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快樂莫過于捉魚:釣魚、摸魚、端魚,都是我們的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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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百畝國營大漁場,緊臨我們所住的高臺子居民小區(qū),釣魚、摸魚、端魚,便成了家常便飯。
??? 釣具大都來路不正。釣竿是趁人不注意從鄰居籬笆帳子上抽來的蘆葦竹竿,魚鉤是趁大人沒看見偷拿的縫衣針在火上燒制的,魚浮子是活拔來的白鵝翎、雞毛翎,下窩子的米糟來自鄰居豬食盆,只有魚餌蚯蚓是我們勞動所得。至于魚嗎,毫無疑問來自禁止垂釣的國營大漁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誰叫漁場離我們家這么近,誰叫魚塘里的魚都呆頭呆腦、見鉤就咬呢!
??? 釣魚時(shí)很風(fēng)光。馬路邊總有許多閑人圍觀,嘰嘰喳喳評議不休,我們都當(dāng)是贊美??垂軡O場的人很狡猾,?;煸谌巳褐?,聚精會神看釣魚,像行家里手。我們越發(fā)得意忘形,放松警惕,昂首挺胸像解放軍端著沖鋒槍一樣端著釣竿抖擻精神想釣個大的,顯擺顯能。大魚終于上鉤,死命掙扎,又拉又扯又放又收,十八般武功用盡,滿頭大汗拽上一條半斤來重的草混子。正陶醉于贊嘆聲不絕于耳,看管漁場的人一個箭步?jīng)_上來,雙手將你領(lǐng)口封住,嘴上罵個不停。你若反抗,他便拳打腳踢。魚竿折斷,魚放掉,還要揪你到漁場總部寫檢討。深知去漁場沒有好果子吃,打地陀似的掙扎著不起身,看熱鬧的人圍著講情。良好的結(jié)局是屁股挨兩腳,立馬滾蛋。精靈狡猾的,趁看漁場人冷不防,或一頭跳進(jìn)魚塘,游向?qū)Π叮蛉鐾扰苓M(jìn)居民小區(qū),在巷口里七拐八拐立時(shí)不見蹤影。如此歷險(xiǎn),享有“釣魚大王”美譽(yù)的我,所遇甚多。有一次看漁場人把我追到巷子里還窮追不舍,眼見幾步就要抓到我,又急又怕又惱羞成怒,情急之下,向后猛甩魚竿。魚鉤勾住了看漁場人的衣領(lǐng),嚇得他捂住眼睛哇哇大叫。我順勢扯斷魚線,猶如壁虎斷尾而逃。此后多天,驚魂難定,不敢踏魚塘半步。
漁場清塘子是捉魚狂歡節(jié)。先用大網(wǎng)來來回回拉個兩三遍,再提個大桶撒“巴豆”毒藥,為的是殺死野魚,明年好放家魚苗。清塘子消息不脛而走,男女老少都拿著盆、罐、筐、籃、網(wǎng),興沖沖奔來。見魚被嗆出水面了,大家一轟而上,在沒脖子深的塘子里,抄起家伙,各顯神通。每次總能撈到一二十斤魚,用繩穿了晾曬。藥味特大,要放大鹽大辣椒淹透煮透才能蓋住味。吃到嘴里,麻酥酥的。
我們自己也會清塘子。大熱天,找個小方魚塘,一二十個小孩子,扎猛子,打水仗,看是嬉戲玩耍,其實(shí)是故意把水?dāng)嚋?。魚漸漸受不住了,紛紛浮出水面,探著頭大口大口喘粗氣,我們一抓一個著。有人大叫“反水了”,很快就有大人小孩抄家伙跑來抓魚。又有人喊“魚塘人來了”,扭頭一看,不得了,一二十人,拿著棍棒,叫罵著呼嘯奔來。大家亂紛紛爭相拿起網(wǎng)筐、魚、褲子,一哄而散??傆胸澬牟蛔氵€想多撈幾條魚跑得慢了,魚得不到,還要挨一頓好揍。
??? 閑情逸趣是端魚。用紗布和竹竿做成五六個小網(wǎng),依次放在魚塘里,找個樹陰涼坐下,或看小畫書,或下棋。每隔五六分鐘,起一次網(wǎng),一網(wǎng)總能捉到一二十只小魚小蝦,一天下來,可有大半盆收獲。小魚蝦曬干了炒辣椒,是人見人愛的下飯菜。用紗網(wǎng)端魚,關(guān)鍵是餌料要好,可用雞腸子、餿米飯、酒糟。有次我拿“芝麻鹽”當(dāng)餌料,一網(wǎng)端上二三十只“混子”魚苗。興沖沖拿回家,迎頭挨了母親一頓臭罵:一不該用“芝麻鹽”捉魚,二不該捉小魚苗,都是“太作孽”的事。想想也是,混子魚苗太小,炒不出菜,味還苦,算來還不如拿大把芝麻鹽當(dāng)菜吃合算。
??? 看漁場的人嚴(yán)加管理時(shí),技癢難忍,我們就會到大運(yùn)河的竹排子上釣嘴小肚扁的“獅子皮”,會到鐵道邊的三角汪去釣黑魚,還會到城郊稻地里釣黃鱔,到路南的大清汪捉刀鱔,到小泥塘捉蒲扇魚,但收獲總不如國營漁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