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地鐵

趙二醒了，拉開睡袋的拉鏈，掙扎著從里面出來。晚上的睡眠似乎不錯，但是早晨的溫度卻有些冷了，他不舍得開溫度調(diào)節(jié)器，他怕費電，自己的工資僅僅只夠柴米油鹽?？粗忾]的房間里，他的心情有些抑郁。他每天的目標(biāo)似乎就是活著而已，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活力。

他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看著墻上的電子鐘，已經(jīng)六點半了，日期上那一欄寫的是2038年10月10號，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

他在洗澡間里帶了10分鐘，用烘干機將自己身上的水珠烘干，他可不希望身上的水珠在屋子里面亂飄，一會兒飄進插線板里可就麻煩了。隨后自己就換上了一件襯衫，下身配上西褲，領(lǐng)口也懶得系領(lǐng)帶了，隨手將桌上的電腦裝進電腦包內(nèi)，斜挎在身上，按下開門按鈕就走人了。

一出門，便是喧囂的街道。他的宿舍就在街道的旁邊，隔音窗戶的作用似乎不太好，所以他以往睡覺時都是用厚厚的杯子蒙住頭睡的。他的生活似乎很窘迫，單薄的襯衫，束得很緊的腰帶，一條極為耐臟的黑色西褲，瘦弱的身軀挎著沉重的老式電腦，他的身體已經(jīng)被重量壓向了另一邊，所以他走路時身體一直是傾斜著的。

他的臉并沒有那般紅潤，相反，他的臉色總是蠟黃的，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了他的面黃肌瘦。臉上的胡茬尖利的扎人，在喧囂的人流中，他的身影顯得特別的瘦小，從中飄渺以至于到虛無。他的額頭汗津津的，背上也濕了些許。望著無際的人流與車流，他的心中沒有一絲的蕩漾，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

之間他的身旁竄出來一名男子，他身上的名牌西裝不能掩飾他臃腫的身材，他的手中提著手提包，徑直朝馬路旁的車走去。馬路旁的車未等他的到來，就提前自動打開了車門，兩旁的車燈還閃了閃，像是在說：“主人，我開門及時吧？”只見那名臃腫西裝男子只見跳入車內(nèi)，喊了聲：“到公司，我還有個會呢，開快點兒，別遲到了！”話剛說完，那輛車就立即啟動了，車門自動關(guān)上，停車落地架從車底收了起來。這輛純金色的豪車就這樣懸浮了起來，沒有一點噪音，伴隨著車的閃爍，豪車開始加速，融入了川流不息的車流當(dāng)中。臃腫的西裝男子一邊品嘗著豪車提供的現(xiàn)煮熱咖啡，一遍看著電子報紙，對著今天剛發(fā)生的時事評頭論足，在駛向公司的路上。

斜挎著電腦包的男子沒有一絲的羨慕嫉妒恨，因為這就是習(xí)以為常的生活，人家能享受這樣的待遇是因為人家有錢。如今錢才是硬道理，錢才是衡量一個人的最終價值的籌碼，錢才能在目前的社會中決定你的生活的優(yōu)劣，錢才能贏得尊重與自信，錢才能帶來女人與幸福，錢才能驅(qū)使魔鬼為你推磨。他已經(jīng)看透了紅塵，這也是他想擁有卻無法擁有的生活，他的命運似乎從一出生就已經(jīng)注定不是有錢的命。他出身貧寒，父母在他十八歲的時候離奇去世，自己身無分文，靠著政府的補貼一步一步茍活到了現(xiàn)在，雖然自己念完了大學(xué)，但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中，這里是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的，自己的生活和命運已經(jīng)禁錮了在這個輪回之中。目前自己的工資是幾位微薄的，自己的工資在漸長的房租面前已經(jīng)捉襟見肘，在這樣下去，自己的吃飯都困難了，但是他已經(jīng)暗暗下定了決心！如果這個月房租再漲，他就徹底地離開這個城市，到向下耕田去，他就不信即使是自己親自種地，難道還會吃不飽嗎？

他苦笑了下，繼續(xù)順著人的潮流走到了地鐵站。順著人流，他終于過了安檢，終于過了檢票口，終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上了這魔鬼般的電車。為了擠這班車，他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因為若錯過了這班車，自己就要遲到了，他可不像臃腫的西裝男子那樣有錢有車，可以品咖啡而行千里。自己的生活還只是最底層。

他的身體有開始被無意識地推搡著，整個人像海綿一般，直到刺眼的陽光刺入他的眼鏡，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擠到了車廂靠窗的位置，然而此時地鐵已經(jīng)從地下行駛到了地面上的高架上。周圍的風(fēng)景在不斷地向后方移動著，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他面前的太陽正是在升起的方向上，那樣耀眼，那樣奪目。

車窗是加厚過的，同時隨著外面光線的強弱而變化著，為了防止車內(nèi)的乘客被太陽曬傷，此時車窗已經(jīng)將亮度調(diào)到了最低，玻璃已經(jīng)黑的幾乎看不到了外界，他不舍地將視線移開了窗戶，又轉(zhuǎn)向了車內(nèi)污濁的環(huán)境。

“今天的太陽怎么回事兒啊，怎么這么曬？”

“是呀，要不是調(diào)色車窗，我的衣服估計要燃起來了?！?/p>

“太陽是不是壞了？維護人員怎么搞得，這是這個月的第二次了?！?/p>

太陽沒有理會那群人的談話，依舊如此用強光照耀著大地。過了一會兒，車內(nèi)的廣播響了起來：“這里是中央能源部，這里是中央能源部，今天人工太陽出現(xiàn)異常，我們將立即展開維修，維修時間大約是7個半小時，所帶來不便之處，望大家諒解?！?/p>

這段信息大概會傳播到每個人的收音機里吧，他想著，一般這種高級別的廣播會中途插播進來，不管正在直播什么節(jié)目，都要暫停先讓這種高級別的廣播放完。這時候所有的人應(yīng)該都會聽到吧，在這個高端信息化時代，哪怕是自己帶著的無線耳機，即使是正在放歌，這則新聞也能插播進來，因為大部分的電子產(chǎn)品都和局域網(wǎng)連接著。

地鐵在地上有一站，隨后又會駛向地下去。地鐵到達了那一站。

車門開了，他只感到一股熱浪的襲來，隨后很多的乘客下車了，他們熟練的從包中拿出了便攜式防護服，將自己的皮膚裸露的部分罩住，就像件雨披似的，不過輕便，能反射百分之九十的陽光。

這是外面又有很多的穿雨披的人進來，黑乎乎的一片，剛剛好不容易等到那么多人走了，他本來想想稍稍歇口氣的，之后又有更多的人進來，不，是更多的雨披進來，將他再一次壓得喘不過氣來。雨披們進入車廂后紛紛將自己的雨披收了起來，露出他們原有的面孔。

這是的他被擠到了一個角落，他已經(jīng)無法忍受了，這么長時間壓抑在他心中的那口氣今天估計全部要爆發(fā)出來，正當(dāng)他要發(fā)作，一名雨披被人群擠到了他的身邊，這名雨披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F(xiàn)在人群又擠來擠去，這兩人又經(jīng)歷了一次天翻地覆只有，穿雨披的人被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兩個人此時的距離是無限接近。他此時沒有怨氣了，他感到雨披的身體非常的輕盈，好像還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這人，難道是個女的？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呼吸有些急促。待列車行駛地平穩(wěn)些的時候，穿雨披的人扭捏著，慢慢將自己身上的雨披褪去，他的肢體在趙二的胸膛上摩擦，搞得趙二一時不知所措，看著穿雨披的人慢慢將下半身雨披的布料拆下，露出了職業(yè)女裙，上半身的雨披也逐漸褪去，露出了潔白的襯衫與衣領(lǐng)，襯托著白皙的脖頸，。趙二的心情也由剛剛的疑惑到了猜測，再到了期待，從剛剛穿雨披的人逐漸顯現(xiàn)出他（她）的真實面目，趙二發(fā)覺自己似乎對這個身影有點微妙的感覺，他咽了咽口水，期盼著她將頭上的雨衣配屬的面罩拿掉。

面罩的外形奇特，近看好似一副豬的面孔，為了防止大部分的紫外線直接照射到皮膚上。然而就是這副面具阻擋了她的面龐，趙二期待著，時間好似就此變慢了，他希望她的動作能夠再快一些，恨不得自己沖上去將那個該死的面具直接撕碎，但是幸虧他還沒有那么沖動，否則別人有權(quán)利將他以性騷擾罪告上法庭。她白皙而修長的手指輕盈地繞到了面罩的后方，想要將位于后腦勺部位的拉鎖拉開，只是在擁擠的車廂內(nèi)，她的動作也不是十分的靈巧，試了幾次也沒能將拉鎖拉下，整個車廂內(nèi)大部分穿雨披的人基本上都順利將自己的雨披收起來了，然而只有她還剩下丑陋的面罩沒有拿下，所以一時間她的動作也有些慌亂。

趙二看的實在是心急如焚，他真的是等不及了，自打幼兒園以后便一直保持著單身的他，此刻也按耐不住了。他立即伸出雙手，講她的雙手握住，不讓她繼續(xù)拉拉鏈。她吃了一驚，通過面罩朦朦朧朧看到前面一個高大模糊的身影將一雙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自己的本能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將這雙手掙脫開，對方突然在擁擠的電車內(nèi)抓住自己的手，并且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對方完全構(gòu)成了性騷擾的行為，還可能是個慣犯，但是這一時間，她卻并沒有按照本能的方式在車廂內(nèi)大喊“性騷擾”，她從直覺上覺得對方不是一個猥瑣的男人，人家好像并沒有繼續(xù)對自己動手動腳的，而且他的眼神似乎透露著和善，這似乎就像是自己父親的眼神，那充滿溫暖于愛的眼神。她的手沒有動，她似乎還期待著對方做些什么，期待著那和善的目光降臨。

趙二心中也有些緊張，自己突然抓住人家的手是做什么，難道自己已經(jīng)昏頭了，只是為了看一個妹子的臉而已，自己就已經(jīng)如此饑渴難耐了？但是事情已經(jīng)做了，再說妹子也沒有對自己有過激的反應(yīng)，自己還是將錯就錯吧。然后他緩緩將妹子的手從后腦勺移開，他現(xiàn)在對妹子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十分小心的，他啪自己的動作太粗魯而嚇到對方。之后，他將自己的雙手繞道妹子的后腦勺的方向，嘗試著拉開拉鏈。趙二也不想用這種危險的姿勢，萬一列車來個急剎車，自己就撲在妹子的身上了，到時候性騷擾的罪名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只是車廂太過擁擠，擁擠的連轉(zhuǎn)個身都困難，這實在是無奈之舉。

她也有些吃驚，之間面前的這個男人開始將自己的雙臂伸了過來，好似要摟住自己。這已經(jīng)是性騷擾了！她不斷地對自己提醒道，但是她卻一直遲疑著，只要自己一嗓門吼出來，車廂內(nèi)所有的男性都會向她奔來，并將自己面前的男人揍個屁滾尿流。但是她還在猶豫，她還是比較寄希望于自己的直覺的，并且他對自己的動作也是輕柔的，禮貌的，只要自己的衣服沒有被他拉扯，那么這應(yīng)該就不算是性騷擾吧，她如此想著……

趙二緊張地腦門上直冒汗，嘗試了多次后發(fā)現(xiàn)拉鏈卡住了，并且卡的很緊，但最終，在他的蠻力之下，拉鏈屈服了?，F(xiàn)在只要將面罩取下，就大功告成了。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的面罩，似乎在猶豫什么？萬一她是個丑女怎么辦？萬一她給自己一個回頭殺怎么辦？自己的一切寄托與盼望可能在瞬間就會粉碎！到時候自己估計就不再對女性抱什么期望了。

她也十分的緊張，不過讓她送了一口氣的是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色狼，他只是出于好心幫自己摘下面具罷了，這樣就可以直面他和善的眼神了，可是萬一他長的特別丑怎么辦，剛剛隔著面具并不能看清他的樣貌，到時候自己的一切寄托與期待要破滅了，她又有些猶豫著是否要他摘下自己的面具，到時候自己估計不再對男性抱什么期望了。

成敗在此一舉了！他想。

成敗在此一舉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