。

? ? ???記憶里，有幾個小孩在鬼叫。

? ? ??“你們看！這個丑八怪連爸爸都沒有！”

? ? ??“哈哈！”

? ? ? “哈哈！”

? ?? ?“閉嘴！我有爸爸！還有！我比你們都好看！”

? ? ?應(yīng)該是四歲的樣子，小小個的古月澪拎了把木棒就追著那幫小屁孩打，全部揍哭。

? ? ?后來老師要見雙方家長，對面那幾個家里人都來了，古月澪這邊孤立無援，因為爸爸是高人，高人是不能隨便見凡夫俗子的，于是凡夫俗子們對她口誅筆伐，批評她這種打人的行為，并要求道歉。

? ? ??古月澪個子小年紀(jì)小，唯獨脾氣不小，死倔死倔的，不肯道歉，都是對方的錯。

? ? ? 可最后她還是道歉了，小腦袋可憐巴巴地低下去，腰彎得要斷了似的。十幾個人圍著她，她要一個個道歉過去，對大人，對明明先惹了她的衰仔，低頭，彎腰，說對不起，還不能咬著牙說，否則就是不禮貌、沒誠意，要重新道歉，至于她的尊嚴(yán)，在包圍中支離破碎。她被認(rèn)定是施暴者，施暴者的眼淚流再多也只是搏人同情而已。

? ???畫面熄滅，古月澪的眼神沒什么變化，在她看來，這只能算小事。

? ? ?她向前走，像是回到過去重新前進(jìn)，展望自己已經(jīng)度過的人生。

? ? ?上了初一，她是遠(yuǎn)近聞名的漂亮女孩，大家都覺得她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雪精靈，可她很文靜，不愛說話，總是自己一個人下課時在座位上看書。她的座位靠窗，窗外伸過來幾根樹枝，剛?cè)雽W(xué)那會兒，春暖花開，窗外粉櫻繽紛，陽光灑落，要求開窗，于是開窗，邀請萬物生靈訪問教室，窗邊、陽光、藍(lán)天、白云、微風(fēng)、櫻花，還有安靜看書的她，多種色彩調(diào)和，美不勝收。?

? ? ??后來啊，骯臟的顏色沾污了這份美好。?

? ? ?古月澪太美好了，于是總有人喜歡她，她是太陽，走到哪里都有向日葵。青春期，情感萌生的年紀(jì)，男孩子喜歡她很喜歡正常，女孩子喜歡男孩子也很正常，可那么多女孩子喜歡的男孩子都喜歡她，就很不正常了。?

? ? ?那段時間，古月澪的儲物柜里總是有兩種東西并存：情書和垃圾。前者是男生放的，后者是女生。古月澪兩樣都扔掉，對待喜歡和霸凌，她一視同仁、視面不見。照舊讀書，漸漸地卻讀不了了，時不時有不認(rèn)識的人走過來，對她評頭論足，很吵，很煩，躲進(jìn)廁所隔間，以為消停了，然后從外面潑進(jìn)來一盆水，一起鉆進(jìn)來的還有尖利的笑聲，遠(yuǎn)去。古月澪坐在馬桶蓋上，制服濕透，銀發(fā)滴水，就這樣出去肯定不行，她的胸肩帶露出來了，又沒帶換的衣服。那就坐著，坐到上課，之后下課，上下上下，直到夕陽歸西，像是要坐到天荒地老。她把白色大腿襪脫掉，回教室拿上東西，無視抽屜里放著的狗屎，一走了之。路上不少男生看她的腿，雪白、纖細(xì)、筆直。她總是穿長襪，很少露腿?；氐郊?，換衣服，自己做飯吃，作業(yè)不想寫，玩手機到半夜三更，家里沒人管。

? ? ?有幾次她想跟爸爸說一說這些事，就當(dāng)飯后茶余的笑料那樣輕松隨意地聊聊?？伤龥]說，一直忍受過分的喜歡和過分的霸凌這冰火兩重天。?

? ???直到有一天，古月澪忍無可忍。

? ? ?那天早上，古月澪剛回學(xué)校，照常清理儲物柜和抽屜里的垃圾后，出去打水。還有幾個別班的女生也在打水，吵吵鬧鬧。古月澪沒理，也不想理，伸杯子過去裝水，裝到一半，旁邊那個女生突然把剛打的開水倒在她手上，動作很快，跟不小心的一樣。

? ?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闭f是這樣說，話語里沒有半點歉意,

? ? ?古月澪還是不說話，把水裝滿，蓋好，放好。旁邊就是欄桿，不高，只有她身高的一半多點。?

? ???然后她一腳把那女生從三樓踹了下去，沒死，但終生殘疾。

? ??也許你會覺得古月澪反應(yīng)過激，但那是一次雪崩，雪崩之前，有無數(shù)雪片的積累。

? ? ?接下來的流程古月很熟，不過是被老師訓(xùn)、見級長、見主任、見對方家長、道歉、低頭彎腰。她是會舞蹈的，柔紉性很好，多彎些腰沒關(guān)系，不累。

? ? ?可這一次不可能與之前一樣，客觀上看她是故意傷人致殘，以及從樓層高度看，主觀上可能還涉嫌故意殺人。于是不僅老師、級長、主任來了，校長很快趕到，對方家長風(fēng)一樣來了，救護(hù)車也來了。一大幫人忙忙碌碌，情緒激動。對方父親極度憤怒，恨不得沖過來打死她，被老師們攔住。母親聲淚俱下。醫(yī)生護(hù)士把受傷女孩放在擔(dān)架，搬上救護(hù)車。古月澪始終沉默，像個觀眾，這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 ? ? 那晚古月不許回家，留校察看，跟老師長時間談話，幾個人圍著她，跟審訊一樣。古月澪都認(rèn)，道歉，但沒用，道歉有用還要法律干什么？

? ? ?之后警察也來了，是對方家長報的警。又是一大群人圍著她，審訊，厲聲呵斥。古月澪道歉。警察說雖然她只有13歲，還不用承擔(dān)刑事責(zé)任，但少年法庭會審判她的罪，她的監(jiān)護(hù)人會代為承擔(dān)責(zé)任。學(xué)校聯(lián)系不上她的家長，所以要求她用自己的手機聯(lián)系家長，叫他過來。

? ? ?古月澪拒絕了，她不想麻煩爸爸。?

? ? ?但沒用，以她的年紀(jì)承擔(dān)不了責(zé)住，說什么都只是小孩子的鬼話，大人們憑借權(quán)威，逼著她打電話。

? ? ?古月澪哭了，退到一旁，猶豫了好久，才摁下那個號碼。電話鈴聲響起，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蟬鳴在她耳里被拖得很長。犯過這么多事，還是第一次找自家老爸。?

? ? ?電話接通了，對面是利姆露平淡的聲音：“有事？”

? ???“爸…”古月澪帶著哭腔說。

? ? ?“嗯？誰欺負(fù)你？”

? ? ?“有人欺負(fù)我，我打回去了?！?/p>

? ? ?”打死沒？”

? ? ?“沒…”

? ? ?“為什么不打死？”

? ? ?古月澪愣住了。

? ??這時是2362年，黑暗的五十年代剛過去不久，利姆露從長期狂暴中走出，但仍留有曾經(jīng)瘋狂的余波。

? ? ?“為什么不打死？”他又問了一次。?

? ???“不敢，但打殘了。”

? ? ?“那也行。所以你被要求見家長了，現(xiàn)在有很多人圍著你是嗎？”

? ? ? “嗯…”古月澪小小聲。

? ? ??“呵，跟審問一樣?！?/p>

? ? ? “他們要我道歉，我道歉了，他們還要你出面道歉，承擔(dān)責(zé)任…”古月澪的聲音越來越委屈。

?? ???“我不想道歉，也不會，不管我有沒有錯。”利姆露依然平靜，“如果有人要我低頭，那我會把他的頭擰下來?！?/p>

? ? ?古月澪沒想到爸爸居然是這種反應(yīng)。?

? ? ?他還笑著說：“如果你再厲害點，你現(xiàn)在就可以不顧規(guī)則，把那些人全部揍一頓，讓他們都不敢說什么。以后有時間，我會幫你提升一些實力，掌握暴力的人才有話語權(quán)?！?/p>

? ? ?“哦…”

? ? ?“好了，別哭，沒事的，不就打殘個人嗎，那人死了都無所謂。”然后利姆露掛斷電話。?

? ? ?不是，你來不來啊？古月澪疑惑不已。?

? ? ?電話鈴響成一片，不是古月澪的手機，是那些人。大人們紛紛接起電話，不一會兒，有幾人臉色大變。

? ? ?古月澪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警察撤走了，對方家長沒再不依不撓。后來她聽說，那家人被遷到了東南邊疆地區(qū)。她認(rèn)識的那些老師、級長、主任都不見了，校長換人了，全校行政管理人員大換血，被勒令退學(xué)的學(xué)生一個接一個。新任校長對她關(guān)照有加，馬屁拍得震天響。學(xué)校對霸凌行為的打擊大幅提升，不僅施暴的學(xué)生要罰，管束不力的有關(guān)教師也要罰，級長和主任也不例外。那段時間，校內(nèi)惶恐不安。

? ? ?在利姆露一段時期的特訓(xùn)下，她的實力問鼎校霸。之后的時間，直到18歲，她被認(rèn)為是不良，但凡有人敢惹是生非，她就施以鐵拳制裁。走在路上，別人看見她都繞路走。有時她連老師都打，但最后走人的從不是她，而是老師。如此無法無天，也沒人能制裁她。所有人都知道了，古月澪在上面有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大人物。

? ? ?這是性格反噬，一個人被長期壓抑，當(dāng)她掙脫枷鎖的時候，就會表現(xiàn)出與之前完全相反的樣子。不良的古月澪很暴力，不講理，拳頭在學(xué)校里比誰都硬。

? ? ?有一次，古月澪又在學(xué)校天臺上打了回群架，準(zhǔn)確地說，是她一打十幾。最后她贏了，贏得很輕松。她踩著滿地低吟的家伙，離開現(xiàn)場。夕陽墜落，金光照進(jìn)教學(xué)樓的一排排窗戶，古月澪行走在走廊，窗戶并不是一直連續(xù)的，而是一段一段，明暗相間，古月澪身上時亮?xí)r暗……

? ? ? ?這幅畫面忽然破碎，眼前變得一片黑暗。

? ? ? 前方，爆發(fā)的光線刺進(jìn)她的雙眼，無比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過了會兒才適應(yīng)。殘缺的夕陽孤寂地垂落在紅色的天空，暗紅色的云漫無目的地翻滾，腥風(fēng)吹過無邊無際的鮮血海洋蕩漾起波瀾，在這其中，殘肢斷臂和尸體白骨堆積成山，成為血海上零散分布的孤島和礁石，眾多島嶼圍繞的地方，一座尸山拔地而起遮住了微弱的陽光，投下長長的陰影。

? ? ? ?古月澪就站在這座尸山上。

? ? ? ?“歡迎來到，王者的世界。”

? ? ?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 ? ? 古月澪回頭。那里佇立著黃金的寶座，其下端與下面的尸體連為一體，難以分清腐肉與金屬的邊界。澪明明身著黑色的晚禮服裙，印花的黑絲襪，緞面的黑色高跟鞋，但她很不端莊地坐在那上面，翹著二郎腿，鞋跟脫落腳后跟，只用腳趾挑著高跟鞋。

? ? ? ?“哦?！?/p>

? ? ? “反應(yīng)這么平淡？你不應(yīng)該狂喜嗎？”澪稍微坐好一些，“在現(xiàn)世生活二十多年，你終于拿回了屬于你的權(quán)力，雖然只是一點點而已，但這一點點，足以毀天滅地了?！?/p>

? ? ? ?“我是誰？”

? ? ? ?“你又不是蘇格拉底。”澪微笑著說。

? ? ? ?“不說就算?！惫旁聺斡謫枺骸斑@里是哪？”

? ? ?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 ? ? ?“太抽象了，具體點?！?/p>

? ? ? ?澪攤了攤手，“你可以理解成，你們的內(nèi)心世界?！?/p>

? ? ? “我和誰？”

? ? ??“你的父親，你們的內(nèi)心世界是聯(lián)通的，所以他的力量隨時都能夠傳送給你，他的權(quán)能也可以與你共享，包括他的王座?！睗螁问謸巫∠闳八阅阋M(jìn)化魔王，他會立刻知道，并且還需要他的同意?！?/p>

? ? ? ?“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吧?！?/p>

? ? ??古月澪很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被生下來的，利姆露從來沒有結(jié)過婚，她也不是撿來的，撿來的女孩跟利姆露不可能越來越神似。

?? ? ?“要看你怎么定義父女了。如果是說生理上的，那你們倆確實沒有關(guān)系，但是，你們之間的靈魂聯(lián)系程度并世界上任何父女都高?！?/p>

? ? ? “所以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 ? ?“自己去問你爸，別問我。不過呢，他可能也不會回答你?！睗温柭柤?，“何必問這么多呢？有這么個老爸不好嗎？只要他一直是皇帝，你就可以一直享受特權(quán)，不論是無所事事還是大展鴻圖都可以得到支持。只要是你做的，哪怕違法犯罪了，警察也不能拿你怎么樣，你剛才也看到了，他是怎么對待那些欺負(fù)你的人的，還有不少是被牽連的，可他不在乎。你的父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惡霸，他才沒什么善心，護(hù)短的很。他手里的極權(quán)要是分一點點在你古月澪手上，都夠你把別人壓死了，那些膽敢忤逆你的，就讓他們?nèi)ニ??！?/p>

? ? ? “中二病早該畢業(yè)了，又不是小孩子，整天喊打喊殺的，沒用的，暴力創(chuàng)造不了什么東西，濫用暴力只會適得其反。”

? ? ? “那你之前，壓迫那么多魔物，暴力嗎？”?

? ? ? “暴力只是個輔助工具，達(dá)到目的才是根本所在。如果暴力能有效，那就暴力，如果和平、友好、談判、合作更有利，那就不必使用暴力了。不要和我扯道德，我?知道有用，但已經(jīng)不想聽了?！?/p>

? ? ? “居然變得這么清醒了，哎呀，這下可不好忽悠你啦?！睗涡Σ[瞇的，擺動著修長的雙腿。

? ? ? 因為書讀得多了，事情經(jīng)歷得多了，古月澪自然也就成熟了。她發(fā)覺，有的人讀書越讀越高尚，有的人讀書越讀越無恥、越讀越?jīng)]人性，她也許屬于第二種。

? ? ? ?“輪到我問了吧?！?/p>

? ? ? ?“請?！?/p>

? ? ? ?“我……是從哪來的？”

? ? ? ?“古月澪嗎？”

? ? ? ?“嗯。”

? ? ? ?“這個不好說呢。你的身體只是你靈魂的容器，那個靈魂才是真正的古月澪，而你的身體是被利姆露創(chuàng)造出來的，由于不能容納靈魂的全部能量，利姆露便給你上了鎖，你靈魂的絕大部分都處于沉睡狀態(tài)，大部分權(quán)能和力量也都在沉睡，所以你才會這么弱，以及，你現(xiàn)在的這種性格也不是完整的?！?/p>

??

?? ? ? “現(xiàn)在的這個我，不是完整的我？”

? ? ? ?“對，不論是力量、權(quán)能，還是人格，都并不是完整的?！睗握f：“不過呢，這次你進(jìn)化魔王，算是喚醒了自身靈魂的一部分，但還遠(yuǎn)不是全部，如果是全部的話，撐爆的不一定只是你的身體，可能還會包括，整個世界哦。”

? ? ? 古月澪看向自己的雙手，她是真沒感受到過自己體內(nèi)有什么沉睡的東西，聽澪這樣一說，好像她里面藏著一頭兇獸似的。

? ? ? ?“真正的我自己……”

? ? ?古月澪想看看真正的自己。她的進(jìn)化之路就是解封之路，用一萬人的鮮血灑在牢前，引誘囚籠里的兇獸盡快脫鎖，撕破鐵欄，對著黑夜放聲咆哮。

? ? ?澪消失了，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世界變得一片黑暗。古月澪腳下一空，徑直向下掉落，沒有失重感，也沒有風(fēng)。

? ? ? 越來越黑了。

? ? ?古月澪連自己都快感覺不到了，仿佛這黑暗阻隔的不僅是視力，還有其他感官。聽覺失效，聽不見聲音。神經(jīng)失效，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軀體。向下、向下、無限向下，虛無縹緲。

? ? ?她唯一還保留的是頭腦，知識、思想仍能運作。古月澪記起但丁的《神曲》，全詩分地獄、煉獄、天堂三部，主人公依次走遍，最后抵達(dá)天堂，面見上帝。

? ? ?這里不是有點像嗎？穿越最深的地獄，而后直抵天堂。

? ? 《宣告：古月澪·特恩佩斯特的魔王進(jìn)化儀式開始》

? ? 《已確認(rèn)，種族……無需進(jìn)化，維持原狀》

? ? 《身體能力全面大幅提高，可自由切換物質(zhì)體與精神體》

? ? 《告：獲得授權(quán)，解鎖固有技能：【無限再生】【萬能感知】【萬能變化】【萬能絲】【強化分身】【魔王霸氣】………》

? ? 《解鎖抗性：【痛覺無效】【物理攻擊無效】【精神攻擊無效】【自然影響無效】【狀態(tài)異常無效】【圣魔攻擊耐性】》

? ??《解鎖究極權(quán)能：【靈魂暴食】【時空間支配】【多次元結(jié)界】；授與究極權(quán)能：【七宗罪】【惡靈降世】【太古權(quán)現(xiàn)】》

? ? 《申請完整的究極能力……請求被駁回》

? ? 《進(jìn)化完成》

?

? ? ?一切，歸于寂靜。

? ?? 古月澪在心里默默計算體內(nèi)高速膨脹的魔素量，仍在增長，而魔王進(jìn)化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很明顯，這些后續(xù)的能量是從利姆露那里來的。

? ? ?增長停止。

? ? ?古月澪確認(rèn)了她新的存在值：3000w

?? ? 這一天，如過去幾百年的每一天一樣，風(fēng)依然吹，海依然翻騰。這一天，也跟過去幾百年的每一天都不同，世界上新誕生了兩位覺醒魔王，其中一位直接進(jìn)入天災(zāi)級的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