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氏(Fire Caste)序言翻譯

本文翻譯自PETER FEHERVARI所著的小說。
本人的翻譯僅用于學(xué)習(xí)交流,不用于商業(yè)用途且不具備參考性。
原文及其一切權(quán)利歸Games Workshop所有。

正文:
多洛羅薩-托帕茲——雷霆陣線?
所以我們就談到這里了。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但是注意點,我的腦子可能不太靈光。我又發(fā)燒了,現(xiàn)在我一會兒冷得要命一會兒燒得不行。就在我寫東西時我都能看見我的幽靈潛藏于陰影中,如同樁子一樣站在那里,控訴著我過去的罪行。我的幽靈?哦,他們有三個,肩并肩地?zé)o聲控訴的我的失敗。右邊是老人比爾斯,高得不像人,穿著他整潔的黑色風(fēng)暴大衣,用猛禽般的目光盯著我。左邊的是尼曼德政委,因為腸胃永不停息的開解而顯得蒼白干癟,永遠被困在我背棄他的那一刻。而中間的,總是杵在那里的,就是二十七號,她那三只完美的,死去的眼睛是他們中最凄慘也最神秘的。
燒出夢了還是有幻象了?這無關(guān)緊要。不管他們是什么,當(dāng)我走在我的雷霆陣線上時,他們都是來見證的。不,你不用在這個表達。這只是我母星的一個古老神話。我們阿爾坎人是一個奇怪的品種,有些東西即使是忠嗣學(xué)院也無法從我嘴里套出來。帝國很久以前就把我從我的家鄉(xiāng)帶走了,但這不能把我的家鄉(xiāng)從我身邊帶走。有時候,血比信仰更深刻。
但這不是我想告訴你的。雷霆陣線召喚了我,如果我不回來,就輪到你代替我,你需要事實。你需要了解敵人的本性。最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你面對的是一個雙重野獸。
首先是需要你穿越星空去消滅的敵人:一個由叛軍和外星人組成的邪惡聯(lián)盟,他們會用從弓到爆裂炮的任何東西來屠殺你的士兵。鈦族當(dāng)然是這一切的背后操手。你已經(jīng)讀過戰(zhàn)術(shù)手冊,所以你已經(jīng)知道這些異形是如何操作的。在這個世界上,他們稱他們的運動為“大調(diào)和(the Concordance)”,但別用這個名字來美化他們。你會發(fā)現(xiàn)同樣經(jīng)典的滲透和腐敗模式,所以就叫他們藍皮混蛋就成,盡你所能凈化他們。
他們的領(lǐng)袖稱自己為冬潮(Wintertide)指揮官——在一個冬天存在于傳說中的星球上,這是一種諷刺——但冬潮本人有時似乎也只是一個傳說。他投下了長長的陰影,但你永遠不會真正看到他。我打算驗證一下他的流言。如果可以的話,我要找到他,殺了他。
但讓我告訴你另一個敵人,靈魂殺手會在你的軍隊面對叛軍之前就偷走他們。對于你我這樣的人,發(fā)誓要刀槍不入,脊如鋼鐵,心如烈焰,她才是真正的敵人。當(dāng)然,我說的是菲德拉本體,這個我們來解放、征服或凈化的糞坑星球。有時我忘了是哪個。這場仗打了很久。
菲德拉:歸為死亡世界就太懈怠了,但是要劃歸為其他任何東西又太不夠格。雖然她不能如同一個真正的死亡世界那樣召集兇殘的野獸暴動或地質(zhì)災(zāi)難,你還是不能低估她。她會慢慢地殺人——偷偷摸摸,但很穩(wěn)定。是的,我指的是“她”。所有軍人都知道,盡管高層指揮部否認。活得久了,你也會明白的。你會知道她已經(jīng)腐化到她腐爛的,浸透了水的核心,不管國教的評估員怎么說。你會在霧中,在雨中,在緩慢的潮濕中知道,這將是你在這里的永恒伴侶,但最重要的是,你會在她的叢林中知道。
你要明白,你來到了一個水世界,發(fā)現(xiàn)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灰綠色地獄。菲德拉的海洋被島嶼所堵塞,而這些島嶼又被野火癌癥般的植被所泛濫——那是一片惡臭的海帶、窒息的藤蔓和高聳的真菌大教堂組成的沼澤。更糟糕的是,這些島嶼本身還是活的。只要看看水線以下,你就會看到它們在呼吸和搏動。生物技術(shù)牧師們說,這是某種珊瑚——一種無意識的,微小的瀆神異形種類。他們說這沒有被污染的,但我聽過這個世界上充斥著血腥的音樂,所以我說他們是傻瓜。
你已經(jīng)收到警告了,我對你的責(zé)任也結(jié)束了。時間緊迫,我必須做最后的準(zhǔn)備。我不是告訴過你風(fēng)暴要來了嗎?它不會是菲德拉的致命臺風(fēng)之一,但它仍然是一個大臺風(fēng)。我能從憤怒的,激動的空氣中感受到。他們也能嘗到,藏在我手下的皮膚里的老鼠,把勇士們變成臭脾氣。我的手下嗎?他們以前被稱為維贊提征服者,當(dāng)時他們還是個未被菲德拉的詭計擊垮的軍團?,F(xiàn)在他們不過是任其腐爛的遺跡,跟我一樣。也許這就是命運把我?guī)У剿麄兩磉叺脑颉R苍S這就是為什么我仍然關(guān)心他們,因為我想要拯救他們。他們從來不是帝國衛(wèi)隊中最優(yōu)秀的部隊,但即使是現(xiàn)在,他們也并非無可救藥。
其中有七個人的掙扎令人憐憫,第八位更是令人憐憫。我看到他們在異端邪說的邊緣搖擺不定,被最后一絲榮譽、信仰或單純的恐懼所束縛住。但現(xiàn)在風(fēng)暴將在他們心中點燃邪惡之火,給他們最后一擊。我得陪在他們身邊。
你說得對,我一直很軟弱。毫無疑問,我的老導(dǎo)師比爾斯會告訴我,很久以前就需要一個典范,但在這場絞肉機戰(zhàn)爭中,我和其他東西一樣崩潰了。自從尹狄格-喬治(Indigo Gorge)和二十七號崩潰之后我就沒有勇氣執(zhí)行帝皇的審判了。也許如果我有比爾斯的熱枕或尼曼德的冷酷,而且能成為我們特殊兄弟情誼的一個更好的典范,現(xiàn)在的情況會有所不同,這些衛(wèi)兵也不會跑這么遠,但比爾斯和尼曼德早就死了,我是最后一個堅守戰(zhàn)線的人。
叛徒們以為我發(fā)燒已經(jīng)燒瞎了,但我聽到了他們狡黠的竊竊私語,知道了真相。今晚他們會逃跑,而我在這里等著。
艾弗森的日志。
泥潭里從來沒有真正的黑暗。白天,樹木的樹冠嫉妒地將陽光扼殺成涓涓細流,將叢林淹沒在黑暗中。到了晚上,成群結(jié)隊的真菌蘇醒了,使洞穴和空地充滿了生物光,把沼澤變成了一個刺鼻的奇境。這是一個互相對立的黃昏世界,但仍然有鬼魂在晚上出來。
他們從糾結(jié)的成一束叢林中鉆出,在空地邊緣鬼鬼祟祟地盤旋。有七個人,每個人都是穿著腐爛的工作服的瘦弱影子。在強烈的燈光下,他們的卡其制服是一種拼湊的紫色,他們的眼睛似乎閃爍著靛藍色的火焰。他們蹲在林木線前掃視著空地,破舊的激光步槍小心翼翼地飛來飛去。隨著領(lǐng)隊的手腕一揮,他們就分成了兩隊,沿著外圍呈扇形散開。領(lǐng)隊一動不動地盯著空地中央的廢墟。
雨勢變得又大又猛,擊打著叢林的穹窿,揚起了飄帶般的云霧,但神廟蒼白的圓頂在黑暗中閃閃發(fā)光。這是典型的本土建筑。由于沒有石頭,古代的菲德拉人從珊瑚中取材雕刻他們的建筑,使它們呈現(xiàn)出球狀、有機的外觀,在帝國人看來感到厭惡。中央的圓頂已經(jīng)倒塌,墻壁上布滿了蜂窩狀的裂縫,但沒有雜草或蔓藤的痕跡,它們捕食更健康的遺跡。一圈荒地從寺廟向外輻射,將叢林在大約十米左右處擋住。這是這顆星球上無數(shù)座廢棄寺廟的模式。這個謎團令機械神教的牧師們著迷,但對伊格納茨-卡貝扎(Ignatz Cabeza)來說,這只是這個世界根本性不正的另一個跡象。
這個中士是如同一具瘦骨嶙峋的死尸般的人,他的五官被一層灰色泥漿塑造成了一張死亡面具。他的眼睛在迷彩服的空洞中閃爍著光芒,虹膜閃爍著榮耀賦格曲(Glory fugue)的綻放,但卡貝扎并沒有墮落。他擋住了菲德拉的大部分真菌麻醉藥,但“榮耀”不一樣,它的孢子賦予了戰(zhàn)士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如剃刀線般的鋒利。當(dāng)然,“榮耀”是被禁止的,但在泥潭深處,遠離牧師和政委警惕的眼睛,這個人制定了自己的法律。他不安地想到艾弗森,那個一個月前剛加入他的團的政委。這個人主管了第六暴風(fēng)雨團的殘余,就像一只腐尸鳥籠罩著一個垂死的人。當(dāng)然,第六團也快死了。
卡貝扎所屬團部的覆滅之恥在他心中慢慢地燃燒著。他們是維贊提人,是蓋倫-美里迪安(Galleon Meridian)的征服者,是神皇的衛(wèi)軍,他們在這次戰(zhàn)役中歡欣鼓舞!在第六暴風(fēng)雨團的圣水巨龍(the holy Water Dragon)阿圭拉-德-卡拉瓦哈爾(Aguilla de Caravajal)的鼓動下,他們興高采烈地加入了前往菲德拉的遠征,渴望在這個野蠻的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相反,他們淹死在污穢中。
有多久了?三年嗎?四年嗎?卡拉瓦哈爾自己在第二年就倒下了,胡言亂語,失禁還帶血,被一種令人討厭的瘟疫從里面弄垮了。兵團不可避免地在他身后分散了,一千名驕傲的征服者消失在幾百個陰影中。他們在戰(zhàn)術(shù)上處于邊緣地位,被分流到這個到處都是異種污染的野蠻人的毫無價值的島嶼上。多羅洛薩-托帕茲 -戰(zhàn)爭的一個死角,在那里勝利是不可能的,因為它是無關(guān)緊要的。在這里,他們幾乎被遺忘了。
在他們開始流亡的幾個月后,一艘帝國炮艇(Imperial gunboat)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維贊提人聚集在岸邊,老兵維拉斯克斯(Velasquez)連長用純粹的意志力量把他們團結(jié)在一起,敢于表現(xiàn)出希望,但船上既沒有增援部隊也沒有補給,只有一個黑衣稻草人(a scarecrow in black)。
站在駛來的船首上的那個人影是沒有錯的。他穿著皮質(zhì)風(fēng)衣,身材高大挺拔,方下巴的臉被一頂高尖頂?shù)拿弊诱谧?,是個典型的政委。看著他,卡貝扎打了個寒顫。盡管第六團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兩名政委,但他們給他留下了很多傷疤來讓他記住他們。這并不是說他針對他們。在政委把他管教好之前,他一直是個吵鬧的家伙。幸運的是,他學(xué)得很快,不像他的氏族兄弟格列科(Greko),他最后被掛在了閱兵場上,作為新兵的榜樣。從那以后,他們都學(xué)得很快。所以卡貝扎想知道這個新暴君會教他們什么。
但當(dāng)那個政委從船上走下來時,卡貝扎已經(jīng)看出了他的真面目。這個新來的家伙的帽子已經(jīng)是破破爛爛的,他的皮衣與其說是黑色不如說是灰色的,邊沿結(jié)了一層白色的霉菌。走近看,他臉色蒼白,沒有刮胡子,灰白的頭發(fā)垂在肩膀以下。他可能不超過45歲,但已經(jīng)因為某些比年齡更傷人的東西攪得老了。更糟糕的是他臉上刻下的蜘蛛藤(spidervine)的燒傷痕跡。只有盲人或無知到看不見東西的人才會受這樣的傷。也許這件事發(fā)生在很久以前,追溯回政委第一次巡視泥潭的時候,但在卡貝扎看來,這個傷疤仍然表明他是個傻瓜。
而菲德拉對蠢貨從不仁慈。
新進者褪色的藍眼迅速掃過了征服者。距離遙遠且興致全無。
“艾弗森。”他說道。
接著他走過了他們?nèi)ヒ豁攷づ瘛?/p>
艾弗森政委的任期一如既往地進行著。他要么呆在帳篷里,要么獨自在叢林里游蕩,在他那本破舊的皮革日記本上亂涂亂畫。有時他自言自語,或?qū)χ幱袄镏挥兴芸匆姷臇|西說話。像著了魔一樣。也許他真的著魔了??ㄘ愒谒臅r代見過更奇怪的東西。無論如何,艾弗森在第二周就染上了發(fā)燒,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的帳篷。他不過是眾多受害者中的一個。無關(guān)緊要……卡貝扎一直相信這一點,直到他瞥見政委從帳篷的陰影中看著營地。最近,他發(fā)現(xiàn)艾弗森那雙燒得發(fā)亮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他。仿佛他知道伊格納茨-卡貝扎心中的背叛……
有什么東西從中士身后的樹葉里沖了出來。他被佐瑪果汁(zoma juice)酸甜的惡臭熏得皺起了眉頭。佐瑪!現(xiàn)在有一條真正通向湮滅的大道,正是卡貝扎所鄙視的那種傻瓜的光輝。幾乎就像他所鄙視的那個笨拙地站在他身邊的人一樣??死锼雇型郀?歐里姆把他蒼白的臉上的偽裝擦掉,讓它在真菌的光線下發(fā)光。
“我叫你等著,長官。”卡貝扎嘶嘶地說。
“下雨了。水都滲進我的靴子里了。”歐里姆的聲音里傳來刺耳的哀鳴,卡貝扎僅剩的幾個牙齒直打顫?!岸夷阋呀?jīng)找到了我們的目標(biāo),中士!”歐里姆走上前去,凝視著神廟,他的眼睛因佐瑪而變得模糊?!芭?,是的,你肯定找到了。我就知道我對你的信任是正確的!”
歐里姆又向前邁了一步,卻被絆了一下,他的腳在被雨水變光滑的珊瑚上滑來滑去??ㄘ愒屗沽讼氯?,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伙伴們身上,他們完成了他們的出擊,在空地上匯合。阿瓦瑞茲下士向他發(fā)出示意,區(qū)域外圍沒有威脅。只剩下神廟本體了??ㄘ愒l(fā)出了前進的信號。
歐里姆還在地上滑來滑去,一邊嗚咽著,一邊試圖在珊瑚上尋找落腳點。卡貝扎一手把他拉了上來,一手穩(wěn)穩(wěn)地握住他的激光步槍。
“站穩(wěn),長官?!笨ㄘ愒f:“我不想失去你。”
歐里姆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語氣突然變得狡猾起來:“不,你不需要擔(dān)心,中士。你真的不需要。因為他們要的是我,記住。我是這里的長官!”
卡貝扎看著他。這個人的狡詐企圖是可悲的。雖然泥潭已經(jīng)吸走了他身上的肉,歐里姆看起來還是很胖。這怎么可能呢?卡貝扎盯著那張松垮的海綿般的臉,那雙凸出的眼睛,嬌嫩的、沾滿佐瑪?shù)淖齑?,他幾乎覺得身體上對于暴力的需求。他恨歐里姆。他們都恨他。這個肥胖的貴族要對維拉斯克斯連長和其他指揮官的屠殺負責(zé)。那天晚上,他是當(dāng)值的軍官,當(dāng)時一個眼神呆滯的當(dāng)?shù)厝俗哌M營地,說有一個叛軍的補給站。由于渴望得到認可,歐里姆直接把當(dāng)?shù)厝祟I(lǐng)到了指揮帳篷里,在那里,滲透者觸發(fā)了裝在他內(nèi)臟里的熱熔炸彈。維拉斯克斯和其他軍官當(dāng)場死亡,但歐里姆卻安然無恙地逃了出來。作為唯一幸存的軍官,他繼承了指揮權(quán),并將第六暴風(fēng)雨團帶入了最后的死亡漩渦。那人真是滑稽可笑。
“為什么……為什么你那樣看著我,中士?”哄騙的語氣又回來了,卡貝扎趁還來得及轉(zhuǎn)過身去時轉(zhuǎn)了。歐里姆是個墮落的人,但他是那個和叛軍聯(lián)系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是卡貝扎離開這里的通行證。正義女神還得再等一段時間。畢竟,到目前為止,她還不急于認領(lǐng)歐里姆。
“中士……怎么了?”歐里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我只是在想她是一個多么盲目的婊子,長官?!笨ㄘ愒贿叞菏组煵降刈唛_,一邊陰沉地說。
其他人在神廟外等候,卡貝扎進來了,歐里姆跟在他后面。真菌的光在門廊里搖曳不定,但中士不愿違反紀律來使用手電筒。他遲疑了一下,感覺到他的部下也有同樣的不安。伊格納茨-卡貝扎已經(jīng)不怎么緊張了,但神皇在上,他不想踏入這個活的死殼里。他曾經(jīng)掃過足夠多的廢墟,知道那里等待著什么:通道會無休止地分叉,動脈分支在深入島嶼的污染血肉時扭曲和旋轉(zhuǎn)。許多人消失在這些東西的內(nèi)部。
“叛軍在哪里?” 卡貝扎問道。
“不遠?!睔W里姆說?!皶行艠?biāo)的。他們說就在門口?!皻W里姆指著傾斜的門廊??吹狡渌硕紱]動,他舔了舔嘴唇,走上前去,跪在門口。他的手猶豫地摸索著門楣下破碎的珊瑚,但除了灰塵什么也沒找到。
“在這兒……他們說……會……答應(yīng)我……”歐里姆被前方的黑暗和身后嚴厲的眼睛夾在中間,他變得焦躁不安,然后發(fā)瘋了,在碎石中摸索著,往深處摸索,直到……
“是的……是的!在這里!”歐里姆扭頭看了一眼,如釋重負地笑了。他矮胖的手里握著什么亮晶晶的東西。它被他的觸摸喚醒,發(fā)出柔和而有節(jié)奏的脈搏。
卡貝扎抬起頭來。
也許是光線的細微干擾吸引了他的眼睛,也許是純粹的本能。不管怎樣,他看到了一個人影在高高的門楣上展開。那只是蒼白穹頂下的一道陰影,但它把他的內(nèi)臟都嚇得冰寒起來??ㄘ愒谖恕皹s耀”,在他的意識還沒來得及跟上之前,他就把自己向后一甩,以全自動射擊。他那紫羅蘭色的火焰直沖云霄,那東西站了起來,從棲木上一躍而下。激光光束在雨中劃出蒸汽的尾跡,它們追逐著蝙蝠一樣的東西,射斷了一只破舊的皮革翅膀。
然后那個野獸就像黑色的旋風(fēng)一樣出現(xiàn)在他們中間。兩個人立刻就倒了下來,被它跳躍的力量和著陸的緩沖力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個襲擊者搖搖欲墜,幾乎失去平衡,而它再次出擊。隨著一聲尖銳的爆裂聲,第三個人倒下了,那東西已經(jīng)瘋狂地向阿瓦瑞茲方向沖去。由于離得太近無法開火,這位征服者用槍托揮了出去,但有個堅硬而不折的東西擋住了這一擊。又是開裂的聲音,然后阿瓦瑞茲痛苦地咆哮起來,他的步槍從無力的手指中滑落。他的尖叫被在喉嚨上的狠狠一戳打斷了,他倒在地上,劇烈地抽搐著。然后它轉(zhuǎn)到下一個受害者那里……
卡貝扎踉踉蹌蹌地后退著,試圖看清它鋸齒狀的、不優(yōu)雅的舞蹈,但襲擊者與他的士兵們交織得太深了。他了解它的游戲。在人數(shù)和武器上都處于劣勢,它把賭注押在了奇襲和震擊上。突然,他透過他那致幻菌中神秘的紅暈,認出了襲擊者手里的棍子,然后認出了埃斯垂達(Estrada)抽搐著癱倒在地時發(fā)出的刺耳的電聲。
震擊槌!當(dāng)那個旋風(fēng)轉(zhuǎn)到他面前時,卡貝扎終于認出了它。
“艾弗森?!彼f。
政委的帽子掉了,他的外套上有一道冒煙的裂口,就是卡貝扎的激光槍擦過他肩膀的地方。他搖搖晃晃,喘不過氣來,粉筆白的臉上布滿了青灰色的蜘蛛藤疤痕。他的眼睛因為發(fā)燒而變亮……還有著別的東西??ㄘ愒吹剿桌锏牡逅{色火焰,吐了一口唾沫。
“你到底是哪門子的政委?”他喊道。
“不對勁的那種?!卑ドf。他冷冷地笑著,他的傷疤扭曲成一個奇怪的新形狀。
然后卡貝扎扛著他的步槍,艾弗森朝著他大步走去,一條腿扭曲著,拖著,可能是在跳下時搞的??ㄘ愒氖种妇o扣扳機,艾弗森擲出大槌……
時間突然恢復(fù)正常,卡貝扎的世界陷入了痛苦。大槌擊碎了他手中的步槍,一秒鐘后,艾弗森猛沖向他的胸膛,把他扔飛了。他重重地落在地上,政委砸在他身上,把他碾向鋒利的珊瑚。艾弗森的拳頭猛擊下來,而他瘋狂的眼睛盯著卡貝扎。
“她不會……奪走……你的靈魂……”政委喘著粗氣嘶嘶地說:“我不會……讓你……墮落!”
最后,逃兵躺著不動了,艾弗森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拿起他的大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胃因吃下的真菌污穢物而抽搐,但沒有其他方法能讓他熬過高燒。這只是他不斷增加的異端舉動中的又一個小異端舉動。
如果老比爾斯沒有挖出一條路來騷擾他的門生的話,他就要在墳?zāi)估锓瓉韽?fù)去了。
但我已經(jīng)盡了我的責(zé)任。我把他們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我會……
“帶你們回去……你們所有人……”艾弗森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數(shù)著散落的、半昏迷的軀體。他還不確定該如何完成這部分計劃。七個受傷的人要抬回營地……七個?第八個在哪里?他轉(zhuǎn)向神廟,看見歐里姆蹲在門口。那個貴族嚇得睜大了眼睛。艾弗森一看到他就覺得氣都要冒出來了。是的,這是第八個背叛者——那條蠕蟲,在其他人中間播下了腐敗的種子。對于這個人來說,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艾弗森拔出他的激光手槍,對準(zhǔn)了這個畏縮的貴族。
你將是二十八號,他意識到。也許你的死能為二十七號辟邪(Maybe your death will exorcise Number 27)。
二十七號?艾弗森看到了她,站在那個胖子身后的陰影門廊里,用她那三只死氣沉沉的眼睛專注地看著他。等著看他再次殺人。
“為了帝皇。”艾弗森告訴她,試圖掩飾他聲音中的鋒芒。
什么東西從他身后的樹林里竄出來,像一只憤怒的昆蟲一樣嗡嗡作響。艾弗森轉(zhuǎn)身射擊,但光滑的白色飛碟在他的射擊之間飛馳而過,在反重力場中掠過地面。這個圓盤直徑只有一米左右,但艾弗森知道,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智能在操縱著這個機器。它只是一架機蜂,它的人工大腦并不比叢林捕食者更復(fù)雜,但這種東西的存在本身就是瀆神的。
藍皮的技術(shù)是銀河系之上的異端!
更直接的麻煩就是安裝在機蜂底部的雙聯(lián)脈沖卡賓槍。當(dāng)圓盤旋轉(zhuǎn)以躲避他的火力時,那些槍獨立旋轉(zhuǎn)以鎖定他。當(dāng)他們斷斷續(xù)續(xù)地射出一串等離子時,他躲到一邊。那俯沖轉(zhuǎn)為一個跌落,讓他從機器呼嘯而過的第二波射擊中獲救。他翻了個身,向著它開槍,在它傾斜轉(zhuǎn)彎時,他的幾發(fā)子彈打中了它,但他的子彈只是在它的甲殼上打出了斑點。機蜂憤怒地作響,飛向他。
一股冰雹般的激光射彈從側(cè)面飛濺到機器上,使它失去平衡,露出了它脆弱的腹部。機蜂在空中瘋狂地傾斜,用等離子掃過地面,粉碎了兩個失去意識的征服者。有個人憤怒地吼了一聲,又有一陣激光火力射向那個飛碟的腹部。它的一支卡賓槍爆炸了,還帶走了另一支,讓機器旋轉(zhuǎn)著失去了控制。它冒著濃煙,發(fā)出痛苦的聲音,它后退了,一瘸一拐地向樹林移動,但艾弗森已經(jīng)重整旗鼓站起來沖鋒了。他跳了起來,用大槌砸向無人機,把它砸向地面。它試圖上升,他一次又一次地打擊,被一種潔凈的仇恨所鼓舞。
那個機器爆炸了。
艾弗森被甩飛了。他仿佛陷入了永恒的下墜,看著一只殘破的手臂盤旋著飛向天空,那手仍然緊握著一個大槌。這是可怕和荒謬的,但突然他笑了起來,另一個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瞥了一眼空地,看到了卡貝扎。那個面色蒼白的征服者跪在地上,透過泥和血的面具咯咯地笑著。他的激光步槍瞄準(zhǔn)了已經(jīng)毀掉了的機蜂。
卡貝扎不知道他為什么在最后加入政委的陣營。他已經(jīng)背棄了帝國,與敵人簽約,希望能達成更好的協(xié)議。他不會是第一個這么做的衛(wèi)軍,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所以為什么現(xiàn)在要走錯一步呢?
艾弗森能給他什么,除了更多的痛苦和可能的迅死?即使作為政委,這個人也是瘋了!看看他,躺在那里,胳膊從肘部被扯了下來,笑得好像這是整個帝國里最好的笑話。
真是瘋了!不過卡貝扎和他一起笑所以也許他也瘋了。也許這就是一切。
“為了該死的神皇(bloody God-Emperor)!”卡貝扎用最后一顆斷牙咯咯地笑了起來。接著,一架機蜂從他身后飛了下來,他的胸部爆發(fā)出一個由血肉組成的超加熱間歇泉。他低頭看著自己胸部那滋滋作響的空洞,皺起了眉頭,覺得一條成年的泥潭蠕蟲都可以從那里游過去。他的軀干還能把東西接在一起真是個奇跡。
但后來就撐不住了。
當(dāng)卡貝扎的尸體像紙牌般的屠宰場一樣向內(nèi)倒下時,第二架機蜂掠過,對準(zhǔn)了艾弗森。他強忍著斷臂突然感到的劇痛,跪了下來。他的激光手槍不在了,在墜下的某個地方丟失了。這擋不住那個機器,但還能給他一戰(zhàn)的機會。難道比爾斯沒有教過他,在最后的清算中,一次抗?fàn)幉攀亲钪匾膯?
但他不是很久以前就不相信了嗎?
而如果他已經(jīng)不再相信了,為什么他還在戰(zhàn)斗?也許是因為比爾斯站在空地的邊緣,雙手在背后緊緊地握在一起,看著和審視著他的學(xué)生,直到痛苦的結(jié)局。
機蜂從他身邊掠過,開始繞著他盤旋,嘰嘰喳喳地叫著,又有兩架機蜂下來加入它的舞蹈。這些機器在數(shù)量上似乎變得更加警覺和有意識,幾乎就好像它們是一個集體思維的組成部分。也許這只是一種錯覺,但艾弗森可以發(fā)誓,他的腦海中有真正的憤怒。他破壞了它的一個部件,它想報仇。就這樣,機蜂們在玩弄他,欣賞他無助的獨臂掙扎,嘲笑他屹立死去的決心。他幾乎能感覺到它們的仇恨。這不就是帝國回避這種技術(shù)的原因嗎?國教不是說會思考的機器厭惡活人,最終會背叛它們的創(chuàng)造者嗎?人類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明白了這個殘酷的事實,但藍皮種族仍然因為年輕而粗心大意。也許這就是它的衰落。當(dāng)機蜂們在他周圍盤旋時,艾弗森在這個想法中得到了安慰。
機器的嗡嗡聲越來越高,他硬起了精神,準(zhǔn)備赴死,但機蜂突然安靜下來,后退了幾步。在艾弗森的眼里,他們看起來既不情愿又悶悶不樂,就像被主人拴著的憤怒的狗。
而當(dāng)狗撤退時,主人們出現(xiàn)了。
他們從樹上爬下來,蹲得很低,前進時,短粗的卡賓槍從一邊掃到另一邊,抱著珊瑚,對開闊的地面抱著深深的不信任。
他們有五個人,穿著斑駁的黑色胸甲和橡膠服。他們長長的頭盔拱在肩膀上,讓他們看起來有點甲殼類動物的樣子,在他們空白的面板上嵌入的水晶狀傳感器更增強了這種陌生感。艾弗森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尋路者,鈦族的偵察兵。
盡管戰(zhàn)士們弓著腰,但他們動作敏捷,動作優(yōu)雅,像連結(jié)一體的獵人一樣完美協(xié)調(diào),呈扇形包圍著他。艾弗森又一次滑倒在珊瑚上,他放棄了尊嚴,跪在他們面前。他可以看到比爾斯?jié)摲谒曇暗倪吘?,要求他的門生發(fā)表最后的豪言壯語,但艾弗森無話可說。他盯著這些尋路者,注意到其中一個和其他的同伴很不一樣——身材更矮、更瘦,肩膀的姿勢也有微妙的不對。
那是唯一一個有蹄子的……艾弗森的眼睛瞇了起來,因為他猛然意識到真相:唯有這個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在那可憎的異形盔甲下,其他的都是人類!
那個孤身的異形走上前去,彎下腰,把它那冷漠的水晶透鏡和他的臉平齊。它頭盔的脊梁上有一道深紅色的劃痕,表明它是領(lǐng)頭的,但艾弗森被另一個標(biāo)記吸引了——從它的王冠到它面板的下巴有一道深裂縫。傷痕已經(jīng)修補好了,但一個政委卻看得出那是一把鏈鋸劍留下的傷疤。
“你的臉?!彼鴼庹f?!敖o我看看?!?/p>
面對這個挑戰(zhàn),那個戰(zhàn)士疑惑地歪著頭。
“還是你害怕了?”
“當(dāng)心點,夏司’鎢。”
那是其中一個叛徒說的,他的聲音從密封的頭盔里傳來,出奇地清脆。
“這個人是政委(the commissar caste)。就是受了傷,他也不會屈服。“
那個叛徒一本正經(jīng)的言辭讓艾弗森很反感,尤其是他說不潔異形階層的“夏司‘鎢”時的那種崇敬之情。這些叛徒不僅僅是尋找出路的雇傭兵或懦夫——他們是真正的信徒。
夏司’鎢考慮了一會兒,然后開始解下頭盔,它的四指手靈活地解下電線,輕輕彈開一列密封陣列。在整個儀式中,它那簇水晶般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直到頭盔被挪開,接著他看到了敵人的臉。
即使對一個異形來說,它也夠核突的(Even for an alien it was ugly)。
它皮革質(zhì)的藍灰色皮膚上帶著些許黃色,還有蟲咬的疹子。一大堆癤子從脖子上蔓延到油膩的黑色毛發(fā)上,但最讓人吃驚的則是那個鏈鋸劍留下的傷痕。它的右臉被切開了一道很深的裂縫,從頭皮一直延伸到下巴,與頭盔上的裂縫相呼應(yīng)。
這是舊傷,但仍然很難看。一個仿生傳感器在它眼睛所在的地方閃閃發(fā)光,整個下巴都被雕刻好的假肢取代了。剩下的那只烏黑無光的眼睛,高深莫測地望著政委。盡管這東西殘缺不全的古怪之處,但這個生物明顯是個雌性。她是艾弗森近距離看到的第一個鈦族,不管他期待什么,都不會是這個骯臟的,毀容的老兵。
你比我還核突。這是一個如此荒謬且無關(guān)緊要的想法,他幾乎要笑出聲來。
“寇‘米茲’阿(Ko 'miz 'ar)。”這個詞從這個生物嘴里說出來,聽起來很陌生,但他能感覺到它以前面對過他的同類……有傷疤可以證明。
“寇‘米茲’阿……”這是充滿仇恨的指責(zé)。
“一勞永逸吧(Once and forever)?!卑ド卮鸬溃裾J了這個謊言,并拒絕與比爾斯的目光相遇。那個老烏鴉現(xiàn)在正站在叛徒們中間,他對于審判的渴望卻讓他忽視了其中的諷刺。
高高在上,隆隆作響的天空孕育著暴風(fēng)雨……尼曼德的影子拖著腳步來到比爾斯身邊,憔悴地詛咒著。過了一會兒,閃電把天篷打成了翡翠色的火焰,異形的手里拿著一把刀,向著艾弗森的眼睛撕裂而去……為了一只眼睛……閃爍著……如此明亮和迅速……但藍皮不是鄙視近身戰(zhàn)斗嗎?接著,他舉起來抵擋攻擊的手被刀刺穿,又一陣疼痛……不是這個藍皮。
它想要品嘗我的痛苦……分享它的痛苦……當(dāng)?shù)镀┻^他的手掌,從另一邊刺出時,一種刺痛,閃閃發(fā)光的尖端停在他的眼睛旁邊……黑色的異形眼睛,閃爍著和我一樣的狂怒。
然后他們來到了風(fēng)暴的中心,被一種純粹的仇恨和諧(a pure harmony of hate)所震撼,藍皮推著刀,艾弗森反擊,他們誰也不愿意打破這場關(guān)于斗爭的完美儀式。艾弗森對著那張骯臟的、毀了的臉野蠻地笑了笑,看到它的眼睛睜大了……對著我咧嘴笑了!然后二十七號跪在他身邊,平靜且死氣沉沉,當(dāng)艾弗森走向他的雷霆陣線時,每一刻都在流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