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構(gòu)，但有原型
*人設(shè)結(jié)合了史實和其他太太的文。
*思路混亂，設(shè)定我自己看得懂，但不知道寫出來讀者能不能看懂。。。
*鳴謝：合作伙伴桴咎??

【元白·微劉柳】愛人錯過

我肯定

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

只是你忘了

我也沒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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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 路過 沒遇過

回頭 轉(zhuǎn)頭 還是錯

你我不曾感受過 相撞在街口

相撞在街口

你媽沒有告訴你

撞到人要說對不起

本來今天好好的

愛人就錯過

愛人就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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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里放著熱歌榜上的《愛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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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七夕的，放什么《愛人錯過》……”

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給他的小女友提著包，二人正挽著手臂說笑。大抵是逛累了，他們走向商場角落里的椅子。

坐下來休整時，男孩溫柔地牽起女友的手，舉到眼前欣賞著。

“你的手真好看……”

一瞬間，他眼眸中的笑意卻被女友腕上的金環(huán)凝住。

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直到他生亦相覓，不能空記樹中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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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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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結(jié)束高一學(xué)習(xí)的元微之，因父母工作原因，不得不從上海來到長安，即將轉(zhuǎn)學(xué)到藍橋高中。

作為一個學(xué)霸，轉(zhuǎn)學(xué)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最令他絕望的還是他的女友，知道他要走，立馬和另一個男生跑了，一點情分都沒給他留。

“看來還是緣分未到……”元微之只有空嗟嘆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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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xué)第一天。

時間還早，教室里只來了寥寥幾個人。白樂天在座位上干坐著，百無聊賴，估摸著老師上班的時間差不多到了，便準(zhǔn)備去辦公室找薛洪度——他們年輕漂亮的地理老師。作為地理課代表，白樂天自然有這個特權(quán)。

他哼著小曲兒低著頭，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往教室門外走。

“砰！”

剛出門，一人便迎面撞了上來。

白樂天一個踉蹌，手連忙扶住墻才勉強站穩(wěn)。

“哪個走路不長眼睛撞了人還不道歉?。?！”白樂天惱火地轉(zhuǎn)過頭，本打算把那人罵個狗血淋頭，卻怔住了。

……好帥。

清晨的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一縷縷地灑在那人身上，給逆著光的高挑身影背后裹上一層金色。那人側(cè)過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影，沖著白樂天勾了勾嘴角，鏡片下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轉(zhuǎn)出一絲邪魅，竟還帶有幾分黑幫老大的氣質(zhì)。接著，他將手插進褲兜，直接走了。

白樂天一時失語。。。

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白樂天重新移動腳步，走向地理辦公室。

站在門口正待敲門，卻聽見辦公室里班主任的聲音：“你就坐在靠窗最后一個吧，原來那個位置也沒人?！?/p>

“新同學(xué)坐我旁邊？”白樂天推開門將頭往里探。

班主任辦公桌前的新同學(xué)回過頭，金框眼鏡blingbling地閃著光。

“你……”白樂天瞠目結(jié)舌，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班主任笑容可掬地招呼白樂天道：“來認(rèn)識一下吧，這位是元微之同學(xué)，從上海新轉(zhuǎn)來的。小白，你們還是老鄉(xiāng)呢。”

白樂天一臉懵圈地看著那元微之走過來捏住他的手握了兩下，面帶微笑地對他說：“日后多多關(guān)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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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微之！從開學(xué)到現(xiàn)在！你打籃球把我眼鏡打下來多少次了你自己數(shù)數(shù)看?。?！”

………

由于白樂天與他的新同桌相處過于和諧，開學(xué)不到半個月，兩人的座位就被調(diào)開了。

元微之的身高實在是出挑，成績又足夠好，就算上課睡覺也用不著管，正適合坐在排末。調(diào)白樂天的座位或許比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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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xué)后，班主任先找了元微之商議，他欣然同意。

接著是白樂天。

“我抗議！?。　卑讟诽旆薹薜厝氯轮?，“我坐了整整九年的第一排??！好不容易上了高中熬出頭了，又給我調(diào)到前面去?。?！哼……”

元微之端著兩臂站在辦公室門外，聽著自己親愛的前同桌在里面表達他的憤怒，音調(diào)越講起伏越大到最后甚至還帶著點哭腔，不由“嗤”的一笑。

沒辦法，欺負自己喜歡的人，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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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回到宿舍，臉還是漲紅的，沖著室友劉夢得就開始罵罵咧咧。

“我看你那同桌還可以啊，學(xué)習(xí)又好人又帥。脾氣嘛，再怎么說也比你好?！眲舻米炖锏鹬▔锿底淼牟?，倚在床邊笑著。

“去你的吧?！卑讟诽炖浜咧綍狼白拢瑪傞_不知什么書就開始掃視，神色嚴(yán)肅。剛剛還在火山爆發(fā)，霎那間似乎又變成了冰河世紀(jì)。

劉夢得斜睨著自己的室友。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一年，他還是想不通，為什么白樂天有時候能像個沙雕瘋批一樣去扒人家褲子，有時候又一本正經(jīng)一臉冷漠像個沒有七情六欲的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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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上什么事了？”柳子厚坐下來溫書半小時后，才見元微之回宿舍。

“哪有，”元微之甩了甩額頭上的碎發(fā)，“調(diào)個座位罷了……哦不，不是我調(diào)，是白樂天調(diào)。”

“我說你啊，一天到晚去招惹人家正經(jīng)人干什么，看他都懶得搭理你?！绷雍駬u頭笑了笑。

元微之往床上一倒，笑了：“正經(jīng)？你以為他正經(jīng)？清冷似冬凌？怕是比我還瘋。你沒見過他過來揍我的時候是什么樣子……裝的，都是裝的。”

“白樂天還會揍你??？”柳子厚也是新轉(zhuǎn)來的，平時話不多，關(guān)系近些的也只有室友元微之與同桌劉夢得。這下，他對其他同學(xué)的認(rèn)知似乎又深了那么一點。

他剛將視線轉(zhuǎn)到書本上，又回頭對元微之笑嘆道：“你倆啊一天天的，不是對罵就是對打，收作業(yè)要吵、打籃球要吵、上課回答問題要吵、下課不知為什么反正總還是要吵，上輩子不是仇人，至少也是冤家。怎么就剛好給撞一起了……”

“你不懂?！痹⒅卵坨R，漫不經(jīng)心地擦著，瞇起眼道，“打是親罵是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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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白樂天抱著一沓地理作業(yè)步入辦公室。

辦公室里其他主課的老師都去開會了，只有薛洪度一人，坐在桌前搗弄著紫砂壺里的茶葉。

和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著她桌上攤開的書頁，映著打開蓋子時茶壺微微氤氳的熱氣。

一片靜謐。

“老師，今天的作業(yè)兩個人沒交?！卑讟诽鞂⒆鳂I(yè)輕輕放下，“柳子厚是病了，聽元微之說他只能在床上躺著動也動不了。劉夢得還在補，等會兒就送下來?！?/p>

“嗯，知道了?！毖槎任⑽⑿χ鴳?yīng)道，聲音輕輕的，很好聽。

白樂天似乎還有話要說。

他極力壓抑著自己怦怦的心跳，推了推眼鏡，湊上薛洪度的書：“老師啊，你看的這是……”

突然。

“洪度姐姐～～～給點food吧～～～”元微之的腦袋從辦公室微開的門縫里探進來。

恬淡得剛剛好的氣氛一下子碎掉。

“怎么又———哎！”白樂天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與美女老師單獨閑聊，這下計劃又泡湯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每次給薛洪度送作業(yè)元微之都死纏爛打地要跟著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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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課代表去送作業(yè)，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又是幾個意思？?。。　贝钣樖鞘×?，food不討白不討。白樂天一邊拆手里的餅干包裝，一邊質(zhì)問后面跟著的人。

元微之拿著一小包巧克力在手里顛來顛去，哼道：“跟你？誰要跟你。我找洪度姐姐礙你事？”

“怎么不……算了，你愛怎么著怎么著吧，反正不關(guān)我事?！?/p>

白樂天頭也不轉(zhuǎn)，兀自白了后面一眼，邁大步走了。

“呵，小醋壇子?！痹⒅痖_巧克力包，丟了一顆到嘴里嚼著。

不僅要礙你事，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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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微之的目標(biāo)似乎不只討food這么簡單。他的野心可大著。

“練習(xí)冊全交講臺上！”

元微之從大清早就開始吆喝，趁白樂天還沒來，爭得了收地理作業(yè)的先機，而且比白樂天這個正牌課代表收得還起勁，搶占課代表地位的意圖昭然若揭。

全班都看得出元微之喜歡薛洪度。

白樂天作為課代表，自然有的是機會往辦公室跑。元微之便跑得更勤，整日在薛洪度眼前晃蕩，以引起她的注意。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熘熘?，地理課代表真的從一位變成了一對。

白樂天剛開始還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久而久之也就認(rèn)了。不得不說，元微之收作業(yè)是真勤快，自己幾乎都不用操心什么。算了，何必與他爭呢。顏值拼不過，才華也拼不過，還是好好學(xué)習(x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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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白樂天莫名感覺自己與元微之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本質(zhì)性的變化。

搶著收作業(yè)變成了默契配合，扭打變成了親密接觸，對罵變成了日常斗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關(guān)系就好上了，竟從死對頭無聲無息地發(fā)展成了親密的朋友。

仔細想來，先前天天糾纏在一起和對方過不去，某種意義上也為之后的如膠似漆埋下了伏筆。

“你覺得他剛開始總是來招惹我，純粹是想和我對著干嗎？”白樂天偶爾與劉夢得討論起了這個問題。

劉夢得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戲謔地笑起來：“沒準(zhǔn)他是對你一見鐘情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哈……”白樂天也跟著他一起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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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

柳子厚打開窗，迷惑地望了望上面還亮著的燈：“微之，你覺得他們這大半夜的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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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后，元微之似乎已經(jīng)對薛洪度失去了興趣。

倒是有很多女孩子對他感興趣。

元微之有少數(shù)民族血統(tǒng)，五官自是比一般人深邃些，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簡直能勾魂。

更要命的是，他不僅貌美，還全面發(fā)展，才華橫溢，班中直呼“元才子”。

這樣的男神級人物，自然桃花不斷，女朋友交了一個又一個。

他倒是對個個女孩都真心實意，但不知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太多情債，段段感情都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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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流水的女朋友，鐵打的白樂天。

且看，自打元微之轉(zhuǎn)到藍橋高中，不過半年多，女友已經(jīng)換了一波又一波。只有白樂天，元微之身后那個義無反顧挺著他、陪著他、在乎他、與他相攜在打打罵罵中一路走來的朋友始終未變。

在沒有女朋友的時候，元微之的臂彎一定是屬于白樂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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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節(jié)課。

元微之和白樂天都因為犯困，在后柜前面罰站。

講課講到一半，老師忽然停了下來，用吃瓜的眼神瞅了教室后面幾秒鐘，臉上露出和善的姨母笑，悄聲對聽課的同學(xué)們道：“你們看看后面兩個?！彼麚P著嘴角，抬起下巴，指了指教室后頭。

同學(xué)們紛紛疑惑地扭過頭去。

只見元微之的手摟在白樂天肩上，兩個人都背朝著老師，頭湊在一起，沉浸在他們的二人小世界中，渾然不知身后發(fā)生了什么。

“哇！彎了?。。?！”劉夢得興奮地大叫起來。

后面的兩個人一驚，二臉懵圈地轉(zhuǎn)了過來。

“這叫wonderful boys。”老師意味深長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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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覺得自己其實還不算彎。

盡管，他從高一就喜歡搞別人，尤其是劉夢得；遇上元微之以后，更是一下課就與他粘一起。無論是去辦公室找老師、吃東西、上廁所、上體育課還是放學(xué)，總能看見元微之掛在他身上，或攬著他的腰，或牽著他的手輕柔地撫摸著。

但按白樂天的標(biāo)準(zhǔn)，這只是男同學(xué)之間增進友誼的方式罷了，哪有什么彎不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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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年歲增長，性格相比高一要穩(wěn)下來了些，白樂天多少還是稍稍微有所收斂。

不過，對元微之，他一向是縱容的。畢竟，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閃著水光對著自己眨巴的時候，他實在沒辦法橫下心去推拒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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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學(xué)期的最后一個月。

這已經(jīng)是元微之第九次失戀了。

按以往的慣例，元微之失戀之后一定會去找白樂天尋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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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一個學(xué)年即將過去，膩歪已成自然。白樂天也早已習(xí)慣了大庭廣眾之下被攬在懷里的日子。

只要不在上課，就能看見元微之與白樂天親密地貼在一起。

他們總是有意無意地穿著情侶裝。大冬天的，整個班只有他倆穿著一模一樣的秋季校服，并肩或牽著手在過道上晃悠。

他們很少再打架了。偶爾調(diào)調(diào)情，打到一半也會不約而同地松手，同時撲到對方懷里，將頭埋進對方頸窩，就這么緊緊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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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微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對白樂天一見鐘情。

看到白樂天的第一眼，就是他被自己撞到之后罵罵咧咧又懵在原地的樣子。

那一瞬，似乎有什么前世遺留下來的DNA被牽動了。

相處中，元微之逐漸淪陷。

他生氣了暴跳如雷的時候簡直是個小可愛，元微之想。

哦，不能這么說。元微之又想。他故作矜持一臉認(rèn)真的的時候也是個小可愛，玩嗨了忘記矜持沙雕的本性暴露的時候更是個小可愛……

可愛到元微之想抱抱他。

第一次不自知地將手臂環(huán)到他腰上時，元微之自己都震驚于這動作的自然。自然到好像上輩子已經(jīng)摟過他千萬遍。

那段時間他思考了無數(shù)次，自己到底是不是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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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情場圣手，元微之對于“撩”這回事是絕對的熟稔。他不是沒想過撩一撩白樂天。寒假的時候他臥病，白樂天發(fā)消息來關(guān)心他，他一句“唯有思君治不得”膩得白樂天幾乎當(dāng)場yue出來，給他回了一句“你個渣男別來禍害我”然后三天沒搭理他。最后還是在元微之“giegie我錯了”的連環(huán)攻擊下破防了。

作為談過九段戀愛的人，“我愛你”三個字元微之可以輕易說出口。對女同學(xué)、對男同學(xué)……都一樣，不過是一句戲言。室友柳子厚都不知道被他這樣調(diào)戲過多少次了。

可他一直沒有對白樂天說。

多少次他想要啟齒……卻那么困難。

“沒準(zhǔn)是上輩子你對他說了太多次，把這輩子機會都用光了?！绷雍裥χ蛉に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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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無奇的一節(jié)下課。

臨近期末，許多同學(xué)都開始發(fā)奮圖強了，就算下課，教室里也還安靜。

排排座椅中，有兩個空位。一個是白樂天的。另一個不用說，是元微之的。

元微之和女朋友剛分手沒幾天，掛在白樂天身上朝夕不離是正?，F(xiàn)象，見多不怪。

這會兒他倆不知又粘在一起跑到哪兒去了。

教室里刷刷的寫字聲與輕輕的交談聲聽起來并不躁動。

忽然。

“wk?。。。?！”

對門男廁所里傳來一聲震天響的驚呼。

“你、你居、居然、居然親我？？？?。。　?/p>

教室里的寫字聲與講話聲剎時都停了下來。

那是白樂天的聲音。

有小半年沒聽過白樂天這樣嚷嚷了。近來不知是學(xué)習(xí)壓力大還是突然悟到了什么，他突然變得成熟了些，學(xué)會了控制情緒，整個人也變得溫和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瘋了似的往前沖。

聽到這聲大叫，同學(xué)們紛紛表示青春又回來了。

接著，死寂。

許久，一聲“砰”從男廁所傳來，是摔隔間門的聲音。

白樂天從前門走進教室，臉色陰郁得好像吃了shit一樣?？此@個表情，本想上去吃瓜的一群同學(xué)為了自己以后的性福，又退了回去。

元微之從后門進了教室，以免和白樂天打照面。他也郁悶極了，都怪自己一時沒忍住，這下倒尷尬了?？磥戆讟诽旖诙疾粫碜约毫?。戀戀不舍地向那人投去目光，卻看見趴在桌子上的人……

耳尖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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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是真耐得住性子。不睬他就是不睬他，整整兩周，都沒有來找元微之嘮嗑。

元微之可忍不了那么久。他失眠地躺在床上，向挑燈夜讀的柳子厚請教對策。

“這還不簡單？去道歉啊?！绷雍翊鸬馈?/p>

“我……這怎么道歉?。?！”元微之翻過身趴著將臉埋在被子里。

“說不出口？”柳子厚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替他出謀劃策，“那就寫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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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天，給你的?！眲舻脧牧雍袷掷锝舆^一個粉色信箋，關(guān)上門顛來倒去欣賞了一番，樂得不行。

白樂天微皺著眉頭拆開信封。里面是他所熟悉的秋竹竿似的精美筆跡。

他讀著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道歉信，努力做著表情管理，但嘴角還是不中用地漸漸翹了起來。

劉夢得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室友精彩的神態(tài)。

忽一瞬，只見白樂天逐步綻放的笑容突然凝固：

“什么？？？”

“wc?。?！”

“wccccc！！！”

“他居然還和別人親在一起過！??！”

“只是親著玩的，沒有別的意思？？？”

“不行，”

“我受不了了，”

“不不不不不，”

“這不好！”

“他居然在我之前還親過別人！”

“哼～”

“渣男?！?/p>

劉夢得聽著，“噗”一聲笑了出來，挑起眉毛睨著白樂天：“喲？吃醋了還？反應(yīng)這么大？”

“吃你頭的醋?！卑讟诽斓哪?biāo)⒁幌伦蛹t了。

“來來來拿來我看看。”劉夢得伸手將白樂天手里的信拽了過來，邊讀邊發(fā)出哈哈哈的豪放大笑。

看著看著。

忽然，他的笑容也凝固了。

空氣突然安靜。

幾秒過后……

“wc！wccccc！??！他親柳子厚？！他居然親柳子厚?。?！”劉夢得直接抓狂，反應(yīng)可比白樂天要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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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算是與元微之和好了。

但親吻事件過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元微之與他越走越近。

不是實質(zhì)上的，是精神上的。

白樂天越想越不對。

第九次失戀以來，直到高二結(jié)束，元微之都沒有找新女友。

這不合常理。

白樂天仔細回想……他竟一直專心致志地與自己粘在一起。

這不同尋常。

他們兩人之間，有一條叫作“友誼”的線，似乎快要被越過了。

白樂天忽然感到一絲絲慌張。

他太熟悉元微之了，熟悉他的好，也熟悉他對待愛人的花心與薄情。

一縷恐懼升上心頭。

元微之曾經(jīng)的那些愛人……

結(jié)局都是拋棄。

失去。

那是他深埋在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來源嗎？

眼前隱隱約約浮現(xiàn)出一幅白茫茫的畫卷。

大雪中。

他獨自伏在雪地里，手指無力地插在雪中，寒意刺骨。

痛。

鉆心的痛。

這就是愛人離去的結(jié)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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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不能這么下去。

他不能做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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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時候與之拉開距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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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開學(xué)的第一天。

白樂天第一次推開了元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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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把感情表現(xiàn)得很熱烈的人。如果他還故意想隱藏什么……就更難讀懂了。

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的推拒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

讓他走遠？

還是將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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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怎么這么高冷？”劉夢得走過去，順帶拍了一下白樂天的肩，“連元微之都不搭理了？”

“畢竟男男還是要保持點距離。”白樂天面無表情，盯著桌上的詞綱。

“你以前搞我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眲舻貌嬷?，想給他一個白眼。

白樂天轉(zhuǎn)過來，微仰起頭，看著劉夢得：“那是我把你當(dāng)朋友。”

劉夢得輕笑起來：“奇怪了，你這人還真是雙標(biāo)。元微之不也是你朋友？”

“是啊，我是把他當(dāng)朋友，”白樂天的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但你覺得他把我當(dāng)什么呢？”

劉夢得愣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我可能把他當(dāng)朋友吧，他把我當(dāng)作他女朋友了，也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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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元微之將他擺在他換過一個又一個的追求對象的廉價的位置上，真的把他當(dāng)作了下一個“女朋友”……

他是否也會步入元微之過去的那些女友被拋棄的后塵？

自己好友的三心二意他可是親眼目睹的。

他寧可刻意地與之保持距離，拉遠二人本來緊密連在一起的心，做他的一個普通朋友，也不能冒這個險。

何況，他有自尊。

堂堂男兒，如果讓他去做一個小嬌妻……

不好意思，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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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毫無征兆的冷淡使元微之疑惑。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看不清眼前的人，曾經(jīng)無間的密友變得模糊。

高三忙，交流機會也少了，元微之始終沒能開口問個明白。

他們還是朋友，但很清楚的，有什么已經(jīng)改變了。

元微之依舊總與白樂天走在一起，偶爾也會如以往一般戲弄他，欣賞他氣到滿臉通紅的樣子。但同時，也小心地捧著他。

元微之并不知道白樂天的心結(jié)在哪里，只能時時注意著他的反應(yīng)，怕惹得他真的不高興，最后不好收場。

靠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元微之能明顯地察覺到白樂天在閃躲，閃躲他的眼神，那種能穿透心靈的眼神。

白樂天在隱藏什么。

元微之也在隱藏什么。

這朋友做得很不自在。

兩個人都很不自在。

或許，是貌合神離了。

各自的心思藏在腹中，不愿主動去吐露，終會導(dǎo)致代溝越來越大，走向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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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yè)。

元白劉柳，藍橋高中四大才子，齊齊考上了長安大學(xué)。

元微之與劉夢得上理學(xué)院，白樂天與柳子厚上文學(xué)院。

高中幾年同窗，四個人都還挺合得來，如今又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緣分算是不淺。

柳子厚家系河?xùn)|柳氏，名門望族，在長安房子自是有許多套。剛好在長安大學(xué)邊上就有一套復(fù)式小別墅，四室兩廳兩衛(wèi)還帶陽光房，正適合四個人share house，就不用住宿舍了，也比從家里去學(xué)校方便。

暑假里，好友四個已經(jīng)定下了計劃，半個月后就搬進去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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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中的某日，柳子厚趁父母出差，和元微之他們仨跑出去一起打球，末了又點了肯德基，招呼三位朋友到自己家里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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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瓶換什么口味？”

“昂茲菲爾德單一園長相思？”

“行。”

柳子厚又開了一瓶紅酒，將橡木塞從開瓶器上拔下來，堆在桌子中間。

一、二、三、四……這已經(jīng)是今晚的第四瓶了。

白樂天的酒量是真不行，偏偏又菜又愛喝，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處于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了。

元微之呢，與白樂天差不多，半斤八兩。但他還算克制，沒有喝太猛，不至于像白樂天一樣趴倒在沙發(fā)上。

目前尚且清醒的就屬劉夢得與柳子厚。

劉夢得是會喝酒的，喝得再猛也沒見他倒下。雖說帶著幾分醉意，還是能準(zhǔn)確地報出紅酒的全稱，可見他的大腦還算清楚。

柳子厚本就喝得不多。萬一誰醉得不省人事，他這做主人家的還得為之負責(zé)呢。

“子厚啊，今天怎么不開你那家用KTV？讓夢得再唱兩嗓子唄～～～”元微之吃著喝著就開始起哄，“夢得唱歌，聽者愁絕，誰不知道……”

“誰不知道你元大才子貌美善書法精音律舞蹈酒令？你自己怎么不唱。”劉夢得反客為主，軒眉笑道。

柳子厚已經(jīng)將電視開了起來，搬出音響話筒：“一個個來，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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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將你心兒摘下，試著將它慢慢溶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無瑕……”

劉夢得唱起歌起簡直和打籃球一樣來勁。

“或許我———不該問———”

在劉夢得全是感情且有技巧的歌聲中，原本趴在沙發(fā)上的白樂天緩緩直起身來，迷惑地晃晃腦袋：“怎么就唱上了？”

白樂天的思緒怕是還停留在半小時之前。

“只是心中枷鎖該如何才能解脫……蛤蛤啊———”

劉夢得拉完最后一個長音，滿意地將話筒往元微之手中一塞：“該你了，元大才子?！?/p>

元微之劃拉著柳子厚平板上的伴奏列表：“剛剛夢得你唱的伍佰是吧……那我也來一首好了?！?/p>

元微之手指劃上劃下，左看右看，不知道選什么好。

他轉(zhuǎn)過頭，待向朋友們咨詢意見，忽見白樂天靠在旁邊沙發(fā)上，臉頰被紅酒醺出溫柔的玫瑰色，眼鏡歪向一邊，半瞇著眼盯著自己，眸中似乎帶著笑意。

元微之一時迷了魂。

這下他徹徹底底地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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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百九十九朵玫瑰

代表我的思念

思念去年的夏天

思念你含著淚的眼

送你一百九十九朵玫瑰

代表我的想念

想念甜美舊時光

想念你依偎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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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微之轉(zhuǎn)頭凝視著身邊的人，深不見底的瞳中含著款款的情。

白樂天一時忘記躲開他的眼神，頓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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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送你一滴我的眼淚

代表我的心已碎

曾經(jīng)頭也不回

竟讓花朵在那雨中憔悴

再送你一杯紅色的酒

代表我的心依舊

如果能夠從頭

我將會是你唯一的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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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望著元微之漂亮的眼睛出神。

他唱歌的聲音不響，甚至有些過分的溫柔，卻又莫名地有力，令人很難抗拒。

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左手竟已與元微之的右手十指相扣。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心不由得一震。

酒也驚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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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看著你的臉

當(dāng)我擁抱你的肩

當(dāng)我和你情話綿綿

當(dāng)我聽見你的心扉

當(dāng)我走過你的身邊

當(dāng)我陪伴你的長夜

當(dāng)我緊握你的雙手

當(dāng)我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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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微之！”白樂天瞬間神志清明，掙開了身邊人扣著自己五指的手。

這下?lián)Q作元微之怔在原地。

劉夢得與柳子厚也一時懵了。

“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白樂天唰一下站起來，卻重心不穩(wěn)地晃了兩下。

元微之連忙伸手去扶，怎料又被白樂天用力甩了開來。

“我告訴你，我的性取向正常，你的情話還是留著去騙小姑娘吧，我不吃你這一套！”白樂天忿然喘著氣，“我不是你的女友你的寶貝你的愛人！你搞清楚狀況才好！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不用對我講那些肉麻的話，如果這個朋友你不想做了，那可以，我也不再奉陪?！?/p>

說罷，白樂天抓起他的背包，向柳子厚稍一致意，大步走向門邊，將腳踹兩下踹進自己鞋里，摔門而去。

屋里的伴奏還沒有關(guān)掉。那和聲仍在哼唱著：“讓我對你說我的不對，讓我回到我們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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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澄澈。

夜有些涼。

柳子厚家樓下，元微之久久坐在花壇邊，黯然盯著地面上婆娑的樹影。

清風(fēng)搖動著身旁的灌木與頭頂?shù)闹ρ?，發(fā)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響。

在這夏夜中，元微之似乎也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終于，他打開手機，刪掉了白樂天的微信。

但他知道自己無法與之一刀兩斷。

一是因為share house計劃已經(jīng)定好，馬上就要搬進去一起?。?/p>

二還是因為他自己放不下、舍不得。

他甘愿生生世世都受他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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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微之與柳子厚的臥房在樓下，白樂天與劉夢得則安排在樓上。

住在一起，元微之與白樂天倒是誰也沒有刻意躲著誰，只是互不打擾。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打了照面有時還會點個頭禮貌性地問候一下對方。

周末在客廳里放電影，劉夢得與柳子厚一人抱一包薯片坐在沙發(fā)中間，元微之和白樂天就坐在兩側(cè)默默地看。非必要，什么話也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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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元微之刪了自己微信。

那天吼完元微之，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愛情是避過了，友情卻也裂了。

傷他的心并不是白樂天的本意。他其實很在乎元微之，更害怕失去。

高三之后白樂天很少再發(fā)脾氣了，看什么講什么都平平淡淡，那晚只是酒勁上頭了才會那么激動。

事實上，他打心底里對元微之并沒有那么氣，就算被他親了一下……就算他對著自己唱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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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似乎少了些什么。

沒有人粘著他叫“giegie”，沒有人湊過來向他眨巴眼睛，沒有人摟著他不放……

時間久了，白樂天心里竟有些難耐。

他屢番打開微信想給樓下的那個人發(fā)些什么，哪怕關(guān)心一下他最近的學(xué)習(xí)成果……

可白樂天忍住了。他依舊披著高冷的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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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夢得與柳子厚并不打算插手那兩人的事。

他們倆處得就很和諧自然。

盡管兩個人的性格有天壤之別。

劉夢得知道柳子厚不喜歡講廢話，就不會過多地去找他嘮嘮叨叨。話家常嘛，還是找樂天比較合適。

柳子厚會愿意和他一起在廚房里搗鼓些小菜、共用書法帖子練練字、偶爾聯(lián)機打打游戲……多好。

什么叫摯友，這就叫摯友。

哪像另外兩位，話藏起來不說，硬要悶著慪氣，一慪就是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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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

大家都宅在家里，只有劉夢得趁著假期，每晚到親戚開的小酒館里駐唱，掙點小錢。

那天出門前，四個人照常圍在一起吃晚餐，聊著些學(xué)校里的閑事、最近看的劇、讀的書，像往常一樣，白樂天依舊沒有和元微之對話。

聊著聊著，忽然冷場。

……好尷尬。

幾個人于是都埋頭扒飯。

許久。

柳子厚已經(jīng)把碗里的米粒揀得一干二凈，還是沒有人說話。

他看了看旁邊的元微之。

元微之這幾天似乎一直有什么心事。特別奇怪的是，他竟開始躲劉夢得。不過按劉夢得的敏感度，大抵是沒察覺到。

這時，元微之也停下了摳碗沿上飯粒的行為，抬起頭。

“我……有件事情要宣布一下?！?/p>

對面的劉夢得和白樂天都看向他。

元微之又把頭低下來，緩緩開口：

“我和子厚在一起了。”

?。。?？？？?。?！

劉夢得瞳孔地震，霎時呆若木雞。

“嗯。”更可怕的是柳子厚居然還答應(yīng)了一聲。

“不好意思，現(xiàn)在才告訴你們。”元微之扯了扯嘴角，露出牙齒標(biāo)準(zhǔn)地笑著，試圖緩解尷尬的氣氛，“二位兄臺，不祝福一下？”

說罷，元微之先看向劉夢得，見他滿面寫著震愕，一時半會兒大概說不出什么話來的樣子。

于是他又看向……白樂天。

“祝白頭偕老，百年好合?！卑讟诽斓奈⑿δ敲醋匀?，語聲一如既往地平靜，并不包含幾分感情。

元微之的目光聚焦在白樂天臉上，努力嘗試著在那里覓到一些異常。失落？無奈？醋意？氣憤？哪怕是厭惡也不是不行。

但元微之并沒有從他臉上讀出任何與平常不同的信息。

他還是那樣平和。不如說是……冷漠。

或許白樂天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有在乎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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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元微之似笑非笑地與白樂天對視了有半分鐘，只勉強地擠出了兩個字。

他在心里說：“你如果真的不想見到我，那便如你所愿吧?！?/p>

他可以離白樂天越來越遠，破罐子破摔地一天到晚找新歡廝混，擺出一副對舊人滿不在乎的樣子，自欺欺人地掩飾自己的苦悶。只要表面上裝作自己很好就行了，至少不能讓白樂天笑話。

想到這里，元微之站起來，將手往柳子厚肩上一摟，竟然劉夢得式地開朗地笑道：“好啦！我與子厚剛剛說好要出去逛街的，走了啊，告辭。”

砰！

關(guān)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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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街上。

元微之和柳子厚都低著頭自顧自地走。

“劉夢得那里我會解釋的?！背聊吡撕靡粫?，元微之陡然冒出一句話。

“嗯。”柳子厚仍低著頭。

“也是難為你了，陪我演這出戲。”元微之的聲音一沉。“沒想到啊，你或許比我更有福氣?！?/p>

柳子厚沒有應(yīng)聲。他的半張臉和鼻子都埋在圍巾里，隱約看得出，白里透著紅。不知是凍的，還是什么別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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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寒風(fēng)將我心撕碎

倉皇的腳步我不醉不歸

朦朧的細雨有朦朧的美

酒再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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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唱抱著吉他出來的時候，元微之已經(jīng)窩在吧臺角落里喝得爛醉。

那時他讓柳子厚先回去了，想自己一個人靜靜，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就走進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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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你從來就不曾后悔

離開你是否是宿命的罪

刺鼻的酒味我渾身欲裂

嘶啞著我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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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的舊客都應(yīng)該知道，這位年輕的駐唱以往都喜歡唱輕快的民謠，看樣子一直是個陽光開朗大男孩兒。今晚不知怎么的，似乎喝過了酒，歌也唱得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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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別墅里現(xiàn)在空蕩蕩的。

元微之與柳子厚離開之后，劉夢得什么都沒說，也不等時間到，直接背上吉他就出去了。

白樂天一個人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忽然，心有點酸。一滴淚落在白瓷的盤子上。

白樂天慌張地拭了拭眼睛。

他知道元微之是做給他看的。

裝出堅強的樣子應(yīng)該很難吧。

忽然，心又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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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獨自呆滯地坐在沙發(fā)上。

“吱呀”一聲，門開了。

他看著柳子厚換下鞋，解開圍巾，將大衣掛好。

“樂天?！绷雍駨埩藦堊欤虢忉屖裁?。

“我知道?！卑讟诽扉]上眼睛往后一倒?！翱措娨晢嶙雍?？今晚《人世間》開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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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

酒館里客人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觥籌交錯的聲響漸漸消歇。

劉夢得本不用唱到這么晚的。

但他不想回家，不想看到朋友的手摟在自己在心里喜歡了好幾年的人腰上。

臺下的人愈發(fā)少了。

劉夢得又掃起弦。

這一遍，他唱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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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哭得如此狼狽

是否我對你還有些依戀

已到了盡頭 無法再回頭

我不是全都想過

我怎么哭得如此狼狽

是否我還期待你的出現(xiàn)

無法再相信 相信我自己

膚淺而荒誕的我

痛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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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夢得始終沒有看見倒在角落里的元微之。

但他看見裹得像個雪人似的白樂天推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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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和柳子厚待在家里看劇，等到大半夜也不見另外兩位回來，怕出什么意外，白樂天便自己出來尋。

還好，劉夢得確實在小酒館里?？瓷先ミ€有點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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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那扇玻璃門，白樂天就聽到劉夢得啞著嗓子在唱《痛哭的人》抒情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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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愛或者不愛

我已經(jīng)無法分辨

要如何才能夠忘記

我曾許下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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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立在門口，眼眶又莫名其妙地發(fā)起酸。

沒有等劉夢得把間奏掃完再繼續(xù)唱，白樂天就干脆利落地跑上去把他拽了下來，一邊對臺下寥寥幾位還在喝的客人致歉：“不好意思，太晚了，他得回去了，還有人在等他回家?！?/p>

“等我…回…家？”

白樂天松開了拽著劉夢得胳膊的手：“行了行了，犯什么傻，大半夜的，回去看子厚怎么批評你?！?/p>

劉夢得大腦當(dāng)機似的愣住了。

白樂天拉開門，望后面道：“劉夢得！愣著干啥？你不走我可走了?！比缓筘Ｗ酝馊?。

劉夢得立馬跟上?；仡^關(guān)門時，他看到縮在角落里的一團黑影……元微之的墨色風(fēng)衣、青色圍巾……

“樂天！樂天！”劉夢得追著白樂天喊道，“元…元微之……”

“他沒和子厚在一起?！卑讟诽焱现鴦舻镁图哟蟛阶油白?。

“不，不是……”

“有什么話回去跟子厚說！跟我說有什么用啦！”白樂天無情地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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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去送他回來??！”回家后劉夢得的酒已經(jīng)醒得差不多了，“難道你就讓他一個人癱在那里？”

白樂天干坐在沙發(fā)上不動。

“說你莫得感情，真的是莫得感情！”劉夢得氣憤地跺了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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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夢得被白樂天帶回來的時候，柳子厚已經(jīng)躲進臥室里睡了。

在酒館看到元微之，劉夢得也差不多知道了是他和柳子厚串好來試探自己和白樂天的，用不著多解釋。

倒是白樂天，明明什么都知道，卻裝作萬事不經(jīng)心的樣子，這劉夢得可不理解。

“你倒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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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p>

沉默半晌之后，白樂天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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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之？微之？”

白樂天在酒館最昏暗的那個角落蹲下來，看著他面前頭倚著墻縮成一團不省人事的元微之。

酒瓶橫在他腳邊。他臉上有幾痕反光，不知是酒還是淚。

白樂天深吸了口氣。

“快點，元微之，走了?！?/p>

白樂天拍拍他的手臂。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白樂天總是這樣催他。

元微之在迷糊中睜開眼。

他的手向白樂天伸了過去，似乎想抓住什么，卻沒抓到。

白樂天見他動了，便拽著他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使勁將他支了起來，半背半拖著他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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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重了……”冬夜刺骨的寒風(fēng)中，白樂天吃力地移動著步伐走在街上，背上的重力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元微之當(dāng)年老喜歡走路走得好好的從他后面一撲，兩手環(huán)在他身前緊緊擁著他不放。

那已經(jīng)是多久之前的事。

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啊……白樂天輕輕嘆口氣，繼續(xù)往前移步。

幽的夜色里，他連帶著身后的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踏碎街燈昏黃的光，向家的方向走著。

忽然，他感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緊了緊。

“樂天……”

耳畔喃喃的語聲夾雜著淡淡的酒氣，喚得白樂天一下子咬緊了嘴唇。

只聽得那軟綿綿地吊在他肩頭的人，用極微極微的音量哼唱著：“讓我對你說我的不對，讓我回到我們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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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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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著干啥？通過啊！”劉夢得急得捶了捶身下的沙發(fā)。

“他什么時候刪我微信的，我居然不知道？？？?。?！”白樂天瞪視著手機屏幕上發(fā)來的好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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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還是不大想理你?！?/p>

樓下的廳里，柳子厚與元微之相對而坐，靜靜地候了十來分鐘，見元微之發(fā)上去的四條消息仍如石沉大海，對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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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路上到底跟你說了什么啊你哭成這樣？”劉夢得短短半天內(nèi)問了白樂天不下一千遍這個問題。

“真沒說什么?！?/p>

“有沒有說他愛你？”

“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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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一路上到底跟他說了什么??？”柳子厚實在是好奇得不行。

“真不記得了。”

“有沒有說你愛他？”

“似乎……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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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天，我是微之?！?/p>

“樂天giegie～～～”

“giegie我錯了～～～”

“giegie你怎么不理我～～～”

劉夢得湊在白樂天邊上，瞅著手機里停留在二十分鐘前的四條好友請求。

“怕不是沒詞了?！?/p>

“我懷疑你再不睬他，等會兒吃飯的時候他會直接跪下來求你。。?！?/p>

白樂天仍舊揣著手，一臉冷漠地盯著桌上的手機，不動。

手機突然又振動起來。

“giegie，我愛死你了～～～”

“……”這下?lián)Q白樂天瞳孔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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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

手機終于來了反應(yīng)。

“白樂天：gun！”

元微之與柳子厚面面相覷。

還挺管用的。至少白樂天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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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啊樂天giegie～”

“晚安啊樂天giegie～”

“新年好啊樂天giegie～”

元微之重新開始對著白樂天嬉皮笑臉，像他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一樣。

“哧……”白樂天笑了出來，左手端著一杯牛奶右手捧著一盤面包，腳踏臺階往樓上走。

元微之看著他走上樓梯。

“giegie我愛你啊！”

“滾！”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樂天扭過頭，見元微之歪著頭大笑著向自己眨眼睛，又“哧”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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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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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枝玫瑰，謝謝。”

“是買給愛人的嗎帥哥？加一塊錢附個愛心卡片？”

“給朋友的?！?/p>

“行?！?/p>

“……愛心卡片還是加上?！?/p>