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沖|林小莊】長夜未盡,共待黎明(三十三)
? ? ? ?深夜的香港街道,一聲槍響劃破了沉寂的夜空。一陣喧囂混亂之中,一條修長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映下疾步走過,不多時,一隊日本士兵就順著同一條路追了過來。
? ? ? ?小莊來到一個丁字路口,路口的兩邊都有手電光在閃爍,身后又有追兵,他腳步一頓正有些猶豫,突然一輛汽車橫在了他面前,車身棕白二色相間,全香港僅此一輛。
? ? ? ?小莊毫不遲疑地打開車門鉆了進(jìn)去。
? ? ? ?池誠如往常一般慢悠悠地開著車,突遇一隊日本士兵攔住了他,池誠平靜地遞上身份證明,手指敲擊著方向盤,等待著。
? ? ? ?那日本兵繞著池誠的車走了一圈,然后指了指后備箱,示意他打開。池誠不甚耐心地嘆息一聲,但依然照做了,后備箱里空空如也,那日本兵這才放心地?fù)]揮手,允許他離開。
? ? ? ?汽車一路駛回池家老宅,車子停穩(wěn),小莊掀開汽車后座,從下面鉆了出來。
? ? ? ?“你這車改造得是越來越好了,”小莊戲謔地說道,“就是下面空間太小,藏著憋屈?!?/span>
? ? ? “那個地方本來也不是藏人的,尤其不是藏你這種1米8的大男人的!”池誠那張一貫冷淡沒什么表情的臉,也不禁帶了幾分氣憤,“你說說你這是第幾次了?今天要不是我正巧路過,你能平安脫身嗎?”
? ? ? ?小莊不在意地笑笑,“也許能,也許不能,誰知道呢?”
? ? ? ?“我知道你想殺了清泉給葉沖報仇,但是你別把自己搭進(jìn)去。”池誠苦心勸道。
? ? ? ?“嗯,我知道?!毙∏f回答得十分敷衍。
? ? ? ?“你……”池誠被氣到無語,指著小莊久久不能言語,最后,他長嘆一聲,放棄,“算了,先進(jìn)來吧。外面風(fēng)聲緊,你今晚就住我這里?!彼f道,然后率先走進(jìn)自己這住了30多年的祖宅。
? ? ?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池誠神清氣爽地推開自己的房門,碰巧見家里的仆人端了一瓶酒走過來?!拔覜]要酒?!背卣\說道。
? ? ? ?仆人恭敬地答道:“少爺,這是林先生要的?!?/span>
? ? ? ?池誠兩眼往酒瓶上瞄了兩眼,命令道:“拿下去。”
? ? ? ?仆人不解:“是要換一瓶更好的嗎?”魏管家說了,這位林先生是貴客,要他們一定不能怠慢。
? ? ? ?池誠不耐煩道:“換什么換?他什么好酒沒喝過?天天喝、日日喝,我就是不想給他喝?!?/span>
? ? ? ?仆人呆立當(dāng)場,家里主子的態(tài)度,跟魏管家好像不太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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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耳邊響起敲門聲,推門進(jìn)來的是池誠,然后在他面前放下了一杯……牛奶?
? ? ? ?小莊疑惑:“怎么我在你這兒,連杯酒都不配喝了嗎?”
? ? ? ?“你哪天少喝了?到了我這兒,你就讓你的心肝脾胃休息一天吧?!?/span>
? ? ? ?小莊失笑,但他對這小孩子的飲料著實沒興趣,于是給自己倒了杯水。
? ? ? ?池誠看著小莊的背影,他們離得很近,不到兩米的距離,可是小莊看起來就是那么形只影單孤零零的,而自己怎么也靠不近他。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幾個月,——他們得到了情報,可是卻犧牲了葉沖,他知道小莊無法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可是這已經(jīng)是既成事實,任誰也無力改變。
? ? ? ?那天佐藤沒有出現(xiàn)在純子的生日宴會上,佐藤雖然心里對清泉多有不滿,但明面上的態(tài)度還是恭敬的,斷然不會像這樣連個借口都沒有就無故缺席。這引起了清泉的懷疑,于是他立刻讓青木去查找佐藤的下落。青木查到佐藤前一天自菊井會所莫名消失,并一夜未歸;又得知葉沖在深夜去了軍政廳,同時發(fā)現(xiàn)本該在保險箱里的密碼本消失不見,于是葉沖成了盜取密碼本的第一嫌疑人。而之后小莊的證詞,坐實了他殺害佐藤大藏的罪行。
? ? ? 射進(jìn)小莊肩頭的那顆子彈上,細(xì)細(xì)地刻著幾行代碼,解碼后的信息十分簡短,——“諾亞計劃,3.24,滬”,這是作戰(zhàn)計劃的名稱、執(zhí)行時間和地點。信息十分有限,但經(jīng)過一系列嚴(yán)防死守,諾亞計劃沒有被實施,但他們也沒有找到那支失蹤的部隊。
? ? ? ?子彈上還有一行代碼,小莊說是葉沖留給他的,內(nèi)容并沒有告訴池誠。
? ? ? ?諾亞計劃的內(nèi)容終究是泄露了,但清泉上野并沒有懷疑到小莊頭上。而且自那之后,小莊更得清泉上野的信任,被賦予了更多的權(quán)力,一時間在香港的軍政商三界都是風(fēng)頭無兩。他還是商場上那個精明能干的林社長,還是歡場上那個溫柔多情的翩翩公子,還是那個戰(zhàn)場上深藏不露的共黨特工。然而池誠再沒看見過他出自真心的笑容,也再沒見過那曾經(jīng)驚艷過他的——眼中的星河。
? ? ? ?后來他們收到葉沖的死訊,小莊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苦痛,他很平靜,心如死灰的平靜。池誠不知道一個人得經(jīng)歷了多大的打擊,才會變得這樣滿目荒蕪。他很想給小莊一些安慰,卻都被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拒絕。小莊關(guān)閉了他的心扉,拒絕任何人的靠近。池誠只能寄希望于時間,時間久了,悲傷總會淡一點吧。
? ? ? ?“小莊?!背聊税肷危卣\突然出聲叫他,“我最近綜合各方的消息來看,總感覺日軍的形勢并不樂觀,你說,是不是勝利快到來了?”
? ? ? ?小莊不置可否,只輕輕地“嗯”了一聲。
? ? ? ?“太好了,”小莊的回應(yīng)讓池誠精神一振,“總算能恢復(fù)到正常的生活了?!毕愀郾蝗哲娬碱I(lǐng)的這幾年,他實在是過得十分糟心,本來一個只志在商海的大少爺,卻被卷入諜戰(zhàn)的風(fēng)云,幸好他夠聰明,盡管磕磕絆絆、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總算不辱使命。他不后悔做這一切,他終究也是個有血性的中國人,但如果可以,誰不想過平靜安定的日子呢?
? ? ? 他站在陽臺上看著院子里的草木,突然笑了,“說起來,咱們能在這兒聊天,還得感謝你?!碑?dāng)初他被佐藤逼得險些出賣祖產(chǎn),是小莊用私人關(guān)系給他介紹了兩單生意,靳香又拿出了自己的嫁妝給他做資本,這才逆風(fēng)翻盤,求得一線生機(jī)。
? ? ? ?“不用客氣,池氏如果倒了,對我們只有百害而無一利?!毙∏f說道,言語客氣卻又疏離。
? ? ? ?池誠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繼續(xù)說道:“等趕走了日本人,你有什么打算?要是沒什么想法,不如來我池氏?我給你5%的股份,做我的財務(wù)總監(jiān)和執(zhí)行董事,薪水和其他待遇都好商量?!背卣\的興致很高,小莊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池氏如果有他,那無異于如虎添翼。
? ? ? ?小莊卻沒什么興趣,“再說吧。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垂下雙眸,聲音極輕地喃喃自語道,“我想去找葉沖……”
? ? ? ?這輕到仿佛幻覺一般的聲音傳到池誠耳朵里,池誠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小莊,你……你在說什么?”
? ? ? ?小莊抬起頭,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出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然后他笑了笑,說道:“沒什么,我隨口一說,你別當(dāng)真?!?/span>
? ? ? ?“林小莊,你別這樣行不行?”池誠幾乎是在哀求他,“已經(jīng)四個月了,我知道你跟葉沖感情很好,但你不能一直這個樣子!如果葉沖在天有靈,看見你這樣……”
? ? ? ?“沒有什么如果,”小莊淡漠地打斷了他,“也沒有什么在天有靈,咱們不都應(yīng)該是無神論者嗎?所以葉沖他什么都看不到,我什么樣子他都看不到?!?/span>
? ? ? ?“那你也不能整天這樣折磨你自己,你得振作一點,你未來的路還很長!”
? ? ? ?“我沒有?!毙∏f否認(rèn),他確實沒有,他很努力地按照葉沖的遺愿在活著,——子彈上那最后的一行代碼,是“活下去”。即使活著本身,就是折磨,他也在努力地活著。
? ? ? ?“好了,我累了,時間也不早了,池先生也早點睡?”小莊說道,他不想再聊了。
? ? ? ?池誠直言:“你這樣子我睡不踏實?!?/span>
? ? ? ?“我不會自殺的,”小莊覺得有些好笑,“起碼不會死在你家,我不是那種會坑隊友的人。再說,日本人還沒有被趕走,清泉上野還活著,我怎么會死?”提到清泉,小莊的目光倏地冷了下來。
? ? ?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池誠長吁一口氣,退出了小莊的房間。他抵著小莊的房門,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席卷心頭,小莊目前還有個信念支撐著他,但是當(dāng)他的愿望實現(xiàn),抗戰(zhàn)勝利、清泉伏法之后呢?之后怎么辦?他突然有點希望勝利的日子不要來得太快,晚一點,來得稍微晚一點,起碼等小莊走出這陰霾。
? ? ? ?小莊的聽著房門外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離去,他看著眼前那杯乳白色的液體,微微笑了一下,很慘淡地笑了一下。他知道池誠是關(guān)心他,可是他不想再被誰關(guān)心了,得到了再失去,那還不如從未得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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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小莊離開池家的時候,大約是凌晨5點多。天陰沉的厲害,悶熱無風(fēng),霧氣重重,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去,小莊就像是飄蕩在夜色里的一條孤魂野鬼。他幾乎一夜未眠,現(xiàn)在腦子里有些混沌。自葉沖走后,他就總是失眠,他試了很多辦法讓自己入睡,一開始聽聽音樂喝點酒,現(xiàn)在就只能依靠藥物,可藥物對他,也不是那么管用。
? ? ? ?突然平地里卷起了一陣風(fēng),一絲清涼撫過他的臉龐,讓他清醒了幾分。他還沒來得及看清自己身處何處,緊接著便是狂風(fēng)大作,身邊的霧氣被吹散,夜空里的黑云卻更加濃重,遮天蔽月,天地間再無一絲光亮。
? ? ? ?狂風(fēng)裹挾著暴雨從天上傾瀉而出,冰冷地澆在小莊身上,一道狂蛇一般的閃電猛地撕裂了天空,瞬間的光亮讓小莊看清了眼前的景物,——他竟在恍惚之間走到了無由茶室。一座半新不舊的木樓,他和葉沖經(jīng)常來的地方。葉沖那個急性子,每次赴約都只早不晚,而他總是慢悠悠地踩著點兒。葉沖會點上一壺茉莉香片或是碧螺春,提前晾著,等他到的時候溫度總是剛好的。如今茶樓還在,小莊也在,可坐他對面,會提前為他晾好一杯茶的人呢?去哪兒了?
? ? ? ?他心里募地一陣劇痛,從心臟直痛到指尖,痛得他身體都佝僂了下去。那是他從小護(hù)到大的弟弟啊,他卻一字一句,親手把他推向了死亡的深淵!天平兩端,一端是葉沖,一端是百萬無辜民眾,他要怎么選?他能怎么選?!老天為什么這么殘忍?為什么被放到天平上的是葉沖?為什么要做出選擇的是他?!
? ? ? ?“啊——??!”他像一頭發(fā)了狂的野獸朝著夜空嘶吼,然而他的聲音卻被肆虐的雨聲掩蓋。
? ? ? ?他去找過清泉上野,乞求他能留葉沖一命,哪怕是終身監(jiān)禁,這樣他總可以有個救他的機(jī)會,然而他只得到了一頁報紙,上面刊登著葉沖的死訊。占了大半個版面的新聞,寥寥數(shù)語,卻配了一張偌大的照片,觸目驚心的兩處傷口,槍槍致命,還有那淌了一地的血……小莊的靈魂仿佛瞬間被剝離了出來,他耳邊一片嘈雜之聲,眼前一片亂糟糟的光點,他看不見也聽不清,甚至無法呼吸????他哭不出來。他有什么資格哭?是他親手將葉沖送上了刑場,他有什么資格哭。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唯有活著。活著,完成葉沖的遺愿,把日本人趕出中華大地,讓清泉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然后……然后……
? ? ? ?“沖,我可不可以去找你?”他站在大雨之中,喃喃自語,“你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你不能這么殘忍,所有人都走了,我不想一個人被留下……”所有人都走了,那些愛過他、關(guān)心過他的人,都走了……獨留他一人,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
? ? ? ?他靠在茶樓下的廊柱上,身體無力地滑下去,雨水砸在他眼睛里,很痛很酸,他是哭了嗎?他自己也不知道,臉上的是雨水或是淚水,有什么區(qū)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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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純子蜷著身子,懷里抱著一只小熊玩偶,縮在床上一個角落里,她被那巨大的雷聲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了。窗外的雨聲大的驚人,她有些害怕,卻不想去找與她只有一墻之隔的父親。
? ? ? ?她不明白,父親為什么不給她機(jī)會讓她勸勸葉沖,沖哥從小就生活在日本,他一定是被什么人蠱惑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若他懸崖勒馬,一定還可以重新開始的不是嗎?可是父親甚至沒有給她一個調(diào)查詢問的機(jī)會,就把沖哥送回日本交給了軍事法庭,公事公辦,毫不留情,他以前明明那么疼沖哥的!還有那個林小莊,沖哥對他那么好,他居然出賣他!她好想殺了林小莊給沖哥報仇,可是父親不許她這么做,而她無法忤逆她的父親。
? ? ? ?突然又是一聲雷鳴,純子把懷里的小熊抱得更緊了一點。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個玩偶,在玩具店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它圓圓的眼睛和嚴(yán)肅的表情看起來很像葉沖。葉沖離開日本的那幾年,她時常會把它當(dāng)成葉沖,對它說話。如今,葉沖真的不在了,她才知道小熊是不可能替代葉沖的。
? ? ? ?純子抬手抹了抹順著臉頰落下來的淚,已經(jīng)好幾個月,父親總是勸她忘了葉沖,可是怎么可能忘呢,那是自己從小就喜歡的沖哥,從13歲她確定自己是愛上他開始,也已經(jīng)快10年了,怎么可能說忘就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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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大雨漸停,云漸舒,天空開始泛起微微的魚肚白。
? ? ? ?一個身影一步三晃地來到小莊身邊,“喲?林少佐,怎么這么早就坐在這里乘涼???”
? ? ? ?小莊的長睫微動,眨落了眼里的最后一滴淚,這才把目光轉(zhuǎn)到這不期而遇的宮本身上。宮本蒼野一身軍裝穿得筆挺,嘴角噙著個傲慢而得意的笑,居高臨下地看著小莊,——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真是很難不讓人厭惡。
? ? ? ?宮本湊得近了些,掛著一臉惡趣味的笑容,仔細(xì)地端詳起小莊。許久,他“嘖嘖”嘆道:“美人垂淚,我見猶憐,林少佐這張臉還真是當(dāng)?shù)闷疬@‘美人’二字。難怪整個香島,連那么多男人都對你趨之若鶩,不過最后都被葉沖給打跑了。呵呵,”他極為諷刺地笑了兩聲,“我當(dāng)初還真當(dāng)你們兄弟情深,沒想到居然全是假的?!?/span>
? ? ? ?小莊不怒,反而輕輕笑了兩聲。
? ? ? ?“你笑什么?”小莊那輕蔑的神態(tài),刺激了宮本敏感的神經(jīng),他不禁怒道。他無法接受,這個卑劣的中國人,在他面前這么一副目空四海的模樣;他更無法接受,這個中國人居然比他更受重用。
? ? ? ?“老天爺待我還不錯,”小莊又笑了一下,“剛打個瞌睡,就有人給遞枕頭;心情不好正想打人,他就把你給送過來了?!?/span>
? ? ? ?“你說什……”
? ? ? ?宮本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小莊說的話,便被當(dāng)胸一腳踹飛了出去,而他甚至沒看清小莊是怎么由坐著的姿勢變換出了這一記飛踹。接下來小莊的拳頭便如雨點般落下,又疾又重,他來不及反應(yīng)只得強(qiáng)行挨了幾下。之后他找了個空檔就地一滾,妄圖擺脫小莊的攻勢,找回自己的主動權(quán)。然而他還沒完全站起身,小莊一拳已經(jīng)逼近他面門,他抬手格擋,小莊卻瞬間由拳變爪,抓住了宮本的手腕同時身子一擰,一個重重的過肩摔便將他摜在了地上。
? ? ? ?一頓拳打腳踢悉數(shù)襲來,其間宮本數(shù)次想逃,卻始終無法脫身;他試圖反擊,但收效甚微。他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只有挨打的份兒?所以他一直以為的那個文弱無能的林小莊,只是假象?
? ? ? ?一條長腿橫掃而來,宮本飛出去,轟然撞塌了路邊一個簡陋的木棚,他倒在一堆腐朽碎木之中,蠕動了幾下,卻渾身劇痛,爬都爬不起來。小莊一步步朝他走來,赤紅的雙目中掩蓋不住凜人的殺意,讓宮本不禁膽寒,——他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 ? ? ?小莊突然停了下來,眼中血色漸漸退去,神情淡漠地斜睨著他。片刻之后,他拾起掉落一旁的帽子,斜斜地隨意戴上,從容優(yōu)雅地離開。
? ? ? ?天空中,厚厚的云層舒展開一條長長的裂縫,露出一抹清淺的藍(lán),一場狂風(fēng)暴雨已然結(jié)束,又是“平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